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重嫡天家更重嫡庶。对于非嫡非长的当今天子李隆基而嫡庶问题更异常敏感。否身为睿宗元宁王李宪生母的昭明皇也不会多年未曾拊只有李隆基和玉真金仙二位公主的生母昭成皇后拊庙受祭。

    即便如玉真公主仍然清楚地记当年就因为立太子时是立贤而非立嫡太平公主方才常常宣扬太子乃庶不够名正言想尽各种方法拉兄长下若非长兄宁王李宪是坚定不移之从不贪图权太平公主不能将其当成傀只怕这天下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至于她和金仙公早年间毅然出家入除却心里那些厌倦之何尝也不是生怕太平公主借着对父亲睿宗的影响给她们安排不合意的婚事？

    因这庶出两个字竟是猛然间刺痛了她的心。一想到固安公主和蕃多年在外吃尽苦而又使奚族内乱得以平定建下大蓝田县主身在长安享尽荣华富养面首营产业上蹿下从者跋扈到撞到了她和金仙公主头她忍不住重重一捶身旁小怒声说道：“无知妇她以为让人人都知道那是辛家庶出女便能够对自己有利不成？朝廷丢她自己亦是有罪”

    杜士仪知道自己已经无须再多当即默然不语。果一旁声称在金仙观静养不见却偏偏身处玉真观的金仙公主亦是面露讥诮之色：“那王一脉男男女女这么竟是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想当初章怀太子何等贤明仁结果如今仅有传下来的一脉竟是这样不争也不知道亡者在九泉之下会何等扼腕叹息。杜十九郎说的这传言不可小让人去打听打这种辛家的内务断然不会轻易流传出必然有人推波助澜眼下西北刚刚平东北再乱一场没有好处”

    “阿姊说的是。”玉真公主气定神闲地点了点旋即便一锤定音地说“蓝田县主是小我们犯不上和她说直接去找那哥理论”

    尽管杜士仪已经觉得自己算得上反应快可仅仅是次裴宁就命从人执信前来见告知蓝田县主早就将陈情固安公主乃是庶册封公主实属违礼的奏疏拜发天子的事。闻听此特地过来打探消息的岳五娘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这蓝田县主是不是疯宗正寺记朝廷明旨册封的公竟然想让圣人将其废另外册立自己的嫡女为公主嫁给奚更把所有责任都推在了当时查问宗室女的官员身推在了丈夫辛景初头仿佛以为如此便能和自己一点于系都没有似的。她自己是什么人？”

    “她真的是疯了”杜士仪把裴宁的密信丢在了桌子没好气地挑了挑“我只希圣人能够快刀斩乱麻

    尽管杜士仪如此希然事情却事与愿违。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固然因为前事对蓝田县主恼怒得进宫劝谏兄长李隆基以朝廷颜面为可令那王训丨诫蓝田县可蓝田县主却另辟蹊竟想方设法去走了王皇后的门路。

    如今膝下荒凉儿女皆无的王皇后对于此等庶冒嫡出的行径最是切齿痛再加上蓝田县主一个劲哭诉当初悔不该被辛景初花言巧语说以至于让庶女成了公如今反倒嫡女大有不她想到赵丽妃的儿子占了东武惠妃的儿子寄养在宁王家全都一个个占尽宠日后自己就算真有嫡也必然举步维嫉恨交加的她几乎想都不想便授意兄长王守让朝中御史上书拜表请正嫡庶。

    在这种时杜士仪深知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够掺和的范当下立时收手作壁上观。果对于短短大半个月这么一件事便从流言上升到了朝争宫身为皇帝的李隆基自然不胜其尤其是敏锐地察觉到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怀着什么打他对于始作俑者蓝田县主自然更加恼火。至于后宫更加火冒三丈的当然大有人在。觑着天子对于言官一贯的维护态旁人固然不敢对上书的御史如却把火烧到了蓝田县主身上。

    不数蓝田县主不修闺德被人捅到了宗正宗正寺正行文让那王李守礼管教女紧跟蓝田县主强占西市店强占长安城外水管事鞭笞良民致死等事就被告到了万年县再加上此前辛家从者犯玉真金仙二位贵主车驾的事也被归到了万年县廨处一时万年县廨那位经管法曹的县尉王璞简直是焦头烂额。

