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某种程度上，晓岚和小枫有许多类似的地方。<br/>
两个人都属于文静而纤细的类型。<br/>话不太多，大部分时间总是安静地听周遭的人讲话。<br/>偶尔开口说，言词虽然中肯，却似乎也不太表露出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br/>也许是不善于透过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吧！作为一个倾吐的对象倒是蛮合适的。<br/>她们总是耐心地倾听，并适时地表现出理解和同情的表情。<br/>
两人同样地都蓄着又直又亮的长发。<br/>胸部不大，身材纤瘦，但是比例十分匀称。<br/>如果再高个十公分左右，或许便能成为model吧！
从背后看的话，两个人有着极为神似的背影。<br/>
当然，我的记忆或许已经有点不太可靠了。<br/>毕竟如今要我回想起十年前的小枫的身影，是一件既吃力又有点令人难过的事情。<br/>
话说回来，和晓岚变得比较熟而能仔细端详她的背影，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情。<br/>
她是个药剂师，之前在台中的X总上班，一个人独自在台中租屋生活。<br/>丰原的家很少回去。<br/>顶多两三个月一次这样的程度。<br/>不过和家人，尤其是和其它姊妹之间的联系并不能说是特别淡薄。<br/>
常常是晓曦主动打电话给她，询问她的现况。<br/>身为二姐，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晓曦偶尔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心情也总是显得特别愉快。<br/>虽然两人并没有聊什么特别令人兴奋的话题。<br/>
和晓曦结婚后，某次从她的口中透露了关于晓岚以前的遭遇。<br/>详细的细节晓曦并没有说。<br/>总之，晓岚以前交往的摄影记者男友，在一次出差到东南亚某个落后的国家时，生了一场怪病。<br/>在根本还没来得及送回台湾治疗前，便病死在异乡了。<br/>
这种话题，晓曦也只提起过一次。<br/>以掺杂着同情、惋惜和某种试探式的口吻。<br/>
我当时没有表示什么看法。<br/>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感兴趣。<br/>这么说，也许很冷酷无情吧！但是我心里隐约可以猜到，为什么在我们结婚一年以后，晓曦才对我说起这件事。<br/>
她是要试探我是否已经淡忘了小枫的事吧？
小枫已经从我的身边消失超过8年了。<br/>连当年的照片我也早就一张不剩地全部烧掉了。<br/>我们之间也老早就不再提起当年的事情。<br/>为什么她还流露出那种缺乏安全感的神情呢？
我起初内心有点生气。<br/>后来仔细想想，却有点好笑。<br/>晓曦呀！晓曦。<br/>真是个厉害的傻女人。<br/>
我对那个敏感话题的冷淡反应，也许令晓曦放心不少吧？那晚她在床上主动向我示好，我少不了又激烈地操干了她几回，弄得我们两个都筋疲力尽地，连事后的爱抚和情话都没力气做。<br/>
一如以往，我并没有特别想起小枫的事情。<br/>
但是要叫我完全将小枫忘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br/>如果将她从心中抽掉，那么我那段年轻的岁月，甚至于现在站在这里的自己，岂不是要变得残缺不全了吗？
就算这种残缺不全的事实不是因为她所引起，而只是单纯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本身会逐渐斑驳泛黄，最后脱落。<br/>即便是如此，我还是会本能地抗拒着。<br/>
1987年，我11岁。<br/>那是麦可杰克森、玛丹娜、王子、中森明菜、和涩柿子的年代。<br/>我后来知道，村上春树也是在那年九月发表了长篇小说。<br/>－挪威的森林。<br/>
怀着不安的心情刚转到新的小学校的我，第一次在全然陌生的班上遇见了小枫。<br/>同班两年后，再次见到小枫时，两人都已经是私立大学的学生了。<br/>
简直像奇迹似的，在校园的小径中不经意迎面走过的我们居然认出了彼此。<br/>
没有多久，我们变成了一对恋人。<br/>
然后过了甜蜜的一年，直到小枫的新室友晓曦-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婆-出现在我们面前。<br/>就像三流的小说情节一般，我同时又忍不住被晓曦那活泼随和的个性和火辣的身材所吸引。<br/>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背地里偷偷地和她上了床。<br/>
