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去了一个地方？”

    女孩儿们喃喃反问道，都惊疑的盯着王玄——除了紫鸢，她只是依旧显得冷淡漠然，却也有些狐疑而好奇的看着王玄。但见王玄只是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要卖关子了，你去了什么地方？”由纪蹙眉轻声问道。王玄片刻停顿，似乎在整理思绪和语言，便平淡的说：“昏迷期间我的精神接口被转移到‘瞭望’对npc子程序进行回收和处理的地方，也就是说，那里是‘瞭望’内的泰拉瑞亚世界与外面现实世界之间的地方——而在泰拉瑞亚的许多神话和信仰中，这个地方被称为‘幽冥’或什么‘异界’，很贴切是不是？”

    他话音落下，女孩儿们都只是看着他却说不出话，双眸闪烁着惊异而疑惑的光——甚至包括紫鸢。王玄看了看紫鸢，又深长而淡然的一笑：“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我在那里碰见了叶老师——或者准确的说，叶老师所留下的形象和那个控制程序的拟人交互界面，是她告诉了我。她还向我解释了‘瞭望’里npc程序的大致原理，只是没有肯定npc是否有产生自我意识的可能。而对于我的其他问题，她都没有正面回答。”

    “这样吗……”女孩儿们喃喃说道，缓缓颔首沉思。紫鸢虽然脸上依旧冷淡，却也微微颦眉，似乎有些疑惑。王玄看着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少女们，继续说道：“不过她向我保证，她不会主动的伤害我们玩家——当然除了按照‘瞭望’的逻辑和规则所导致的情况除外，我想应该如此。”

    “也就是说，她的话外之意是即便她不用自己动手，我们在这个世界里依旧面临着许多风险。”塞雷斯蒂亚沉吟道。

    “是的，很显然她不想太为难大家，但也不会让大家一帆风顺、有惊无险。”

    由纪也蹙眉沉声缓缓说道。女孩儿们都若有所思，心有戚戚，又抬头一看王玄。由纪又盯着王玄，问道：“但你说的是你去了另一个地方，而那个所谓的‘异界’你之前已经跟我们提起过……”

    “是的。”

    王玄微微一笑，神色平淡却也深沉，“在和叶老师谈话之后，她让我短暂的返回了现实世界——也就是大家登录时的实验室。”

    他话音落下，似乎听到了女孩儿们掉落或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的声音、又或是一变坐姿直起身来的动静，然后休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从窗外传来夜间山中的风声和树涛。女孩儿们似乎都僵在那里，蹙眉瞪目看着王玄，惊疑的神情之下似乎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处理她们所接受的信息，好像难以置信一般。渐渐的，她们缓缓颦眉垂眸，陷入沉思与一股惘然中。www.83kxs.com紫鸢也颔首垂眸，下意识的抬手轻点脸庞，坠入疑思和迷惑。一会儿，先是扶桑姐姐又抬眼看向王玄，柳眉微颦透露着关切，轻声道：“那……你为什么……”

    “即便我赖在那个实验室里，‘瞭望’也不会放我出去。”

    王玄温和的一笑，似乎在宽慰着大家，让大家不要太担心他。

    “尽管在现实中事情也只是过去了两天，但我们依然没有受到外部的救援。因为‘瞭望’与当局达成了一种妥协，当局不会贸然发起营救行动——我们也知道，‘瞭望’对于人类具有巨大的意义，无论短期长期，而只要‘瞭望’维持我们的生命并且不会主动伤害我们，当局也就只能接受。因此我也无法离开那个实验室。而在释放我出来之前，‘瞭望’还通知了李老师，让我们隔着实验室的门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可以看做是‘瞭望’想要展现诚意和安抚我们吧……”

    他继续娓娓道来，嗓音平淡，也平和的看着大家。女孩儿们依旧或是垂眸惘思，或是戚戚而怔怔的看着他，似乎都依旧没有从震惊中缓和过来。王玄便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温和平静的看着她们。

    休息室里便沉默了片刻，只听见外面传来静夜的声音，还有营地里篝火的噼啪声和伙伴们的说笑声。忽然，一直站在大家身后的紫鸢抬眼看向王玄，凝眉注视着他，淡漠而又略显疑惑的问道：“我虽然听清了你们说的每一个字，似乎听懂了你们的意思，但实际上并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女孩儿们又愣了一下，仿佛从梦中惊醒，然后都转头看着她，微微颦眉，目光或是关注、或迟疑、或担忧。紫鸢停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的轻声问：“你们在谈论另一个世界吗？”

    所有人都露出了深长而微妙的神色。王玄也意味深长而随和的微微一笑，说道：“泰拉瑞亚的人们不都认为我们这种冒险者，都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外来者吗？其实不错，我们确实来自另一个世界。但关键是在于如何理解这个‘另一个世界’——如果你真的能理解的话。”

    “怎么说？”紫鸢微微一蹙眉。王玄狡黠的一笑：“也许你无法理解，就像我们现在无法理解你们一样。但一定要说的话……你们的世界之于我们的世界，就像是一本小说中的世界之于真实的世界。”

