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9-0820:11:32

    四大贝勒的长谈结束后，这些努尔哈赤的成年子侄们，脸上有了淡定的微笑。

    他们联袂稳步地走向了大厅中焦急等待着的同僚。

    首先，他们断然否定了阿巴亥的那个“多尔衮嗣位”的临终遗命。

    随后，四大贝勒怀了一份块然的愉悦，向阿巴亥传达了老汗王口授于四大贝勒的另一份遗言：大福晋阿巴亥丰容靓饰，与老汗王相处的20余年间，早已情好如一人矣。因此，老汗王要走了，却把般般入画的阿巴亥独自留在这尘世间，委实是割舍不下。

    所以，老汗王再三叮嘱道：“俟吾终，必令殉之”!

    这一奇峰突兀而来的重大变故，又令当时在场的官员们大吃了一惊！

    2010-09-1014:2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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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反映最强烈的是大福晋阿巴亥。

    她的脸上惨然漫过了一层死神的灰白。

    这个女子最初的意愿，也不过是想为未成年的儿子们挣得一份最大的政治利益而已。或者，努尔哈赤的生前，真的有过那样一份的临终遗命。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未预想到，四大贝勒一出手反击，就是置之于死地的阴招！

    从前的贵族阶层，在细雨帘纤的岁月流转间，从汉族到女真的氏族社会，生殉似乎都不算是一件特别希奇的事情。这是现代考古学屡屡实证过的。

    但是，按照当年女真人习俗相沿的习惯，则妻子的从殉丈夫于地下，至少要符合两个公认的基本条件：一个是死人割舍不下的爱妻；另一个则必须没有未成年的儿子。因此，后来多选择出身较低微的小妾陪葬。

    阿巴亥是内宫所有女子中的大姐大，多尔衮与多铎的年纪也还未成年，以阿巴亥当时的尊荣，如果她不在政治的山呼海啸关头乱讲话，则生殉那样的事体，即便是八辈子都不一定会落到了阿巴亥的头上。

    虽然明晓得抵抗是徒劳的。

    可是，求生的愿望，仍然使得阿巴亥要大声地抗议一下。

    阿巴亥讲：老汗王临终前不想见任何人。当时只有她与老汗王一起，待在四望流水涛涛的浑河上。她是握住老汗王的手，看着他慢慢地咽了气。这时候，怎么就平白地有了一份让她陪葬的遗诏！

    可是，这个表面上昭明亲切的世界，从来信奉的就是有刀有枪便是草头王的硬道理。

    失去了老汗王庇护的阿巴亥，就像从一座崩塌着的巨大冰山顶峰，迅速堕落的一只小鸟。

    她纵然是口舌如莲的辩解，可这又怎么样呢？

    这一场政治角力，从清晨僵持到了晚上。

    四大贝勒从容不迫地把从殉的一切仪式，都准备妥当了：要么按老规矩，陪葬者盛装坐于炕上，众人对之下拜后，以弓弦扣颈勒毙。这是一个贵族女子的尊荣死法。如果陪葬者死活不肯从殉，在场的每一个人则可以群殴而上，一直到把阿巴亥打死方休。

    到得这一步，阿巴亥只能屈从了。

    《武皇帝实录》中，煞有介事地讲：后遂服礼求，尽以珠宝饰之，哀谓诸王曰：“吾自十二岁事先帝，丰衣美食，已二十六年，吾不忍离，故相从于地下。吾二子多尔衮、多铎，当恩养之。”（阿济格19岁，已成年）诸王泣而对曰：“二幼弟，吾等若不忘恩，是忘父也。岂有不恩养之理？于是，后于十二日辛亥辰时自尽，寿三十七。乃与帝同柩”。

    阿巴亥在明白了自己的回天无力后，失败者与胜利者间的最后时光，也就保持了一种相敬如宾的克制。看上面的一段历史记载，被戮者与屠杀者的相处，都本能地守住了一种贵族的矜持本分。

    其时，阿巴亥的生殉，距离努尔哈赤的崩逝，大约未超过18个小时。

    这样的政治打击，真是少见的霹雳快手!

