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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絳闕虹飛【第二十八章】千古绝学佳人获

作者:haiweb
    -----    「第二十八章」千古绝学佳人获

    暮瞑四合,一轮玉蟾涌现东山,栖凤山庄如披清纱,清幽恬美。只见蒙面人与刘文杰走出灯烛辉煌的书室,快步迈向塌圮成杰的大厅前,身后紧随着神色惨淡的韦弭。刘文杰道:「阁下请释放韦弭庄中手下,不然你我挖掘尸体,恐耗时甚久。」蒙面人立即扬手掷起一团黑球。

    只见半空之中爆射出金黄芒雨,闪耀天边,绚丽夺目。

    片刻,庄外疾掠而入数十劲装汉子,韦弭命他们立即挖掘。人手众多,转眼即捆开一半,眼见大功告成之际,忽然闻山谷远处扬起数声长啸,般回鸣应。

    刘文杰神色微变,道:「他们为何能找着栖凤庄确址?」

    韦弭道:「敝庄地形隐秘,说不定由裴泽引来。」

    蒙面人冷笑道:「无须猜测,老朽能知,他们亦能获悉,目前应付来人要紧,老朽此时未便露面,全仗刘大侠了。」说着双肩一晃,身形暴腾,飞掠在一株叁天巨干银杏密叶丛中。

    啸音渐寂,庄墙外人影纷纷冒起,流星奔射向大厅前落下。刘文杰锐利目光巡视,见来人是少林九如上人、华山掌门紫微真君、老龙神上官相、丰都鬼王滕文星、柏树庄伍维岳、伍梦龙父子及黑白两道高手多人,其中并无裴泽在内,紧压在胸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

    九如上人一眼瞥见刘文杰,诧道:「刘檀樾竟先赶来此地了。」

    刘文杰黯然一笑道:「老朽无能,设下金饵的鳌之策,不想功亏一篑,竟让铁翅蝙蝠贼子兔脱而去。」

    紫微真君大愕道:「此话怎说?」

    刘文杰长叹一声道:「江湖盛传何昆仑之女已得图珠,奔往白阳图解藏处,铁翅蝙蝠老贼陈兵数路赶去搜捕何湘君,老朽闻讯赶至洞庭湖畔正好救出何湘君於危┅┅」话声略顿,面现懊丧之色,接道:「老朽与韦庄主便设下一计,邀请何姑娘主婢来庄,意图诱使铁翅蝙蝠老贼自投罗网,殊不知┅┅唉┅┅何湘君身旁并无图珠,她天涯奔走一为寻访何昆仑下落┅┅」

    老龙神上官相冷笑道:「此话甚难相信。」

    刘文杰闻言目中突泛慑人寒芒,沉声道:「老朽不作欺人之言,信与不信端在上官老师。」

    九如上人霜眉微皱,道:「上官老师请让刘檀樾说完才是。」

    刘文杰叹息道:「铁翅蝙蝠老贼果然中计,不请自来,在大厅中理论,韦庄主暗发动机关,使大厅倒塌,意将将此贼压毙,不料天不从人愿,此贼竟在行钧一发中冲出大厅逃走,并点伤韦庄主。」

    伏虎叟韦弭昔年也是武林中卓着盛名人物,今晚来人中不少人均与韦弭有过数面之雅,瞥见韦弭神色惨淡,均知刘文杰所言不虚。九如上人不禁望了韦弭一眼,走了过去,抓起韦弭右腕一扶腕象,面色一变,道:「韦檀樾少阳气脉已被点破,太阳主经八穴为寒阴之凝结,恕老衲无能为力。」

    刘文杰道:「上人尚且如此,何况老朽。」

    上官相道:「那何姑娘人咧?」

    刘文杰冷笑道:「她们主婢两人已离去了,难道上官老师认为老朽做得不对麽?」

    上官相心头怒火高涌,但假笑道:「兄弟岂敢有此想法,不过这白阳图解诸般传说却是子虚乌有的麽?」

    刘文杰道:「这就是铁翅蝙蝠狡诈过人之处,如此作为,肴惑视听,误认他并未取得图珠,其实┅┅」话声戛然而上,目注上官一眼,接道:「这些话老朽不说,以上官老师睿智,不言亦自明白。」

    上官相顿时面现悻悻之色,微喟了声道:「刘兄尚未查出白阳图解藏处麽?」

    刘文杰道:「据闻在嘉兴南湖。」

    上宫相道:「那麽我等应立即赶往南湖,以免他捷足先登,日后恐无人制矣。」

    刘文杰点点头道:「正要如此,诸位请先行,老朽须试治韦庄主伤势,设法保全性命。」

    上官相等人不虞刘文杰有诈,纷纷抱拳告辞而去。须臾,蒙面人飘身落地,即命发掘尸体,经过一个时辰发掘,但未发现一具尸体,不禁相顾失愕。

    蒙面人目露异光,冷笑道:「老朽就不信这贱婢飞上天去。」长身一纵,奔空如电而去。

    刘文杰猛然心神一颤,不由自己打了两个寒噤,暗自忖道:「何湘君未死,图珠未得,与此贼枉订盟约,无异与虎谋皮,证据落在他的手中,日后他以此为凭,老朽声誉荡然无存。」心中一急,纵身腾空追去。

    只见一条人影远在数十丈外,身法奇快,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气,足不点地的紧追,但追出十馀里外,蒙面人的身影已形踪杳失,只觉存身在一片险要狭窄的深壑中。猛然,刘文杰发出一声惊噫,面色大变,目光楞住。原来谷中倒着数十具尸体,断肢折腿,颅骨粉裂,浆血溢流沟渠,厥状惨不忍睹。但从尸身上判断,这猛烈拚搏距目前尚不及半个时辰。

    刘文杰暗道:「这些尸体是何来历?莫非是栖凤庄内高手被诱在谷中,全力狙杀,然而这又是何人所为?」

    忽见一具尸体微微动弹,刘文杰心中一震,朝此人走去,只见此人胸骨被重用法根根折断,口角淌着黑色血丝,仅短时苟延,无法使他起死回生。刘文杰显然存着死马当着活马医之念,一掌紧抵那人后胸命门穴上,道运真力催动心脉。此人喉中响出一声痛苦嗥音,痰涌喘急,猛睁惨淡无神的双眼,瞪关刘文杰。

    刘文杰沉声道:「你是何人手下?」

    这人嘴唇震颤,费力进出微弱话声:「铁翅蝙蝠主者┅┅」话音未了,嘴中喷出一口黑血,歪着头气绝死去。

    刘文杰不禁手足冰冷,暗道:「看来铁翅蝙蝠老贼也噩运频频,自己与他歃血为盟实大大不智。」他大感痛心疾首,懊悔不绝。

    他贮立谷中沉心思索,只觉无法筹出一条良策,不由长叹一声道:「一步走错,悔疚莫及,只有独自赶往北雁荡,此人定必去大龙湫,会晤后再见机行事。」思念甫定,身形疾展如飞而去。

    峭壁之中凸出一块崖嘴上,捷如鹰隼飞落下三条人影,其中之一,赫然正是那蒙面人,他深沉的目光望着刘文杰远去消逝的身影,发出森冷的笑声。其他两人在尸体上洒出化身药粉后,即与蒙面人破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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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龙湫飞瀑悬空,如倾万斛,远在灵岩寺侧展旗峰上犹闻轰轰瀑泻之声。中天皓月皎洁如银,展旗峰绝顶跌坐着一个蓝衣少年,口角含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谲笑,面前平铺着一幅羊皮图,图上绘着密密麻麻的羊肠小径,尚注有甚多特殊难认,费人猜测的标记。

    这少年正是南天三燕之首庞镇寰,他以过人的才智在悟解那羊皮图上的玄奥,苦思凝索着,剑眉深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渐渐月落星沉,庞镇寰突长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披上一袭黑袍将面首罩住。

    他为着时机急迫,不得不犯险一试,身如流星疾奔在大龙湫前,一条黑影疾闪而来,禀道:「禀总瓢把子,现已布下正反七星阵式,但并无可疑人物足入雁荡一步。」

    庞镇寰道:「传命他们,各守方位,不得松懈。」那人应了一声,疾展无迹。

    庞镇寰凝注了飞泻狂瀑一眼,暗道:「此中虽另有秘径可行,但无法抗拒重逾万钧的浑势冲入,还是以正道而行。」他一念巳定,身形疾,向一座上丰下锐的奇峰奔去。

    这座奇峰寸草不生,峰壁平滑并无酿萝攀循,庞镇寰停身在峰下提聚了一口真气,以壁虎功紧贴着上升三十馀丈高下停住。壁虎功易学难精,黑道高手一口气能攀登十馀丈,可算是功力绝顶,如非庞镇寰武学造诣精湛,焉能臻此。

    庞镇寰停身之处,正面对两座削耸如笋峰岭。两峰仅相隔一线,乍睹之下几疑同体双连。他面朝着双峰凝注着,似在守候什麽似地,全神贯注,不敢丝毫松懈。朝阳上长,在两峰缝隙内射出一线阳光投映在庞镇寰存身之山壁上。

    令人惊异的是,这一线阳光正投映在庞镇寰头顶三尺之处,投入一道裂隙仅两寸,阳光投入竟似深邃无底般,宛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庞镇寰不禁心头狂喜,身形疾缘而上,腾开一支右掌以鹰爪大力手法抓挖裂缝。手指到处,石如碎粉纷纷洒下。片刻,已辟成五尺方圆的洞穴。

    他腾身而上,立在穴口,掣出肩后长剑,青虹倏展,切石如腐。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已深挖十馀丈,眼前显露出洞府,上镌有「奥枢石府」四字。字体兼金刚指力刻成,钟鼎古篆,雄浑刚健。洞旁镌有一联:「千言道德谈清净,一卷黄庭演妙玄。」

    庞镇寰忖道:「白阳真人既为三清教下,这「奥枢石府」为白阳真人所居是不会错了。」身形一迈进入洞穴,在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悬在胸前。奇怪那珠光剑虹在洞径中竟显得暗然昏茫,阴风惨惨,使人毛骨耸然。

    庞镇寰不禁心中一凛,似觉怔仲不宁,有大祸临头感觉,目露术骇光芒。他咳了一声,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来之,则安之。」精神不禁一振,踏步迈入。愈深入渐感风力加强,阻滞身形,他认为不至万分必须,应避免取出定风珠。

    他在青城掌门嵩阳子门中获得使用定风珠的口决,所以他有恃无恐,不觉深入四五丈。蓦地,一股狂飚突然卷起,夹着沙砾劈面撞来,有增无已,势如千军万马,呼啸奔电,轰轰不绝。庞镇寰惊呼出口,踏跌倒在地,两腿扒开分椿两壁,不使飓风吹弹出洞,左臂护住首部,右手回剑入鞘伸手入怀取出定风珠照嵩阳子所传口诀运用。

    那知竟不生奇效,狂飚愈来愈加强劲,庞镇寰不禁心神大震,他不由省悟出其中大有蹊跷,暗道:「莫非何湘君所得不是真品,被自己劫取竟遭祸殃。」失悔自己不该不取珠试辨真假。如今懊悔莫及,忖道:「这怪风为白阳真人禁制生起,定须应时而发,无怪我正好撞上,不如守候片刻,俟风止再行。」

    突然一块巨石击中背上,痛澈心脾,不禁出声冷哼,仍凝力扒在地上,不敢松懈。巨飚宛若沙漠龙卷怪风,势如万马奔腾,威力骇猛之极。半个时辰过去,风势逐渐转弱,庞镇寰奋力站住,护住头面,鼓风缓缓前行。前行约百馀丈后,眼前突现出一方照壁,分左右两条甬径,迳内仍涌出两股呼啸劲风。照壁上镌有两具人身府仰百穴图,穴名刻在穴道上,细如蚊蚁。

    图下尚镌有密麻字迹,庞镇寰藉着胸前的夜明珠光凝目望去,不觉默诵谨记而下,镌文:「人者,上禀天、下禀地、阳以辅之、阴以佐之,天地有四时五行,其变也、喜为雨、怒为风、结为霜、张为虹,不体有四肢五脏、八脉十二经,三百六十穴道循周天而行,时刻丝毫不爽,故行为荣、张为气、散为声、阳施於形、阴真於精、天地之同也┅┅」

    庞镇寰看至此处,只觉白阳真人称为武圣并非幸致,其立论之精辟,词义之深奥,虽自傲才华亦愧不如,不禁神凝,身后突掠过一缕淡烟般人影,由右边洞径疾闪而入,但他茫然不觉。

    半晌,庞镇寰才长吁了一口气,目露喜容,竟往左边洞径走入。岂知他转了两个弯,抬目望去,不由心神震骇,几乎惊叫出口。原来相距三丈远处,蹲着一支庞然怪兽,头生四角其首如狮,并生三目吐出碧绿神光,寒气逼人,张口如血,棱牙外伸,遍体绿鳞,生似扑向自己,不禁倒退了一步,右腕凝功长剑平指,左掌含蕴罡劲护住前胸。

    庞镇寰博览群书,胸中所学文武兼资,认出此兽载之山海经,名谓三眼神狳。忽地,三眼神狳一声震耳厉吼出口,喉中喷出一股墨黑浓烟,弥漫洞径,庞镇寰只觉腥臭入鼻,不禁大惊,忙屏住呼吸,封闭脏腑各处重穴,但仍一丝毒气渗入,猛感头昏目眩,筋软神疲,颓然倒地。

    幸亏他功力深厚,神智未丧,右手极其艰难地摸向囊中,取出一支纱囊。囊内贮有一块千年雄黄精,清香扑鼻,不但神智立清,而且将浓烟奇毒引向四外,却怠软之感依然如故,暗暗长叹一声道:「如非身怀千年雄黄精,我庞镇寰定丧身在此。」遂般膝端坐於地,运气行功*驱脏腑渗入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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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傍西,滚霞惊天。山外疾逾奔电而来何湘君春梅主婢,她们却是长剑出鞘,预知一入北雁荡,即遇狙击暗袭之举。春梅道:「小姐,我等已进山,须防暗袭。」话未落音,突闻头顶忽生金刃劈风之声,何湘君身形一掷,只见一条黑影挟着一片精芒寒电由崖上扑袭而下。

    何湘君冷笑一声,湛卢剑扬空一式「穿针引线」,洒出一串寒星。应变奇快,出式如电,扑袭来敌似大出意料之外,半空中闪避不及,横刀一封欲架开剑势。湛卢剑乃神兵利器,叮的一声,刀声中断,寒芒透胸而过,嗥叫声中溅飞漫空血雨,叭哒坠地。

    崖上突生起厉喝声道:「好个心狠手辣的贱婢?」疾如鹰隼飞泻而下三个玄衣,面色深沉老者。

    何湘君在未遇奚凤啸前,已是辣手观音,不待三老者站身落定,一式「风卷残云」挥出,精芒暴展,寒虹弧飞。三老者不禁胆寒魂飞,忙窜身腾空,委实不曾料到何湘君貌美如花,毒如蛇蝎。何湘君一剑挥出际,左手两指跟着划出,点向一人肩头。

    一个老者才离地七尺,猝感肩头一麻,真气立时涣散,身形沉坠飞落。正巧剑虹卷体而过,身份两截,鲜血泉涌,五脏六腑溢出体外。两老者侥幸逃过何湘君一剑之厄,却不料春梅由侧里一剑奔射而起,眼见寒光眩目,惊叫出口,半空中施展「卧看浮云」身法翻向倒窜。

    只听何湘君叱道:「你们还想活命麽?」湛卢剑三招疾出,均是辣手奇招。两老者先机全失,那还有还手之能,剑芒疾卷,只觉双股一寒,两足脱体坠下,不禁冷哼出口。春梅腾空飞起,振腕洒出两点寒星,刺入一双老者胸口,立即毙命。

    何湘君低叱道:「走。」主婢扑入一片深谷中,突闻阴侧侧悸人心神冷笑道:「何姑娘暂请留步。」眼前已现出一列十数黑衣人,老少不一,均是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是内外双修绝顶高手。

    何湘君粉面一寒,目挟霜刃,叱道:「你等奉何人之命阻住姑娘去路。」一人两臂特长,瘦高如柴,面色怪异的灰衣老叟,哈哈怪笑道:「姑娘,你是有知故问,还是实在不知?」

    何湘君冷笑道:「你就不说,姑娘也知你等系铁翅蝙蝠老贼手下。」

    灰衣老叟沉声道:「何姑娘不愧灵心意思,一猜就中,常言道血债血还,四条人命还要何姑娘清偿。」说时,左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攫向湛卢剑。

    灰衣老叟手臂特长,出手如电,倏忽之间,手指已触及湛卢剑剑尖上。何湘君早自蓄势戒备,但料不到此人身手如此迅快,不禁心头一惊,振腕飞出一点豆大寒晕指向灰衣老叟掌心。如果是平常兵刃,灰衣老叟立即硬夺抢下,但湛卢剑犀利无匹,不敢强樱锋芒,右臂疾缩回去,但左臂已自斜攫而出。

    何湘君已忖出此人来历武功,迅疾变式「七星横天」斜削左臂。灰衣老叟如遇克星,面色大变,惊得飘身疾退丈外。何湘君横剑不动,冷笑道:「尊驾莫非就是名震滇南的通臂神猿侯化秋麽?想不到你也自甘肋纣为虐。」

    侯化秋苍白面色立时铁青,大喝道:「何姑娘,休逞口舌之利,老朽为友助拳,不算助纣为虐,何况我友较令尊实纯厚谦诚。」话声略顿,又冷笑道:「何姑娘,老朽看在与令尊当年一段交情上,奉劝悬崖勒马,掷剑出手,姑娘已成笼中之鸟,逞强困斗,实为不智。」

    春梅低声道:「小姐,此人说的不差,我们已被围住了。」

    何湘君不答,目光凝望在侯化秋脸上,淡淡一笑道:「候老师,姑娘是否束手就擒之人麽?」身形缓缓向侯化秋身前逼去。

    侯化秋面色立变,厉喝道:「站住,姑娘最好不要逼迫老朽,只消老朽一声令下,姑娘必无幸理。」

    何湘君道:「未必见得,侯老师只管下令吧?」突见侯化秋面色倏然惨变,身躯栽仆於地,背上嵌着一支通体暗蓝蕴有剧毒的铁翅蝙蝠。匪党见状,不禁相顾失色,不知铁翅蝙蝠自何方袭来。

    这支蓝光闪闪的铁翅蝙蝠一现,立时震慑当场,膛目结舌,冰寒之气泛布全身。因为匪党们都知铁翅蝙蝠是他们总瓢把子独门暗器,尤其这支铁翅蝙蝠并非假制膺晶,当然是总瓢把子亲手发出,那是为什麽?此乃不可解之谜,总瓢把子迄未露面,而加深了浓重的疑氛。

