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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彩虹剑【第三十九章】杀子之恨

作者:haiweb
    -----    「第三十九章」杀子之恨

    藤兜上的绳索被割断,绳兜自然往百丈悬崖跌落下来,藤兜里的两个人,自然也跟着跌落下来了。金萍一只左手,早已紧紧的拉着范子云,先前范子云只当她心里害怕才拉着自己的手,但等到藤兜上的绳索被割断,两人往下跌落,他才发现她拉住自己的手,却是为了救自己了。原来两人手拉着手,两个身子直坠到十四五丈光景,金萍忽然间停住了,范子云下落的人,也被金萍一把拉住。

    耳中只听金萍的声音急叫道:“范大哥,快抱住我,我才能腾得出手来呀。”

    范子云自分必死,这下居然能够死里逃生,没有往下跌落,心头一喜,这是千钧一发,为了争取时间,依言双臂一环,紧紧的抱住了金萍的纤腰,一颗头几乎就贴在她丰满的双峰之间。金萍腾出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扬腕朝石壁上插去,她这柄匕首果然断金切玉,锋利非凡,一下就刺入石壁之中,这下两人总算在空中固定下来。

    金萍被他抱得紧紧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这要换在平时,她被他这样抱着,早就羞得手软心跳,娇喘无力了。但此刻情形不同,她右手紧紧抡着一根细如钓丝的长线,左手执着匕首,固定了悬空坠落下来的身子,才轻声道:“这石岩下面可以立足,你先下去。”

    范子云目能夜视,经她固定身子,就已看到自己两人停身之处的右方,虽是削壁,但却是一方突出的巨石,岩石下面,大概有丈许宽的石窟,就好像亭子一般,相距也不过数尺,这就双手一松,飘然跃落。

    金萍随着缓缓放线,然后轻轻一跃,落到石上,左手匕首往壁上一插,把手中一圈细索,挂在匕首柄上,回过身来,举手掠掠鬓发,嫣然笑道:“范相公,方才惊险极了,你怕不怕?”

    范子云这才想起藤兜没被割断绳索之前,金萍就要自己抱住他,原来她早已有了准备。这就奇了,难道她未卜先知,早就知道邢夫人会割断藤兜绳索的么?唔,对了,这一定是邢夫人故意如此安排,要金萍舍身来救自己,又和自己死里逃生,一同被困在这削壁绝处,想利用金萍的恩情,用美人计来诱使自己投入太阴教。不然,金萍事先毫无准备,怎知这岩石下面可以歇脚?

    范子云愈想愈觉得自己料想不错,不觉冷冷一笑道:“在下没有听邢氏的话,杀了姑娘,姑娘总算也在紧要关头,救了在下,咱们之间,你没有欠我,我也没有欠你,你^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说对么?”

    金萍看他一副冷漠的模样,心头不禁一怔,望着他道:“范相公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范子云冷然一笑道:“金萍姑娘,你们玩的这一手,并不高明,在下不是三岁孩子,还会受你的骗么?”

    金萍怔怔的道:“小婢骗你什么来了?”

    范子云道:“难道这还不是邢氏设计好的,一面砍断绳索,又故意要你救了我,一同陷入绝地,好慢慢的劝我投效太阴教,在下在江湖上,这种骗人的把戏可看得多了,姑娘这条苦肉计,要想打动我,那是注定要失败的了。”

    “我使的是苦肉计?”金萍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目,盯着他咭的笑出声来,说道:“范相公你在江湖上看得很多,你看到过小婢么?”这句话,她声音似乎有些变了,变得听来有些耳熟。

    范子云不觉一怔,他一双朗目,也不自觉的注视在金萍的脸上,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金萍略现忸怩,说道:“干么这样看我?”

    范子云只觉声音越听越耳熟,只是想不起是谁来,口中说道:“奇怪,你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下一个熟人。”

    “熟人?”金萍披披嘴,轻笑道:“范相公从前认识小婢?”

    范子云突然心中一动,认真的道:“你不是金萍姑娘。”

    金萍道:“小婢不是金萍,会是谁呢?”

    范子云道:“我只是有些感觉,你绝不是金萍姑娘,但我却说不出姑娘是谁来?”

    金萍披披嘴道:“也许我们是熟人,因为范相公认识的姑娘太多了,哪里还会想得起小婢来?”

