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带着吉他一回到寝室，一帮室友都围过来，露出羡慕的目光。那个时候大多数家境都不太富裕，很少有这样大手大脚，花巨款买一把吉他，很多都用在学习和吃喝上，像杨凡这样买把吉他就被当做极为奢侈的事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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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行啊，都买上吉他了。”这是老大梅雨田，最喜欢下围棋，上课的时候只拿一本围棋书，成天研究棋谱、定式、手筋，非常推崇吴清源和小林光一。杨凡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围棋，后来兴趣不浓，也就放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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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杨凡说话，下铺的老四又说了“三哥，几天都没见到人影，怎么真的要转行学音乐了？”这个老四曲晓光就是杨凡搭伙吃饭的同学，关系最好，鹤城人，家中殷实，喜欢看录像，打台球，和杨帆玩得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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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是滨江人，玩过吉他，拿过来习惯性的透过琴弦一看“红棉的，不错啊，来一段吧，三哥。”话语里面还隐隐有些试探之意，想看看杨凡水平到底如何。再世为人的杨凡心里明白，暗道城里人心眼就是多，不过说心里话老六也是个热心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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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躲不过去了，杨凡微微一笑，坐在床边，拿过一个凳子，把脚蹬在凳子横撑上，《梁祝》主题曲响了起来，这次很连贯。弹毕，寝室一片掌声，老六说话了“三哥，这个不是古典版本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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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六线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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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几个人又叫道“再来一个。”“唱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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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没有花香，没有树高……”一曲《小草》唱完，又有人喊，“来个带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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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当时崔健的《一无所有》刚刚流行，狂野、嘶哑、苍劲的声音吸引了很多年轻人。以至后来的《新长征路上摇滚》、《花房姑娘》、《苦行僧》都是风靡一时。那时不会哼几嗓子崔健的歌，好像都不是新时代的青年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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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奏扫弦、切弦，“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崔健的摇滚歌曲在当时很受当时人们欢迎的，带有西北风味的苍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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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叫好声不断，杨帆知道自己唱得如何，只不过很像而已。杨凡感觉唱崔健的歌就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改革开放不久，思想的碰撞，激发人们对新生事物的渴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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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附近几个寝室的人，屋子里立刻显得有点挤，好在都是上下铺的铁床，坐着站着都有，大多还是一个班的，有人说“再来再来，我们还没听到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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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叫道“来个温柔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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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微微一笑，指尖迅速流淌出轻柔的旋律，清一色的分解和弦娓娓道来“明天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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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唱完，大家缓了五六秒钟，才想起热烈的掌声，屋子里顿时沸腾起来，叫喊声、口哨声交织在一起，“老三，唱得带劲，好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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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遍，没听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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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什么歌啊，这么好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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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也有掌声传来，有人在外面大喊“再来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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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明天吧。”杨凡微笑着谈谈回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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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梅雨田出面了“老三弹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想听明天吧。”很多人依依不舍，临走还有人不确切地问“明天还有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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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田看看杨凡，见他点点头，说道“没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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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提出“这个屋太小了，换个地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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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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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老六看着杨凡揉着手指，过来拿起琴看看，“三哥，你这琴枕有点高，得磨一磨。”杨凡也觉得有些高，按着有些费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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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卸下来，弄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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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甩了甩胳膊，“麻烦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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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啥呢，三哥。”老六鲍鸿宇松开琴弦，拿下琴枕，不知在哪里找到一个小钢锉，打磨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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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以前在哪儿学的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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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在吉他班学了几天古典。今天你最后弹的歌真好听，以前怎么没听过，什么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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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寝室里的几个人都停止了其他活动，竖起了耳朵，“《同桌的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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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唱的？”那意思就是谁首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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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刚刚编配的。”话音刚落，杨凡明显地听到了大口喘气的声音，抬头看到这些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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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真的，这歌是你编出来的？”寝室里的人的表情都是一脸地不相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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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很淡定地看看诸人“你们听别人唱过吗？”