    何湘君与春梅不禁芳心大喜,知是奚凤啸施救。此际,匪徒们窃窃私议,猜测总瓢把子心意,其中一人为总瓢把子亲信,往昔总瓢把子微露口风,独锺情於何湘君,其他庸俗脂粉,皆不在他心目中,也因未能忘情,故不准属下加害。匪徒们认为确有道理,何湘君美绝人寰,我见犹怜,何况总瓢把子,一声呼啸之下,纷纷退去。

    月华似水,谷野迷蒙,山风阵阵送来龙湫飞瀑如梦隆隆之声,使雁荡更平添了几分诗意面境。何湘君主婢到达那座上丰下锐的孤峰下,取出羊皮图审视之下,喃喃自语道:「是这里了,惟须日出之际,才能辨认洞址藏在何处,唉!长夜漫漫何时旦。」

    春梅道:「静候日出,至多三个更次,无甚要紧,但贼党窥伺,老贼不知来未,夜长梦多,诚令人忧虑。」

    何湘君颔首道:「不错,你我不妨攀登一视究竟,啸弟留函曾谓老贼已先赶来雁荡,说不定老贼早觅出洞址┅┅」突然,她发现地面有着甚多松脱石块,纤臂一伸,抓起一块松石,仔细望了一眼,面色微变道:「有人捷足先登了。」话落迅疾提聚了一口丹田真气,缘壁贴身揉上。

    春梅闻言,揣测何湘君话中含意,知老贼已先觅至图解藏处,不由暗惊,忙随着何湘君施展壁虎功登上,只见何湘君朝庞镇寰手辟洞径进入。何湘君已准备停当宝物,髻上一支翠凤发簪突放出柔和清光,缓缓走在「奥枢石府」前,回面说道:「你守护在洞外,慎防匪徒侵入。」她娇躯一闪,惊鸿般掠入洞内。

    何湘君站在照壁前,看完两具人形下的镌文后,朝庞镇寰不同的方向进入。春梅回身紧立着穴口,山野景物月夜下分外朦胧如梦,如诗如谜,孑然一生,无语相诉,不由泛起一片惆怅,前尘往事,纷至踏来。天色渐远四更,只见山谷中现出一条人影,捷逾飞鸟而来。

    此人身法在春梅眼中异常稔熟,不禁惊诧道:「崔二叔。」

    来的果是崔星五,到得峰下,翘首上望,只听春梅娇声呼唤道:「二叔,长远不闻您的行踪,往何处去啦?」

    但见崔星五身形疾落地,逭:「姑娘咧?」

    春梅答道:「小姐已入洞叁悟白阳图解,恐三两日不能出洞,命婢子守护在此,二叔来得正好,婢子一人未免孤独寂寞。」

    崔星五目露忧容,叹息一声道:「铁翅蝙蝠贼子与奚凤啸亦在洞内,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诚令人耽心┅┅」

    春梅不禁花容失色道:「二叔,你我不如进入洞府┅┅」

    崔星五挥挥手,冷笑道:「是你我能进去的麽,一入洞府中,即罹杀身之祸。」说着以手掌拂削洞壁,石粉簌簌落下,须臾已磨平尺许大小,以指力镌一颗星形及一支荷花,道:「奚少侠心细如发,定然叁悟其中奥秘,你跟我来。」两人先后跃下孤峰,身形兔起鹘落,消失於月色苍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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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雁荡山东迎东海,北卸括苍,南接南雁,西引石门,这数百里方圆温州府属二县境内正酝酿着一场武林杀劫。北邙四隐为奚凤啸所制,道出乃是出自铁翅蝙蝠主者恶毒的诡计,挑动武林自相残杀。

    是以奚凤啸命人分交由点苍武当两派,两派半信半疑,暂息兵言和,为证实此事。必须央执铁翅蝙蝠主者,然而,白阳图解藏处始终不知确处,因之无法追踪铁翅蝙蝠主者。似真永远无人知情麽?

    不,天下没有不可解之谜,白阳图解藏处不知是谁传出在北雁荡山大龙湫周近,於是,天下震动,武林群雄纷纷扑向北雁荡而来。

    庞镇寰人虽年轻,却老谋深算,阴狠狡毒,多年来蓄怀异志,在各大门派内均布有卧底之人,一举一动无不了如指掌,如今更在一府六县布下严密舵椿,而其属下**均不知他的来历姓名,对他却忠顺不二,其用人手腕高明之极。

    仙君至台州道上,三岔口外现出九人九骑,并非纵马飞驰,而缓缓驱策。九人面寒如水,神情严肃,得得蹄声,使这气氛更显得沉闷、枯燥。他们都是青城门下,彼此互相猜嫉,谁也不知谁是铁翅蝙蝠主者派来的卧底奸细。

    终於一人咳了一声道:「咱们如此走法,真不知那天可赶到。」

    另一人答道:「反正可以赶到,急也不在一时,咱们先看看风色再说,事关掌门人安危,二师伯一再告戒不得造次,难道你忘怀了麽?」

    忽从道旁闪出一身蓝布短装老者,顶上牛山濯濯,露出一口烟黄板牙嘻嘻咧嘴直笑道:「九位暂请留步,哪位是秦阳老师?」九人闻言不禁一怔,纷纷下骑。

    其中一个面如重枣,虎目长眉魁梧大汉趋步跨出,抱拳拱手道:「尊驾请示来历,不知有何指教。」

    老者望了秦阳一眼,从怀中捧出一个大红柬帖,微笑道:「敝主人邀请九位去卿云村叁与天下英雄大会。」

    秦阳愕然问道:「贵主人是谁?」

    老者笑道:「秦老师一瞧柬帖就知,由老朽带路。」

    秦阳满腹疑云,抽出笺帖一望,不禁勃然色变,帖内并无具名,仅绘一支栩栩如生蝙蝠,大喝道:「尊驾是┅┅」

    老者挥挥手微笑道:「秦老师无须动怒,敝主人之意无非是澄清谣诼,贵掌门人乃他人假冒,敝主人之命,会期之日定将正凶主犯公诸天下英雄之前。」

    秦阳沉声道:「在下不信。」

    老者道:「信与不信,届时便知,老朽仅奉命退邀九位,别无他意,如今卿云村内嘉宾云集,九位何吝一往。」

    秦阳冷笑道:「在下行踪异常隐秘,尊驾为何获悉在下择此径而行。」

    老者道:「敝主人在浙境布下一百廿七处暗舵,天下武林人物一踏入浙,无不在眼目之下。」秦阳暗中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微变。

    忽从秦阳身后窜出一人英气逼人的少年,冷笑道:「贵当家居心不可叵测,在下等另有要事,恕难从命,请回复贵当家吧。」

    老者倏地面寒如冰道:「诸位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老朽得罪了。」

    少年大怒,猿臂疾伸,一掌「五丁开山」望老者胸前推出一股迅厉的劲风。老者冷冷一笑,不闪不避,待来掌距胸前五寸,倏地穿臀飞出,神奇无比五指扣在少年腕脉上。只听少年痛极发出一声大叫,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沁出如雨。

    老者微哂了声,松指放开少年右腕。只见少年一条在臂紫胀如茄,秦阳等人勃然大怒,挥刃扑上,寒光电奔,招招辛辣无比。老者哈哈一声长笑,身形电欺,两臂一阵飞舞,叮、叮数声,秦阳等人兵刃纷纷落地,被制住穴道,面色大变。秦阳才知武功相差太远,不禁长叹一声。

    老者走了上前,与秦阳诸人拍开穴道,微笑道:「得罪了。」右臂一引,接道:「请诸位上骑吧,贵掌门人有性命之危,诸位若不去,将后悔不及。」

    秦阳苦笑道:「这样说来,敝掌门人是贵当家所囚麽?」

    老者笑道:「诸位别误会,敝总瓢子已知贵掌门人下落,但要诸位出面,不便伸手相救,恐有恃强软人,无事生非之嫌。」说着身形望道旁小径走去,身形如行云流水,望也不回望一眼。

    秦阳暗叹一声,道:「咱们走吧。」诸人相望苦笑了笑,登骑随着老者驰去,只见老者越行越疾,身形似箭,直似御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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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灿烂,暮霭苍茫。诸人随着蓝布短衫老者走入狭径,眼前现出一片山谷,四山环绕,削劈如刃,危堑奇险,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形势奇险。谷中绿草如芮,疏林掩映中,隐隐现出一幢幢屋宇,林木荫翳下摆设着一张张方桌,枝柯上密悬着灯笼,远远望去,配上一片繁星,绚烂无比。

    不少武林人物三三两两,曲肱端膝,敞开胸襟,斜傍坐着木桌酌饮着,见秦阳等人走来,不禁凝目注视,眼中含有神秘气味。蓝布短衫老者突然回过面来,微笑道:「诸位远来想已腹中饥饿,且请宽坐,老朽命人立即送上酒饮,至於九位安歇之处稍时自有人带领九位前往宾舍,老朽现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秦阳既来之前则安之,道:「尊驾请便。」纷纷落骑下鞍,就在两张桌面上坐下,须臾,两个短装汉子送上酒食。

    酒菜甚为精致,色香味俱佳,秦阳不禁低声笑道:「只道身为阶下囚,谁知成为座上客。」言还未了,只见四邻座上群雄面色一变,目光均投向谷外来路。

    秦阳等人不禁惊诧,只见谷外尘头高涌,隐隐闻得一片奔雷蹄声入耳。来骑迅疾无比,一串十馀人如风而止。群雄中有人低声惊呼道:「丰都鬼王,骊山鬼母都来啦。哼,好戏连台有得瞧的了。」

    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阴侧侧冷笑道:「送死有门,自投死路。」群雄闻声大震,竟不知是何人而发。

    丰都鬼王滕文星一行十馀人纷纷下骑,滕文星森冷目光四外望了一瞥,狞笑道:「好地方。」阴恻侧笑声又起:「此处风水甚佳,死在此处亦可瞑目。」

    滕文星不由面上升起森厉杀机,大喝道:「什麽人?」群雄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卷身是非漩涡中。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道:「滕老师别来无恙?」话声中远远现出太极双环刘文杰飘然走来。

    丰都鬼王不禁一怔,抱拳强作笑容道:「刘大侠来得好快。」

    刘文杰道:「老朽也是片刻之前才到。」说时与骊山鬼母等人一一寒暄问好。

    秦阳忽见为他们领路的蓝衫老者缓缓向丰都鬼王滕文星等人身前走去,抱拳说道:「兄弟关良敬,职司迎宾,诸位老师远宋,兄弟接待来迟,望乞海涵。」

    滕文星枭目逼射寒芒,冷笑道:「你是什麽身份,敢在老夫面前自称兄弟。」

    那老者淡淡一笑道:「兄弟奉敝总瓢把子之命接待诸位,滕老师虽心中不怿,但也要看在敝总瓢把子面上恕谅三分,怎麽反疾言厉色,有失高人气度。」

    不卑不亢,言中带刺,霎时把滕文星僵住,面色铁青,半晌嘿嘿冷笑道:「贵当家现在何处?」

    「滕老师明知故问,敝总瓢把子在叁悟白阳图解,正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紧经关头,是以不能分身,明晚子时,功行圆满,开关出见。」滕文星不禁面色大变。

    刘文杰面色祥和,似无动於衷,其实心中暗暗焦急,忖道:「我在北雁荡山中搜觅半月,迄未发现,怎麽此贼竟际遇非常,觅得白阳图解藏处┅┅」忽又转念道:「白阳图解集天下武学神髓所集,精奇玄奥,乃白阳真人毕生心血结晶,就算此贼根骨绝乘,也难在短短时日中就能习成,其中恐别有蹊跷。」

    只听滕文星大喝一声道:「胡言乱语,贵当家究竟卖弄什麽玄虚?」

    关良敬微笑道:「兄弟所言句句是实,滕老师不信,兄弟也无办法。」说时,丰都鬼王忽右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掌吐暗劲向关良敬肩头按下。

    关良敬早自蓄势戒备,来掌尚在半途,倏地身形一挫,两指骈立如戟,朝滕文星一招「摘星夺斗」点去。指风如刃,招式辛辣迅厉。滕文星不禁面色大变,料不到关良敬无名之辈具有此高绝的武功,若叫关良敬点上,不死即伤,忙身形疾旋飘开三尺。

    关良敬竟不迫攻过去,冷冷一笑道:「久闻滕老师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不虚,须知铁翅蝙蝠门下亦非易与之辈。」

    滕文星武林凶煞,当着天下群雄之前岂能丧失颜面,不由胀得面如巽血,高喝道:「小辈找死。」右掌一扬,聚集平生功力欲待一击出手,忽见刘文杰微笑道:「二位住手,且听老朽一言如何?」

    关良敬道:「刘大侠无须劝阻,兄弟极愿见识滕老师绝学,请滕老师出招就是。」显然有恃无恐。滕文星大怒,须发无风白扬,根根绯立,目中吐出两道慑人寒芒。

    刘文杰咳了一声道:「滕老师,胜之不武,请勿与他一般见识。」

    滕文星心中猛然一惕,忖道:「这话不错,铁翅蝙蝠贼子必有阴谋在内,我岂能予他口实。」鼻中冷哼,右臂缓缓垂了下来。

    关良敬见状微微一笑,道:「各位请坐,这卿云谷可随意走动,若心怀不轨,窥探谷中设施,自蹈危亡,可别怨兄弟事先未关照。」说罢转身扬长走去。

    滕文星猛地一拍桌子,冷笑道:「老夫偏不信邪,就要瞧瞧他们有何厉害的设施。」

    刘文杰道:「他们做张做智,无非故弄玄虚,你我不妨静坐观变,如老朽料得不差,六个时辰内必有动静。」

    滕文星道:「你我来此之意,端在白阳图解,若让此贼习成,你我将成待宰之羊。」

    刘文杰叹息一声道:「老朽岂不明此理,但来此卿云谷天下群雄无不凯觎白阳图解,不应由你我肇其端。」

    骊山鬼母忽惊噫了声,竟快步走向十数丈远一株巨榆下,只见这榆下一张八仙桌面上端坐几位丽绝娇媚少女,浅语低笑,慢慢进食着,四邻群雄频频注视。骊山鬼母走近,唤道:「英儿、华儿,难道你们居然不认我这母亲了?」

    那座上正是陆曼玲欧阳翠英等女,一见骊山鬼母,二女即盈盈立起,含笑唤道:「娘。」

    骊山鬼母森冷面色泛起一丝慈祥的微笑,两臂伸出,扣着二女腕脉,蓦然一惊道:「你们内伤好了麽?」」

    欧阳翠华笑道:「女儿蒙这位陆曼玲姐姐赐药相救,如今已体力复元。」

    陆曼玲盈盈起立含笑道:「前辈请坐。」

    骊山鬼母颔首道:「陆姑娘,老身与令尊令堂昔年有过数面之雅,彼此切磋武功,颇为相投,令尊令堂风闻已仙去,从此天人永隔,老身得讯过迟,不能亲身奠拜,歉疚良深。」

    陆曼玲淡炎一笑道:「昔年之事,已成过眼烟云,倒是前辈眼前之危,宜作慎重安排。」

    骊山鬼母面色一变,诧道:「老身有何危险,请姑娘明言其故?」

    欧阳翠英道:「娘,女儿来时,曾由北面谷口进入,左面峭崖断裂处建有一座森罗宫,有十八重,是含十八屋地狱,殿外高悬一榜,镑诛当今武林知名人物,娘也有名在内,老贼包藏祸心,欲将武林异已者一网打尽。」

    鬼母目中猛泛杀机,道:「有此等事麽?他们为何让你进入。」

    欧阳翠英冷笑道:「接待之人谅是奉命而为,其中必有歹毒阴谋,娘不可不防,但娘与滕文星沆瀣一气,实属不智。」

    鬼母不禁面有愠色道:「我为探访你们生死下落,天涯奔走,不惜委屈求全,娘反落了一个不是┅┅」话声略顿,目注陆曼铃道:「陆姑娘,老身既心事已了,二女托陆姑娘代为管教,老身当与铁翅蝙蝠老贼决一雌雄。」

    欧阳二女同声唤道:「娘┅┅」

    鬼母一脸沉毅之色,摇手道:「你们当知为娘性情,尤其武林人物身可亡名不可辱,我意已决,无须多说。」她转身向丰都鬼王那面急步走去。

    欧阳翠华目露忧容道:「玲姐,小妹不忍坐视。」

    陆曼玲微笑道:「你无须忧急,此事迟早总要发生,应先发制人,令堂及刘文杰均为武林名宿,足智多谋,阅历甚深,森罗宫纵有什麽厉害埋伏,令堂必有惊无险。」

    欧阳翠华见陆曼玲说得有理,不禁略为宽心,道:「如果啸弟在此,凭他机智武功当可弭祸於无形。」陆曼玲嫣然一笑,目光却凝望着丰都鬼王滕文星等群邪举动,只见群邪面色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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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文星强拉着刘文杰入席,一面推杯劝饮,一面冷笑道:「难怪方才关良敬言说谷中任我等随意走动,他料到我等见得森罗殿必不能按忍。」

    刘文杰微笑道:「滕老师知道就好,何必自投罗网。」

    滕文星道:「倘若大侠名列榜上,又待如何?」

    刘文杰闻言不禁一怔,暗道:「我与此贼已歃血为盟,共图大事,未必将自己亦列於榜上。」但这等事却极难出口,假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老朽一生谨慎,从不恃强犯险。」

    骊山鬼母望了刘文杰一眼,道:「难道刘大侠就袖手不问麽?」

    刘文杰淡淡一笑道:「老朽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万一衅自我始,予人口实,岂非作法自毙。」

    骊山鬼母道:「据小女言说,刘大侠名列榜首,若我等都如刘大侠想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文杰不禁一愕道:「欧阳老师请不要危言耸听。」

    滕文星道:「我等不妨去瞧瞧,刘大侠若是怕事,则不必勉强。」

    刘文杰不禁胸内怒火沸腾,沉声道:「诸位太小看老朽了。」说着身形望北向飘然走去。

    滕文星不禁冷笑了笑,与骊山鬼母等群邪示一眼色,疾随刘文杰身后,武林群雄见状,心知必有蹊跷在内,但却存隔岸观火心理,裹足不前。刘文杰等人沿途不时发现铁翅蝙蝠主者手下站在暗处,抱刀凝立,竟若无视他们向森罗宫走去,不禁暗感心寒。他们都是久经江湖,越是如此,此行愈是凶险已极,个个蓄势凝劲,含蕴待发,防变生猝然迅疾一击出手。

    卿云北谷形势奇险,谷径一线羊肠,峭壁如刃,千丈入云,森罗宫则建在北谷一方断崖上,月华映照下,远远望去,飞檐黄瓷,金碧辉煌,气势雄伟。断崖距地面高可百丈,仅陡峭人工辟筑石坡可登,余外峻峭光滑,猿猱难攀。