当时还稚嫩的我，干这种脚踏两条船的勾当，没多久便被小枫发现了。<br/>她经不起这种打击，在宿舍房间里割腕，幸好适时被晓曦发现，才没有酿成无可挽回的悲剧。<br/>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br/>我只是一时冲昏了头，犯下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br/>我还是只爱你一个人，请你原谅我吧！�<br/>嫦Ｍ业笔笨梢哉饷辞崴傻亟渤稣庑┗袄础�<br/>
不过我办不到。<br/>我无法否认我是真的也喜欢晓曦。<br/>
我在晓曦的身上看到仿佛夏夜的晴空下熊熊的营火般，不断燃烧的热情和不悔的感情付出。<br/>那令我感动得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随着感觉一次又一次地沉陷下去。<br/>
另一方面，我对小枫也绝对没有任何不满。<br/>她就像是爱情小说。<br/>出现在社会适应不良的主角面前，那灵气逼人的仙女般的人物，无论是在11岁那时，还是在20岁时，都同样温暖地抚慰着我的心灵。<br/>
感情的世界里容不下一粒砂。<br/>我想起码对小枫来说。<br/>这样的。<br/>
从医院回家后她便同时休了学。<br/>隔了没多久，便被家人送到在美国定居的姊姊家去了。<br/>起码，那是她家人的说法。<br/>
这件事情在校园中自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br/>我觉得十分厌烦，便也休了学，提早当大头兵去。<br/>
我不曾再见过小枫。<br/>应该说。<br/>即使想见她，也没有办法。<br/>在吃过了几次接近羞辱的闭门羹后，我便心灰意懒地逐渐放弃了尝试见她的念头。<br/>随便要怎么样吧！
我已经不在乎了。<br/>今生即使没能再见她一面便突然死去，说不定那也是我应得的报应。<br/>
在事隔将近10年以后，第一次用自己的嘴重新叙述那段往事──向一个不相干的人。<br/>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觉得太悲伤。<br/>情绪的起伏微小到连自己都难以察觉。<br/>
也许因为对象是晓岚吧！
比起晓岚的遭遇，我的故事可以说一点也不悲伤。<br/>里头没有人死掉。<br/>三个当事人当中，起码还有两个人现在似乎还过着蛮幸福快乐的日子。<br/>
晓蓝身边一直不缺追求者。<br/>至于她是否有和他们发展出稳定的关系，我无从得知。<br/>不过她现在应该没有男朋友吧！我猜。<br/>不然她搬家到台北X总来上班时，应该不会打电话来要我们帮忙。<br/>
晓曦到欧洲的总公司受训一个月，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来。<br/>幸好东西并不太多。<br/>
比较大型的家具在台中都处理掉了。<br/>需要用的话，在台北随便买就行了，她说。<br/>
台北x总这里刚好缺人，她听到消息后，便申请转调过来。<br/>因为以往考绩不错的关系，没有受到上面什么刁难便获准了。<br/>
她新租的小公寓在天母忠诚路巷内，距天母公园只有几步路。<br/>附近有士东市场。<br/>距上班的医院也很近。<br/>
两个搬家工人走后，我们便随便坐在堆了箱子的客厅地板上，边吃着外叫的披萨，一边喝着附近便利超商买来的海尼根。<br/>晓岚穿着简单的米色套头棉杉和牛仔裤，衣袖卷至手肘上，头发用头巾简单地扎起。<br/>丝毫没有修饰的外表，看起来像刚踏出学校的社会新鲜人。<br/>
我们边听着从纸箱内挖出来的小型床头音响中播放出的史坦？盖兹的爵士CD，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br/>在聊起以往的学校生活时，小枫的话题不自觉地便自然而然地从我的口中脱口而出。<br/>
有许多细节，$淫荡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不时得停下来想一下，才有办法接续下去。<br/>总之，这个尘封已久的话题一开，我不知怎么地便旁若无人似的一路不停地说。<br/>下去。<br/>
在我说起那段故事之前，她一句话也没插嘴，默默地小口小口啜着已经温掉了的啤酒。<br/>
