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

    永琪疑惑的看了被海愉掐紫的手背，认为可能是福尔泰把他额娘气的重了。

    “皇阿玛，尔泰做儿臣伴读多年，多少都有些情分，儿臣相信他是无心的，少不得要为他求个情。可是，福尔泰便是无意，可他无视宫中礼仪，行为有失妥当，却是事实，不可不惩戒。儿臣恳请皇阿玛免却福尔泰伴读一职，着其在家悔过反省，改过自新。”

    永琪一脸认真，不似作伪，乾隆打量半天，问道：“你真的舍得不要福尔泰做伴读？”

    “说实话，儿臣舍不得。只是错就是错，该罚就得罚，儿臣不能徇私。”说着永琪对着乾隆作揖，又道：“可福尔泰到底陪伴儿子多年，并无大错，也算有些苦劳。是以儿臣想向皇阿玛讨个恩典，若是福尔泰有日改好了，儿臣还未有合适的伴读，还恳请皇阿玛给他个赏赐，让他重当此职。”

    乾隆点点头，满意的大笑出声：“不愧是朕的儿子，公私分明，赏罚有度，好啊，就照你说的办，不过，还用福尔泰当伴读的话，可不能到处说。”

    “是，谢皇阿玛恩典，儿子定会守口如瓶。”

    海愉用奇怪的眼光瞅着永琪，这是她的儿子吗？好像也没那么叉烧。也有可能是永琪才刚刚站到众人的中心，行事还是懂得小心谨慎，没有日后站稳位子后，那么的横行霸道，唯我独尊。既然如此，就不能掉以轻心，要把永琪身边的危险分子一一拔出，为永琪健康成长，创造出良好的环境。

    福尔泰，做伴读，休想！

    御花园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发出声音，那个黑衣刺客寥落的跪在路旁，很是凄清。

    在所有人脸上写着哀怨表情的时刻，咆哮耗子骄傲的神情别出一格，他坚信着他勇擒刺客的行为，会让皇上对他的“智勇双全”，赞赏有加，而愉妃落水，那是她不当心，他不过轻轻一撞，并非有意，皇上那么“明察秋毫”，肯定会原谅他的无心之失。

    海愉随着乾隆重回御花园，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耗子别出心裁的自信模样，那高高扬起的头颅，让人想拿榔头锤他。

    乾隆坐在太监搬来的超大椅子上，对坐在侧下方的海愉说道：“愉妃啊，这事儿既然跟你有关，怎么处理，你就看着办吧。”

    “皇上，臣妾哪是能做主的人哪？臣妾不过就是想看看那个拼命护着臣妾的孩子，还有那个下水救了臣妾的孩子。”

    “奴才皓祥（奴才多隆）参见愉妃娘娘。”

    海愉含笑看向人群中出来的两个人，皓祥换过衣服，显得精神很多，而多隆，经历过行刺混乱后，没有整理，看着灰头土脸的，加上右眼上一个明显的黑拳印，怎么看怎么好笑。

    “都起来吧，今日还多亏了你们两个，本宫才能无恙。本宫想赏你们点儿什么，又不知道你们的喜好。趁这会儿，告诉本宫，本宫着人去备。”

    多隆似乎想说什么，被皓祥一个用胳膊肘给拐了回去。

    “回娘娘的话，奴才们只是尽本分，不敢求赏赐。”

    “你是皓祥？倒是仪表堂堂。今日多亏你灵敏，本宫才没吃多少苦头，赏你什么都是应该的，你再好好想想，过会儿再答复本宫不迟。”

    海愉转头瞧见被皓祥一拐子顶得呲牙咧嘴的多隆，犹自揉着肚子，不由得笑起来。

    “多隆，你这是怎么了？肚子疼吗？还有，你那只眼睛是怎么了？”

    “回娘娘，奴才肚子不疼，是浑身疼，眼睛......眼睛是被柱子撞的。”

    海愉略微偏转头，不认同的道：“不许撒谎，这柱子能撞出个拳头印儿？说不得是你不学好，与人打架了。”

    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跪在了多隆旁边，伸手把多隆也拉下来跪着了。

    “恳请皇上，娘娘赎罪，是奴才管教无方，日后一定严加看管，绝不会再让他胡闹。”

    海愉被这一变故给惊了，她怎么忘了别人的爹还在呢？转过头看向乾隆，悄声道：“皇上......”

