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汉家明月辉，可曾见家中可人，有如我样思念的泪

    副题：使团肃奸清秘蠹

    取得歼敌胜利的张骞和张瑾，在甘父三人去后，仍是兴奋得难以入眠。 .俩人对白天的战事做了认真总结；张瑾充分肯定了甘父的表现：“诱敌入覆，展示了甘儿的机变和胆识，武技也大有长进，非常人能及。”张骞满心欢喜。张瑾接着问：“汉平考虑过清奸的事没有？”不等张骞应答，便把憋在肚里的话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使团看似兵强马壮，其实人心难捉摸，跟咱不一条心的，不在少数。汉平，你说皇上组织的这群乌合之众，我看大都是要借机捞点资本，求个封侯晋爵，封妻荫子，有几个像你我这么实诚，真心为咱大汉的？”

    张骞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仲瑾计较，哈哈笑笑：“仲瑾怎么突然悲观起来了，心情不好？”张瑾唉声长叹，侧身斜躺于铺，说：“我没你那么乐观。汉平，你说实话，我们真的能到得了月支，匈奴前追后堵的？要我说，随使的人不要多，三五人就行；这么多人，这么多物资，明摆着招风嘛！”复又挺身坐起，“算了，平时是碍于甘儿不好说，今天也就发发牢骚，当我没说。”张骞先是只笑着静听，此时方接口说：“仲瑾，我何尝没有退缩过，但既然接了这个皇差，就要咬牙坚持。要我们当首领是干什么的，一是鼓动使团兄弟往前走，二是为马队把好方向掌好舵。”眼神透着坚毅，语调露着豪气，他说：“我们要坚决走下去，哪怕就剩下一个人，也要坚持走到底！我同意你清奸的主张。为防引起恐慌，不要细挖，给兄弟们个警示起到震慑作用，就算达到目的。”张骞的话，张瑾顿感振奋：“汉平，我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俩人仔细合计了番，方合身躺下，睡了个把时辰，天已熹微。张瑾照常组织使团兄弟往崖边台地习勒操练；半个时辰的晨练结束，向卫士们宣布：张西使张骞大人要来视察。西使大人亲自检阅，卫士们愈加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张骞在张瑾陪同下，沿队列巡视周遍，频频点头称意：“不愧虎贲！”

    检阅完毕，张骞立在台地边缘，慷慨言说：“昨日战匈奴，全体将士上下同心，舍生忘死，奋勇拼杀，扫清尾追敌骑，大张汉室声威，马队也彻底地从困境中摆脱出来。我们出关首战告捷，而且干得利索，干得漂亮，功劳薄上是有各位卓著战功的！”

    “杀敌报国，杀敌报国！”张骞的激情感染，卫士们欢呼雷动，久久不息。

    张骞摆了摆手，蓦地敛容正色，说：“使团的每位将士来自京都不同行伍，自愿应聘，天子钦点，怀才挟艺；兄弟们想想，我们离妻别子，去国万里，投身荒碛，为了什么？”双目炯炯掠视着众卫士，复又自答，“为了教化西域，抚循诸夷；为了是不负圣命，不负亲望；为了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说到这里，语气明显加重，“我反复强调，使团必须做到纪律严明，同心同德，成为钢铁堡垒，坚不可摧！任何可能危及使团利益的害群之马，即使是蝼蚁，也必须坚决清除！”

    卫士们交头窃语，队伍里低低涌起惶惑的声浪。张骞止住话，向身旁的张瑾点了点头。张瑾跨步向前，厉声断喝：“李翦，出列！”李翦犹豫着，从中军护卫队里慢慢遛出。“李翦，你可知罪！”张瑾冷冷质问。“不知。”李翦两双鼠目望了望张瑾，即游离开去。

    “安排细作，沿途标识，暴露马队行踪，几次三番险遭敌手。你说，可有此事！”张瑾毫不容情揭破李翦奸行。“没有。”李翦否认，小眼睛滴溜了两圈，垂下头去。“哼！”张瑾冷笑挥手，邢玉堂亲自从中军帐押过赵其，“李翦看仔细了！他已和盘招认，是你安排赵其沿途给匈奴追兵留标识！”扬了扬手中的“十字双箭”，指了指押在邢玉堂身边脑袋紧垂的赵其，声音愈显冷森凄厉，“你还有何话可说！”“张瑾，你挟私报复，排斥异己。你想怎样，能把我怎样！”李翦像只犹斗困兽咆哮着。

    “泄露军机，卖国投敌，依大汉律，斩！来人，拿下！”张瑾果断下令。立有卫士手提索链逼向李翦。李翦小眼睛闪了闪，猛然悚身从卫士头顶跃出，直扑张骞！张瑾大惊，迅疾挪身回护。李翦并不是真要去袭击张骞。他见张瑾挡住前面自己的逃路，于是虚晃一招，待调开张瑾，便从张瑾刚才的立身处掠了过去。等张瑾回过神，众卫士有了反应，李翦已越过台地边，投身向崖！