    刘文杰望了石坡一眼,冷笑道:「此人居心歹毒已极,须一口气登上,中途不可换气,倘遇暗袭,势必粉身碎骨坠入崖下。」

    滕文星道:「你我同是玄罡护体,暗器难侵,滕某平生不知经过多少风浪,有何可惧。」说着双足一点,身如飞鸟掠向石坡,一沾即起,捷似丸跃。

    刘文杰不禁老脸一红,回面笑道:「各位老师还需小心为是。」双肩一振,穿空斜掠扑上石坡。群邪纷纷而出,鱼贯跃登。

    滕文星提聚一口真气,登上四十馀丈,忽闻一声低沉的冷笑叱道:「下去。」接着一股排山劲风压下,渗有无数月牙镖,锐啸漫空,交叉涌袭。滕文星鼻中冷哼出声,全身一提,凌空拨起五六丈高下,刘文杰骊山鬼母等人闻声知警,亦纷纷拨起。

    「第二十九章」群邪集聚险地中

    群邪及刘文杰共是十九人,均是身负绝学,但究竟火候各有高下,而且受地形限制,有几人避让不及,猝为所中,惨嗥声嘶,飞坠崖下,摔成一团肉酱。其馀群邪闻声大惊,无奈身在凌空,不遑他顾,心中怨毒巳极。刘文杰、滕文星、骊山鬼母三人双袖拂卷出内家罡气迎向排山劲风,身形下坠沾足石坡。

    劲力猛接之下,狂风四漩,漫空涌袭的月牙镖反撞峭壁,进生连珠爆音,冒出火花蓝焰。群邪见状不禁暗骇,此时他们如箭在弦,不得不发,立即腾扑跃登。奇怪的是,匪徒暗袭之举反而沉寂下来。滕文星首先掠上断崖,只见森罗宫建筑宏伟,殿阁连云,但一无灯火,不时卷出一片悠悠寒风,拂体毛骨悚然。

    群邪纷纷登上无止步不前,刘文杰飘在向森罗宫前一座大牌坊走去。坊额一匾,只书四个大字:「幽冥异路」。四条石柱镑有三联,一云:「孽海茫茫,叹人寿无多,一误岂容再误,轮回辘辘,仰神灵有赫,今生要想前生。」又一联云:「此门是天地分界,那里即人鬼关头。」

    刘文杰暗道:「此贼真个狡诈多端。」一眼瞥见左在坊门下竖着两块青石,上镑人名,榜首赫然书着:「剑阁太极双环刘文杰。」其下历数自己**劣迹。

    刘文杰不禁心神震骇,面色大变,身形微微颤撼着,似敛束不住内心恐惧。突闻宫中歌声乍起,遥遥传来,不禁凝耳静听:「昨夕森罗折狱,回思尚觉心寒,无奈世人偏胆大,为非作恶多端,试把游生来问,任彼狂徒逆竖,严刑决不姑宽,举念切勿欺暗思,神天鉴察难瞒,倘若意存奸诈,终须割取心肝。」歌音忽远忽近,飘浮不定,阴森悸人心魄。群邪面面相觑,均瞥明自己亦列名榜上,不禁惊怒交加。

    腾文星狞喝道:「何物妖邪,竟敢愚弄老夫。」

    只听远远传来语声道:「滕文星,你敢妄入我森罗宫内,管教你历尽十八层地狱酷刑之苦。」话声尖锐刺耳,令人头皮发炸。

    滕文星大喝道:「你是谁?」

    「见面就知,何须多问,谅你也不敢踏入宫一步。」丰都鬼王滕文星此时已是骑虎难下,猛一横心,暗运罡气护体,一掌平^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胸,身如离弦之弩激射,掠入森罗宫初殿门前。

    只见门左右署一联云:「任尔盖世英雄,到此亦应丧胆,凭你遮天手段,入门难再欺心。」滕文星鼻中暗哼一声,目中逼吐凶芒,身形疾迈入门内,猛一抬面,不禁一怔。只见迎面立一圆镜,非金非石,阴蓝晦暗,映着滕文星丑恶貌像,忽觉圆镜迅疾转动,那晦暗蓝光人影使滕文星不禁头晕目眩。

    滕文星暗道:「不妙。」纵身疾退。

    轰的一声,滕文星撞着一方铁壁上,原来圆镜转动之际,宫门已移方位,滕文星不禁出声闷嗥。幸亏他功力深厚,更有罡气护体,仅震得气血逆翻,弹身落地,激怒得一掌猛向圆镜击去。蓦地一道暗蓝剑虹疾闪,袭向滕文星右肋,寒气逼人。

    滕文星猛感肋下一寒,心神大震,忙移形换位,望左疾飘开去。但暗蓝剑虹犹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到,雷奔电掣,划空锐啸。滕文星被逼得连连闪身,但依然未能全避了开去,「嘶」的一声,一袭宽大黑袍被划开尺许。

    只听一声阴冷笑声入耳道:「滕文星,你还不束手就缚,听命於我,莫非尚妄念逃生麽?」

    丰都鬼王须发微张,目光如炬,双掌平胸,扫视了一眼,不见那人影迹,剑虹已敛,更不见宫门何在,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霎那间,变化又起,四方八面均是圆镜,实速似缓转动,镜中幻现出滕文星平生血腥罪行,历历如绘。

    饶是膝文星江湖巨邪,此时此境由不得不亡魂胆寒,耳边厢只隐隐听得到刘文杰等人唤叫,心中又惊又怒、双掌蓄聚平生功力,大叫一声,平胸推出。那知不推出还好,狂飚如遇巨阻,逆撞而回,将滕文星身形撞得踉跄旋转数尺方始定住。四周圆镜突又疾转,射出强烈蓝光,滕文星目光一接,即生刺痛眩晕之感,迅将双目闭住。

    滕文星此时已知森罗宫内布有极厉害的奇门禁制,悔恨不已,忖道:「这铁翅蝙蝠老贼武学真个旷绝渊博,通神入玄,我不该狂妄自恃,看来要丧生这森罗宫内。」

    这时,殿内突弥漫一片浓烟,腥臭刺鼻。滕文星两眼闭合,不虞有此,待鼻中嗅入后,不禁惊得魂飞天外,两目疾睁,一片强光刺入,如焚如灼,由不得大叫出声,一跤跌倒在地。睫毛上泪水涔涔沁出,面现苦痛已极之色,却又不能死去。

    这森罗宫启发禁制之人,似存心慢慢折磨滕文星,非至膝文星出声乞哀,低首臣伏后甘心。可怜滕文星身受摧心蚀骨,万蜂噬咬之苦,与其说是英雄末路,毋宁谓其作恶多端之报。忽地,远处生出一阵低沉的阴笑,似断似续,宛如万丈冰谷吹出的一股寒风,令人毛骨悚然。

    只听一声道:「滕文星,你还是要死要活?」

    可怜滕文星痛苦得话巳难出口,半晌,才进出凄厉语声道:「老朽既落你手,唯求速死。」

    那人冷笑道:「滕文星,你想法真好,这森罗宫**有十八道禁制,暗合十八层地狱,怎能让你轻易死去。依我奉劝,不如投顺我主人,共图武林霸业。」

    滕文星不禁暗叹了声,道:「早知如此,悔不当初,老朽依你就是。」只觉身躯被人扶起,两目睁开,只见眼前现出一个白色靛蓝,身躯修长,灰衣的老者。

    幻镜全敛,殿中景物朦胧模糊,但见灰衣老者伸掌送过一颗药丸,道:「将药服下,其毒立解。」说着已喂入滕文星口中。药丸入口立化,咽入腹中。滕文星苦痛虽消,但神智已被药力所控,浑浑噩噩,随着灰衣老者望殿内走去,身影瞬即消失,

    ※※※※※※※※※※※※※※※※※※※※※※※※※※※※※※※※※※※※※※

    群邪一见滕文星身形疾迈入宫门,不禁大惊,刘文杰出声阻拦已是不及,顿足叹息道:「滕老师怎可如此轻敌?」

    骊山鬼母道:「此非议嘲埋怨之时,应共思毁去森罗宫良策。」

    刘文杰不禁胸头怒火翻腾,冷笑道:「请问有何高见,老朽洗耳恭聆。」

    骊山鬼母面泛怒容,沉声道:「倘刘老师认为老婆子言之不当,老婆子定当三缄其口,不过刘老师名列榜首,想森罗宫主人定有安排,语云:道不同不相为谋,恕置身事外不设一词。」

    刘文杰不禁面红耳赤,尤其生平隐秘俱镌於榜上,众目昭彰下再也不能道貌岸然,自比武林正派高人,目中泛出怒焰如炽,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一个森冷语声传来道:「此话对极。」一条庞大身影如玄鹤般翻上崖来,现出老龙神上官相。

    骊山鬼母道:「上官老师来得正好,请用玄阴雷珠毁去这森罗宫。」

    此刻的老龙神上寂相表现得异常沉稳,抱拳一拱,微笑道:「诸位老师好。」身形缓缓向牌坊下走去,一望榜上人名劣迹,不觉高声狂笑道:「岂料刘大侠之名竟列於兄弟之上。所书罪行劣迹,请问刘大侠可是真的麽?」

    刘文杰面色苍白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上官相回望了刘文杰一眼,道:「兄弟罪行倒是实有其事,至於刘大侠麽,显然是莫须有,刘大侠一生清白声誉怎能任他诬蔑。」

    刘文杰苦笑道:「老朽岂不知,但老朽向不作冒险轻敌之事,容待思索出破解良策。」话声略顿,又道:「不论如何,毁去森罗宫莫过於上官老师那颗玄阴雷珠。」

    上官相闻言不禁一怔,他自有难言苦衷,玄阴雷珠一直未能取回,却又不能自承,眼珠微转,嘿嘿冷笑道:「那老贼也在宫内麽?」

    刘文杰道:「风闻他已觅至白阳图解藏处,现在叁悟绝学,明晚子时即可功行圆满,开关出见。」

    上官相道:「这就是了,兄弟玄阴雷珠只有一颗,虽说威力强大,可炸毁这森罗宫,但老贼习成白阳图解后恐无人能制。」

    殿内忽传出阴侧侧冷笑道:「上官相,你尽可施展玄阴雷珠,一试可否毁去这座森罗宫?」

    老龙神上官相闻言大怒,面泛杀机,厉喝道:「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阴侧侧笑声又起道:「上官相,你要明白,这是你等不请自来,又非敝主人存心设伏暗害,如今你来时有路,恐去时无门了,不如投顺敝主人门下,当可留得活命。」

    老龙神上官相早自暗中紧扣着一把霹雳子母弹,不待那人话落,扬掌疾掷入森罗宫内。那知霹雳子母弹飞至半途,忽地急如芒雨激反射回,群邪猝不防,一串震耳炸音中,火花连闪,硝烟弥漫,两人被炸得遍体鳞伤,长衫变成断丝残缕。余外群邪四外闪避,袍袖齐扬,将硝烟霰弹荡了开去。

    宫内传出宏烈震耳的长笑道:「上官相,你未免黔驴技穷,何必在此森罗宫中丢人现眼。」群邪顿萌退念,但谁也不愿出口,明知丰都鬼王滕文星身陷险境,既不能见危不救,又不能就此退却,贻笑天下武林。

    只听宫内送出朗朗大笑道:「诸位均是武林中卓着盛名人物,竟无能破除森罗宫中禁制,有何面目立足於江湖,与敝主人逐鹿中原,互争雄长。」

    太极双环刘文杰大笑道:「老朽但等明晚子时与贵当家相晤后,再作处理,毁除森罗宫本易於反掌尔。」

    「大言不惭。」那人说道:「敝主人方才已返森罗宫,并擒来人质,其中两个与刘大侠上官令主极有渊源,不知两位可愿一见。」

    刘文杰冷笑道:「危言耸听,鬼蜮伎俩,怎奈老朽不中你的诡计。」

    忽闻一声惊呼道:「爷爷。」

    刘文杰闻声一颤,面色大变,大喝道:「可是祥儿麽?」

    宫内立即传出颤声道:「正是祥儿,爷爷快来相救。」刘文杰不禁手足冰冷,实在想不出自己独一无二爱孙为何落在匪徒手中。

    蓦然一声娇呼:「爹┅┅」紧接着飘出。老龙神上官相不禁大惊失色,目露震恐之色。

    刘文杰道:「怎麽,上官老师的独生掌珠亦被掳麽,看来,在场诸位家中当更难免,唉,此贼真个歹毒无比。」

    宫中传来朗朗语声道:「刘老师料得不错,不过敝主人并无恶意,现在宫内恭候各位,只要各位悔过向善,敝主人既往不究。」群邪心中忧心惶惶,只有骊山鬼母心中泰然,二女现在卿云谷中与陆曼玲在一处,自己可置身事外。

    忽从宫内又传出长叹一声道:「诸位若执迷不悟,恐将噬脐莫及,诸位不妨察视体内有无异征,敝主人在厅上已准备解药,迟则无及。」群邪不禁心神一颤,忙运气搜宫过穴,发现体内太阳主经十三处穴道有滞阻回逆感觉,由不得相顾失色。

    刘文杰叹息一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人真个狠毒残恶,若任他倒行逆施,武林将永无宁日。」说着身形迈向森罗宫中。

    骊山鬼母低喝道:「且慢,此去无异羊入虎口。」

    刘文杰摇首苦笑道:「此人为图霸武林,择取卑劣手段之故,他心中犹有所惧,必不敢加害老朽,俟老朽旁敲侧击,诱此人自泄口风,再对症施药,倘我等犹踌躇犹豫,反启他杀机。」

    群邪均觉刘文杰言之成理,不由自主地随着刘文杰向森罗宫走去。此时,亦无后退之理,他们都是当今武林中卓着盛名人物,好名心理作祟,又为势所逼,不得不尔。

    其实刘文杰另怀意图,认为他既与铁翅蝙蝠主者歃血为盟,各执盟据一纸,虽说有所挟持,但总不能违约行事。何况他不信铁翅蝙蝠绝不能在旦夕之间,习成天下无敌的旷绝奇学白阳图解。不信是一回事,眼前情势骑虎难下又是一回事,他平素足智多谋,此时已是一筹莫展,暗中叹息一声,望了相随而来的群邪一眼,忖道:「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觉心神怔忡不宁,步履如山向森罗宫走近。

    此刻,只有骊山鬼母心内暗暗叫苦,暗道:「一入森罗殿,即凶多吉少。」但已是身不由主,甚难悬崖勒马,但感遍体寒意侵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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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云谷中繁灯如云,武林群雄仍是杯觥交错,高声谈笑仅欧阳翠英、欧阳翠华姊妹,心中忧心不绝,偷觑陆曼玲,只见陆曼玲掌心托着酒杯,低着浅浅啜饮,似有着什麽心事在沉思着。欧阳翠华唤道:「曼玲姊姊。」

    陆曼玲蓦然抬面,嫣然微笑道:「欧阳二妹可是有什麽话要问麽?」

    欧阳翠华道:「刘文杰等人此去有无凶险?」

    陆曼玲道:「有惊无险,但身陷森罗宫退身甚难,欧阳二妹是否担忧令堂有性命之危?其实我此举无非使卿云谷中武林群雄得以苟安,须知有丰都鬼王、老龙神在此必然掀起一场大变。」

    「守株待兔,总非良策。」欧阳翠英道:「如俟老贼返转,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倒不然。」陆曼玲轻摇螓首,神色凝重道:「我此举实费尽心机,如匪徒之言不错,老贼中真获白阳图解,潜心叁悟,定明晚子时功成圆满开关,群邪陷在森罗宫,拚搏猛烈,则我等明晚於时之前可安然无事,在此时机之内奚少侠必然赶来,商议戮杀老贼良策。」

    说着嫣然一笑道:「若老贼是缓兵之计,老贼必在图解藏处相遇奚少侠,以少侠睿智武勇,稳*胜算,此处一切恶毒安排,皆属徒然。」

    忽见一个黑衣长衫少年疾步走近陆曼玲身侧,未语先笑,低声道:「陆姑娘,南谷宾舍有一武林朋友请拨冗一往,说是有机密大事┅┅」

    说此语音更杳弱道:「再有令尊书信一封托交姑娘。」

    陆曼玲柳眉一扬,急急立起道:「有劳尊驾领路。」她又目注欧阳翠英姊妹笑道:「我去去就来,二位贤妹在此相候就是。」纤掌一挥,率领青兰等女婢随着来人走去。

    欧阳二女面现惊诧之色,只觉陆曼玲此举大有蹊跷,不禁相视了一眼。欧阳翠英说道:「你我不如暗随她们前去,愚姐只觉陆曼玲近日举止离奇神秘。」

    欧阳翠华道:「小妹也有此感觉。」说着盈盈立起,离座比肩缓缓走出。

    二女美艳如仙,翠袖凌风,宛如姑射仙子,离武林群雄既远,步履变快,身形如风,不久即越过一条小涧,身入一片幽竹翠篁中。林内突传出一森冷语声道:「两位姑娘请止步。」人影一闪,忽现出一个身穿八卦道袍的道长,手执一支玉箫。

    二女一见面色微变,检衽万福道:「玉箫师伯也来了此处。」

    玉箫真人面色肃然道:「两位姑娘妄欲在此卿云谷惹事生非,难道竟不顾及令堂生死安危?」二女面色大变。

    欧阳翠英道:「莫非家母有生命之危麽?」

    玉箫真人道:「正是,如今令堂已身陷森罗宫,除了投效森罗宫主者,其外并无生路。」

    二女双双花容失色,道:「师伯为何知之甚详?」

    「贫道与森罗宫主者乃莫逆之交。」玉箫真人目注二女沉声道:「森罗宫主者人极正派,嫉恶如仇,贫道为顾念与令堂者为旧交,特地指点一线生路,及早离此是非之地,择人而事。」

    欧阳翠英冷笑道:「师伯金言,晚辈心感,怎奈母女之情,不能袖手不顾。」

    玉箫真人哈哈大笑道:「那也只好由你们了。」说着袍袖一晃,身形疾杳。

    欧阳二女心中惊惧忧惶不已,目前又不知陆曼玲身在何处,无人可与商量,森罗宫主者如此辣手强敌,即是正派绝乘高手均不能稳*胜负,何况她们。忽见竹林中人影一闪,现出面色惊惶的青兰。二女一见青兰神色,即知陆曼玲处境甚危,立即问道:「陆姑娘┅┅」

    青兰忙打了一眼色,低声道:「说来话长,姑娘命婢子去北雁荡寻奚少侠相救┅┅」二女还待追问,青兰已自向东疾奔而去,两女只得急随身后。

    东边谷口,丛林密阻,月华笼罩着幽暗林木,不时飘入耳夜枭低鸣,显得鬼气森森。蓦地,林内掠出五条人影,身未落地,即断喝道:「三位姑娘何去。」青兰不答,寒芒疾洒,内藏绝毒暗器,欧阳二女迅亦疾出手,虹飞电卷中五人身首分裂顿时毙命。