    范子云一把抓住金萍的手,说道:“你究竟是谁,快说。”

    金萍轻轻挣脱他的手,背过身去,说道:“我明明是金萍咯,你如果认为我不是金萍,那你倒说说看,我会是谁呢?”

    现在,范子云可以确定她不是金萍了,但她说的声音,一会柔软得听来极熟,一会又冷冷的变成了金萍的口气,一时真摸不清她到底是谁?但现在,他也可以确定,这不是邢氏设下的美人苦肉计,她真的在干均一发之际,救了自己。

    金萍听他没有作声,忽然幽幽的道:“看来你真的记不得我了。”她举手掠掠长发,倏地转过身来。

    这下范子云看清楚了,心头不禁大喜,情不由己,双臂一圈,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欣喜的道:“你是叶玲,好哇,小妹子,你逗得我好苦。”她就是叶玲,不是金萍,她在这一瞬间,抹去了脸上的易容。

    叶玲脸上红馥馥的,任由他抱着,还轻轻的偎入他怀里,仰起脸,幽幽的道:“范大哥,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

    范子云惊喜的抱着她,含笑道:“小妹子,我早应该想到是你了,我听四弟(商小雯)说过,你因祸得福,拜在闭眼婆婆的门下,四弟会使钓竿,可以把人钓起来,你自然也会了。”

    叶玲奇道:“你说的四弟是谁呢?”

    “哦。”范子云不觉失笑道:“四弟,就是你师妹商小雯咯,我们这次到老子山来,她改扮男装,叫她四弟叫惯了。”

    叶玲低低的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范子云一手抚着她秀发,轻笑道:“你是我小妹子,我是你大哥,怎么会把你忘下呢。”

    叶玲娇躯扭了一下,说道:“我不要做你的妹子。”她没待范子云开口,接着道:“我愿意一辈子当你的书童……”

    范子云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赶紧笑道:“别说傻话了,说真的,咱们不能老待在这里,西高庙还有许多人中了剧毒,需要解药,要是等到天亮,他们一身功力都散尽下,那就不得了啦,我得赶紧把解药送去才好。”

    叶玲眨眨眼,问道:“你相信邢氏给你的解药么?”

    范子云道:“她说过这种解药,虽能解毒,但不能再和太阴教的人作对,这话似乎可信。”

    叶玲抿抿嘴,笑道:“她在解药之中,下了一种不能闻到他们配制的某一种香味,这话倒是没有骗你,但你拿到的,已经不是她配制的这种解药了。”

    范子云道:“是你调了包,那么解药呢?”

    “唔。”叶玲点头道:“她这种解药,还是不服的好,所以我把它丢到山涧里去了。”

    范子云急道:“但西高庙一干人,不能等到天亮,这解药虽然另有毒药,总比没有好。”

    叶玲道:“他们今晚下的毒,还有解药可解,她在解药中配进去的一种毒药,是无药可解的,所以我把它换包,她给你的这瓶解药,只是面粉做的,颜色大小和真的一样罢了。”

    范子云道:“那怎么办呢?”

    叶玲咭的笑道:“师傅要我来假扮金萍,已有好几天了,金萍是妖妇身边最信任的使女,难道我会白来么?”

    范子云听得大喜,忙道:“你快把解药给我。”

    “给你有什么用?”叶玲笑道:“你另有任务,送解药去的差事,已经用不着你了。”

    范子云道:“那是什么人送去了?”

    叶玲神秘一笑,道:“是黑衣老妇谢大娘的老伴送去的,而且是真正的解药,没有渗入任何毒药的解药。”

    范子云一怔道:“那谢大娘也是我们的人么?”

    叶玲道:“她是我师傅。”

    范子云道:“你说她就是老子山的副总管,她怎么会……”

    “你这人……”叶玲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以扮金萍,难道师傅就不能改扮谢大娘么?”

    “哦。”范子云喜道:“你说解药是游老人家送去的?”

    “谁说不是?”叶玲道:“邢氏收藏解药之处,只有金萍知道,我把真的解药偷出来了,把假的放在原处,这样她就不会起疑心,但这妖妇果然厉害,我的行径,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范子云道:“闭眼婆婆也来了三天了么?”

    “不,师傅晚上才赶来的。”叶玲接着道:“因为我不敢太早把解药取出来,为的是怕邢氏发觉,等师傅来了,才偷偷的交给师傅。”

    范子云道:“你说我另有任务,那要做什么?”

    叶玲道:“夏堡主和各大门派的人,从黄山回来,太阴教早有内线,但他们却故意装作不知……”

    “内线?”范子云又是一怔,说道:“你是说咱们的人中间,有奸细了?”