    王玄话音落下，紫鸢双眸一亮、神色一怔，似乎神思飞往奥秘之境、坠入迷思之中。她渐渐回过神来，一边疑思一边喃喃说道：“原来如此……或许事实正是如此吧……尽管我一直隐约知道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但我并不了解，也不能理解。然而今天听你所说，我好像理解了一些什么，也回想起了一些……”

    紫鸢只是喃喃沉吟着，似乎浅浅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王玄和女孩儿们没有搭话，只是意味深长的面面相觑。

    谈话结束后，女孩儿们似乎依依不愿离去。塞雷斯蒂亚来到王玄一旁，直视着他轻声说道：“你不能一直瞒着大家，有机会总是要告诉大家的。”

    “当然，但仅限我们这些人，或者我认为合适的人。”王玄只是微微一笑，淡然道。塞雷斯蒂亚便没有追问，女孩儿们各自散去休息。王玄也离开休息室，从走廊里经过。经过中二君的卧室时，他听到室内有一阵窸窣声，门缝下摇曳着灯光和影子。他敲了敲门然后推开，只见室内灯火昏暗温柔，中二君正背对着门跪在床边地上，气息平静犹如石人，一旁床上搁着他的角色日志。

    忽然，中二君动了一下，仿佛恢复了生气，一边转头从床上拿起角色书，一边若无其事道：“大功告成了，接下来就是实战里试一试。”

    “新技能？你这两天好像一直在琢磨这个。”

    “是的，准确的说是重新掌握以前的技能。”中二君起身又转过身来一笑，又显得有些郑重其事和神秘，“是一种和密宗有关的忍者法术。”

    王玄似乎有些惊讶，也点头一笑心领神会。正如大部分玩家所知，以前“online”里玩家实现潜行的效果一般靠通常手段或技能就行，然而这些纯粹只是游戏性的产物而已，在剧情和叙事上并没有任何特定的解释。所以到了如今“瞭望”里，这一点就无法实现了，而建立在这一点上的其他属性和效果现在也不知道下场如何。然而，“online”里有一些可以实现潜行的技能和手段在剧情上有单独的设定和解释，并非仅仅因游戏性而产生，通常都是一些强力的法术或魔法道具。只不过由于效果和作用原理更为抽象，并非寒冰火焰之类的技能那样直观而易于想象或理解，而且并非可以信手拈来或唾手可得的普通技能或物品，因此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似乎还没有任何玩家能够一窥其中门径，甚至鲜有人有足够的机会去尝试这些技能或试验这些道具——即便是扶桑姐姐这样的个中高手，直到现在中二君取得突破。不过现在看来，玩家们发现其中端倪以至于重新掌握这些技能和道具，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那么你打算参加凌晨的侦查行动吗？虽然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王玄又说道。中二君只是一笑：“当然，我怎么会放过这个试验的机会。”

    “那么就恭喜你吧，不过……这个技能效果是什么样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中二君又只是狡黠的说。王玄放心的一点头，又道：“那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再过几个小时就该出发了。”

    “你也是，可别太忙了。”中二君淡然道，意味深长的看着王玄。王玄甚至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当然他不是在厌恶这位好友，只是觉得有种被突然看穿了秘密的感觉。想来中二君是个忍者大师，无意间听到他和女孩儿们方才的谈话或许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当然。”他也若无其事的淡然笑道。

    走出中二君的卧室，王玄又登上车头的楼梯来到顶层甲板上。只见紫鸢又是独自坐在栏杆上，安静的看着营地、山林和湖水。王玄走到一旁，也看着人影阑珊的营地。又见在营地另一端湖水边的阴影里，梓林一个人面对着一小堆篝火和昏黄火光，保持着猎魔人的跪姿，闭目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跟前还搁着一片羊皮卷和一个黑色的酒盅。看起来他在进行猎魔人最基本的冥想仪式，为凌晨和明天的行动做准备。王玄会心而若有所思的淡淡一笑——尽管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度过了快一个月，观察好友和其他职业依然能带来许多新鲜感。有时他也会开玩笑的想，如果他没有选择血魔法而是别的辅助专精又会如何呢？

    “你觉得你在敌人老巢里会找到什么你想要的线索吗？”

    沉默了片刻后，王玄又问道。紫鸢只是稍稍垂眸，说：“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跟着你们，或是暂时跟着目前的线索或许会发现什么。毕竟我对于我的母亲其实毫无头绪，之前这么多年的寻找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成果——或许应该说，我从前并没有真正寻找过，还是应该说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我的大脑和灵魂被什么东西所遮蔽了……但无论怎样，这一切背后或许充满了神秘。”

    “你对自己的存在产生过怀疑吗？”

    “怀疑？”紫鸢意味深长又淡漠的一笑，“如果我现在对我自己一无所知，又不知我本质应该是什么，那又要如何产生怀疑、从何怀疑呢？”

    王玄也点点头。他又不动声色的瞥了紫鸢一眼，神色也暗自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不止一次觉得自己以前应该在哪里见过紫鸢，但既然紫鸢只是“瞭望”里的一个角色，那么他应该在哪里见过呢？他又莫名的想起了叶老师，也许紫鸢在威海姆大牢中的出现以及之后的行动，都是某人的安排？

    “凌晨的侦查行动也让我参加吧。”紫鸢又淡然道，“夜间和隐匿行动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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