    使团哗声又起。张瑾举手示静，说：“李翦辜负圣恩，泄露马队机密，幸好我们发现得早；至于为何没有当时究查，是要稳定马队秩序，也为了灭敌。张大人通盘考虑，将计就计，从土著堡开始步步引诱匈奴追兵，直到设覆全歼。外患排除，才腾出手来诛内奸。”瞥了眼甘屈罗，“奸首只是李翦，除李翦外，决不牵涉其他人。兄弟们不要无端揣测，安心守职，等候下步行动命令。”“张副使，我们什么安排，今天？”“各队队长履行好责任，约束好自家兄弟，时刻保持戒备；有行动立即通知！”甘屈罗的话没有逗笑张瑾，他当场释放赵其，众卫士也都解散回营。

    “汉平，要不明天再派人去金城？”张瑾查完夜哨回帐，走去铺上扯被躺下，“甘儿他们没有消息，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张骞从《战国策》上移目抬头，看了眼张瑾，心里也是江海汹涌，面上还得保持镇定神色：“等过了今晚，再做商量吧。”待看张瑾时，微鼾已起。

    雾遮岚绕，对面黛山云霞一抹，透着几分神秘；深渊莫测，脚下洪流雷鸣迫人，带着些许阴森。“爸爸！”身后襟动，可爱小女轻扯着稚气地喊。而自己，正站在峭崖台地，诧异地问：“琪儿，为父才出来几天，就又长高了，母亲呢？”“嗳，在那儿。”琪儿侧身伸出小手。妻翩然而来，双目含情，脉脉凝视，口中轻唤：“夫君！”放下女儿，迎上去注视爱妻半晌：“南冰我妻，怎么到这个荒山野岭来了，母亲老人家可好？”妻幽怨的双目星星般闪烁在自己瞳中。妻正要开口，转眼看见女儿蹭到了台地边，惊呼：“琪儿，小心！”自己便抢身向女儿扑去……

    张骞全身痉挛陡地惊醒，从几案上直起身，嘀咕了句：“怎么睡着了。”擦去额头汗，耳际仍回荡着妻的那声惊呼，眼前又显出爱妻幽怨的目，幼女蹒跚的步。“怎么没见母亲啊。”张骞揉了揉眼：《战国策》在几上松松地摊着，张瑾在榻上沉沉地睡着；戌时已过，天快亮了。甘儿现在情况怎样，算起来是前天夜里走的，昨天没见有什么动静，不会真有什么不测吧？张骞理了理简札，想。

    “禀大人，王侍卫长求见！”帐外卫士的禀告，让张骞从冥想中拉回了思绪，也落下了他紧悬着的心；榻上张瑾骨碌翻身坐起。“文英快请进！”张骞和张瑾异口同声；两人互望了眼，哈哈笑起来。

    王文英揭帘进来，脸上带着疲惫，依然是英姿勃发，“文英来迟，大人久等了。”张骞绕过几案紧握文英，关心地问：“还顺利吗？”“一切顺利。我们辅好了渡桥，前来迎接大人。”文英见过张瑾，随张瑾手势坐到铺上，把入城后如何遇到留大夫妇，如何夜半探敌，如何定计设宴，自己又如何带人铺桥简要作了叙述，“甘儿也得手了，应该就有消息来。”

    帐外卫士又报：“禀大人，金城酋长到！”“这么快，说来就来。”张骞、张瑾和文英迎出帐外。

    前方不远处，少年甘父在前，旁边有位披发覆面、胸前飘着灰白胡须的长者；甘父等人也看到了帐前候立的张骞三人，躬身小跑过来。“西使大人，小酋有失远迎，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人还没到跟前，灰白胡须的长者远远地问候说。“劳驾酋长，微臣岂敢！”张骞恭敬答礼。

    酋长分别见过张瑾和文英，众人谦让着进帐，分宾主坐定。酋长当面向张骞盛赞少年甘父，说：“玉郎年少，艺高胆大，智擒虏顽，救我同胞；匈人落胆遁逃，金城寇氛消弥。有甘父这样智能材士，实是大人之福，社稷之福啊！”张骞静静地听着，敦厚地笑笑，说：“酋长谬奖。”

    “虎父无犬子啊。”酋长由衷赞叹，随即表达了对汉庭的殷殷向怀之意，“小酋不见汉使十数年矣。想孝景帝初年，我研种留何率种人归汉郡陇西，时汉、匈和亲互易，边争不开，相与安平；金城虽在匈奴掌控，羌、匈相处还算和睦。近年来，匈奴猖獗，我羌诸种深受其害：金钱缣彩之珍，粮粟盐铁之积，无不强掠豪夺！种人盼汉军如旱苗渴雨倦鸟慕林，延颈企踵，无时不望归附汉室。西使大人之来，实是小酋之福，小酋有生之*潢色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年幸见汉使矣！”说到激动处不禁唏嘘；末了，毕恭毕敬右手抚胸向张骞深深鞠躬，“匈人虽遁，虞其反扑。小酋诚请大人惠驾敝府，指点城防事宜。”

    “酋长如此大义，微臣感佩，焉得不从！”张骞恭敬还礼，吩咐张瑾说，“我同酋长先行，仲瑾带兄弟们随后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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