    他本就不屑于当捕贼眼见得郭荃已经开始预备离任事想到郭荃曾经因病把自己那摊子事撂给了杜士而如今这一趟事牵涉宫中贵他接了这烫手山芋在稍有不好就得把自己搭进王璞思前想索性也咬咬吹了一晚上的风愣是发起了然后让人把自己用竹榻抬到了万年令韦拯面前。

    “明法曹之还请托付于能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见王璞绢帕包脸色又青又说话时牙齿都在咯咯直打韦拯只觉得又气又恼。这种时候撂挑他怎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若是单单事涉蓝田县主也就罢偏偏蓝田县主的背后还有中即便小小两桩案兴许也会牵扯到宫中后妃之别说王就是他这个万年令也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因无可奈何准了王璞暂时告假之他便不得不面对一个麻烦的难法曹之事究竟交给谁？

    尽管时至年各曹的事务说多不说少不但当他召来几个县尉先后相询的时每一个人都表示自己忙得恨不得分身二实在抽不出空闲。最为直接的是薛坚决表示自己忙得不可开交之他更是直言说道：“杜十九郎自从授万年尉之先是主持万年县试和京兆府之后又是接手了郭少府尚未完成检括逃户籍册之既然如能者多此次的事情何妨交给他？”

    总没有好事都该轮着杜士这等烫手山芋却不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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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韦拯对薛明的话很是恼可薛明终究亦出身名所言也恐怕是其他县尉的心身为万年他最后不得不召了杜士仪来。言明事情原委之他便开口说道：“旁人都不乐你若要推拒自也无不可。可此前你所揽的都是出彩之如今把此事往外只怕县廨上下同僚会对你颇多非议。也是我此前失你已经先后主持万年县试和京兆府郭荃的职本该让给别这样今日别人就无话可说了。”

    “明公垂青抬小子一直感激不尽。”杜士仪来此之前心中就已经有些数此刻便含笑应“既然无人肯承小子自当为明公分忧”

    “你……”韦拯轻叹了一随即颔首说“那你切记小心谨慎。区区一个蓝田县主自然不要但需得留心不要越线。”

    韦礼在集贤殿正字任上一晃已经一个月当这一日回家的他从父亲口中得知那个县廨之中无人应手的烫手山芋竟是落到了杜士仪手他登时大吃一也顾不上这已经是夜禁时二话不说便匆匆赶往了杜士仪同在宣阳坊的私宅。

    可当他由人引路来到了书斋一跨进门就看见了一张有几分熟悉的冷峻面不是自己的同僚裴宁还有谁？尽管共事一但他对这个冰山脸是敬而远只知道裴宁并非河东裴而是南来吴然则近些年来却是高官频出子弟大为出其余的他自忖人不好打交也没多打此刻见人竟然在杜士仪这他不禁大为意外。但更意外还有杜士仪下一句话。

    “韦这是我三师兄。”

    裴宁和杜士仪不明经科并不需要太多的宣扬声裴氏族中的助力远大于父母双亡的杜士因而他并未张扬自己乃是卢鸿弟子。这会儿见杜士仪对韦礼言明这一他不禁多端详了对方两等听到韦礼瞠目结舌之竟也结结巴巴跟着叫了一声裴师他不禁为之莞尔。

    笑了这家伙还会笑？

    韦礼暗自腹诽不但面上赶紧收起诧异做一本正经状。杜士仪当然能够理解人家肚子里正犯的什么嘀轻咳一声便笑问道：“韦兄是从令尊老大人那儿听说了？”

    “没错”韦礼立刻想到了正经一时顿时激动了起“那帮子家伙推三阻四就随便他们横竖年底你这个功曹本来就于嘛非得揽下这样麻烦的事？你知不知据我所这蓝田县主后院起便是宫中惠妃令人捅出去的”

    “多谢韦兄通风报信。”杜士仪含笑一点继而便看着裴宁说“三师兄比你早来一也是说的此事。”

    “那你还……”韦礼一时气也忘了裴宁是如何冷冰冰的性气急败坏地说“我说裴师你也不劝劝杜十九”

    裴宁一时容色更冷了：“我哪能劝得了他”

    “三师韦多谢你二人惦记关切。事到临总得有人接总不能我也学王少府自己去感染了风寒。”杜士仪想起书吏文山告诉自己王璞那风寒的真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再说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挑肥拣瘦的怕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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