    “唔。”叶玲道:“这人还在西高庙呢?”

    范子云吃惊道:“是谁?”

    叶玲道:“我听师公说,这人在太阴教的身份很高,但不知道他是谁,我问过师傅,她老人家不肯说。”

    范子云道:“后来呢?”

    叶玲道:“夏堡主一行人,到了这里,吃过中饭的时候,就全体中了毒……”

    范子云道:“夏伯伯等人一点也没有防范么?”

    叶玲道:“太阴教善于使毒,毒也没下在酒菜里。”

    范子云道:“那是下在茶水里了?”

    叶玲笑道:“下在茶水里,和下在酒莱里不是一样么?太阴教使毒的手法,哪会这么低劣?”

    范子云道:“那么下在哪里?”

    叶玲笑接道:“下在面巾里,等大家吃毕午餐,使女们送上热毛巾,就出了问题,大家全被迷了过去。”

    范子云急着问道:“后来怎么了呢?”

    叶玲道:“后来就被送到对面的石窟中来了。”她口气微顿,接道:“这处石窟,只有你方才来的一条出路,从右边石窟到左边石窟去,只能用藤兜悬空渡过去,而且一次最多只能渡四个人,夏堡主等人,又被灌下「散功散」,武功全失,自然插翅难飞,何况守右边石窟的谢大娘,又是太阴教中邢氏姐妹的死党,武功极高,除了师傅她老人家亲自前来,化装成谢大娘,实在不能把大家救出去。”

    范子云道:“但这些人中全中了「散功散」么?”

    叶玲嗤的笑道:“我是做什么来的,西高庙的人,中了「七毒散」,都已经把解药送去了,这里的人,中的只是散功毒一种毒药,还会弄不到解药么?”

    范子云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叶玲看了他一眼,娇笑道:“依你说呢?”

    范子云道:“好妹子,你干脆说出来吧,咱们时间宝贵,别耽误了事情。”

    “误不了事。”叶玲嫣然一笑道:“好吧,我就告诉大哥吧。”

    范子云笑道:“这才是好妹子。”

    叶玲又慢慢的偎了过去,肩膀斜斜的靠着他胸脯,说道:“事情是这样,师公把解药送去,再等大家经过一阵调息行功,恢复体力,再从西高庙赶到这里,差不多已是明天中午的事了,从现在到明天中午,你说还有多少时间?”她小鸟依人一般,偎依在他身边。

    范子云也情不自禁一手搭在她肩上,半搂着她,问道:“那么我们这边呢?”

    “你听我说呢。”叶玲抬起头,整理了秀发,仰着脸道:“我们这边一件事,就是先上养心山房去。”不待范子云发问,补充着道:“养心山房,就是右边那座石窟了。”她在说话之时,一个人挨着他偎得紧紧的。

    范子云只觉她仰了脸说话,闻到她沁人的口脂幽香,不觉心头一荡,口中低低的道:“我知道。”他心头一阵狂跳,脸上发热,一颗头缓缓的低了下去。

    叶玲仰着脸,并没躲开去,她接受他两片炽热的嘴唇,她虽然羞涩畏缩,但她也充满了喜悦。这是她盼望的,她心甘情愿接受他的一切,因此她很大胆的轻轻把舌头送过去。两颗心跳跃的速度愈来愈急迫,需求也随着急迫了,范子云两只手,有了积极的活动,她没有峻拒,委婉的承受了一切。

    ※※※※※※※※※※※※※※※※※※※※※※※※※※※※※※※※※※※※※※不到片刻功夫,叶玲已经一丝不挂地仰躺在铺在地上的衣服上,一身雪白的嫩肉,丰满的**,圆美的嫩臀,下面是美妙的**。两片**,紧紧的夹住雪白的大腿间,芳草萋萋,诱人极了。叶玲的身体慢慢凑过去,双手抱住他的颈部,一额红唇送到他的唇边。他们忘情地吻着吻着,吻了一遍又一遍,像一对贪心的孩子,舍不得放弃甜美的果实。

    叶玲秀目徵张,粉脸上升起了一片羞红,似笑还羞,那种诱人的姿态,挑逗着范子云欲火如帜。范子云一面热烈的拥吻着叶玲的嘴唇,一面两手摸着她那团软绵炙热的丰乳。她觉得他那两片嘴唇有不可说的魔力,不知不觉地一条柔软而灵活的香舌,也丁香暗渡,伸进了对方的口中。