    忽从林中传出一声暴雷大喝道:「女娃儿这等手黑心辣,饶你不得。」

    十数条人影由林中疾逾电射而出,三女抬目望去,只见来人神态冷漠,均是江湖罕见露面人物,不由心头一震。为首者是一秃额鹞睛矮胖老者,两目神光森厉如电,慑人心神,紧随他身后短装少年,面目鸷猛,虎臂熊腰,沉椿如山,身长虽不高,却似半截铁塔般,魁梧雄伟。

    这少年望了二女一眼,向光颅老者道:「这三个女娃儿都赏给我吧。」

    秃额老者双眉微皱,似乎忖思一下,冷然轻笑道:「虎儿,都是有刺玫瑰,辣手得很,恐非你一厢情愿。」

    少年冷笑道:「我却不信。」身形似风,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向青兰抓去。

    青兰心知当前情势凶险已极,已非口舌可辩,只须冲出这森密卿云谷外伏椿,就有一分指望,眼见那少年五指如风抓来,沉凝不动,待来人堪近身前,突脚步一滑,旋剑出式,一溜青光,疾指少年左肋。她这一式「叶底取果」用得神妙辣毒之极,那少年却料不到青兰有此惊人奇绝的武功,警觉已是不及。

    只听那少年鼻中哼得一声,身形斜出一步,肋下已被青兰剑锋划破一条七寸长血痕,却未见半点血液沁出,敢情这人练有铁巾衫混元气功在身。这少年不禁面色羞红紫胀,目吐杀机,霍地双掌「金鼓震鸣」一式攻去。

    青兰甚得陆曼玲欢心,武学深得真传,那还容这少年取得先机,已自剑芒飞动,招招不离少年要害重穴。欧阳翠英突地一扬腕,噗的一声,只见少年啊的一声,踉跄倒出数步,面色森厉。群邪大惊失色,只见少年肩头钉着一支七坎钉,深没及半,肩胛骨粉碎,紫血沁沁渗出。

    秃额矮胖老者嘿嘿冷笑道:「骊山鬼母之女如此心狠手辣,老夫难容。」说着一掌虚空拂出。

    二女早就留神戒备这秃颅老者,四掌同出虚接。那知秃额老者掌力阴寒绵柔,二女如接无物,只觉身上同泛起一股奇寒,不由同时打一冷颤似。秃额老者扬声哈哈大笑,突地面色一沉,大喝道:「拿下。」

    忽闻一声宏亮喝道:「且慢。」群邪不禁一震。

    暗中忽走出十数僧俗道武林高手,为首者正是少林宿九如上人。九如上人面寒如冰,道:「卿云谷接待群雄入会,当尽宾主之道,怎能阻止宾客出入,莫非这卿云谷中安藏着什麽阴毒诡计麽?」

    群邪不禁色变,均知正派门中九如上人武学渊精深,辣手难敌,秃额老者立时堆上一脸傻笑道:「不敢,禅师可是名震天下的九如上人麽?这两个女娃儿┅┅」

    九如上人立时截住话头,沉声道:「事实经过,老衲在旁已目睹真切,无须诡言饰非。」

    秃额老者心中暗怒,道:「但老朽奉命所为,身不由主,禅师为何责之过苛,有失一代高僧恢宏气度。」

    九如上人望了秃额老者一眼,道:「诸位檀樾尊姓大名。」

    秃额老者面带微笑道:「老朽在武林中名下不见经传,何劳动问,老朽屠申明,甚少在江湖中露面。」

    九如上人不闻言不禁一呆,只觉武林中并无屠申明其人,忖道:「不论此人姓名是否真假,但看他举止神情分明是一内家高手。」倏一转念道:「烦劳屠檀樾通禀贵当家,请他拨冗一来此处吧,老衲有话与贵当家面商。」

    屠申明哈哈大笑道:「敝当家正在功行紧要关头,老朽无法禀明,明晚子时功行圆满开关,老禅师何妨在卿云谷中稍等。」

    九如上人微笑道:「老衲等闲云野鹤之身,不耐羁束,既是如此,俟明晚子时后再行拜谒。」略打稽首后,转身望着青兰及欧阳二女,眉梢一扬道:「三位女施主还不走麽?」

    三女立即盈盈万福道:「多蒙老禅师相助,小女子这就幸了。」

    就在三女转身之际,突闻屠申明大喝道:「诸位恐怕走不了。」

    一缕箭音从遥处随风传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令人凄楚悱侧,蓦地箭音疾变,如拨弦乱弹,万马驰骤,使人心神欲飞,魂不守舍。

    群雄不禁面色大变,只觉控制不住自己心神,屠申明面上泛出阴阴笑容,只待九如上人等一个把持不住,立即出手准备一网成擒。只听九如上人高宣了一声佛号,跌坐在地,垂眉瞑目,嘴中念出「天龙禅唱」。奇怪的是禅唱之声音虽不高,竟淹没了箫音,群雄如醍醐灌顶,痴迷神情尽涤,如梦初醒。那屠申明等群邪面色竟大变,反身鼠窜遁走一空。

    九如上人霍地立起,睁目喝道:「走。」率着群雄三女疾奔如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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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星沉,九如上人等已远在乡云谷二十馀里一条潺潺清泉山涧旁停住。九如上人望了四外一瞥,长叹一声道:「森罗宫主者网罗的都是武林卓着名望的顶尖高手,连玉箫真人亦受命於他,看来当年一段武林公案是难判明了。」

    武当宿出云雁乐和诧道:「什麽武林公案?」

    九如上人道:「九大门派及江湖群英昔年在吕梁山围攻赤手屠龙何昆仑之举,乐檀樾可曾叁与麽?」

    乐和播首道:「在下数十年前已绝意江湖,不问武林恩怨,敝派掌门亦曾叁与吕梁之事,为此在下与敝掌门人言语失和,赤手屠龙何昆仑持身严谨,嫉恶如仇,出手虽偶失之於偏激,但小疵不掩大德,九大门派为何护犊不明,竟蒙羞含垢作出这不齿之事。」

    九如上人叹息道:「何昆仑在吕梁山施展独门绝乘武功连毙九大门派中高手七十三人,身负重伤浴血逃出重围返归巫山秘居,发现其妻惨死床上,其女因至附近山头采取一味灵药,幸免魔掌,何昆仑竟认作九大门派所为┅┅」

    乐和道:「此事真与九大门派有着莫大关系?」

    「自然有关系。」九如上人神色凝重道:「但事实真像只有何昆仑自己知道,然而自吕梁山之事后,九大门派掌门人及武林高手相继赶往巫山秘居,何昆仑已无故失踪,在其书室中发现一支眼下震慑武林之铁翅蝙蝠。」

    说着悲悯叹息一声道:「昔年危词耸动九大门派联合出手之人实是铁翅蝙蝠老贼,森罗宫主者,数百年来,九大门派因崖岸自高,落落寡合,形成一盘散沙,老衲实猜不出有什麽原因使他们紧紧结合一气,其中定有蹊跷,敝掌门人对於昔年之事讳莫如深,支字不露,似神明内疚,悔恨难赎┅┅」

    青兰一旁说道:「老前辈,婢子有事他往,须先行一步。」神色异常忧急。

    九如上人颔首道:「姑娘请便,可是寻得令主人陆骥之下落。」

    青兰道:「正是,敝主人神智已丧失,我家姑娘也正是旦夕可危,刘文杰、滕文星、上官相等黑道高手均身陷在森罗宫内,瞬息之间可酿成大变。」

    群雄不禁大震,武当名宿乐和诧道:「有此事麽?」

    九如上人叹息道:「刘文杰自食恶果,竟遭此报,可见冥冥中自有报应在。」忽目注清兰道:「那麽姑娘神色匆匆寻访何人相助呢?」

    青兰道:「我家姑娘判断,森罗宫主者定在白阳图解藏处叁悟绝学,意欲将他封禁在内┅┅」

    乐和击掌大赞道:「妙计,姑娘定知道白阳图解藏处,老朽等愿相助。」

    青兰摇首答道:「婢子不知,但有一人知道,诸位前辈盛情心感,此人绝不愿另有人叁与,恐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说着盈盈一福后,与欧阳二女身形窜起,转瞬即杳失於沉沉夜色中。

    山风拂林,穆穆送涛,九如上人面对着东方即将显露的曙光,正在沉思。衡山高手乾坤钩仆天鹏道:「老禅师。」

    九如上人如梦初醒,转面微笑道:「仆檀越有何赐教?」

    乾坤钩仆天鹏咳了一声道:「老禅师天龙禅唱具有莫大的威力,正好一掌摧毁去那森罗宫,俾使老贼失去凭藉。」

    九如上人叹息一声,道:「老衲何不作如是想法,但森罗宫内甚多生灵恐将波及,为此进退维谷,踌躇难定。」

    乐和道:「老禅师岂不知宁可一家哭,不可一路哭之语。」

    九如上人沉吟须臾,道:「俟老衲到了森罗宫之前,再见机行事,不过老衲尚须等候本门罗汉殿十八长老,大概日出之时定然赶至老衲相约之处,诸位如目前无事,可否与老衲同往呢。」群雄唯九如上人马首是瞻,同声应诺,与九如上人衣袂飘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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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雁荡山白阳图解藏处对面双峰屏隙一线阳光正对准秘穴通径映射着。径口内忽现出倜傥身影,金黄色的朝阳映着他那面庞,剑眉飞髻,鼻若悬胆,显得英姿焕发,丰神如玉。这人正是奚凤啸,他先何湘君庞镇寰二人入得洞径,按图索骥,凭他过人的记忆力将洞壁上所镑图形紧紧记住,暗道:「白阳真人果真武圣,每具图形均穷造物之奇,一式之中具有无数神妙变化,欲将全部图解融雁透澈,至少耗费五年时光,且非有莫大恒心毅力不可。」

    奚凤啸贮立洞口忖思,只觉何湘君可无庸忧虑。他正要离开洞口,跃下悬崖之际,口中忽惊噫一声,目光凝向崔星五所镌星形图像处,暗道:「他怎麽找来此处?莫非有什麽急事不成?」他知道崔星五既然来此,必留下信物或其他。

    只见奚凤啸突伸出两指插入石中,捏出那方摺叠好笺函,匆匆一阅,不禁面色微变,身形疾泻,悄无声息落在崖下,忽闻暗中传来严三畏语声道:「奚少侠麽?」

    奚凤啸出声答道:「正是在下。」一片阴暗崖角下突现出严三畏、青兰、欧阳翠英姊妹四人身形,疾如流星奔来。

    奚凤啸一见三女,惊诧道:「三位姑娘为何来此险地。」

    青兰凄然一笑道:「陆姑娘本受少侠之嘱,不涉身此是非漩涡中,怎奈有人投旧於陆姑娘,为势所逼不得不来卿云谷。」

    奚凤啸对卿云谷甚感茫然,诧道:「什麽?卿云谷?它在何处?」

    青兰道:「距此约莫五十馀里外,老贼在卿云谷建有一座森罗宫,散发武林帖约请天下武林群雄聚会,如今太极双环,上官相,丰都鬼王等人均身陷森罗宫内┅┅」奚凤啸鼻中冷哼一声,似无动於衷。

    欧阳翠华目露幽怨道:「家母亦陷在宫内。」

    奚凤啸眉头一皱,摇首叹息道:「他们都是江湖枭雄,机智卓绝,为何如此轻率鲁莽。」

    青兰道:「缘由我家姑娘而起。」

    奚凤诧道:「这却是为何?」

    「我家姑娘奉了老主人亲笔手谕后,立即赶来卿云谷会晤老主人,怎奈一板之隔,不能目睹┅┅」奚凤啸张大着两眼,似不解其意。

    青兰凄然一笑道:「相处两室,隔板为邻。」

    奚凤啸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道:「既然不能相见,咫尺天涯,玲姐为何确知邻室之人就是其父。」

    「语言话态显系老主人。」青兰道:「生平经历,琐碎往事,叙述略无舛错,决无以伪乱真之理。」

    奚凤啸神色凝重,脑思索其中关键,只听青兰接道:「老主人命姑娘照他的话行事,姑娘父女情深,委屈从命,所以耸动刘文杰等人去森罗宫,宫前植竖生死冥榜,榜上镌有武林知名人物的生平方劣迹┅┅」

    突然,奚凤啸接口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若无他因,以刘文杰机智才华无不高绝,怎能轻易上当,恐内中别有蹊跷。」

    青兰接道:「少侠猜得不错,其后,我家姑娘又奉老主人所召,前往南谷宾舍,婢子在门外守候,忽闻姑娘密语传声,急命婢子赶来寻访少侠,救老主人及姑娘出险,解天下武林於倒悬。」

    奚凤啸不禁面色微变,知庞镇寰遗下毒计祸害武林,移转视听,遂他叁悟白阳图解,雄霸武林之愿,不禁暗暗咬牙。此刻,奚凤啸显然展露了他绝世才华,脑中思念电转,匆匆已作了通盘筹划,向严三畏道:「老偷儿何在?」

    严三畏转面弹指打出了一线彩光,冲空奔霄而起,朝阳映射下泛出斑斓七彩。林中忽唰啦一声,似冒起一支巨鸟,展臂飞掠而至,正是老偷儿妙手如来卢迪,奚凤啸与卢迪附耳密语数句。

    卢迪颔首道:「老偷儿遵命,咱们不见不散。」话落人起,穿空如电疾杳。

    奚凤啸又与严三畏道:「有劳老英雄去巅峰一行。」

    严三畏神色一呆道:「老朽无此之能,徒劳跋涉,无济於事。」

    奚凤啸道:「在下已想出伯父系罹受「鬼脉逆穴」手法,老英雄只须双手两指暗运太乙真力,同时分点「气海」、「天突」两处穴道,使真气反注聚冲督脉,禁制渐解。」

    严三畏闻言一怔,面现惊喜之色道:「怎麽老朽想不及此。」说着又道:「老朽与裴泽稍作交待,立即赶去。」说后疾然转身奔去。

    奚凤啸沉吟一下,道:「我们走吧。」四条身影迅疾消失於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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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妙手如来卢迪扮着一个村农模样,头戴竹笠,斜帘遮眼,身穿蓝布短装,裤脚卷得齐膝,露出两支黧黑的光腿,足登多耳麻鞋,含着一支竹烟管吞云吐雾,在田间小径中向卿云谷走去。他一步一步如常人走着,忖思如何进入卿云谷,而且不受匪徒监视之良策。

    突然身后送来一个嘶哑的语声道:「老丈,留步?」卢迪转面望去,只见一个矮小汉子距身前三丈开外,一望而知是江湖人物,衣履污秽,似是甚久未经洗濯,肩头露出一截刀把,满面风尘之色,神色萎靡。

    他望望那矮小汉子一眼,道:「唤住老汉却是为何?」

    矮小汉子泛出歉疚笑容道:「请问老丈,此去卿云谷是如何走法?」卢迪闻言不禁仔细上下打了两眼,目中精芒电射。矮小汉子顿时露出惊悸之容,右臂暗聚真力护住前胸。

    卢迪淡淡一笑道:「卿云谷主人广发绿林帖,邀请天下武林道前往聚会,沿途均有接待,尊驾为何不循正途?」

    矮小汉子道:「不瞒老丈,在下一路为仇家追踪,食寝难安,是以择僻道小径,地形不熟,故尔动问。」

    卢迪双眉微剔道:「何人追踪尊驾?难道避入卿云谷就不畏寻仇?」

    矮小汉子道:「在下为玉虎帮主展天行及玉面张良茅焕追踪。」

    卢迪哈哈大笑道:「老朽身为卿云谷巡山舵主,碍难庇护,尊驾,卿云谷不能为了尊驾得罪玉虎帮。」

    矮小汉子闻言不怒反现喜容,从身里取出一块黄铜腰牌,上端鬼头并风云符篆,肃然躬身道:「小的身属阎罗峰女属第七舵,总瓢把子离山不久,就遇强敌进袭,全军覆没,只剩小的躺在尸体下得以苟全,强敌离去后,小的由积尸中钻出,不想展天行等人又来在阎罗峰上,发现小的┅┅」

    卢迪闻言心中大奇,暗道:「正巧为老朽误打误撞上,别怨老朽心辣手黑。」

    忽瞥见远处现出数点迅疾人影,忙道:「尊驾速觅地藏匿,待老朽骗过来敌再说。」

    矮小汉子竟跃下田塍,藉稻叶密穗掩蔽着。卢迪坐在田塍上,呼呼抽着旱烟,目光偷觑来人。来的正是展天行,率领着本帮高乎,只听茅焕长叹一声道:「此处距卿云谷不远,这人地形极熟,趁间逃往谷中去了,一步之差,贻无穷之后患,帮主,看来卿云谷之行只好作罢。」

    展天行目露忧容道:「我岂不知此行甚危,但不能置彭贤弟之生死安危於不顾,或从卿云谷探出彭贤弟下落,我等急流涌进尚来得及。」

    茅焕长叹一声,目光望了卢迪一眼,只当卢迪是土着村夜,也未留意,道:「帮主义薄云天,属下敢不遵命以赴,恐铁翅蝙蝠老贼认本帮为层戮鬼峰主凶,那时退身不易了。」

    展天行哈哈大笑道:「贤弟,身在江湖,焉能怕事,老朽身受贤弟之赐多矣,虽死何憾。」茅焕又是无言长叹一声,当先放足奔去。霎那间,展天行一行已是有走得无形无踪。

    矮小汉子忽从禾稻中现身而出,卢迪冷冷一笑,出手如风,一把扣住这人腕脉要穴上。矮小汉子蓦觉手腕如勒上一道钢箍,痛彻心脾,不禁张嘴惨嗥一声,两日突出,几乎昏死过去,头上豆大冷汗沁沁冒出,面如死灰。妙手如来卢迪微微一笑,五指缓缓松开。

    矮小汉子缓过一口气,目露悸容,颤声道:「你老如此为了何故,莫非心疑小的所言不实。」

    卢迪冷笑道:「老夫眼中不揉沙子,分明你与展天行沆瀣一气,使出这苦肉计,哼,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怎会让你轻易骗过。」

    矮小汉子似受了莫大委屈,苦笑一声,道:「要如何才能使你老相信。」

    卢迪厉声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名叫石翎。」卢迪伸出左手道:「将这腰牌让老夫查视一下,并将阎罗鬼峰之事尽你所知详细说出,如有半点不实,可别怨老夫辣手无情。」石翎慌不迭的一五一十和盘道出,唯恐言之不详。

