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倾雪都觉得脚发麻了,这才动了动手指,从郑美人的话中回过神来。
「好好睡吧。」
倾雪看了眼趴在桌上的郑美人,眉眼间竟冷静的出奇。
她按了按酒壶手把上的机关,又独自坐了近半个时辰。壶里的酒被喝得不剩,她的面颊也泛起了潮红。
由於地炕的关系,屋内依然温暖,能够抵御外头的寒冷。可倾雪的指尖已经冷到僵住,有些握不住酒杯。
良久,倾雪放下酒杯,朝外低喊了声。
「落雁。」
落雁闻声入内,低着头不看里头的景象。
「奴婢在。」
「把郑美人扶到床上吧,她醉了。」倾雪说。
「……是。」
有着练武底子的落雁三两下的就把郑美人平放到床榻上,接着走回桌案边。
倾雪伸出右手,让落雁搀扶她起身。
她们走出清弦宫,那小太监已经不知所踪,怕是回去交差了。
「哈……」
倾雪轻吐出一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白烟。
「娘娘,早些回去暖暖身子吧。」落雁说。
倾雪并未接话,却是抬脚回到咸宁宫。
三更半夜的,宫中小道上没有人烟,寂静的骇人。
倾雪回到寝室後,笔直的躺在床上,愣愣的盯着床顶上头的雕花图样。
入宫的时候,她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太与人交好,所以和人相处她都秉持着君子之交淡若水的心态。可她干涉了朱雨汐的事,又参与了方德妃的事……现在,她竟然对曾经害过自己的人产生了不舍以及悲悯之心。
「太可笑了啊,宋倾雪……」
***
翌日,清晨。
倾雪早早的便起来漱洗,亦或者说,她彻夜未眠。
她坐在铜镜前,由着落雁替她梳理长发。
落雁边替倾雪盘着发,边低声说道:「娘娘,清弦宫的宫女一早就发现了异样,皇上下令封口,对外宣称郑美人是染上了风寒,未及时寻太医,因而病逝。」
「嗯。」倾雪应着,不愿多说。
「娘娘,您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奴婢用胭脂替您遮掩遮掩?」落雁问。
「不必了,郑美人的死已是众所皆知,若上了妆反倒显得不自然。」倾雪道。
「奴婢知道了,那奴婢给娘娘打扮的朴素些。」说着,落雁在珠宝盒里挑起了较为朴素的头饰。
「不……」倾雪伸手将珠宝盒的盖子缓缓盖起,平淡的说:「随意拿个象牙簪绾发即可。」
「是。」落雁应声,自另一个盒子拿出象牙簪,替倾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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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了个简易的发型。
一切准备妥当,倾雪便领着落雁来到了清弦宫。
听落雁说,朱雨汐过度伤心,闷在自己的房内闭门不出,其馀的妃嫔则是安分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不再探听这事。唯有桦美人,让准备替郑美人收尸的宫人等上半个时辰,现在正在郑美人房内待着。
「给淑妃娘娘请安。」
被桦美人挡在清弦宫外的宫人见到倾雪,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说道:「娘娘,桦美人不让奴才进去,这郑美人的……身体,放久了总归不大好,还请您……」
「本宫会去看看的。」倾雪淡淡的扫了眼那名太监,接着抬脚进去清弦宫。
那太监在倾雪走後,用袖子擦了擦额间沁出的汗水。
他只觉得奇怪,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他刚刚和淑妃娘娘对上了眼,觉得好冷,就像是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让人窒息……
***
清弦宫内。
倾雪进到郑美人房里时,便见桦美人跪在床沿,将头趴在郑美人的胸前,眼睛眨也不眨,任由眼泪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无息的淌着。
她站到了她身後,并未出声惊扰她。
「她就……她就这麽走了……」
桦美人哽咽着,用力的握拳,使得指甲刺入掌心,留下深深的丶月牙状的红痕。
「妳走了我怎麽办?啊?妳倒是说啊……」桦美人哭着,昔日的朝气不再,那双凤眼也肿了,她用手摇着郑美人,可再怎麽摇也是於事无补。
看到这个画面,倾雪的眼睛略感酸涩,却是强撑着不掉泪。
桦美人和郑美人感情非常好,几乎是同进同出,如同孪生姐妹。现在郑美人死了,桦美人在这宫中就真是形单影只了。
「是皇上。」桦美人坐在地上,红着眼看向倾雪。她边哭边笑着:「是皇上杀死她的,我知道为什麽,我一直都知道……」
哭到最後,桦美人大笑了起来。
「哈哈丶哈哈哈……郑瑶光,妳痛快了我可不痛快!可谁让我们是朋友,我就替妳来好好的庆祝一番!」桦美人说着,朝外大喊:「来人啊,去准备酒来!我要来替我的好朋友庆祝!」
「够了,别笑了。」倾雪看着坐在地上的桦美人说。
桦美人看了回去,笑道:「为什麽不要笑?我现在很开心呀!」
见两人无法沟通,倾雪叹了口气,朝落雁吩咐着:「回宫里准备些酒和菜。」
「是。」落雁欠了欠身,准身离开。
「走吧。」倾雪朝桦美人伸出了手道:「喝酒庆祝去。」
「……」桦美人看了倾雪半晌,最後自己爬起来。
倾雪不以为意的收回手,朝着外头走去,桦美人也紧跟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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