    “咳，多西珲哪，起来吧，娘娘没有责怪的意思。”

    多隆捂着膝盖，痛的喘气，海愉摇摇头，这多隆一身的伤，为什么就不让人可怜，只觉得好笑呢？

    “为什么打架，跟谁打架？跟本宫说，要是被人欺负了，本宫给你出气。”

    被孤立的咆哮耗子不干了，梗着脖子红着脸，瞪着眼睛吹着腮，不甘的大声嚷开。

    “娘娘，事有黑白，人有对错，你怎么可以不调查清楚，就认定多隆没错呢？”

    原本安静站在乾隆身后的永琪，见皓祯肆意指责海愉，厉声叱道：“放肆，娘娘问话，岂容你多嘴。”

    海愉看了永琪一眼，摇摇头，才对着皓祯平静的说道：“本宫这不是在问话吗？你是谁？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多隆打架还有内情？听你所言，你似乎知道这件事的始末，那不如你告诉本宫事的黑白，人的对错。”

    该说话的时候，咆哮耗子却收敛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多隆在旁边挑着眉冷冷一笑，“通”一声又给跪下了，只听声音，就知道这一跪实打实的疼啊。

    “哎呦，回娘娘，他不敢说，我说。打我的人就是他！”

    海愉忍住笑，一本正经的问道：“他为什么打你？”

    “还能为什么呀，不就是那档子事儿吗？奴才有一回在家酒楼听说一个歌女唱曲儿挺好，奴才就想让那歌女去给奴才唱一段，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那歌女跟皓祯贝勒看对眼儿了，死活不给奴才唱，奴才就急了，想让家丁去请那歌女，哪知道惹着了皓祯贝勒爷，把奴才跟奴才的家丁狠狠收拾了一顿，奴才就成了这副样子了。”

    多隆用吊儿郎当的态度，说出的这些似真似假的话，就像一块斗牛用的红布，把咆哮耗子刺激的更加疯狂了，动手就要去揍多隆。

    “你这狂徒，嘴里说的是什么话，吟霜那么美好的女子，怎能容你这般糟蹋？我......我打死你这个嘴里不干净的。”

    场面变得失控，皓祯追着多隆要打，多隆跑进人群，钻到岳礼和雪如的身后，在那儿摇头晃脑的做着鬼脸，把皓祯仅余的顾忌也给消耗完了，伸手一拳冲多隆而去，多隆一躲，拳头打在了岳礼的脸上，嘴角一下子就给打裂了。

    皓祯打了他的老爹，忙要去检查，可是在看到多隆嘲讽的笑后，愧疚抵不过愤怒，不管不顾的继续追打多隆，只是这一回，雪如挡到了他的面前。

    “皓......”

    疯狂的耗子根本没看面前的人是谁，一把就把雪如掀倒在地。

    “啪。”

    带着剧烈愤怒感的响声，在御花园爆发，乾隆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恨不得就地宰了皓祯，伸手又在桌上捞起一个茶壶，往地上摔去，与茶杯的尸体碎片相混合。

    皇帝的震怒，连御花园的石头都可以感受到，可唯一没感觉的就是陷入疯狂的皓祯，因为吟霜，他心中的女神被辱，这是天地间最不可原谅的事。

    岳礼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极度悲愤下，如泣血一般扬声高呼：“皓祯。”

    耗子这回听清楚了，极有“孝心”的回答道：“阿玛，儿子这就收拾这个狂徒，为你讨回公道。”

    “反了，来人，给朕拿下这个疯子。”

    “喳。”

    重兵齐上阵，可是疯狂的耗子七溜八窜，飘忽不定，把绣花针功夫发挥到了极致。

    永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请示乾隆后，加入战局，几步跃到耗子身边，飞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指挥亲兵用绳子把疯狂耗子捆起来，压到乾隆面前。

    乾隆走到疯狂耗子面前，来回踱步，一发狠，抬脚踢到耗子的脸上，把耗子踢得发懵，踢完不解恨，乾隆再次抬脚，被雪如给抱住了。

    “皇上，求求你，别再打了，再打，皓祯就没命了呀。皇上，我求求你，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没有他啊。”

    海愉好整以暇的欣赏着整出大戏，雪如的哭诉，倒是让海愉有些同情。她们都摊上一个带有叉烧性质的儿子，虽然雪如是自作自受，可不管怎么说，都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感觉，海愉倒是愿意帮她解决掉这个儿子。

