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终于结束，王玄用力的一甩长刀，看着刀身上残留的脓血，不禁皱了皱眉头，又把刀身夹在左手肘窝中利落的一拖、草草拭去刀身上的脓血，接着还刀入鞘。展扬和剑士少女也解决了余下的爪牙，从容走来。卸去了鏖战的压力，金发少女感叹的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元气，一边走来一边淡雅而又爽朗的笑道：“只要配合得好，这样的战斗也不在话下嘛。”

    “是啊，不过多亏了你们的帮助。”亚麻色秀发的少女看向黄金剑士少女和王玄两人，也端庄的微微一笑，却又隐约有一丝拘谨和微妙。

    王玄笑了笑，显得很得体，一边双手搭在剑柄上，一边环视一眼恢复平静的战场，似乎在检查是否有剩余的威胁。只见荒村的泥泞地上，洒满了血污和残骸。虽然都经过了图形处理，但不免还是令人觉得反感。不远处的草地上，还有一个受伤的强盗正在艰难又慌张的往远处爬，丝毫不顾伤口在肮脏的泥水里拖动。金发少女扛着连枷，款款走过去，带着从容又睥睨的微笑。王玄说道：“还是别干掉了，留着问话吧。”

    金发少女盈盈一笑，轻轻一抬手。一阵白霜又忽然降下，将那人冻得瑟瑟发抖。她笑道：“就看看能从怪物嘴里撬出点儿什么来吧。”

    “呿……不过是低等级的小怪而已啊。”展扬看了看这个家伙，略显不屑。

    “等级低也是有威胁的，尤其是在现在的这个‘瞭望’里。”

    王玄看了好友一眼，不以为然道。他又转头环视了一下身后三位萍水相逢的队友，只见大家头上的血条虽未缩减，却也是淡淡的黄绿色。看来即使毫发未伤，长时间的战斗依然会导致状态下降。角色头顶的彩色长条所显示的与其说是角色的生命值，不如说是角色的综合状态和死亡的概率。

    王玄持刀走到那个家伙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发现对方手臂上藏着一个眼熟的图案，便用刀尖挑开了对方的护腕。

    “这是……威海姆的徽记！”

    展扬喃喃说道，略显惊异和好奇，原来这些图案就是威海姆匪帮特有的纹身——一个滴着血的人头上盘踞着一条飞龙。

    “哈哈哈哈，你们完蛋了，老大会为我们报仇的。”那人一边挣扎着一边疯狂的笑着，语气和神态都十分粗鄙。

    “哦，还真是像模像样呢……”展扬笑道。金发和亚麻色秀发的两位少女暗自叹了一口气——假如她们掌握着国家大权的话，“瞭望”大概只能胎死腹中了。王玄又问：“你们最近有没有袭击过一群冒险者？”

    “大爷我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记得住。”那人依旧狂妄的大笑。展扬打趣而讽刺的笑道：“理论上，你们是从最近才开始存在的。”

    “你们什么时候从威海姆来到这一带的，你们的据点在哪儿？老实回答。”王玄继续冷冷的盘问。那人只是一边忍耐着疼痛和恐惧，一边颤巍巍的笑着：“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王玄二话不说就举起太刀，那人二话不说就哭喊起来：“别！别杀我！”王玄漠然的笑了笑：“不知道现在的npc能不能复活呢？”说罢，他把那人提起来又摁在地上跪下，站在他身后举起了太刀。

    “我说！我说！”那人颤抖了起来，“我不是从威海姆那边过来的，我是最近才加入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那群人我没见过，不是我杀的！”

    看着强盗这栩栩如生的表现，三位少女不禁又暗自一叹。

    “你的名字叫什么？”

    王玄忽然又问道，冷漠又有些意味深长。大家都愣了一下，包括那个强盗。

    “你有名字吗？”

    王玄又问。那强盗满脸疑惑和害怕，颤巍巍的说：“有……当然有……”

