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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apr 25 20:51:12 cst 2014
斜月如钩，云影散乱。
位于灵境山清凉谷中的无极观此刻已经安静下来。
道观小巧的檐角与灰瓦、青阶都如黑铁一般，暗夜中只余隐隐约约的轮廓。
几扇小窗亮着，闪动昏黄的灯光。
不时有风拂过，竹丛沙沙摇曳，为夜色平添了一丝不可捉摸的诡异。
杂草丛中，一只野狐闪出，轻快地舒展着四肢，沿着小径向前一溜小跑。
忽然，野狐停下，警觉地四下张望。片刻之后，它仿佛发现了什么危险，霍地转身向回疾掠。说时迟，那时快，对面竹林后面跳出一个小道士，挥舞着降妖桃木剑，口中喝道：“妖狐，胆敢在此撒野，看小爷怎么对付你——”
小道士急追之下，狐狸灵如闪电一般，几下就窜入一片树林。
小道士毫不犹豫，跟着冲了进去。
黑漆漆的树林，仿佛默默挺立着无数魔怪，无边无际，不断地哗哗作响。
小道士狂奔了没多久，便停下了。
他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前面的狐狸并没有借着夜色消失，而是停在距离小道士不远的地方。不过，那已经不再是一只狐狸，而是一群。更为怪异的是，那不是一群普通的狐狸，而是已经化作一团团狐狸形状的火焰，首尾相连，排成了一个圆圈，快速地原地旋转着。
小道士的头皮有些发麻。
说起来，今晚与狐狸的遭遇似乎完全是偶然的巧合。如果不是自己练功练得太投入，回来得太晚；或者如果晚饭司厨的师兄没有因为和一位女施主聊得过于开心，晚饭能早那么一点点……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更要命的是，此前小道士从未有过真正的降妖捉怪经历，更不要说与狐仙单独对峙——准确地说，是他“单独”，对面的狐狸却是一群。可是，既然到了这个当口儿，那就无论如何都无法退缩了。
“你是一个真正的道士，天尊佑护——”
小道士心中暗自喊着太上老君的圣号，用力地咬了咬嘴唇，猛地挥起了手中的桃木剑。他的剑刚刚举到半空，怪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那一圈火焰般的狐狸瞬间不见了。在狐狸绕圈旋转的地方，是一片平坦的草地。月光照射下，甚至看得到一些刚刚绽放的白色野花。
奔跑的狐狸？
真的有过那些狐狸吗？
夜风时断时续，冰凉如水，让小道士的皮肤保持着真实的感觉。但是，刚刚经历的一切却都如虚幻，毫不真实。
小道士转身拔腿就跑，脚步声已经充满了恐惧。
他从月亮门冲过去，跌跌撞撞上了青石台阶，用力拍打师父玉真子的大门。
“狐狸……妖精……师父……”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
玉真子手执书卷出现在门内，诧异地望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小道士：“观天，你这是怎么了？做恶梦魇着了么？”
随后，玉真子并没有得到像样的解释。小道士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讲述让他如堕五里云雾。玉真子只好拉着小道士的手进了屋，把小道士按在椅子里，弄了杯热水递给小道士。
小道士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这才平静下来。他长长出口了气，然后从师兄和女施主聊天说起，讲到自己如何在后院练功晚了，再然后怎样在回来的路上遭遇狐狸，又怎样在树林中看到那奇怪的一幕。
说着话，小道士忽然狐疑地望着玉真子：“师父要不要去看看？”
玉真子摇了摇头。
小道士目不转睛地望着师父，一言不发。
“你不会以为为师也害怕了吧？”玉真子习惯性地在指肚间移动着拇指，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在为师看来，今晚之事不仅不是凶兆，而且称得上是上上大吉之兆，你该高兴才是。”