    这一场政治余波的耐人寻味之处，在于当时另有两位的小福晋，庶妃阿济根与代音察，也颇“荣幸”地被选中了从殉于地下。

    她们是天命五年，阿巴亥与代善暧昧案的告发者。

    当年曾因为告发有功，短暂地荣升过与汗王同桌共食的地位。

    后来，阿巴亥与老汗王重温人间的春水春花，阿济根与代音察很快就回到了从前清冷的屋子，回味尘世的笑影与泪痕。

    这一次，四大贝勒刻意安排庶妃阿济根、代音察二人，相从阿巴亥大妃到下面去冤冤对决。

    相信踟躅于九泉路上的努尔哈赤，应该都不会有白露泠泠的孤寂了。

    2010-09-1219:5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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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皇太极谨微的政治搏弈中，小布木布泰生活在皇太极的身边，不觉已近二年。

    二年的时间，对于小布木布泰那样青春长成的小女孩，算不得什么。她的将来，仍然有大把的好时光，在清真灵素的阳春水影间，澌然地流动着。

    这时节，令小布木布泰沉迷的是，新生盛京的宫殿建筑，于红墙绿瓦间透出的一种金壁辉煌的大气。

    现在去过沈阳旅游的人应该知道，沈阳故宫的底子，大抵是在四贝勒皇太极府邸之基础上兴建起来的。

    当年，建州女真生活于苍莽的长白山区，择居有“以高为贵”的风俗。所以，四贝勒府邸的动土兴建，就保持了“宫高殿低”的习惯。皇太极对外处理公务的殿堂建于清平的旷地。而小布木布泰一些女眷的生活区，则位于后面树木郁蓊的坡地上。

    这样的建筑风格，后来就成为了沈阳故宫，傲然于世界建筑史的一大特色。

    后来，成为了孝庄皇太后的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用了一生的时间，不断地去缅怀在沈阳度过的美好日子。

    在孝庄文太后的印象中，盛京的春天，是那么的青翠纤巧、体贴入微。进入秋天后，树叶又大抵呈现出一种鲜明动人的橙色。因此，她觉得，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像盛京的四季那样，显得如此的分明与沉静。

    大清最初兴建那些华丽精巧的宫殿建筑时，都是在依山旁水的葱绿中，顺势修建的。古朴的萨满教文化信仰，使女真族的子孙们相信，但凡自然的一切，凡高岳、山坡、流水、岩石、甚至于路边的一棵老树，莫不是神灵在护佑。大清后来的精神境界、艺术与宗教，也莫不是在盛京的自然风貌中孕育而成。

    当然，孝庄会有这样洁净的想法，这也与她绕塍春色般简静的天性有关。

    当年，皇太极规划他的府邸时，是用一座沉浸于山苍翠色中，三层单檐黄琉璃瓦绿剪边式的凤凰楼，将前殿后寝划定的。它是当年生机盎然盛京城的制高点。

    少女无赖的小布木布泰最喜欢拉了姑姑哲哲，跑到凤凰楼上去俯瞰全城的景色。

    姑姑哲哲见识比小布木布泰广。

    她会指着东侧紧邻的一座八角重檐攒尖顶的建筑，告诉小布木布泰：那是大政殿。分列在大政殿前两侧，呈单檐歇山青布瓦顶的建筑叫“八旗亭”。她们的夫君皇太极就时常要去到“八旗亭”中应卯上班。那是努尔哈赤后金政权的最高行政中心。许多重大的国事活动，诸如皇帝的继位、宣布重大军事活动的军令状、迎接凯旋将士、举行国宴等重要仪式都在这里举行。

    老公公努尔哈赤的一年四季中，小布木布泰只有在重大的宗祠仪式上，才偶尔可以见上一、二面。小布木布泰人小，老公公努尔哈赤的儿媳女儿们到得这样重大的场合，常常是金瓒玉珥、翻紫摇红的站满一屋子。所以，对于这位红面关公式的长者，小布木布泰的印象始终是模糊的。

    夫君皇太极却是时常参加父汗努尔哈赤规定的会议。他有时就穿过一堵照墙，慢慢地走过到大政殿上去听政。

    但是，平常的日子，皇太极自己在大清门后，另有一处面阔五间、硬山前后廊式的精雅建筑，叫崇政殿。皇太极通常喜欢在这一座私人官邸中，处理一些细碎的政务。它就在小布木布泰平时喜欢伫立的凤凰楼下。后来，皇太极做上了后金的最高领导人，小布木布泰这位雄风不减乃父的丈夫，就把后金的实际行政中心搬到了崇政殿展开。

    当时，豆蔻华年的布木布泰，最喜欢看着魁伟偏胖的皇太极，走过了雕有麒麟、狮子和梅、葵、莲等纹饰的栏杆，从庄肃的崇政殿中进出。

    偶尔，在朗朗的晴空下，皇太极会以手护目，打量着高空中人字型飞过的雁群。

    他就会看到在凤凰楼上探头探脑的小布木布泰。

    这个男子，虽然从外貌上酷肖于乃父努尔哈赤，都有一张仪表奇伟的赤红大脸膛。可是，他的性子沉静过乃父。

    他发现了风吹仙袂飘飘举的布木布泰，觉得很美。就微微一笑。

    布木布泰就吓得赶紧把那张粉妆玉琢的小脸蛋儿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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