音响上头摆着一张镶了框的全家福照片。<br/>似乎是很久以前照的。<br/>晓岚、晓曦、晓华、晓慧、和穿着国中生制服的晓虹，一律幸福地对着镜头微笑着。<br/>背景是她们老家的后院。<br/>
“老实说，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尽量不去想以前的事情。<br/>否则便会无法继续往前跨出半步。<br/>这样对谁都不公平。<br/>尤其是对晓曦。<br/>”我顿了顿，将手中已经熄掉的烟头丢进喝完的啤酒空罐中。<br/>
“如果有什么必须承担的，那也是往后我自己必须独自去面对的。<br/>不是吗？”
我说。<br/>
“…不公平吗？……”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br/>“这些话，你曾经跟二姐谈过吗？”
“没有。<br/>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吧？”我说。<br/>
“或许我应该找个时间跟她……”我望着地上的啤酒罐沉默半晌。<br/>
“…有些话如果藏在心里不说。<br/>也许就永远太迟了。<br/>”她说。<br/>“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br/>不是吗？”
“对你来说。<br/>是吗？”我问她。<br/>
“是呀！没错。<br/>”她对我笑了笑，简单地说。<br/>
隔了一会儿，她突然说。<br/>我有没有说，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男生？无论是个性、眼神、说。<br/>的口气，还是对待女孩子的方式。<br/>”
“我们还差点订了婚喔。<br/>可惜，在那之前，他就死了。<br/>”她揉了揉眼角说。<br/>
“那是不是很不公平呢？”她注视着我的眼睛问。<br/>
外头的天气很好。<br/>她提议到附近的公园走走。<br/>虽然已入秋，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依然让人觉得身体暖暖的。<br/>
我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踱着步。<br/>偶尔她会停下来摸摸散步中的小狗，或驻足观看商店的橱窗。<br/>
我的心思还恍惚地停留在刚刚和她的谈话中。<br/>
“来吧！”她突然牵起了我的手，往公园草坪的人群跑去。<br/>
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一棵小树旁停下来。<br/>她从身上掏出两枝笔和一张白纸条，将纸从中间撕成两半，将其中一半交到我的手上。<br/>
“你如果…还有什么话要对小枫讲的…就写在上面吧！…”她喘着气说。<br/>
“我也来写。<br/>”
她说。<br/>坐下来，将纸条靠在腿上，用优美的字体写起一行细细的字。<br/>
我走到旁边的一处没有人坐的草坪上坐下来。<br/>
眼睛望着阳光下在草坪上嬉戏的人群，突然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语言。<br/>待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无声地啜泣着，握着笔的手抖个不停，怎样也无法让它停止。<br/>
一只成年的拉不拉多犬叼着一颗小皮球跑到我的身边来，将球放在我的脚前。<br/>
“乖……”我摸了摸它的头，用颤抖的声音说。<br/>“回去找你的主人吧！”说完将皮球用力往前一扔。<br/>它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跑。<br/>一下子便消失在嬉戏的人群中。<br/>
“你写好了吗？”小枫背着刺眼的阳光走到我的身边坐下。<br/>她坐下后看着前方，一点也不看我的眼睛。<br/>金色的余晖在她美丽的脸庞留下永恒的光辉。<br/>
不。<br/>那是晓岚。<br/>我一时失神。<br/>但随即恢复了平常的神色。<br/>
“嗯。<br/>”我说。<br/>“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个呢？”
“烧掉吗？还是学电影中的，在树干上挖个洞埋进去？希望不会引来消防车还是J。<br/>C什么的。<br/>”我打趣说。<br/>
“我也不知道。<br/>刚刚出门时没有想那么多。<br/>”她平静地说。<br/>
两人一阵沉默。<br/>
“不如这样，把它撕碎，然后洒在海中。<br/>”我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br/>