    “哼……”王玄一声冷笑，放下刀来，又把那家伙往前一踹，“滚吧。”

    看着那幸存的强盗连爬带滚的向树林逃去，王玄便转身走开。大家的坐骑这时也乖巧的跑了过来。

    “怎么就饶了他呢？”金发少女好奇问道，礼貌的审视着王玄，“虽然杀生确实不好，只不过和你刚才的样子完全是天壤之别啊。”

    王玄只是淡漠的耸耸肩，又带着一丝狡黠说：“刚才那是在战斗中，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何必做无用功呢？更何况现在的‘瞭望’已经不同于游戏，许多事情自然也有所不同吧……”

    确实，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和看着一个显然是计算机图形的人物，感受是完全不同的——何况即便是老旧的计算机图形，也能营造出真实而具有感染力的氛围，让人不知不觉的代入其中。而在如今这个真实而陌生的世界里，玩家们的心境和体会早已不同。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栩栩如生，淡淡的寒烟和破败的村舍，都让人感到一阵陌生的心境和感慨。

    “就算你现在饶了他，他也活不下去啊。他身受重伤，荒野里遍布野兽，这里很可能还有其他的亡灵呢。”亚麻色秀发的少女说道。

    “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活不活得下去和我们无关。”王玄仍只是若无其事道，又指向那位正在拼命逃跑的强盗，“看看这些强盗的样子，就算碰上亡灵了，搞不好也会被亡灵当作同类吧。”

    展扬和两位少女看向那位强盗和这遍地的尸体，忽然若有所悟。这些强盗尸体肮脏邋遢，但并没有僵尸啃咬的痕迹。或许应该说，正因为他们像亡灵一样肮脏恶臭，所以才免遭毒手。

    “这么说……这些强盗正是用腐尸的气味来伪装自己？就算从不洗澡也不至于这么臭吧……”展扬思忖着喃道。

    “原来如此，猎人也经常利用动物和环境中的气味来伪装自己呢……”金发少女也点点头。

    “难怪都说威海姆的头目是个疯狂的妖人。经常大量接触这些脓液，才导致自己的精神被荼毒，变得丧心病狂吗？”

    亚麻色秀发的少女也思忖道。黄金剑士看着这一地的亡灵和强盗尸体，冷峻的脸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三位少女似乎完全被这个虚幻而详实的陌生世界勾起了想象力，丝毫没有在意美丽的脸蛋上还有着脏兮兮的擦痕，漂亮的秀发还略显得凌乱——虽然这样反而让她们更有一丝别样的魅力。她们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金发少女眉宇微微一蹙，又沉声说：“如果真是如此，‘瞭望’居然能模拟出这等规模且复杂的生态和环境，需要怎样的性能才能做到呢……而且这样看来，以后的旅途恐怕会变得非常复杂啊。”

    大家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展扬也煞有介事的一叹，有些感慨的笑道：“看来现在的‘瞭望’里，有很多的事情值得探究一下啊。”

    “现在的‘瞭望’是一个真实而陌生的世界。从现在开始，我们得换一种眼光来看待了。”王玄也沉声道，又抬头看了看日头。不知之前的战斗到底持续了多久，紧张刺激的战斗让大家忽略了时间的流逝。他又看向一旁的黄金剑士少女——少女之前一直没有发话，只是平静的站在一旁，漠然而礼貌的看着大家交谈，不知有没有觉得受到冷落。

    “确实如此，如果不能意识到这一点，恐怕永远也适应不了现在这个泰拉瑞亚世界，更不用说在这里战斗了。”

    剑士少女平淡的审视着王玄，有些意味深长，“如果没有两位相助，仅凭我们恐怕熬不过这场遭遇战。但即便没有我们在，仅凭你们两个就能解决这些敌人吧。只需要你的朋友拉住亡灵爪牙，你一个人就能解决巨尸。除却你的角色本身厉害，更重要的是你调整了思路和看法，比我们都更快的适应了这个世界。”