    卢迪面色一霁,和颜悦色道:「你那舵主是谁?本舵**有执事几人?」

    石翎只当卢迪确是总瓢把子亲信手下,忙道:「言字七舵主铁臂熊萧和轩,舵属七名能手,小的技艺微薄,滥宇充数而已。」

    卢迪神色一变,手指石翎身后诧道:「怎麽展天行又折回来啦。」

    石翎情不自禁回面一望,只觉一股如山气劲印在他的前胸,闷嗥一声,七窍流血毙命。卢迪裂嘴笑了一笑,取出化尸药粉洒在石翎口中,─转瞬化成一滩黄水。

    天色还是清晨,卢迪迳自赶往附近村镇配了三个同样款式的铜牌,并换了一身衣履,到得一处风景清幽小村外,村口建有一座魁星阁,只见他捷逾飞鸟般掠上阁顶不见。暮霭渐合,炊烟四起,倦鸟归林,天际遥远处一丝残霞渐黯淡消失,田野间一片苍茫。

    村外现出奚凤啸等四人身影,疾如电射跃出魁星阁,只见卢迪盘膝傍坐壁角,面前放着一葫芦酒及荷业纸包,内有卤牛肉酱豆,正吃得津津有味,一见奚凤啸,立即张口笑道:「老偷儿等了大半天啦,来,来,来,畅饮几杯,也好办正事。」

    青兰星眸中满含幽怨,噘嘴嗔道:「真是急惊风遇得慢郎中,少侠调息行功挨了老半天,却又遇着你这老偷儿不办正事,如有舛错,唯你这老偷儿是问。」

    卢迪伸了伸舌,摇首笑道:「好厉害的姑娘,老偷儿有几条命敢耽误大事。」

    奚凤啸微笑道:「在下不信你就去了卿云谷。」

    卢迪道:「不错,老偷儿实是未去,却遇上一椿事儿。」说着从身上取过五块铜牌,并将相遇石翎之事说出,随即朗笑道:「老朽已准备四套衣履,请四位换上立即赶往卿云谷。」

    奚凤啸大喜过望道:「不料机缘凑合,一切可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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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朗空,山野一片朦胧。前往卿云谷山道上,蹄声得得,扬尘弥漫,江湖豪雄一拨拨的不绝如缕赶去。其中不少人为增长见识而往,人生难得百年,此一盛会毕生难遇,怎能错过如此良机。谷口外站着两行雁翅般紧扣劲装的武士,手持利刃,寒光闪闪,俱面目鸷冷阴沉。

    奚凤啸一行五人健步如飞向谷口奔去。卢迪忽指着前面一行八人,低声道:「太行八怪久未露面江湖,这次也静极思动赶来卿云谷。」

    只听谷口武士中腾出一个宏亮语声道:「来人可是太行八义麽?」

    太行八怪互望了一眼,暗暗惊异,心知他们行踪已受卿云谷暗暗监视着,八怪中突们出蓄有山羊胡须青衫老叟哈哈笑道:「贵当家真有经世霸才,老朽等一举一动却难逃他耳目之下,令人钦服之至,烦劳通禀,就说我太行八怪求见。」

    武士中有人答话道:「敝主人定在今晚於时开关,暂请八位在宾舍稍事歇息。」

    青衫老叟稍一沉吟道:「也好。」

    随即一名武士走在太行八怪之前,抱拳一拱,笑道:「在下领路。」

    青衫老曳右臂一探,手出如风,奇诡无伦的扣住那名武士曲池穴上,这举动令其他武士齐齐色变。那被扣住的武士面色惨变,心中却是震怒无比,道:「雷老英雄,你这是何意?」

    青衫老者沉声道:「老朽等人自然要去卿云谷,且别在老朽身后暗中弄鬼,哼!如果心有毒念,可别怪我太行八怪将这卿云谷翻转过来。」

    崖上忽飘送过来一个冷森悸人笑声道:「你们太行八怪自比上官相、滕文星如何?」

    八怪面色一变,只见一条黑影疾如鹰隼泻下崖来,两指疾阱,迅如电光石火朝青衫老者右臂点去,喝道:「放开。」指划急啸风声,犀利辣毒,神奇莫测。

    青衫老叟只觉无法闪避,逼得放开扣住武士的五指,疾飘出丈外,面色铁青,抬目望去,只见是一蒙面黑衣人,两支眼孔内暴射夺人精芒。蒙面人阴侧恻冷笑道:「八位既远来卿云谷作客,我等当尽宾主之道,不能失礼,若存心生事,那就有得你们太行八怪好瞧的。」话才落音,身形一鹤冲天拨上崖去。

    太行八怪面孔一阵青一阵白做声不得,想不到二次再出,未见正主,即落得灰头土脸,看来卿云谷主手下大有能人,不由同时升起一股寒意。那受制於青衫老者的武士,面色益发恭谨,躬身道:「在下带路,八位请来吧。」太行八怪神情讪讪随着进入谷中而去。

    妙手如来卢迪低声笑道:「八怪器宇狭隘,眦怨必报,此左卿云谷必难安份,可有得好戏瞧啦。」奚凤啸微微一笑,身如行云流水掠向谷口而去。

    两行武士一见奚凤啸五人,均面现惊愕之色,不知来人是可来历,一名标悍武士横刀一晃,夜空中洒出一片寒星,阻住奚凤啸等人,喝道:「五位从何而来?」奚凤啸从身旁取出一块铜牌递与那标悍武士。武士仔细端羊腰牌一眼,不禁面色大变,召来同伴传观,互相耳语了一阵。

    奚凤啸道:「诸位不必惊疑,在下身为鬼峰亥字第七舵副舵主石翎,总把瓢把子离山后遭强敌屠山,兄弟五人见大势已去,藏於积尸之下幸免,逃出之际又不幸为玉虎帮发现┅┅」

    「屠山可是玉虎帮所为?」奚凤啸道:「必是无疑,展天行等为杀人灭口,一路紧追不舍,是兄弟设下李代桃僵之计,方免於难,如今展天行等谅已至谷中,现在何处可否赐告。

    「现在南谷宾舍。」

    「好。」奚凤啸颔首道:「展天行必定下歹毒诡计,兄弟五人亦在南谷宾舍,烦代通报总瓢把子就说石翎已到。」

    崖上突生起一声阴侧侧冷笑,一条黑影电飞掠下,蒙面人目注奚凤啸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情实话?」

    奚凤啸冷笑道:「总飘把子一见兄弟就知真假,何须尊驾动问,哼,自家人无须如此疾言厉色,误了大事尊驾愿否担待。」

    蒙面人不禁语塞,强笑了声道:「老朽尝闻总瓢把子言鬼峰亥宇第七舵,乃千中选一能手,非但武功甚高,而并以机智见擅,石副舵主请展露绝学容老朽见识。」

    「第三十章」卿云谷中无情客

    奚凤啸冷笑道:「真的麽?」手起一招「风起云涌」向蒙面人斜拍而去。他的招式虽然平凡,却精奥无比,含蕴了无数神奇变化,出手如电,震出漫空掌影拍向蒙面人要害重穴。

    蒙面人心头一凛,只觉无法拆解,不禁慌了手脚,身形左挪右飘,但奚凤啸掌式宛如附骨之蛆般拍来,劲风侵肤砭骨,心神为之猛骇。奚凤啸见好就收,霍地收掌沉声道:「在下并无心情与尊驾较量,日后暇当再印证高下。」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石兄弟,你我不是外人,岂能认真,老朽带路,石兄弟随我来吧。」

    奚凤啸抱拳正色道:「有劳了。」

    蒙面人带领奚凤啸进入谷内一条崎岖小道,忽转面笑道:「石兄弟师承何人,这份精绝武学委实令老朽甘拜下风。」

    奚凤啸微笑道:「兄弟与尊驾相比,不啻霄壤之别,方才谷外亲眼目击尊驾一举震慑太行八怪,旷绝武学使兄弟深感愧煞,是以先发制人,而且兄弟露出这手「风起云涌」也是总瓢把子亲自调教的。」

    蒙面人心中疑窦顿时消释,忖道:「我说一名副舵主武功再高也强不过老朽,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忽的心中一动,道:「鬼峰由总瓢把子经营多年,无异於金城汤池,但武功并不是很高,怎可任展天行屠山,而无还手之力。」

    奚凤啸冷笑道:「若非中了暗算晕迷不醒,焉能使他畅所欲为。」

    蒙面人道:「展天行武学并不如外界传言之高。」

    奚凤啸道:「那也不见得,一帮之主若无卓绝武功怎能服众,阁下何不一试。」蒙面人鼻中冷哼一声,也不再语,放足疾奔而去。

    南谷宾舍处於危崖削壁之下,地极幽秘,形势险峻,多幢房舍掩映在合围叁天古木灌林中,灯光闪烁,宛如繁星。馆舍中呼卢喝雉,猜拳行令之声溢於户外。蒙面人手指着一幢半隐在岩腹馆舍,低声道:「展天行等人分住在东厢四五两间,南厢现无人居,石兄弟就在南厢委屈─宵吧。」说罢拱了拱手,接道:「行再相见,诸宜小心。」身形一晃,已远在三丈开外,迅疾隐去。奚凤啸等人自有恃应小厮接待在南厢住下。

    青兰走至窗前探首一望,低声道:「少侠。」手往外一指。

    奚凤啸趋前循着青兰手指望去,只见悬崖上郁荫丛中隐现一点灯火,道:「玲姐就在此麽?」

    青兰点点头,正待说话,奚凤啸已穿窗飞出,捷逾猿猴掠上悬崖而去。奚凤啸身形迅快如风,但匪党暗椿密布,仍然被发现,只见头顶上一条身影带起如山劲风凌空压下。他身形一闪,右掌往上斜推了出去,低喝道:「是自己人。」掌力一接,「砰」的一声,那条黑影飘几旋落,隐约看出是一个黑衣老叟,怪目中神光灼灼问道:「你是何人?」

    奚凤啸道:「在下鬼峰石翎。」他顺手递出一面腰牌。

    老者接过端详了一眼,满眼疑云道:「阁下来此则甚?」

    奚凤啸道:「在下奉了总瓢把子之命┅┅」说着曲指一弹,一缕指风随指而出。

    老者只觉期门穴上一冷,立时口噤难开,四肢绵软,目中射出惊骇神光。奚凤啸一把抓起,身形一矮急踹,宛若一头飞鸟般泻落在一侧洞底,伸指一点老者喉结穴。老者廒哑出声道:「阁下这是何意?」

    奚凤啸冷冷一笑不答,在老者身上,施展「分筋错骨」及「焚阴搜元」手法,认穴奇准。这两种手法异常,老者也是武林高手,自知这种手法厉害,立时面无人色,冷汗如雨。严刑之下,何求不得,尤其两种极为歹毒手法施诸人身,虽铁打汉子,也无法禁受。奚凤啸面上现出愉悦的笑容,闻听黑衣老叟供出所知蕴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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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凤啸扮作黑衣老叟从容步上半崖,暗处隐藏匪党认是自己人,置而不问。他如入无人之境,眼见石屋中一线灯火外射,不禁胸口一阵微跳。只听一个阴冷冷的语声道:「江兄,这女娃儿太执拗,到了这种时分还是不应允。」屋角闪出一奇瘦如竹的老人。

    奚凤啸冷冷一笑道:「非她应允不可麽?」

    奇瘦如竹的老人道:「江兄知道,总瓢把子现在白阳图解秘穴叁悟绝学,子时必不能现面,定须诱使武林群雄前往森罗宫困住,不然将激起巨变,因此非陆曼玲代箸不可。」

    奚凤啸暗惊道:「这丫头居然敢违忤父命麽?」说着暗伸两指一弹,一缕无形阴寒劲风直射对方胸口七坎死穴。距离又近,猝不及防,心脉立时震断倒地。奚凤啸伸臂捞住,将尸体藏於暗处。

    这石屋外共有四名高手,皆为奚凤啸「三元神智」一一歼毙,他偷觑门内,只见陆曼玲盘坐於地,星眸中不断淌下两行珠泪,凄苦不胜,率来侍婢均局促一隅,忧形於色。

    忽闻邻室传来森冷语声道:「陆姑娘,老夫不慎受你之愚,容你侍婢青兰前往卿云谷邀请欧阳鬼母姊妹,显然逃出求救无疑,此无异痴人说梦,要知令尊性命千钧一发,再过片刻,老夫奉命所为,逼非得已。」

    陆曼玲切齿骂道:「老贼,你空负武林高手之誉,使出这卑劣手段,何不你我放手一拼,令姑娘心服口服。」

    忽闻邻室传来痛苦呻吟,颤声道:「玲儿┅┅不要┅┅倔强┅┅任┅┅性┅┅」陆曼玲闻声一震,面色惨变,眸中蕴含怨毒之色,纤手回挽肩头长剑,欲放手一拼,已置生死於度外。

    奚凤啸忙传声道:「玲姐不可造次,容小弟设法救出令尊。」

    陆曼玲闻声大喜,凄楚怨毒神情一扫无遗,唤道:「爹,容女儿考虑须臾。」

    奚凤啸身形疾闪掩近邻室,右手如刃,暗施功力缓缓切开暗拴推开闪入。只见在庞镇寰府中所见之公孙入云,惨淡无神盘坐於地,在他身后紧立着一个面目阴沉的老叟,戟指虚点在公孙入云胸后「命门」穴上。

    那面目阴沉的老叟似为门隙一丝冷风惊觉有异,抬目望去,发现来人是自己一方,不禁心情立宽,诧道:「江兄,为何进入这屋中,莫非┅┅」

    奚凤啸道:「正是,山下强敌已至┅┅」说着身形迅疾无伦欺在对方身前,右掌蓄聚暗劲飞出印在前胸上。「砰」声微响,面目阴沉老叟立时眼耳口鼻溢出黑血气绝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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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戬不禁一怔,方才讥讽语声未必就是卿云谷手下,此刻却难以指匠,不由踌躇为难。一声冷笑出自蛇眼老者口中道:「无事生非,恕老朽万难容忍。」伸臂如风,斜腕飞掌而出,掌力阴寒,竟向韦戬身左太行八怪中老三打去。

    八怪老三猝不及防,掌风拂体,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忙运功封住重穴,杀机猛泛,两臂倏推向老者扑去。韦戬知事已难干休,一示眼色,太行八怪纷纷出手。卿云谷匪徒亦竞相迫攻,将太行八怪围在当中,一面啸声引来无数匪徒联手合殴,欲将太行八怪一网打尽,以树威信。

    武林群雄均打着自扫门前雪态度,观望不前,何必惹火烧身,低声窃议太行八怪自讨苦吃,彼此打赌谁胜谁负。韦戬杀得兴起,一手扣着七支穿云箭,猛施内力进射而出。一片锐利啸空之声中数声惨啸扬起,立有匪徒纷纷丧命倒地。

    三角蛇眼老者大喝道:「韦戬,你有多少穿云箭请一进施出,恐你身受之惨将百倍於此。他虽然疾言厉色,但目中却含忧虑之容,似有着莫大的心事。双方激门得猛烈巳极,风起云涌,尘沙漫空。

    蓦地,从森罗宫内,随风飘送入耳一声震耳金钟,嗡然巨响,谷鸣回应,韦雄不禁面色一变。子时已到,无颖为森罗宫主人开关出见,不约而同心弦猛张,睁大着眼望着森罗宫方面。而卿云谷围攻太行八怪高手更是面色大变,神情有点异样。

    只听一声响雷似的大喝:「住手。」微风飒然,夜空中导疾扑下一人,轻似落叶,悄无声息,月映照下,现出一猿形怪入,腿颈均露出葺葺黄毛,火眼金睛中异光闪烁,裂着嘴阴阴一笑道:「樊堂主,此人是何意?」手指着穿云箭韦戬鄙夷的冷哼一声。

    三角蛇眼老者忙道:「此人名叫穿云箭韦戬,太行八怪之首,无事生非,妄施穿云箭戮死谷中弟兄多人。」

    「真的麽?」猿形怪一跃落在韦戬面前,阴恻侧一笑道:「尊驾自取罪戾,请随我去森罗宫覆命吧。」

    书戬厉喝道:「老夫不去你待怎样?」肩头一晃,一支穿云箭已扣在手中,蓄劲待发。

    「恐由不得尊驾啦。」右臂倏抬,一支毛葺葺手掌向韦戬胸前递去。掌势似缓实速,待指风近身,韦戬大惊变色,暗道:」那有如此快法。」忙五指一回,穿云箭脱手飞出。

    谁知却已不及,穿云箭被猿掌抓住,一串轻微挤裂爆响,为掌力捏挤得粉碎,撒下片片碎屑坠地。猿形怪人喉中发出一声怪笑,道:「韦戬,你还是乖乖的随我去森罗宫吧。」

    韦戬厉声道:「你纳命来吧。」一招「横断云山」挥出。

    猿形怪人不闪不避,掌势反抓,奇诡绝伦的一把扣住了韦戬的腕脉,怪笑道:「太行八怪也不过尔尔。」指力一紧。

    韦戬张嘴大叫一声,右臂腕骨被猿形怪人压得粉碎,痛澈心脾,面色惨白如纸。方才猛烈拚搏八怪已伤其四,如今韦戬一被制,其馀均被慑住。猿形怪人炯然目光环扫了武林群雄一眼,道:「金钟九响,敝主人在森罗宫内恭候诸位大驾,共商武森大计。」

    忽听群雄中有人出声道:「尊驾是否北海雪魂岛主齐天大圣袁长庚麽?」

    猿形怪人大笑道:「不错,老猴儿正是袁长庚。」

    提起韦戬挟在肋下,望了七怪一眼又道:「七位不妨随我前往森罗宫。」

    「且慢。」群雄中忽发出一声宏亮佛号,只是霜眉银须的少林高僧九如上人飘身而出。

    袁长庚道:「老禅师为何相阻?」

    九如上人道:「森罗宫主者真的在宫内麽?」

    袁长庚哈哈大笑道:「敝主人既约请诸位来此赴会,何必心存欺诈。」

    忽有人冷笑道:「受人豢养,恬不知耻。」袁长庚目光突变,五指疾拂而出。

    只听一声惨嗥,一个庞大身影倒下,裂腹洞穿,肠血外溢,已是无救。武林群雄不禁心神猛凛,暗暗胆寒。九如上人霜眉微皱道:「那麽令主人为何须金钟九响?」

    袁长庚冷冷答道:「老禅师一定要问麽?」

    九如上人道:「事无不可向人言者,何妨见告。」

    袁长庚沉思须臾,道:「金钟九度,每一响必有一武林巨恶受首。」

    九如上人不禁一怔,道:「方才那一响是何人伏诛?」

    袁长庚阴阴一笑,别面向一黑衣武士道:「取出献与老禅师瞧瞧。」黑衣武士随从身后解下一个锦布包裹木盒,打开盒面,赫然显露一颗血污蓬发的头颅。

    群雄中一人惊呼道:「那是丰都鬼王滕文星。」

    袁长庚裂嘴桀桀怪笑道:「正是他。」随即挟着韦戬如飞而去,其馀太行七怪也身不由己,一霎那间已走了个无影无踪。

    只听玉面张良茅焕沉沉叹息一声道:「其中必安了歹毒诡计,令我等骑虎难下,返身不能。」

    九如上人目注茅焕道:「久闻茅檀樾足智多谋,料事如神,所言必有见地,请道其详。」

    茅焕微微一笑道:「在下料森罗宫主者必不在宫内,现仍在白阳图解藏处潜修旷代绝学,我等在卿云谷内所见,定是预谋使我等欲罢不能,逐渐坠入彀中,不自省悟,或者┅┅」

    九如上人道:「或者什麽?」

    茅焕答道:「有道是人鉞不如天算,或者另有人暗中作梗,与原定之计背道相驰,是以改弦易辙,诱使我等往森罗宫一探,自蹈罗网也未可知。」

    九如上人道:「依茅檀樾之见应如何处置?」

    茅焕道:「倘须判明他们意图,我等不妨假作离开卿云谷,如他们出手拦截相阻,则不言而明。」

    展天行道:「下一步应如何呢?」

    茅焕正色道:「帮主,退身不得,岂能束手待毙,前途维艰,恕小弟难遽下臆断,只得到时走一步算一步。」

    九如上人点点头道:「老衲此来本欲一往森罗宫,奈兹事体大,恐连累无辜,是以暂时按忍,茅檀樾之言甚是,不过老衲之意宜分开四路,令他们难顾首尾。」群雄商议之策早被匪徒暗暗闻悉传讯宫内,森罗宫内也是忧急不宁,决定分头阻截,格杀勿论。

