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节

作者:东莞郭菁菁
    2010-10-2613:21:39

    3

    都说英雄是好色的。

    其实,有时,众多的汉子为了一个名声远扬、却已红颜老去的女子,争夺到头破血流,那已不单纯是一种君子好逑的问题。而涉及到江湖上男子最看重的面子问题。

    我读努尔哈赤与大明王朝翻脸,做得自以为振振有词的“七大恨”檄文,就很有一种草莽英雄闯荡江湖的无赖味道。他的“第五大恨”,引以为切齿的深仇中,念念不忘的竟然是与叶赫氏族的一位“老女”情爱纠纷。

    脸膛黑红发亮的努尔哈赤,叉腰站在太阳的土堆上,很蛮横地冲着大明帝王的白净的脸庞上吐唾沫,讲:都是大明的那些衰人,从中挑唆叶赫部的首领!叶赫部的鸟人们才敢把他努尔哈赤、眼看着就要到嘴的一只小羔羊,拱手改送别人!

    所以,努尔哈赤让手下那些放屁都文诌诌的谋士们,直截了当地写:“北关老女,改嫁西虏,恨五也。”

    读历史时,我最喜欢的,其实就在于努尔哈赤那样总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们,于这样的细微生活小节上,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清真味儿。

    下面一段与叶赫纳喇氏“老女”有关的传说,在草原的民间就流传甚广。

    2010-10-2613:27:39

    4

    古勒山大战之后,孟古姐姐的娘家叶赫部,虽然暗地里对于努尔哈赤恨得咬牙切齿。但迫于自身的元气大伤,海西女真的四部仍不得不佯与努尔哈赤示好周旋。

    因此,叶赫部摆出了一种卑微的姿势:可以考虑将“九部之战”中惨遭肢解的布斋之女东哥,许配与努尔哈赤欢好。

    东哥,在清代的一些野史传说中又叫布喜娅玛拉。

    据说,是当年所有女真族女孩中最具魅丽的女子。

    后来,有文人谈及她,仍不免咬文嚼字:“那样骨秀神清、多愁善感的一位美貌女子,久住于高寒的草原上。她的美,是清冽泉水旁的一枝水莲花,幽静地在淡的浮香中微笑。”

    可部落中的巫师们却一再告诫试图亲近她的男子说:此女可兴天下,可亡天下。恐非吉祥宜春之兆。

    努尔哈赤是大福大贵之人。他才不理那些无缘于芳泽的巫师们满嘴胡吣呢。

    想到草原上盛传已久的第一美女,就要落为自己的禁脔了。努尔哈赤不由得心花怒放。

    他赶紧派人策马去到叶赫部,想尽快定下迎娶的日期。

    这件事当初如果是顺利成议的,那东哥的故事应该是很早就可以结束了。东哥像姑姑孟古姐姐那样,成为了努尔哈赤的盘中小菜;像努尔哈赤那样阅尽繁花万万千的春游男子,可能很快就又对东哥厌倦了。

    可是,事情在东哥自己身上发生了大逆转。

    在男女情事上,从没有触过霉头的努尔哈赤,第一次在东哥那里碰了一个大钉子。

    东哥当着努尔哈赤的议亲使者,柳叶眉一拧,坚决地不答应。

    她跟哥哥布扬古贝勒讲:“努尔哈赤是凶惨的杀父的敌人,我怎么可以跟这种人睡在一张床上!要我嫁给他,我宁愿去死!我嫁人的条件也不高,谁可以把努尔哈赤这厮杀掉,我就嫁给他!”

    东哥讲得大义凛然,这令做兄长的布扬古贝勒很是赧然。

    于是,叶赫部就公然撕毁了先前与努尔哈赤订下的婚约。并悬赏天下有胆量的汉子,谁可以割下努尔哈赤的项上人头,谁就有资格享用这草原上的第一美人——东哥。

    2010-10-2613:32:45

    5

    东哥的征婚条件开出去不久,这世上还真有色胆大如天的莽汉应征。

    第一个头撞南墙的是哈达部的酋长孟格布禄。

    他于万历27年的5月与东哥订过了婚约,军事上未做一点的准备,就急吼吼地单挑努尔哈赤。

    孟格布禄的军队是一触即溃的。

    大败亏输的孟格布禄坚持未到二、三个月,就痛哭流涕地向努尔哈赤求降。

    努尔哈赤后来对于这个银样蜡枪头的情敌,横看鼻子竖看眼的,总有那么一点的不称心。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像宰杀一只小羔羊般的把他结果了。