“高兴？”小道士如同听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表情更加茫然。
玉真子笑道：“为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小道士依旧直勾勾地望着玉真子，晃了晃脑袋，然后道：“狐狸。”
玉真子只有苦笑一声：“看来今晚不宜再说功课，这孩子真是被狐狸吓着了。”
第二日清晨，道观与昨夜相比，仿佛换作了另一个世界——
在初生的阳光中，空气温暖而透明。仿佛也没有风，茂林修竹提拔而立，生机勃勃。草尖上的露水亮如钻石。枝上有雀鸟跳跃，鸣叫不绝，时而还在林间空中快速地滑翔。
玉真子领着徒弟观天以及其他几个比观天年龄稍大的年轻道士，扛着挖掘工具顺着小径走过。他们来到昨天晚上狐狸盘桓过的那片草地。
“挖——”玉真子指着草地，嘴里只吐出了一个字。
那些道士们闻言，立即摞胳膊挽袖子地开始了掘土。
小道士观天操着一把小铲，一边挖一边问道：“师父，草地下面真会有东西吗？”
玉真子道：“我道家与狐仙间的恩怨十分久远，这其中既有诛戮，也有点化扶助，因此冤冤相报时有发生，但也有专程登门报恩的事迹。昨晚狐仙成群，特意引你至此看那个火焰怪圈，分明是暗示要给我们什么东西。这样的报恩故事在旧时也曾有过。”
“师父，狐仙会送给我们什么好东西啊？”一个道士好奇地问道。
“不会是金子吧？”另一个道士憨憨地笑出了声。
玉真子正色道：“金子还是有可能的，而且，以狐仙的行事方法，既是要送金子，那就不会是一锭两锭，而会是一大堆金子。一大堆金子，能想出是什么样子吗……不过，昨夜为师掐指一算，此物似为木属，也说不定不是金子，而是一种比金子还贵重的东西。”
比金子还贵重的东西？那是什么？
掘土的道士冥思苦想了半天，终究想不出那是个什么物件。只不过，在听了玉真子这话以后，挖掘的声音变得格外铿锵有力起来。
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一个艰苦掘土的道士终于惊叫出声：“我挖到了——”
果不其然，在清开一个土坑之后，土坑的底部现出了青石板。道士们顺着青石板的边缘把石板撬了起来，一间密室黑洞洞地呈现在众人眼前。通向密室底部的，是一溜简陋、陡峭、用青砖砌成的阶梯。
“先莫急着进去，走走瘴气。”玉真子提醒道。
闻听此言，那些道士们停下手里的活儿，围着密室的洞口，看着一缕缕青烟从里面冒出来。
片刻之后，玉真子将一束点燃的火把交到一个年轻道士手中：“你先下去看看。小心一点。如有异常就喊我们。”
年轻道士答应一声，顺着砖梯下到密室里。不一会儿，密室里传出道士无法抑制的激动叫声：“我的祖师爷……老天爷……师父啊，你们赶紧下来吧——”
玉真子脸上现出笑容：“他好像不止喊了我们。”
说着话领着其余道士顺着阶梯下到密室之中。
只见密室空间并不大，地上铺有石灰和很多木炭。沿着墙的四壁下方，修有排水沟。在洞壁上还建有通气口。而在靠近内侧墙壁的地上摆有大青石条。石条上面放着九个大樟木柜子。这些柜子都贴着封条，只不过那些封条已经朽烂得不可辨识。只有樟木特有的味道夹杂着潮气扑面而来。
“打开——”
玉真子再次发布了命令。
两个道士走上前去，打开一个柜子的上盖。
“嘎吱——”一声。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金子，而是一整柜的书卷。
两个道士面面相觑，回头看了看玉真子：“师父，这好像全都是书，我们该怎么办?”
玉真子笑了：“吃饭。”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地面之上传来清脆的喊声。
“饭桶来喽——”
这一声把几位道士从惊愕中带了回来。
原来，司厨的师兄挑着担子把午饭送来了。他们这才意识到，此时已是正午，到吃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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