    袁长庚面露忧容道:「怎麽陆曼玲这贱婢还不俯首听命,难首她忍令其父身遭惨死麽?」

    三角蛇眼老叟接道:「看来其中大有蹊跷,何不去陆骥囚处一瞧便知究竟。」低声相嘱数句,跃出宫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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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何昆仑伤体难愈,奚凤啸穷思苦索,究竟被他悟出了其中道理。何昆仑如此,陆骥当然也不例外,庞镇寰点穴手法竟然高深莫测,不由不令奚凤啸暗暗惊心了。耗费约莫一个时辰,奚凤啸汗出如雨,陆骥真气渐渐顺经归元,如同熟睡,甚为安详。

    奚凤啸挥手召来陆曼玲,低声笑道:「幸不辱命,令尊半个时辰后当可清醒,小弟耗费真元过巨,须调息行功,有劳玲姐一旁护守,防匪徒侵入。」

    陆曼玲见奚凤啸目光略泛黯淡,知是真话,忙道:「啸弟只管调息,守护之责贱妾义无旁贷。」奚凤啸言缓缓闭上双目气运周天。

    蓦地一声金钟响音飘送入耳,陆曼玲不禁心神一凛,紧握着剑把,目光一瞬不瞬望着门外。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鸦雀无声,彼此呼吸之音可闻,室外山风送涛,天韵秽稷。忽听室外飘入一个阴寒澈骨语声道:「袁堂主。」陆曼玲不禁一惊,只见一条黑影疾射而入,正是那猿形怪人北海雪魂钪主袁长庚。

    袁长庚目光一瞥室中景物,便知有异,不由厉声道:「陆姑娘这是怎麽了?」

    陆曼玲镇静如常,微笑道:「这叫做两败俱伤。」

    袁长庚手指在地面上尸体道:「他死了麽?」

    「不错,作法自毙,怪得了谁?」

    「令尊呢?」「真气回逆阻滞。」

    袁长庚手指着奚凤啸道:「他呢?」

    陆曼玲嫣然一笑道:「这人麽?与家父一般,耗真元太巨,正在调息,等他醒转便知详情。」

    奚凤啸扮作卿云谷中人,易容逼真,袁长庚辨认不出真假,只当真是,鼻中冷哼一声道:「陆姑娘,敝总瓢把子相求之事,不知┅┅」

    陆曼玲道:「这个,我已仔细想了一想,不过家父未清醒前暂不作决定。」

    袁长庚怒道:「时机危迫,稍纵即逝,必酿成大变,请姑娘勉为其难,老朽保令尊安然无恙。」

    陆曼玲轻嗤一声,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袁长庚怒道:「姑娘执拗不允麽?」

    陆曼玲也是心智过人的巾帼英雄,目珠一转,道:「子时已过,贵当家谅已出关,尊驾可否请贵当家来此一谈如何?」

    袁长庚怒道:「敝总瓢把子如能来此,也不致相求姑娘了。」猛然省悟陆曼玲在拖延时间,不禁大喝道:「陆姑娘,你这是心存诡诈,别怨老朽辣手无情了。」斜步欺身,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陆曼玲早知必不免一战,袁长庚未出手,长剑一式「飞花飘蕊」攻去,挥出漫空银星,袭向袁长庚要害重穴,奇诡莫测。袁长庚只觉陆曼玲剑招神妙,无懈可击,逼得撤臂旋身,岂料站立壁角侍婢四支长剑寒光电奔袭来,不禁慌了手脚,忙移形换位,避开了五支长剑袭体之厄。

    五支长剑配合严谨,招式辛辣歹毒,绵绵不绝攻向袁长庚而去。袁长庚为武林高手,掌腿交挥,罡风狂啸,五支长剑未近身,即*得荡了开去,但剑势依然如同叠浪春潮般攻来,迫得袁长庚发须飘飞,眼中精芒怒射,运出十成功力。

    陆曼玲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忖道:「只须守候啸弟醒转,即可无虞。」她暗中与四婢一使眼色。四婢心意相通,各施展神妙剑招,寒星飘洒,剑飚如虹,划空锐啸。

    转瞬,一盏热茶时分过去,袁长庚似察觉陆曼玲心意,心中咒骂道:「贱婢心意歹毒,哼,老夫出名的鬼精灵,岂能中了你的鬼计。」

    双掌交错推出,一片如山罡劲,将两支长剑*开半步,身形向陆骥疾跃过去。陆曼玲心中大惊,两足一踹,凌空腾起,一式「龙游大海」剑势如同龙蛇夭矫,悬瀑狂泻望袁长庚凌空攻下。那知袁长庚乃是虚诈,反身疾扑,猿臂一伸,五指如电,向一婢玉馨推了过去。

    玉馨一声尖锐的惊叫出口,举剑一式「拦江截斗」封架来臂。叮的一声,如中金石,震得玉臂酥麻,指势蓦然下沉,眼看玉馨就要丧命在袁长庚五指之下。陆曼玲厉叱出声,四支长剑猛袭而下,尤其陆曼玲剑式奇异奥,指向袁长庚肋下「天府」重穴。

    袁长庚狞笑一声,不闪不避,五指仍向玉馨急攫而下,真是险到毫发,命在顷刻。陆曼玲不禁花容失色,忙取出一支暗器,急掷打下,一线乌光电射袭向袁长庚的胸腹。一声尖锐的惊叫,玉馨「肩井」穴已被袁长庚扣住,深陷入骨,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轰长庚怪笑出口之际,突然面色一变,只觉背上一麻,接着灼热麻痛蔓延开来,立知不妙,忙运功封住各处穴道,抓着玉馨的五指松了开来,反臂拨出暗器。月下望去,不禁脸色大变,原来他掌心托着的暗器正是震撼武林的铁蝙蝠,慌不迭取出一粒墨绿色药丸事故入腹中,桀桀狞笑道:「陆姑娘,这铁蝙蝠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火眼金睛中泛溢森厉杀机。

    陆曼玲嫣然微笑道:「说给你听,你也不会相信,铁翅蝙蝠是你们总瓢把子赠与姑娘防身暗器。」

    袁长庚闻言不禁一怔,摇首狞笑道:「老朽不信鬼话。」

    陆曼玲格格娇笑道:「早说了你不会相信,何必要多问,要知卿云谷内座上俱是无情客,你自身难保,还敢与姑娘为敌。」

    袁长庚桀桀怪笑一声,右手在怀中一拍,掣成一支蛟筋软棍,迎风一晃,立时变得笔也似直,棍色紫红,两端尖锐,足有三尺二寸长。只见袁长庚身形滑步一步,右腕一抡,棍梢震成碗大的棍花点向海天叟陆骥而去。

    侍婢银绢眼明手快,叱道:「你敢妄施毒手。」一剑「白蛇吐信」点往棍梢。「叮」的一声,银绢只觉右臂酥麻,虎口发裂,长剑被烫得几乎脱手飞出。袁长庚依然棍势未稍缓一缓,向海天钓叟「命门」穴疾点而去。

    陆曼玲花容失色,长剑寒光电奔出手,望上一挑。但到底是迟了一步,袁长庚蛟筋棍点在陆骥「命门」穴上,蓄劲未吐,袁长庚狞笑道:「陆姑娘,你倘要为令尊请命,只有束手听命。」

    陆曼玲心如刀绞,长剑横胸,淡淡一笑道:「你放开家父,咱们才能好好谈上一谈,不然,姑娘岂是威肋届从之人。」

    袁长庚哈哈大笑道:「老朽知道姑娘不逊须眉,但时机急迫,恕老朽不能从命。」

    陆曼玲面色立时罩上一层浓霜,冷笑道:「反正家父已无可救治,你妄想逼我就范,无异痴人说梦。」说着目光一望侍婢。众女婢身形倏然飞动,将袁长庚团团园住,剑光虚指,布成一严密剑阵,只要袁长庚一个不防,剑阵立即发动。

    袁长庚忖道:「久闻这丫头武学高绝,智计过人,错非老朽还胜不了她们,如将陆骥毙命棍下,必引起一场激搏,非但於事无补,而且卿云谷武林高手亦将酿成巨变。」脑中思念电转之下,知放开陆骥更糟,除此一策,别无他途可循,不由狂笑道:「姑娘真个不要令尊性命麽?好,老朽要试试姑娘剑阵能否困住老朽。」

    忽听窗外响起一个沙沉语声道:「袁堂主,谷中武林群雄分四路攻出谷外,我等阻截发生犯烈拚搏,双方死伤甚众,但武林群雄似无真心欲闯出谷外┅┅」

    袁长庚沉声道:「老朽知道了,你速进来将这几个丫头擒住。」话音才落,忽听一声闷嗥传入室内,外面之人噗通栽尸於地了,袁长庚不禁面色也一变了,显然那来人已遭戮毙。

    只见一条娇俏人影,疾若惊鸿般电射而入,现出俏丽可人的青兰,一见室中情状,不由一怔,忙道:「姑娘,少侠未来麽?」陆曼玲暗示了一个眼色,青兰立即会意了,那盘坐行功的黑衣老者乃是奚凤啸易容伪装。

    袁长庚眼中吐出两道森厉慑人杀机,沉声道:「陆姑娘如此手辣心黑,恕老朽要下毒手了。」突然,只见奚凤啸身形缓缓立起。

    袁长庚面色顿现喜容,话尚未出口,蓦地奚凤啸一个旋身,五指如电疾扣在那袁长庚曲池穴上。这猝然生变,令袁长庚不禁呆,只觉一阵飞麻蚁立循着行血蔓延开来,封闭不住,不禁面色惨变道;「你这是什麽用心,胆敢叛逆不成?」

    奚凤啸朗声大笑道:「袁长庚,你知道我是谁?」

    袁长庚听出语音不对,厉喝道:「尊驾究竟是何人?」

    奚凤啸道:「阁下可曾听过新近崛起武林号称摘星手之人麽?」

    袁长庚闻言心神猛骇,忖道:「怪道总瓢把子严令查出摘星手来历姓名,不惜采取任何毒辣手段置他於死,怎奈此人形踪飘忽,有如天际神龙,无法捕捉,原来就是他。」

    陆曼玲身形疾动,探臂抢下袁长庚蛟筋软棍,并点了九处穴道,冷笑道:「袁长庚,你为虎作伥,死有馀辜。」

    袁长庚面色激厉道:「江南武林盟主,武学渊博精深,不过老朽败得未免不心服。」

    奚凤啸笑道:「袁岛主意欲与在下各以本身武功放手一拼,在下当成全岛之愿,但目前碍难从命。」凌空拂指。袁长庚只觉胸前气窒,眼前一黑倒下。奚凤啸微微一笑,向海天钓叟陆骥走去。

    陆曼玲道:「家父伤势不要紧麽?」奚凤啸五指扣住陆骥腕脉,凝神察视陆骥体内真气运行变化,伸指紧按在「长强」穴上。陆曼玲见状不由一颗心紧悬在咽喉中,惟恐其父不治。

    忽闻青兰惊呼道:「袁长庚清醒转来啦。」

    奚凤啸头也不回,道:「原要他回醒。」

    袁长庚悠悠醒转,只觉四肢绵软乏力,武功如散失一般,不禁暗叹一声,火眼金睛内两颗晶莹泪珠夺眶而出,但装着不经意以臂拭除。他目睹奚凤啸点在陆骥的「命门」穴上,面上陡然升起轻视的笑意道:「总瓢把子点穴手法奇奥绝伦,尊驾还是知难而退吧不要误了陆老师的性命。」

    奚凤啸道:「阁下视贵当家不啻神明,兄弟怎不作如是想法,武学源流本殊途同归,有何奇奥可言。」

    袁长庚不禁一怔,道:「照尊驾的说法,恢复陆老师的神智易如反掌麽?」奚凤啸微微一笑不答。

    这一笑,包含了干言万语。袁长庚武林名宿,当年也是叱吒风云人物,怎能不知真意。於是,袁长庚心神震荡了,这种感觉是毕生未有过,不觉黯然长叹一声道:「英雄百年,到头仍是黄土一坯,老朽庆幸后来者居上,也为武林不胜忧。」

    奚凤啸道:「恕在下不懂袁岛主话中涵意。」

    袁长庚叹息一声道:「咱们总瓢把子处心积虑就是等候有这麽一天,将天下武林群雄一网打尽,怎容尊驾破坏。」

    奚凤啸沉声道:「这个在下知道。」

    「但事实上已为尊驾破坏无遗。」袁长庚正色道:「何况总瓢把子因事尚未赶回卿云谷去┅┅」说此,天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金钟,馀韵枭枭,回声不绝,袁长庚不禁面色大变道:「又是一武林高手丧生了。」

    陆曼玲忍不住夺口问道:「是谁?」

    袁长庚摇首道:「不知,总瓢把子网罗在森罗宫内的都是老─辈,久巳绝足江湖的武林名宿,神智丧失,如同陆老师一般,六亲不认,下手狠毒,恐你这江南盟主独手不能挽狂澜於既倒。」说着又是叹息一声道:「江湖纷争,血腥残酷,永无休止,一俟总瓢把子习成白阳图解返转,武林杀劫更将不知何时能止了。」

    奚凤啸朗笑道:「看来袁岛主这一席话如非相劝在下置身事外,即是乞命而出。」袁长庚闻言目中不禁泛出怒光,别过面去,大有话不投机半句多之意。

    奚凤啸见状只微微一笑,低首凝神暗运真气使陆骥恢复神智。其实奚凤啸岂不知袁长庚话中另有深意,无奈急於恢复陆骥神智不能分心而已。再默忖庞镇寰无论如何不能在短短时日内叁悟白阳图解,是以他不急於获知蕴秘。

    「第三十一章」同舟共济挽狂澜

    北雁荡山,灵枢石府中,深邃曲折洞径内缓缓移动一个少年。这少年的目光深深注视着两壁,洞内并无灯光,却有一种稀有的淡白光辉黏附在壁上,将壁上人物兽鸟,风云雷电,星宿廛度的图形映得极为清晰。少年是谁?正是那凶狡狠毒的庞镇寰。

    他本有过人秉赋,深知若要将白阳图解融汇贯通,非一朝一夕之功,不如熟记脑中,假以时日当可大成。目前他已记忆过半,循着所得地图,转入一条岔径,抬目望去,不禁一怔,只见那幅图形已然模糊不清。仔细审视之下,显然有人来过,以指力磨蚀,而且磨蚀痕迹犹新,分明不久之前所为,不禁怒哼一声。

    再看一幅图形,系一巨猿攫爪前扑,两足横足子午,二臂反旋,头部仰视称斜。看似平凡,其实深奥莫测,寓意玄晦,猿身每一处均有不同变化,愈探索其理,愈觉不可悟解,图下所镌口诀更是义理滞涩。庞镇寰衷心烦燥,呆立片刻,不禁恍然大悟,这一幅图形与前一幅磨蚀图文本为一贯相连的。

    前幅既然毁去,后幅无异废物一般,由不得大怒道:「此人端的可恶。倘为我撞上,定将此人磔骨扬死不可。」说着目中神光顿泛狠毒之色。猛─转念道:「磨蚀痕迹犹新,此人想必仍在洞内,待我瞧瞧是谁?」

    於是,他发现每九幅图形内必有一具毁去,而且所毁的图形极其重要,不由激起杀机,更激起他欲擒住此人不可。因为擒住此毁图之人,可逼他绘出图形及录旧口诀,在此一动机之下,庞镇寰身形竟如矢射掠去。洞径密如蛛网,岔道繁复,何湘君与庞镇寰实无相遇之理,何湘君依照奚凤啸所赠图中路径循序渐进,自可避免碰面。

    但是何湘君所过之处,留下一股香气,庞镇寰猜知必是何湘君,眼中凶光逼射,暗道:「白阳图解被这贱婢毁去,非但图霸武林夙愿无法实现,而且自身也岌岌可危,恐四海之大并无容身之处。」一念至此,不禁泛起一股寒意。

    朝霞正上,天际遥处梳卷的云屋芧着绚烂彩边,恍目夺神,悠悠晨风,拂面清凉。庞镇寰不知在灵枢石府中有多少日了,也不知卿云谷吉凶如何,面上忽罩上一层阴霾,目光含忧,顿时前尘往事一一涌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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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云谷金钟九响,晨光熹微,东方浮起鱼肚青白,谷外群集着武林群雄,精神疲惫,衣履残破,不少肩臂负伤,血染衣襟。展天行长叹一声道:「我等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应作何处置。」

    九如上人摇首叹息道:「森罗宫主究竟是谁?至今仍是一个不可解之谜,老纳奉掌门之命前来,何颜回山授命。」

    蓦地,山谷远处送来一声悠长的清啸,声如龙吟,群雄不禁一怔。啸声未绝,只见远远现出一点豆大人影,疾如流星掠来,身法绝快。

    九如上人不禁高宣了一声佛号,道:「来人莫非就是森罗宫主者。」

    突然群雄中腾起一声惊呼道:「怎麽是他。」群雄循声望去,只见鹿角堡主百臂神叉张晓澜。

    不禁众口出声问道:「来人是谁?」

    张晓澜目露诧容道:「上官相大师兄梅六。」话方落音,梅六已掠至,炯然目光扫视了群雄一眼,向张晓澜抱拳道:「堡主一向可好吗?」

    张晓澜面现赧愧之色道:「托庇粗安,老前辈别来无恙?」

    九如上人上前合掌施礼,微笑道:「三十年前老衲与梅檀樾在王屋山曾把略相聚,想不到如今卿云谷再度重逢。」

    梅六朗笑道:「自号飘零江湖客,飞絮因风偶相逢,老禅师方外高僧,为何也卷入这是非漩涡中。」

    力加上人道:「魔劫未清,何能证果极乐,我佛有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梅六呵呵大笑,良久笑定,面色一正道:「老禅师昨晚当已见过铁翅蝙蝠主者。」

