一场万年县试落虽说是几家欢喜几家然而杜士仪新官上任就经历的第一桩大终于算是平平安安结束了。晚些时京兆府下辖各县的县试结果大多相继发杜士仪拢共一今岁京兆府试的与试人数将近四和往年持平。毕各县的名额都是定不会因考试人数而有所增减。不距离府试终究还有两个出题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而万年县的官吏考课也还未到年底忙碌的时掌管功曹的他也就乐得先轻松轻松。

    这时节法曹和兵曹正是最繁忙的期就连负责户曹的郭荃也因为额外压上了检括逃户的担子而分外忙他这个清闲的万年尉在县廨之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闲极无聊的样子碍人索性就没事找事把县学簿册全部清点了一又隔三差五巡视县再有把历届万年县试封存的卷子都找了出择选其中那些好试赋好策论亲自誊抄了送入自己开在平康坊内的书须臾一晃就是十数日。

    大唐制宫城内的三省六多数是早上理午后便散只在下午和晚间安排人轮而京畿境内的京兆府廨和各家县廨亦是如过午之后就事务渐倘若不是轮值就可以回家去了。

    这一日杜士仪用过午便打算回宣阳坊私宅抄却在出直房时和郭荃碰了个正着。他和郭荃一个闲一个除却早起万年令韦拯从宫中上朝回来之后升堂问别的时候倒也鲜少有机会说因这会儿见郭荃眼睛深深奥陷了进整个人显得憔悴而消他愣了一愣便开口问道：“郭你这是……”

    “啊”满脸恍惚的郭荃这才发现杜士仪就在眼揉了揉血丝遍布的眼这才强笑“没就是熬夜审核旧档累了些……”

    可话还没说他的脚就已经支撑不住身整个人竟是软软倒了下来。见此情杜士仪吓了一连忙伸手扶住了他。一旁两个书吏也急忙上前帮待到把人搀扶进了直杜士仪正要打发书吏去请大却不料郭荃竟是死活不问其缘由却只是摇头。不得已之杜士仪只得吩咐人在外头守自己扶着郭荃躺下之后便不解地问道：“郭兄既然已经身体虚弱到了这个地为何还不肯就医？”

    “杜少府你不明白。”郭荃按了按胸这才苦笑“你毕竟出身世又一路过关斩将名动天哪里知道我能得任万年花费了多少苦心和力又是多有幸方才没有落到捕贼而是得了司户兼且先任功再转户曹今次是韦明公垂方才让我领了宇文御史发派的检括逃户之但使此事能够做得彻我就有机会……兴许有机会转任监察御史或是拾遗这等天子近臣你以为其余四位县尉对我这职司不曾垂涎么？只要我一病……之前我花的那些功就全都付诸流水了”

    郭荃的脸上露出了不容置疑的坚定表杜士仪看在眼叹息在心最后不得不摇摇头道：“郭身体是当官的本你要是连本钱都拼没纵使此番功绩再大又有何用？你不愿意请大那容我为你切脉如何？倘若只是寻常的因劳成疾也就罢但若不请恕我不能放任你糟践自己的身体。否则嫂夫人和令郎那我如何交代？

    知道杜士仪如今还管着八月的京兆府断然不会觊觎自己的职更何况之前若非杜士仪让了官舍给自他不是要一家数口人挤在小小的官舍之就是要另外找房郭荃看着杜士仪那眼最终只得答应了下来。然正切脉之他突然只听得外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郭少府可在？听说你适才出了直房便有些不可容我进来探视？”

    “是薛明”

    听到是六个县尉当中只比杜士仪年长几岁的薛所掌又是仅次于功曹和户曹的仓郭荃一时面色巨变。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却见杜士仪伸手按住了在他前胸几处以手掌重重揉捏了几不过区区一会儿功他便只觉得一口浊气吐烦闷的胸口竟是疏解了好精神也为之一振。可下一他就看到杜士仪对自己摆了摆随即竟是亲自转身前去开门。

    “薛少府”杜士仪打开门后含笑打了个招见门外的薛明丝毫没有奇怪自己在房而是不动声色地稍稍挪了挪步仿佛想看清内中情他便笑“郭少府只是因为天气太稍稍有些中歇了一阵子就没事了。”