“到哪里去找海呢？”她望着我。<br/>
“说的也是…”我有点抱歉地说。<br/>
“不如就洒在这里吧！”又沉默了一下，她突然说。<br/>
我想了一想，点点头。<br/>
“也好。<br/>”
“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洒好吗？”她说。<br/>
“OK！”
我们同时拍拍屁股站起来。<br/>
“一！”她大声地喊。<br/>
“二！�<br/> 蔽乙哺藕啊�<br/>
“……”
“……”
“……”
“轮到你了，怎么不喊？”我笑着推她一把。<br/>
“再等一下下嘛！人家心里还没准备好。<br/>”她要哭出来似地。<br/>
她下定决心般地深吸一口气，朝着晴朗的天空用力喊出。<br/>
“三！�<br/>。<br/> �
我们同时将手上紧握的纸花往前扔出。<br/>
白色的碎片如落叶一般在空中短暂地飘荡了几下，便落在我们面前的草地上一动也不动了。<br/>
周遭连一丝丝风都没有。<br/>真惨。<br/>
我们呆呆地凝视了一阵子。<br/>
“情况好像有点凄惨…以一个告别式来说。<br/>”我说。<br/>
“是啊�<br/> 坏闱榈鞫济挥小彼咳套拧�<br/>
不过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br/>我把肩膀借给她。<br/>她头靠在我的肩上小声地啜泣着。<br/>
“不该是这样的…这样太不公平了…”她呜咽地说。<br/>
“不要这么说……”我轻拍她的背，哄着她。<br/>“我们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也许我们忘了说通关密码了。<br/>”我说。<br/>
“通关密码？”她稍微抬起头看我。<br/>
“像电影情书最后那样呀！”我说。<br/>
“？？”
我将两手圈在嘴边，大声朝天空喊：“我很好…！…你也好吗？！”
她用手拭了拭脸上的泪水，也学我大喊。<br/>
“我很好！…你也好吗？！”
“我真的很好！…你也好吗？！”我更大声地喊。<br/>
“我真的很好！”她的泪水又决堤似地涌出。<br/>“你也…好吗？！”
不远处，有些人已经放下手边的事情，好奇地往这里看。<br/>再稍远处不知从哪里还传来几声狗吠声。<br/>
她伏在我的胸口，抽抽噎噎地哭了将近10分钟。<br/>在那段期间，我只能轻抚着她的背，一句话安慰的话也说不上来。<br/>
（我能理解呀！那种痛我也经历过。<br/>你不要再哭了。<br/>）-这种没营养的废话，我现在一句也不想说。<br/>
老实说，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我也忍不住很想跟着哭出来。<br/>但是不行呀！一定要拚命忍住。<br/>现在哭出来就完了。<br/>我一定会忍不住也情绪崩溃的。<br/>
过了一阵子，她的声音渐渐微弱，终至只剩下唿吸的起伏，仿佛像婴儿在我胸前睡着了般。<br/>
“姊夫…”她抬起头说。<br/>
“嗯。<br/>什么事？”
“你还爱着二姐吗？”
“嗯…当然。<br/>虽然两人的生活中会有种种的挫折，不过我还是爱着她的。<br/>”
我恳切地说。<br/>
“那…那你们一定要幸福喔！”她热切地看着我的眼睛说。<br/>
“嗯。<br/>一定。<br/>”我肯定地说。<br/>
“有天你如果再遇到喜欢的人，也要努力把握住幸福喔！好吗？”
“嗯。<br/>比方说，姊夫你吗？”她调皮地伸了伸舌头。<br/>
“啊�<br/>浚浚俊蔽依懔艘幌隆�<br/>
“我开玩笑的。<br/>”她笑着说。<br/>
“我答应你。<br/>一定要幸福。<br/>”她说。<br/>眼光不自主地移到不远处的山上。<br/>
就在这时候，一阵暖暖的风突然不知从何处吹来，将地上的碎纸片和落叶卷起，朝我们飞来，将我和晓岚团团包住。<br/>
它仿佛十分依恋般地，在我们身边又徘徊了数秒钟。<br/>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又潇洒地带着一切远踢而去。<br/>
“你看！你看！”她忘形地用力摇撼着我的臂膀。<br/>
手指兴奋地指着前方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碎纸片，眼角还犹自带着一丝泪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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