    九如上人摇首叹息道:「未曾。」并将卿云谷内所见所遇详说一遍。

    梅六黯然长叹一声道:「这早在老朽意料中。」

    展天行不禁瞪目诧道:「既早知森罗宫主者来历,何不及早公诸武林,也好趁时截止血腥┅┅」

    梅六面色一沉,冷笑道:「展帮主,你说得太轻松了,别说你不成,就是九大门派掌门也无能为敌,老朽倘说出他的来历姓名,数年前武林己面目全非了,何能等到现在。」展天行不禁面红耳赤,气血激涌,但他究竟是─帮之主,度量非常,强自把一腔怒气压抑下去。

    茅焕望了梅六一眼,含笑道:「梅老前辈是说森罗宫主者身负绝学,天下无人能敌。」

    「可说正是。」「既然天下无敌,何以挨延至今,他畏怯什麽?等待什麽?」茅焕犀利词锋,使人无法招架。

    梅六微笑道:「武学一道,相生相克,千百年来,尚未听闻无敌天下之人,但此人心机诡绝,擅於暗算,所惧者白阳图解而巳,昨晚未露面者,此人必是尚在白阳图解藏处叁悟图解未竟,是以未能赶回卿云谷中,老朽庆幸诸位免去一步杀身大难。」群雄不禁闻言暗暗惊心。

    茅焕道:「然则,梅老前辈何不率领我等赶往白阳图解藏处扑杀此獠,以免后患。」

    梅六哈哈一笑道:「别说老朽不知白阳图解真正藏处,就是知道也不能带领诸位老师前往送死。」

    展天行诧道:「这是何意?」

    梅六道:「白阳真人尊称武圣,学究天人,在图解处藏设下极厉害的禁制,各位白问能否安然通过,如果森罗宫主人已习成白阳图解绝学,那位可制伏他。」群雄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茅焕道:「那麽我等岂非束手待宰不成?」

    梅六微笑道:「茅老弟,久闻你才华过人,料事如神,见微知着,你去卿云谷可曾察觉有何蹊跷麽?」

    茅焕闻言不禁一怔,道:「老前辈是说森罗宫麽?」

    梅六不禁长叹─声道:「诸位叁与卿云谷英雄大会,为何不见各派掌门亲自来┅┅」说着目注九如上人,接着:「老禅师应知有何异常之处?」

    九如上人不禁大讶,默默忖思:「只觉少林掌门多少年来性情变得异常忧郁,冷漠孤独,只严命门下少问江湖是非,武林恩怨,分明胸中蕴藏隐衷己久┅┅这与森罗宫主者有关麽?」

    梅六悯恻叹息道:「老甯师,武功一道,犹若水涨船高,令掌门多年以来,如不出老朽意料,武功不但未见增进,反而有着显着的退步,老禅师是否有察觉麽?」

    九如上人不禁面色微变,忆起前年掌门人独自在达摩后院中施展金刚禅掌,对准一株巨柏虚空推出,枝叶微摇,不禁仰天低喟了声,目光黯然,慢慢踱回室中,为自己偶然瞥见,当时不便询问,事后又忘怀,此刻经梅六一问,顿感有异,道:「梅檀樾可否请道其详。」

    梅六目光一扫武林群雄,正色道:「溯因在诸大门派掌门人及江湖群雄合击赤手屠龙何昆仑起,当年何大侠耿直嫉恶,铁面无私,各大门派均有门户之见,未免护犊,更经一位隐名高手挑唆威诱之下,遂发生此─不齿蒙羞之事。」

    「那隐名高手是准?」「森罗宫主者。」

    茅焕冷笑道:「正邪势若水火,少林掌门无论如何也不致与此妖邪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梅六正色道:「茅老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森罗宫主者在各大掌门身上暗中使了手脚,「阳关」穴上钉入逆影穿骨毒针┅┅」一言未了,群雄不禁骇然色变。

    茅焕皱了皱眉头,道:「这样说来,森罗宫主若要图霸武林早在多年前就该放手而为,何致等到现在?」

    梅六微笑道:「说得正是,但森罗宫主者巳魂归离恨天,贲志而殁,令人慨叹。」

    群雄中有人冷笑道:「想不到梅老前辈婉惜此盖世凶邪,真是┅┅」

    梅六哈哈大笑道:「诸位岂不知一蟹不如一蟹,目下的森罗宫主者比死者更凶狠狡毒。」

    「他是谁?」

    「第二代森罗宫主,森罗宫主者衣钵传人,何昆仑虽不慎失手被擒,但却予森罗宫主者致命重伤,终因伤重不治,然而森罗宫主手下却不知他们的主人已死。」梅六说着叹息一声道:「幸亏森罗宫主者死得太早,未将全身绝艺悉数授於这位衣钵传人,所以武林才能维持短暂的平和局面,不过森罗宫主者临死之前遗留下三道毒计,并嘱咐这位衣钵传人在未习得白阳图解之前,决无望图霸武林。」武林群雄始恍然明白其中因果。

    九如上人高宣了一声佛号道:「梅檀樾为何这般清楚。」

    梅六黯然一笑道:「老朽就是获知底蕴,才会避居鹿角堡五行楼下地穴,幽囚多年不见天日,唉,知迷途之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武林群雄至此如梦初醒,梅六昔年亦被森罗宫主所网罗,只听梅六又道:「老朽昔年沉沦,奈逼不得已,而知也不甚多,诸位若须扑灭此獠,应同舟相济,共筹对策才是,倘再存门户之见,彼此勾心斗角,则武林永无宁日矣。」说时面色突变,斜身五指送出,弹出五缕劲风。

    只听一声闷嗥,一个身穿蓝衫中年人身形摇摇欲倒,面色苍白如纸,黄豆大小汗珠由额角沁沁冒出,目露惊悸之色。梅六冷笑道:「马伯犀,别以为老朽不知你是森罗宫爪牙,亏你还是衡山名手,丧心病狂,卖身投靠,至死尚执迷不悟。」展天行一声大喝,往马伯犀疾扑了过去。

    只见马伯犀面泛青紫,口角溢出─丝黑血,气绝而死,展天行不禁怔住。梅六道:「他已将齿缝内所藏烈性毒药咬破,来不及啦。展帮主,非但你帮内有森罗宫卧底奸细,老朽敢说诸大门派内均有森罗宫耳目潜伏。」群雄不禁相顾失色。

    九如上人趋前两步,低声向梅六道:「老衲等不愿坐而待毙,请问梅檀樾计将安出。」

    梅六面色凝重,垂首沉思良久,道:「欲速则不达,攘外必安内,老朽倒有一策,未知老禅师等能否应允┅┅」用密语传声法与九如上人交谈。

    九如上人颔首道:「老朽勉为其难。」

    梅六又与展天行微笑道:「老衲并非秘而不宣,奈群雄良莠不齐,恐有森罗宫爪牙在内,请与老禅师密商,老朽尚须往卿云谷内一探。」

    展天行知是实情,抱拳施礼道:「展某人虽粗鲁不文,尚知分寸,梅大侠有事只管请便吧。」

    九如上人高声道:「诸位施主可愿随老衲前往武夷一行。」武林群雄此刻已是同仇敌忾,唯九如上人马首是瞻,随着九如上人疾奔而去。

    梅六长吁一声,正**卿云谷门掠入,忽闻一声悦耳银铃娇笑道:「梅老前辈。」葱郁丛草中无风自动,翩若惊鸿般闪出一个明眸酷齿,翠衣少女。

    「姑娘是何来历?为何识得老朽麽?」

    翠衣少女嫣然一笑道:「老前辈是来相寻奚少侠麽?少侠现正施治我家老主人伤势,请随婢子来。」

    梅六更是一怔道:「姑娘的老主人是谁?」

    「陆骥。」梅六长长哦了一声道:「姑娘请快带路?」

    翠衣少女嫣然一笑,转身穿入绿草丛中,梅方疾随在后,穿过一条深密狭长的草原,转入一条幽壑,两侧危壁干仞,榛荫交柯,不见天日。只见少女停身在一处洞口,洞内走出了严三畏哈哈大笑道:「梅兄,你怎麽不如期赶至,险些误了大事。」

    梅六道:「老朽为查明森罗宫分布武林各处暗舵,不慎形迹为当年共事之匪徒发现,差点误中暗算,费尽周折,才将他毙命掌下,因此耽误。」

    严三畏笑道:「少侠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你我不必惊扰於他,卿云谷幸亏陆曼玲姑娘计诱刘文杰等群邪自投森罗宫内,绊住森罗宫高手,才使谷内群雄幸能逃出。」

    梅六恍然道:「难怪武林群雄立在谷外,不见森罗宫爪牙追出,怎麽奚老弟不在雁荡龙湫,为何来在卿云谷。」

    严三畏道:「庞镇寰狠毒如豺,以陆骥性命肋迫陆曼玲为他作饵,诱使天下群雄自投罗网,陆姑娘一面虚与委蛇,一面命婢女青兰前往雁荡龙湫寻访少侠相救,这也是天数使然,正与少侠相遇┅┅」

    梅六霜眉浓皱,摇手道:「不必说了,老朽知情,但与老朽原定之计背道相驰。」

    严三畏面色微变,惊诧道:「梅兄这是何意?」

    梅六长叹一声道:「元凶首恶不过是庞镇寰而已,如老朽意料不差,庞镇寰尚在白阳图解藏处,若奚老弟仍留在洞内,以奚老弟睿智武功必不难将庞镇寰制住,卿云谷一切恶毒安排自然烟消瓦解。」说罢又是一声沉沉叹息道:「这些,俱在老朽意料中┅┅」

    忽闻远处随风飘送过来阴侧侧冷笑道:「总瓢把子算无遗策,这也在他意料中,梅六,念在你我共事一场,还有什麽遗言要说。」

    梅六面色大变,回身大喝道:「龚澄,何不现身一见。」相距洞穴十丈开外一声惊天霹雳巨震,木石冲天,火焰四射,迅疾蔓延开来。

    刹那间,烈焰高张,火热炙人,由四面八方涌袭洞穴,火势之猛,严三畏梅六纵然身负卓绝武功,胁生双翅,也无法逃出,不禁骇然色变。只闻熊熊烈火之外腾起一声桀桀怪笑,笑声宏烈刺耳。梅六须发绯张,目中神光暴射,大喝道:「龚澄,老朽不死必将你粉身碎骨。」

    但闻怪笑道:「姓梅的,此番你死定了。」浓烟烈火,使严、梅二人难禁,严三畏伸手一扯梅六,高声道:「梅兄,你我且退入洞内,想一脱困良策。」忽见洞内迅速掠出一条人影,正是奚凤啸,扑入烈火熊焰中。

    梅严二人不禁大惊,只见烈火浓烟立时四散逼开,火舌倒卷反燃,奚凤啸忽地身如电射而去。接着一声凄厉刺耳惨嗥腾起,火势转向四外远移开去,空中散落霏霏水雾。梅六不胜惊骇,岂止惊於这人的身法迅快,毕生之年,却未见识过如此旷绝武功,难道武学境域中竟有此呼风唤雨之能,瞠目望着严三畏道:「此人是谁?」

    「自然是你奚凤啸老弟。」梅六长叹一声道:「天下之人,无奇不有,老朽真是少见多怪,如非目睹,诚难令人置信。」

    严三畏微笑道:「梅兄,你料想错了,奚老弟并无呼风唤雨之能,只是在阎罗鬼峰峡谷内得了一袭寒蛛度厄衣,衣上嵌有九颗珠宝,其中有一骊眼珠,能避烈火,而且有灭火奇异之能。」

    梅六闻言不禁霜眉上剔,欣然色喜道:「那庞镇寰天夺其魄,又走错一步棋,自蹈覆亡之路。」

    严三畏道:「如非庞镇寰年来屡遭重挫,唯恐时日愈久对他不利,须知欲速则不达,他犯了躁进逞险大忌,焉能不取覆亡败灭之径,不过我等求胜尚须倍加艰辛。」梅六不禁点了点头。

    漫空霏霰水雾渐将燎原烈焰扑灭,只剩下浓烟蔽空,翠郁林木一变为焦乾枯枝,显露了原始的丑恶。只见奚凤啸疾如流星掠回洞口,一见两人即道:「陆老前辈尚须经过一个对时,才能使真气循注主经,在下因此无法分身,匪党已将我等视为心腹大患,他们必不泯凶心,相继来犯,其中不乏凶邪巨擘,隐世已久武林高手,有劳二位在此守护不可擅离,四外在下已命裴老英雄等将来犯者格杀勿论。」说罢拱了拱手,望洞内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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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边一座耸天峭壁奇峰之上,忽腾起一声长啸,清澈高亢,随风播送天际,袅袅不绝。这声长啸引来无数黑衣劲装人影,霜刃寒光闪烁中群雄奔向那耸天奇峭山峰而去。只见绝顶边缘负手立着一个人,身长八尺,体瘦如竹,穿着一袭紫色长衫,花白长发梳笼高髻,小耳陷鼻阔嘴,左目已眇,颔下疏髭如绯,独自中射出浓厉慑人寒芒,显得奇丑阴沉。片刻之间,啸声引来数十名劲装高手,肃立此人身后。

    这人缓缓转过面去,沉声道:「老朽受总瓢把子付托重任,原欲将天下群雄在卿云谷中一网打尽,不想武林大小二十九门派掌门人除少数不重要外一个均未赴约,更为陆曼玲这贱婢忤命误却大事,连海天钓叟陆骥一并救去,听幸森罗宫禁制重重,除刘文杰等群邪外无人敢犯险一逞,但悉被其遁去,总瓢把子回来,有何面目相见┅┅」语音冰冷刺耳,令人不寒而栗。

    只听这怪人语声略顿,又道:「救去陆骥之人,老夫已有耳闻,就是新近嵋起江南武林的摘星手,逃匿在九同谷中,故此人不除,卿云谷难以安宁,但这片烈火不知如何被扑灭,显系人为,并非天助,你等可曾发现其人麽?」

    一个黑衣老叟道:「属下等并无发现,但张堂主为人暗袭殒命,苏坛主料想不错,必是摘星手所为,此人不除,我等将无葬身之地。」

    怪人阴恻恻冷笑一声道:「老夫就不信泰山压顶之下犹有完卵,他遁留九回谷中,必是想使陆骥恢复神智及严刑迫供袁堂主,老夫岂能坐失良机,尔等速叠次猛攻谷中,老夫现转返森罗宫,驱使上官相等赶援。」说着用手一挥。匪党闻命纷纷掠下崖去,扑向九回谷内。

    长身怪人负手凝立峰巅,衣袂飘飞,独目仰视苍穹,沉思须臾,面色泛起一丝狞恶阴险笑容,突然拨空凌霄,张背疾如鹰隼泻落峰下,身形电疾,眨眼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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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匪党犹未扑近即遇上挫折,前锋三人并肩一缕轻烟似地掠至一处岗陵之下,突闻─声断穥道:「站住。」只见一条身影疾逾脱弦之弩般由岗侧射来,阴住三人身前,横刀卓立,面色凝重,正是神刀快手裴泽。

    三个黑衣劲装汉子一见来人不由愕然怔住,其中一人抱拳微笑道:「原来是裴老师,奉劝不要涉身是非中,免遭杀身之祸。」

    裴泽望了那人,淡淡─笑道:「凭你胡老二,尚无能取裴某项上人头。」

    那人闻言不禁怒火上涌,大喝道:「胡某今日要见识┅┅」

    话尚未了,裴泽冷笑道:「好。」飕的一刀出手。出手端的极快,只见寒光─闪,那胡姓汉子避招不及,一刀由左肩斜劈而下,生生被切成两半,五脏六腑溢了满地,鲜血殷红,惨不忍睹。

    其馀二人双双大喝道:「姓裴的,你好狠毒,咱们血债血还。」两股兵刃是时递到,迅厉辛辣。

    裴泽不愧神刀快手之名,晃身让开左侧一人刀招,斜侧踏步欺近,七星宝刀贴着另一人刀背,喳的一声飞切而下。只听一声嗥叫仰面倒地,血光进现中一截右臂鲜血泉涌离肩坠地。裴泽刀招迅疾无伦,拧腕变招,刀背顿时磕在一个黑衣汉子后脑。

    那汉子如受千斤重击,只觉眼冒金星,立时天晕地眩,声却未出即告气绝身死。这不过是弹指间的事,裴泽知匪徒大举进攻九回谷,立时挥刀扑上。匪徒甚众,涌攻九回谷,江南武林群雄纷纷截击,凶搏猛烈,喝叱震荡山谷。但匪徒仗着地形极熟,穿隙扑近洞门,抬面望去,只见严三畏梅六并肩护守在洞口,神威凛凛,似哼哈二将一般,令人生畏。

    匪徒中不少认出梅六,原梅六亦在森罗宫,身份极高,不禁猛凛,顿时刹住脚步,有人出声惊噫道:「那不是梅堂主麽?」

    梅六耳聪目敏,冷笑道:「森罗旧友,别来无恙?」

    只见一个赭黄色黑衣老叟跨出一步。目中神光炯然,冷笑道:「梅老师,速弃剑就缚,看在昔年相交,葛某一力担待,总瓢把子或可不究既往叛逆之罪。」

    梅六淡淡一笑道:「葛骅,你死在目前尚敢狂吠麽。」伸手拨剑出鞘,一道寒光离肩而起。葛骅神色大变,如遇蛇蝎,身形疾飘,往后退了开去。

    严三畏哈哈大笑道:「无胆鼠辈,也敢大言不惭,还不纳命来。」话才出口,身形陡地拨起,疾变神龙出云,双掌下击。罡风怒啸,排山倒海而下,势如电霆万均。

    葛骅神色大变,喝道:「速退。」鬼见愁严三畏当代武林名宿,怎能让人逃出摧山掌下,手腕一振,罡风狂卷。只听数声嗥叫腾起,群邪为如山罡力压成一团肉泥,馀势仍未衰竭,卷起风沙四溢弥漫蔽空,断枝残弃如两溅飞进射,威势骇人。

    梅六笑道:「严兄功力已臻化境,梅某不胜钦佩。」

    严三畏道:「梅兄谬赞,杀鸡焉用牛刀。」

    蓦地,天际遥远处忽送来一缕箫声,先是悲鸣低沉,继而高亢激越,声似笳角金鼓振动,万马奔蹄,突变为孤魂呜咽,荡气回肠令人侧然凄悯。箫声瞬息万变,严梅两人神智不由被吸引住,双双神色微变。