    如此,哈达部的氏族,很早就光荣地归入了努尔哈赤子民的序列。

    前面牺牲品的血迹未干,后来者铿锵的足音再起。

    万历35年(公元1607),辉发部的拜音达理贝勒先是与努尔哈赤订过男女婚约的。

    可是,拜音达理贝勒看过东哥的征婚启事之后,又觉得此花不如彼花香。

    他悍然撕毁了与努尔哈赤女儿的婚约,跑到东哥的石榴裙下献殷勤。

    努尔哈赤的怒火犹如雷霆万钧。

    在努尔哈赤重兵的压迫之下,辉发部拜音达理贝勒,仿佛夏夜晴空的流星雨,有过瞬间的绚丽;但很快就被努尔哈赤的万丈光芒淹没了。

    2010-10-2613:41:09

    6

    下面的这位小子,就绝对是一位不知死活的东西了。

    上文我刚刚提到过他的,乌拉部的贝勒布占泰曾经被努尔哈赤捉住后关了三年。

    后来,努尔哈赤有心笼络布占泰,刻意与他进行过六度的联姻、七度的盟誓。

    可布占泰绝对是一个大色鬼。

    他听说自己也可以有抱得美人归的良机。立即偷偷地与东哥搞了一个婚约。

    他先是想伏兵杀掉自己的岳父舒尔哈齐、以及努尔哈赤的二子禇英与代善。

    阴谋败露后,布占泰就公然在两军对垒的阵地前,用利箭射死了舒尔哈齐嫁给他的姊妹花之一娥恩哲。

    满腔怒火的努尔哈赤亲领数万貔貅将士讨伐乌拉部。

    布占泰哪里是努尔哈赤的军事对手呀。万历40年,乌拉部灭亡。布占泰只身潜逃到了叶赫部。

    布占泰这家伙,人走到了山穷水尽的窘迫,却依然抱了依香偎红的绮梦不肯放。这时节,肃若冰霜的东哥那里把布占泰这一只癞皮狗放在了眼中哟,她拒绝履行婚约。

    倒霉的布占泰又惊吓又气愤,清辉的月夜,大抵也有一点的独自艾怨。不久,就郁闷地咽下了最后一口的气。

    2010-10-2613:45:19

    7

    到万历43年(公元1615),东哥已是33岁红颜憔悴、脾气甚是古怪的老处女了。

    可仍有人看中了她昔日的声名,恋恋不舍地徘徊于她的帐房的外面。

    东蒙古暖兔部的吉赛就是这样一位的痴情男子。

    他讲:只要东哥应承了嫁他,不要讲与努尔哈赤开战,即便让他去死,也是甘甜的。可是,吉赛的外貌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东哥觉得太恶心了,就没有答应吉赛的求婚要求。

    努尔哈赤这样雄心勃勃的男子,他的主要精力自然是扑在事业上的。

    不过,偶尔,努尔哈赤的生活节奏慢下来的时候,他想到了那一个叫东哥的女子,内心的感觉也是颇为窝囊的。

    努尔哈赤的当时,在清风万里的大草原上,已经是一位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了。妻妾成群的他,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睡过呢?

    可这东哥硬是惹出了努尔哈赤心底的酥痒难奈。

    男子的心理天生就觉得尝不上嘴的一定是最好的。

    努尔哈赤在十数年间,先后摆平了三、四位敢挑战他权威的热血男子。

    现在,还是有一位叫吉赛的男子,勇敢地站出来,置生死于度外的、跟他叫板!

    努尔哈赤这心底的怒火可窝大了。

    努尔哈赤风风火火地整顿着队伍,预备开到东蒙古的地盘去干它一战。

    这种事情往往是螳螂捕蝉、黄莺在后的。

    努尔哈赤与吉赛两条汉子怒吼着,圆睁了各自的一双虎目,准备开打。

    东蒙古的另一支,喀尔喀部达尔汗贝勒的儿子莽古尔岱,又轻捷地瞅准了空档,跪在了东哥的帐蓬外求婚。

    这十数年来,围绕在妹妹东哥身边发生的情爱仇杀,把哥哥布扬古的神经紧绷得都快要崩溃了。

    哥哥布扬古很向往从前平静、安祥的日子。

    布扬古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吉赛、努尔哈赤、莽古尔岱等等一些疯狂的家伙,赶快远离了自己。

    因此,这一次,哥哥布扬古也顾不上妹妹东哥的雄心了。急忙把东哥远嫁到了荒漠的东蒙古。

    布扬古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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