众人齐摇头，但心里有些不服气，没听人唱刚过也不能证明这歌就是你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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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编个曲子有什么大惊小怪？”杨凡自顾不暇地说。众人心里想，要说学中文为曲子配歌词可能性很大，但作曲这需要专业知识，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学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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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就是平平淡淡的，艺术性也不高，曲子平缓，追忆、叙事加上想象。”杨凡简单地介绍了这首歌的特点，几个人听到这里大半相信了，嗷嗷地随即欢呼起来，中文系出来一个能作曲的，十分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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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一些乐感的老六鲍鸿宇说道“三哥，这个旋律和歌词这么上口，一定能火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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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心道，能不火吗？二十年后仍在传唱。嘴上却道“老六，火不火倒无所谓，大家听着舒服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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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穆永清这时候说道“老三，这一届新学期音乐会咱们班的节目就你了。”穆永清是班级团支部书记，有推荐权。他虽然总是对自己在寝室中这个排行位置耿耿于怀，但是为人很热情，乐于助人，还是个官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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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这时候也发话了“我看除了老三，别人真不行。”其他人随声附和，“就是，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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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永清很有气势地一挥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和团委的人说。”别说，老二还真有一点官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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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你》，名字不错。三哥，是不是想起谁了？说出来让大伙听听。”老四这时候伸出头来，嬉皮笑脸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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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附和“对，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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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此刻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本人隐私，无可奉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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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还隐私呢，不是想起张大美人了吧？”又是一片哄笑声，说到美女寝室里的这帮雄性动物气氛顿时热烈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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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拉倒，我说咱们班尤香秀今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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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那不是你的同桌吗？原来是四哥发春了，在想同桌的你。”老五开始取笑老四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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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的枕头忽地朝老五飞过去了“小五妒忌了，要不咱俩换换座位。”说完看看老二“穆大书记，你看这事儿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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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穆永清来了句“老班要是同意，你尽管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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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接过来说到“这是二哥维护四哥，让四哥每天大饱眼福，注意了千万别得鸡眼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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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故作惊异“老五是山西人？我怎么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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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的老八急忙更正“五哥可不是山西人。我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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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在哪里吃吃地笑“我也知道。”老八也猛地明白了，他们在相互调侃，腼腆的脸上有些微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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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大梅雨田说话了“都别闹了，快熄灯了。”几个人忙乱起来，洗脚洗脸，刷牙漱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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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灯之后，杨凡久久不能平静，心里在想，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反响还不错，重生就是爽啊，信手一曲经典就可以这样，那以后十首、百首又会是一个什么情形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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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寝室的同学回到自己的寝室里，眉飞色舞地讲述刚才的情景，都说杨凡的吉他弹得很棒，歌唱的也不错，还说明天杨凡还会继续表演，听得众人都很期待和新奇，中文系出了一个吉他歌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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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虽然躺在床上，但仍然难以入眠。前生今世象过电影一般，历历在目，他又想起自己的妻子，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心里一阵儿难受。爬起身来，悄声走到水房，点起一根烟，这里一般是男生们的吸烟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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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水房，今天这里没人，片刻，杨凡笼罩在烟雾之中。买了吉他，抽烟的档次立马就下来了，这个时候流行的是万宝路、长短蓝剑、良友等外烟，红塔山，黄、白红梅，软、硬石林都是好烟，杨凡是很少买。原来还可以抽三元一包白盒的画苑或二块五的绿画苑，现在改为了无过滤嘴的五毛一包的五朵金花、金版纳之类的。生活质量是严重下降啊。不过不用限量了，原来是每天十根以内，现在可以抽十多根了，仅此聊以自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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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做个自由音乐人，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小康生活是没什么问题了，这难道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原来自己的理想就是用手中的权力尽力地帮助更多的人，然而这个梦想被现实无情地击碎，几经波折，边缘化后的自己与人不再畅谈那些梦想，被人说成傻子，不识时务，只得把这个想法深深埋在心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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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同桌的你</p>
杨凡又点起了一支烟，透过烟雾，望着寂静的夜空，远处灯火忽明忽暗，偶尔一道明显的光亮是有汽车驶过，滨江虽然是省会城市，但这个时候像后是那样喧嚣，车流如海。二十多年城市的变化是日新月异，这所大学最后也被迁移到了江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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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畅想的时候，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同学睡眼惺忪地推门而去，掏出家伙就要放水，猛然觉得这里烟味好大，好像有人，睁开眼，才见到这里是水房，有一个人在里面抽烟，走错地儿了，水房与厕所紧挨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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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道“sorry，sorry。”往隔壁去了，杨凡笑笑，暂时收起那些想法，施施然回寝室睡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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