    梅六冷笑道:「这是玉箫贼道,我俩装着不支昏迷,待贼道寻来,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擒住。」

    严三畏稍一沉吟,颔首道:「也好,这样能将小贼羽翼翦除,使之形单影支,不能兴风作浪,*他走投无路,自入罗网。」

    两人斜倚着崖壁,眼帘微启一线,身形慢慢沿着继壁颓滑了下去。他们装得极像,不似作伪。那知过了一盏茶时分,箫声已沉寂,却不见玉箫真人前来,不禁惊疑异诧。这是为什麽?是否其中有变?欲云蛇无头下行,森罗宫正合了这句老话。彼此不能同衷相济,相互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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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眇目长身怪人疾返森罗宫,与宫内群邪急争谋议,欲驱使刘文杰上官相等人赶往九回谷中。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却未料到有人独持异议,只见玉箫真人冷笑道:「苏坛主,你有何法驱使他们?」

    眇目长身怪人不禁一愕道:「老朽效法总瓢把子逆转经脉手法,使之神智一失立为我用,这有何不可。」

    玉箫真人冷冷一笑道:「事非经过不知难,苏坛主说得如此轻易,逆转经脉手法乃总瓢把子独门武功,深奥绝伦,下手分寸轻重更须恰到好处,难学难精,如无过人禀赋怎能叁悟玄奥。」

    眇目长身怪人,不禁激得面如巽血,怒芒*射,厉声道:「道长太将老朽看轻了。」

    玉箫真人微笑道:「如苏坛主已是总瓢把子衣钵传人,则恕非贫道所知了。」

    眇目怪人更是激怒得心肺欲炸,大喝道:「道长莫非有离叛之心。」

    玉箫真人纵声大笑道:「苏坛主莫非你自认为是森罗宫主人。」

    两人唇枪舌剑,大有出手相拼之意,幸得群邪转圜,笑道:「强敌窥伺右侧,岂能白己人伤了和气,总瓢把子倘然返回谁也不能担承。」

    眇目怪人冷笑道:「老朽并非⌒─己之欲,总瓢把子何能斥责老朽。」

    玉箫真人淡淡一笑道:「贫道也是善意,你令森罗宫半数精英赶往九回谷内送死,其罪已大,再倒行逆施,更难免赐死,贫道决非危言耸听,你若不信,何妨在死囚牢中拖了一人,施展你那无师自通的逆转经脉手法,瞧瞧是否真如你所言,神智一失,驱迫由之。」

    眇目怪人闻言心内是更气怒交集,但觉玉箫真人之话不无有理,嘿嘿冷笑一声,目光转注廊下的带刀武士,沉喝道:「你去死囚牢提出一人前来。」带刀武士应了一声,急急转身走去。

    片刻,带刀武士领着一个乱发垢面,骨瘦如柴的中年人走入大殿。那死囚也是昔年在江湖中名望甚高人物,如今英气已全摧折殆尽,黯淡目光中略泛怒意,但不敢发作。真是在人檐前过,那能不低头,他眼皮低垂,神色异常萧索,立在眇目怪人之前,不作一声。

    眇目怪人端详了那死囚一眼,低喝道:「你回过身去。」

    那人不禁一怔,激起他那残存的豪气,冷笑道:「要杀要剐,恶听尊便,却不能任人喝叱驱使。」

    眇目怪人嘿嘿冷笑两声道:「你倒倔强得很。」五指鬼爪缓缓伸出,在那人「百汇」穴一按,顺指滑下,在「强间」、「脑户」、「风门」、「哑门」、「大椎」五处穴道上各点了一指。

    那知点穴拿脉手法分寸之间,看似容易,其实难极,毫发之差,不啻霄壤之别。只见那人陡地一个战颤,面色大变,眼耳口鼻内黑血冒出,怪叫了一声,栽倒在地,身躯扭曲萎缩成一具侏儒。玉箫真人见状冷笑一声道:「无师自通之学,果然高明之极。」

    眇目怪人至此狂傲之气立时全消,强自抑压着一腔激怒,佯装微笑道:「在下已计拙力穷,请问道长有何高明之见,当洗耳恭听。」

    玉箫真人道:「好说,武林群雄已视卿云谷为畏途,更有森罗宫诸般厉害的禁制,无论如何他们不敢涉入雷池一步,至少群雄已知总瓢把子不在森罗宫内,避免无谓牺牲┅┅」

    眇目怪人道:「这样说来,卿云谷可暂获宁静,但在下不信武林群雄就此甘心离去。」

    「不错。」玉箫真人道:「贫道意料武林群雄必在北雁荡山逡巡窥伺,但又有何用,总瓢把子武林隽才,习成白阳图解当纵横天下,遍无敌手,我等何妨在此养精蓄锐,守候总瓢把子返来。」

    眇目怪人冷笑道:「武林群雄岂能坐视不理,无异束手待毙,道长忒小看了武林群雄。」

    玉箫真人微笑道:「苏坛主计将安出。」

    眇目怪人稍一沉吟道:「在下之意不如双管齐下。」

    「何谓双管齐下。」眇目怪人道:「总瓢把子在各门派均布有卧底之人,在下急欲传下一道密令,施展慢形剧毒,将各大门派中精英逐渐毒毙,但须不留下任何痕迹┅┅」话落一顿,又道:「久闻道长精擅箫音摄魂奇学,当可将九回谷内摘星手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玉箫真人笑笑道:「贫道自应竭力施为,但苏坛主千万不可轻视了摘星手,万一弄巧成拙,画虎不成反类犬。」

    眇目怪人听出玉箫真人话中涵意,胜不居功,败亦无责,不禁大笑道:「苏某追随总瓢把子多年,这点小事还可作得了主。」玉箫真人只微微一笑,也不再说,立即飘然出宫而去。吵目怪人匆匆与文豹堂主说了几句,立即率领八名能手退下。

    只见玉箫真人身形拨腾九回谷相对一座孤峰之巅,盘膝坐下,从肩上解下一支玉箫,提吸了一口真气吹奏出凄悲箫音。距离既近,诡变异常的箫声令眇目怪人等心神飞荡,忙掩耳强制不使声侵入。

    一柱香时分过去,玉真人箫笑道:「贫道已遵命施为,苏坛主可否前往查视究竟。」

    眇目怪人鼻中低哼了声,率领八名能手泻下崖顶,扑向九回谷中。但一扑近九回谷,一眼望去不由呆住,地面上躺着甚多躯体,均是森罗宫武功高强的好手,无一是摘星手的属下,他却未料到奚凤啸返洞之前,在此谷设一星躔奇门禁制。

    他不愧为黑道中名宿,仔细审视之下,让他看出了一丝蹊跷,不由脸色一变,道:「此处不可闯入,免受不测之祸,南峰之下有一片广阔湖荡,由此处潜入可保无虞。」眇目怪人不愿在玉箫真人面前示弱,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率着八名森罗宫能手疾如流星似,绕着南面湖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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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水烟波,已入眼帘,突见湖畔芦荻丛中摇出一条渔舟,舟中端坐着一个皓发银须的老叟,垂钓湖中,目光深注湖中,一手摇橹歌道:「老渔翁,独垂钓,晨出暮归,与世无争,那管你朱楼高,那管你美女娇,须知弹指岁月,转眼英雄老去,争名夺利却是空,不如我流放在江胡上,捉几条鱼儿,夏入饔梨花香,醉傲烟霞,付与东风一笑。」歌声悠亮,寓意警惕。

    眇目怪人眉头皱了一皱,回面低声道:「此人是否亦是武林人物?」

    一名武士道:「此人是一孤独老人,居在湖畔数十年,并不会武功?」

    眇目怪人闻言立时心中一宽,道:「我等提聚真气,使展登渡水武功至崖下,再揉上崖顶攻下。」

    眇目怪人率领八名高於。倏地张臂腾地,落下湖面,身法美妙之极。三起三落,已远离湖岸二十馀丈远,突感那舟上渔翁挥橹荡起波涛暗力汹涌,两人─声啊的惊叫出口,真气立浊,脚下一沉,跌入湖中。只听渔翁哈哈大笑,挥橹愈急,水波叠潮般散开。眇目怪人知已遇上强敌,双足一点,身如飞燕般离水拨起,疾变为「鹫鹰搏兔」之势,扑向渔舟而起,双掌逼出一股排空罡力。

    渔翁口中神光突然暴射,挥橹扬空迎去,大喝道:「苏琮,你这点玩意别在老丈面前献丑。」「轰」的一声大震,劲力相接,眇目怪人陡的身躯上拨七尺,那渔翁也在湖面上急溜溜的直打旋转,渔翁紧接着一橹划空挥去,苏琮率领八人先后悉被沉入湖中,挣扎泅水逃抵湖岸,

    苏琮身形旋空之际,扬手打出一蓬墨绿飞弹。渔翁冷笑一声,踹足舟舷,身形激射掠向湖岸而去。那蓬墨绿飞弹将渔舟罩没,只听炸音声中,火光进射,硝烟四飞,渔舟立被炸成粉碎飘浮水面。前后相距仅一分之差,端的险不容发。苏琮见状不禁又惊又气,踹足扑向湖岸落下。

    渔翁冷笑道:「苏琮,咱们又再度见面了。」

    苏琮阴侧侧一笑道:「卜老二,你妄欲与森罗宫为敌,敢是活得不耐烦了麽?」

    渔翁哈哈大笑道:「二十年前你胜不了老朽,今日老朽亦未必惧你,贵当家传你这─平霹雳飞弹手法,虽然威力增强,但比起玄阴雷珠不啻小巫见大巫。」

    苏琮心神猛凛,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道:「莫非玄阴雷珠已在你卜老二手中了?」

    渔翁微微一笑道:「你想见识吗?我卜老二原想毁去森罗宫,但觉未免大材小用,后来老朽一想,森罗宫主自有制伏他之人,老朽何必枉费心机,你苏老师现为森罗宫主者左右手,为虎作伥,恶行擢发难数,除去你也是一样。」

    苏琮出自长白,武功极高,因心术邪恶,贪淫好杀,关外武林对他无不畏惮三分,树敌其众,渔翁也是关外卓着盛名的绿江渔隐,曾因徒侄为苏琮毒手所害,为此寻仇,拚搏了三日三夜,胜负难分,两人均疲祟难支,最后苏琮不慎挨了绿江渔隐一掌而逃。

    但苏琮逃至半途,恰遇上赤手屠龙何昆仑,为何昆仑一剑刺瞎左眼,幸亏苏琮机警,跃下万丈悬崖坠入寒潭得以不死,自知无容身之处,故投在森罗宫门下。

    绿江渔隐话声略顿,又道:「老朽先还不信你会自甘卑下,投入森罗宫,今日一见,果然不差,苏琮,你这支左眼是怎麽瞎的?」

    一语揭开苏琮疮疤,苏琮不禁勃然大怒,厉喝道;「当年一掌之仇,时刻在胸,今日见面你我正好清偿。」

    棣江渔隐淡淡一笑道:「你自问是否胜得了老朽麽?」

    这时八名武士怨恨绿江渔隐挥橹坠水之耻,早自暗蓄功力,在绿江渔隐说话不防时,突然一击出手,身形电扑下哑口无声。绿江渔隐蓦感八股劲风破空袭体,不禁大喝一声,振腕挥橹,以一招「力摇千军」甩扫开去。橹势迅厉辛辣,一名黑衣匪徒立被扫中腰肋,身形震飞半空,扬起一声凄厉惨嗥,口喷血箭跌毙水中。其馀七人扑势迅急,势危机警,身形急往下沉,施展「懒驴打滚」滚了开去。

    绿江渔隐冷笑道:「苏琮,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湖周暗处俱已布下伏椿,谅你插翅难飞,老朽不念旧恶,劝你改邪归正,以养天年。」苏琼冷哼一声,也不答话,身形暴起,疾逾闪电,向绿江渔隐天府重穴抓去,他手臂特长,眨眼即至。

    近身相搏,绿江渔隐木橹不能展开手脚,迅即右飘七尺,弃橹於地。苏琮爪势如影随形袭至,掌影漫空,挟着锐啸破空劲风,玄诡奇绝。绿江渔隐冷笑一声,展开平生绝学迫攻过去。两人摺式阴毒奇诡,无一式不是攻向对方致命要害重穴,远远望去,只见一团风沙裹着一双兔起鹘落身形激烈猛搏着,威势播及两丈开外,使匪党不能渗入,只能退在一旁伫足旁观。

    这是一场毕生罕睹的激战,两人均为武林高手,所展露武功都是奇绝,而且具极精湛的火候,令人看得意醉神驰。半个时辰过去,双方仍然不见胜负,蓦地,一个黑衣武士发出一声嘶裂嗥叫,仰面就倒。只见胸口上插着一支利箭,殷红汩汩鲜血冒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是两声惨嗥声中,一双黑衣武士倒地毙命,两支利箭正插着胸口中。其馀武士不禁忙魂皆冒,谁也不知何人遭殃,惶恐已极,转面回顾。此诚令人震恐凛骇,利箭射来方向分明在葱郁树林中,而树林距拚搏之处少说也有七八十丈远近,非但一点破空之声俱无,而且死者都有一身卓绝武学及气功护体,箭力射势之强劲可想而知。

    苏琮见状知已被人困住,能逃回森罗宫恐须耗费极为艰辛的周折,不禁凶心大发,疾地飘开五尺,左掌舒开,狞笑道:「卜老二,恕苏某要施展辣手了。」

    绿江渔隐右掌虚引,含蕴真力不吐,凝目望去只见苏琮掌心内托着五支铁翅蝙蝠,阳光之下泛出湛蓝色闪烁异彩,蕴有剧毒,见血封喉,暗暗心惊,但脸上丝毫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我卜老二就不信森罗宫主人连这不传之秘的打暗器手法也传授於你,何况铁翅蝙蝠也未必伤得了我卜老二。」

    苏琮冷笑道:「未必。」语气中充满了自信。猛然又是数声嗥叫,黑衣武士纷纷利箭穿胸丧命。苏琮面色大变,知再不出手势将束手就戮,手腕倏扬,只听绿江渔隐大喝道:「你也要尝尝玄阴雷珠的厉害。」

    绿江渔隐伸在豹皮革衷的手掌还未伸出,苏琮已是魂飞魄散,总瓢把子迟迟不敢放手图霸武林之故,就是畏惧三种能制命他的克星玄阴雷珠系其中之─,何况於他,闻言立即穿空倒射,向林中而去。

    绿江渔隐脸上不由泛出得意的微笑,冷笑道:「任你逃到阴司地府,我卜老二也要把你在鬼门关抓了出来。」喝时身如离弦之矢般追去。按理来说,江湖上向有「遇林莫入」这句老话,苏琮明知林中有极厉害的埋伏,他非要如此行险不可,除了此途,逃向何方都隐藏不了形迹,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苏琮身负绝艺,除了玄阴雷珠还没有伤得了他的人。

    兵书谚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奚凤啸灭却燎原烈火之后,即匆匆布下奇门禁制,并留有锦囊妙计,苏琮此着正坠入他的算计中。这片林木连绵乃有六七里长,均是叁天古木,繁枝密叶,蔽空不见半点天光射入,伸手不见五指,阴森悸人。

    苏琮一扑入林中,即闻喝声:「打。」嘶嘶劲风,由四面射来。

    他不禁大惊,身形一矮,贴地疾滚了开去,双足一点地,已腾身前扑。可是,他连遭狙击,却不能瞥见敌人影踪,空有一身武功,迫得东逃西窜。突感一丝微风射中胸后「三阳」穴道,奇寒飞麻立时布涌四肢,只觉右手腕脉为人扣住,不禁大惊变色。

    但听苍老笑声道:「谁叫你自投罗网。」

    苏琮立感下颚被卸下,藏在齿缝内剧毒亦为取去,连求死也不可得,不禁胆寒,厉声道:「你等要折辱苏某,可别怨我咒骂损毒?」

    只闻哈哈大笑道:「你唯求速死,老朽偏不如你愿,你可曾听说过「九阴绝脉」手法麽?」

    苏琮自知绝望,不禁黯然长叹一声,立感身不由主为人挟在肋下疾奔而去。奔出密林,苏琮只觉挟着他的人地形极熟,穿谷越崖,到得一处极为隐秘的所在放下他来。耳闻苍老语声道:「苏琮,你来过此处没有。」

    苏琮仰面四顾,发现存身之处竟是危崖削壁周布的山谷,危堑插云,群峰轰天,山谷内树密草深,不禁暗诧道:「这是什麽地方,我竟未来过此处。」再一打量带他之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呼道:「你莫非是梅坛主麽?」

    此人正是梅六,面色凝肃,颔首道:「老朽依然故我,却非森罗宫坛上,你我昔年虽在森罗宫共事,但志趣不投,彼此勾心斗角,倾轧排挤,老朽离去,正趁了你的心愿。」

    苏琮道:「梅老师误会了。」

    梅六冷笑道:「你那推井坠石手段委实歹毒,如今你落在老朽手中,还有什麽话说。」

    苏琮黯然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苏某现在唯求一死。」

    梅六望了他一眼,正色道:「求死容易,但你须把森罗宫所知一切蕴秘和盘道出。」

    苏琮摇首冷笑道:「梅老师,你别妄想在我口中套出一句话来。」

    梅六似胸有成竹,只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苏坛主能禁受得住老朽的「九阴绝脉手法」,老朽也是心馀力拙,无可奈何。」

    苏琮闻言不禁面色大变,道:「请问梅老师,即是苏某吐露森罗宫蕴秘,你怎知所言句句是实。」

    梅六呵呵大笑道:「这个苏坛主无庸置疑,老朽自有办法证实苏坛主之言是否属实。」右臂一探,将苏琮拉起,随着梅六转了一个弯,迎面只见一座颓败半圮的灵官祠。

    只听梅六笑道:「此地距森罗宫近在密迩,因地险隐秘,从无人发现,只老朽一人知情,昔年老朽为你残害,挑唆森罗宫老贼点断两腿,如非此谷,老朽岂能逃生。」说着一步一步走向灵官祠而去。

    苏琮暗暗心惊,忖道:「这梅六行事预留退步,心机之深,委实过人,看来自己逃生之念已是绝望了。」进入祠内,只见四壁残破,尘网蛛结,神台上坐着一具泥塑王灵官也只胜下黄泥土胚儿,荒凉阴森。

    梅六注视苏琮朗笑道:「老朽要你会晤一人。见面就知老朽心意。」苏琮闻言大感惶惑,不知梅六卖弄什麽玄虚。只见梅六击掌三下,殿后黑影一晃,冉冉转出一人。苏琮瞥明此人,不禁大骇,面色立转灰白。原来此人长像与苏琮一模一样,连衣着步履神态均丝毫无异,真假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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