    “皇上，皓祯贝勒御前失仪，自是该罚，但您得保重身子不是？先消消气，过会儿再做决定。”

    海愉掺着乾隆坐回椅子上，慢慢说道：“多隆，还不跪下。”

    多西珲领着妻子和儿子，火速跪下，说道：“奴才该死，这孽子惊扰圣驾，全因奴才管教不严，求皇上责罚奴才。”

    多隆仰起脸，认真的直视着乾隆。

    “奴才有罪，可一人做事一人当，奴才犯得错，奴才一人承担，万不能累及阿玛，额娘，求皇上明察。”

    乾隆在海愉的安抚下，稍稍平静了点儿，摆摆手说道：“你这儿子，虽不成大气，但也算不上什么大错，让多隆回去把四书五经通通抄上一遍，改改那毛躁的性子。”

    “奴才谢皇上开恩。”

    多隆父子退下后，乾隆看着摊在地上的耗子一阵烦躁。

    “来人，把他泼醒。”

    一盆冷水浇下去，皓祯迷迷糊糊的醒了，抬眼看了一下四周，慢慢回想起了发生的事。

    “皓祯，你可知罪？”

    疯狂耗子不疯狂了，似模似样的说道：“奴才知罪，不该这么义愤，只是那多隆，实在是欺人太甚，奴才气不过，要讨个公道。”

    乾隆一拍桌子，喝道：“公道？公道是由你来定的吗？朕尚且没有说话，哪里有你多言的份儿。再说，你所谓的公道是什么？是为了多隆的几句话？朕看着不是讨公道，是为了个歌女争风吃醋，你还有脸说公道？”

    岳礼连滚带爬的跪到皓祯身边，喊道：“皇上恕罪，奴才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再不让他与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阿玛，吟霜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哼。”乾隆瞅着岳礼恨道：“这就是你管教的？啊？朕原先听闻‘白狐’一事，还以为你教了个宅心仁厚的孩子，刚刚随即出题考察，朕还夸你这儿子学识不错。可是接下来呢，抓个刺客居然把愉妃撞下湖，为了个歌女大闹御花园，谨慎何在？德行何在？你说这样的儿子，你怎么交得出来？”

    “皇上无需责怪奴才的阿玛，阿玛教育奴才费心费力，皇上的指责，奴才不敢承担。奴才撞了愉妃娘娘，那是为了抓刺客，本是无心之为。奴才打多隆，正是为了寻求人世间的公道，吟霜纯洁高贵，奴才引之为知己，这样世间绝无仅有的好女子，奴才不容人出言玷污。”

    乾隆被耗子的一通歪理给噎的说不出话，只想拿脚踹死这个混账东西。

    “皓祯，额娘求你少说几句吧。”雪如拖着被耗子踹的生疼的身子，泪流满面的劝说着。

    “额娘，你不用再劝皓祯了，皓祯没错，绝不能屈于权势。”

    海愉急忙拉住又要暴走的乾隆，轻声道：“皇上切勿动气。臣妾落水，是臣妾不当心，臣妾认了，用不着再责怪他人，更何况，救了臣妾的是皓祥，臣妾对硕王府是感激的。再说皓祯贝勒御前失仪的事儿，不管原因是什么，大闹御花园，就是不该。皓祯贝勒讨的公道是什么，暂且不论，可是皓祯贝勒不顾时机，场合，搅得人人不安，这又是不该。再则，皓祯贝勒为一己之‘公道’，对他人施以私刑，这可就是皓祯贝勒不对了。做人的品行，虽是一旦形成就难改，可少不得要尝试一回。孩子嘛，总还要教的，何必动怒呢？”

    “算了，朕跟这个皓祯的话就说不到一块儿去，教是教不了的，管，还是行的。今日之事，不可不罚，拖下去打四十大板，革去皓祯贝勒爵位，禁足三个月，在家好好反省。岳礼虽于皓祯的管教上有所偏颇，可皓祥还是不错的，罚奉半年，以示惩戒。”

    皓祯行刑的场面，海愉看得很仔细，这些以己为天，只信情爱的人，真的是很可怕的，因为对他们，根本讲不通道理。

    海愉面无表情的盯着悲痛欲绝的雪如，这就是当叉烧妈的苦，她绝对不要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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