    见杜士仪侧身让薛明连忙趁势进了屋见郭荃果然从床上坐起身脸色并不如此前那书吏报信时所言那般病态尽他心里不禁失当即强打精神又是安慰又是探问。盘桓了好一会等发现郭荃只是有些疲看上去并无大他终于没了继续耗在这里的兴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告辞离去。他这一郭荃方才再次瘫倒了下等缓过气时方才苦笑道：“倘若不是杜少我恐怕早就露出破绽了”

    “破绽是其郭兄不但是真的中而且确实因劳成再不调你这个秋冬就更难捱了”杜士仪见郭荃低头不他只得无可奈何地说“郭来日方你真的要急在一时？”

    有感于杜士仪的真心提郭荃索性就改了称呼：“杜贤弟……机不可失时不再我已经四十等不起太久了少壮不努老大徒伤悲”

    郭荃既然如此杜士仪没奈何之下也只能听之任之。等出门令赤毕去取了针他先给郭荃行过见其面色稍稍好他就低声说道：“开方之事我却不熟你可不要耽误。既然怕别人发那你就自己尽快出去好好找个大夫。至于煎药之回头我可以令从者代只说我偶感风寒就行了。”

    “这岂不是咒你生病？”郭荃慌忙要婉可想想自己别无靠走到这一步千难万最后只得低声说“大恩不言这人情我只能日后再还了。”

    总算是说服了这个打算强撑的同僚以身体为杜士仪微微松了一口转到了郭荃直房那张靠墙的小他随手翻了翻那些陈旧发黄的旧档案顿时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所谓的检括逃户和不在籍的田首先得从旧籍文书中统计出在册的户口和土地以及种种变更情所需人力绝非一两个人能够完成。问过郭荃之得知韦拯派给郭荃的是四个书他稍一沉吟便开口问道：“如今检勘的文书籍册已经完成了多少？”

    “期限是九现在还剩下……应该是说只完成了五分之一。”郭荃深深叹了一口面上露出了难以名状的苦“县廨胥吏本就不好支更何况我又没有别的好处给他做的却是这又繁杂又费力的事……”

    “这回头我找两个看这些簿册的好手给郭兄吧。”见郭荃大吃一杜士仪便笑“既然看到总不能装成没看郭兄不必记挂在心。只你看这些账册的时似乎完全都是根据年份来这些档册何等庞你这样要看到什么时候？我给你出个主让那些擅长看这些东西的专家来看簿而你不妨悄悄带人到万年县下辖各乡前去访将#性爱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大体的客户以及逃户情况摸排清然后再另行造册。如万一宇文监察到时候问及详你应对的时候也更胸有成竹。”

    郭荃何尝不知道那才是最好的办法。然人手不够的他之前完全不可能做到。当杜士仪还可以相借他两名识字精于的从者相从下乡的时他只觉得心头激荡无以复当即翻身下地深深躬身道：“杜贤你这相助的恩我实在是……”

    “郭当初万年县试和京兆府你和于县丞秉公取我这才有了如今的名声和机不过投之以报之以李而你不必放在心上。”

    等到好容易把铭感五内的郭荃给安顿好杜士仪告辞出了直房的时心里却不禁生出了几许隐忧。郭荃那身体亏虚不他刚刚建议人下乡清查逃不会让其更加不顾一切吧？可年过四旬方才谋得万年尉的郭确实是到了不搏便没机会的时候。毕万年尉这种人人虎视眈眈的优不可能一做两三四年到就又要吏部南集赴这一等也不知道得多久

    他正一边想着此一边出了万年县等回到据此不远的宣阳坊私宅却听得王维来见。心中纳闷的他连忙来到书却只见一人正席地而坐闲适看他便笑着说道：“王兄好雅兴”

    “这些天为了圣人寿诞忙碌不若非好容易偷得半日我也没空来见你”王维放下手中书卷便站起身踌躇片刻便开口说“你我不是外我也不瞒你今日来实则还有一件烦心事。我相交的崔颢崔郎今岁举长安县试头不日便要应京兆府试。他才华横只是性子轻因而常有人指就是我家十五郎也对其甚为鄙更不用说公卿显贵。苗家因为崔颢以长安县试头名应京兆府在外大肆散布他风流薄幸之苗家兄弟皆是一时才用得着如此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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