    王玄只是一笑，和善而狡黠。金发少女也向剑士少女一瞥，也优雅而亲切的一笑道：“原来你也是圣教军啊。”

    “准确的说，是圣殿军的御前骑士。”金发的少女剑士说道。原来方才她所使出的天火，和金发少女的烈焰横扫，都是圣教军的招牌技能——尽管和以前游戏里的技能并非完全相同。只不过金发少女作为叛逃的骑士，学习了许多被教会封禁的法术。两人虽是同位圣教军，但不论是阶级、身份和能力上都有许多区别。

    这时，亚麻色秀发的少女忽然看向王玄，水润矍铄的桃花明眸直视着他，礼貌而得体的轻声道：“之前战斗时，你应该使用了很多以前游戏里的技能，这些技能并不现实但是又并非魔法，到底是怎么使出来的呢？”

    王玄一点头。对于这个问题，他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虽然仅仅只是在这个世界里度过了一上午，然而由于“瞭望”所表现出来的真实感和丰富程度，以至于许多人——包括王玄，都下意识的忽略了“瞭望”到底是脱胎于一个游戏世界，不经意的认为“瞭望”一定会把这样的真实性贯彻到底，即便是属于奇幻世界的一切超现实都会如现实般的自洽。王玄和展扬之前更是下意识的推断，各种技能及其各种效果，要建立在真实自洽的条件上才能成立。而现在看来，这个理论虽无错，却并不完全。毕竟在《瞭望online》里，有许多既非是魔法但又表现得超乎现实的技能和种种事物。可见“瞭望”虽然并非儿戏，但也并不完全等同于现实——它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现实。

    “是啊，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交流一下心得，为了我们将来都能活下去。”

    剑士少女冷峻的说道。大家面面相觑，都点点头。

    “其实我也是无意中使出了这些技能——就像你们之前使用法术技能那样吧。”王玄一边思忖着，一边淡然道，“但是，我们无法还无法确定刚才所使出的动作和技能，是否就是以前游戏里的技能。就像就像你们之前所使用的一些法术，并不完全和以前游戏里的法术相同，是凭自己的想象而做出的。”

    “确实，我第一次使用法术就是情急之下做出的，那时我对现在‘瞭望’里的技能还没有任何概念，也根本不知道以前游戏里已有的技能该如何发动出来。”金发少女一点头道。

    “所以我们目前可以推测，发动技能——或者说使出特定的攻击招式，首先要有一定的动作和意图，同时角色的属性和能力也要符合一定条件，但是至于其中的各种具体原理，恐怕就只能逐渐的探索了。”王玄又道。

    “嗯……这么一说，在现实里想象力出众的人就有当巫师的优势，而在现实里长于技击的人就有战斗方面的优势呢。”金发少女又点点头。王玄狡黠而又得体的一笑道：“是的，就像你们的骑术一样。”

    金发少女和亚麻色秀发的少女愣了一下，便噗嗤一笑，似乎终于一扫心情的阴霾。至少，对于自“大灾变”以来所积累的忧虑和迷惘，此时终于有所缓解。金发少女看着王玄，有许多钦佩又赞许，笑容嫣然。亚麻色秀发的少女也欣然的盈盈一笑，剪水明亮，仪态温柔。听着大家的说笑，黄金剑士少女也终于稍显一丝轻松和欣慰，露出了的淡淡笑容。

    而在这战斗之后的平静中，王玄又想起了妹妹小玲，心中的担忧反却减轻了一丝——如果是刚才那样的战斗，小玲就算应付不来，至少也能成功脱身的吧。虽然在家里她总是很黏哥哥，但是在外的时候，她却是个叱咤风云的中心人物。

    “接下来就去巨石阵那里看看吧。”

    王玄又说道。大家不约而同的翻身上马，两位少女一笑：“当然。”黄金剑士少女也说道：“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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