    在爱抚和**之中,她娇喘嘘嘘,媚眼中放射出强烈的欲焰,她把他紧紧地抱着不放。范子云见她已春情大动,不忍再逼弄她,同时自己也觉得不能再忍,迅速地剥下所有的衣股,挺起粗壮的宝贝,朝着湿润的桃源洞口,用力一挺,屁股向下一落,「滋」的一声,整根火辣辣的宝贝直抵花心深处。

    叶玲嘘了口气,哼说:“啊……好大……好硬……顶得好……好舒服……好美……快……快**……喔……好舒服……啊……啊……”

    叶玲银牙紧咬的呻吟:“啊……啊……好……好狠……顶……顶得……这样急……啊……好热……啊……好大……好硬……噢……喔……插……插吧……啊啊……”范子云看着叶玲被挑起**后,娈得这样浪骚,胸中那股欲火烧得更烈、更强。他将宝贝更用力的插抽,双手且狠狠地揉抚那高耸的**。

    “啊……啊……喔……喔……美……美……大哥……你……插死**了……啊……用力……啊……用力……对……对,就是……那里……啊……痒……痒死了……啊……用劲插……插深些……再插……深一些……喔……”叶玲不断的发出**,那柔软的腰身,不住的扭摇。

    “噢……噢……美……美死了……啊……啊……大宝贝……插得……好舒服……啊……啊……哎呀……爽……爽死了……”两片**,一吞一吐的极力迎合大宝贝的上下移动。一双玉手,不断地在范子云的胸前和背后乱抓。这又是一种刺激,使他更用力的插,插得又快、又狠。

    叶玲她的**声更大:“啊噢……啊……好哥哥……好……麻……大宝贝……干得小妹……好……舒服……”宝贝直撞花心,使得**肌肉一阵阵的收缩。

    “啊……啊……撞到……花……心了……啊……好……好……真好……啊……噢……再来……用力……好美……好爽……我……我要……我要死了……啊……啊……”嫩穴受到连续的攻击,已被干得酥麻,宝贝狠起狠落,每一下都发出「啾」、「啾」的声音。

    “啊……啊……磨……磨得好……好舒服……大哥……你太厉害了……啊……啊……大宝贝……干死人……干啊……死人了……啊……”

    范子云把插入穴中的宝贝,藉着腰力旋转了又旋转,一边喘着气,一边还问道:“小妹子……怎样……**……快……快活吗……哦……”

    叶玲摇着屁股,呻吟着:“啊……啊……大宝贝……很……很好……**……**……给干得……爽死了……哦……啊……”

    “啊……啊……美……美极了……好……好舒……服……你……你真……真厉害……我……我……啊……我舒服……啊……啊……好……好……用力……顶……顶花……花心……快……快……小妹……噢……我……要……被顶……顶死了……”

    叶玲的屁股,加速的上仰,一付细腰扭得像弹簧似的,死命的摆动。范子云将宝贝「噗滋」、「噗滋」的又顶了二、三十下后。叶玲突然将**紧紧的抵住宝贝的根部,身体一阵子颤抖,口中不断地娇喊。黏黏的阴精,冲出来包住范子云粗硬的宝贝。

    叶玲紧紧地抱住范子云,香嘴凑近他的耳边,娇喘着说:“哥……你的……大宝贝……好壮……好壮……”

    范子云见她一付欲言还羞的模样,双手用力,将她的娇体抱在怀中,让那羞红艳美的粉脸,轻偎胸前。一股如幽兰,如丁香的体香,轻轻飘入鼻中:“小玲,你的身体好香,好柔……好滑……”

    “还说,还说,你……你坏死了……”范子云轻抚着她的嫩脸和秀发,无限爱怜地说:“真的……小玲……你不知道……你惹得我……哎……”他的手不停地在那动人的**上抚摸,低下头吻着香唇,又用指甲刮那小巧的红樱桃。

    叶玲嫣然一笑,鸡头肉在他胸前轻挺:“你呀,人家救了你,竟然乘机欺负人家,天下没有比你更坏的人啦。”瞧着她的娇模样,欲火更灼烈,下体的宝贝又挺得高高,他把她的小手拉过来,让她握着。

    “小玲,刚才插**,插得舒服吗?”握着宝贝,春情又动,骚心再起,叶玲说道:“大哥,好有力、好强,又大又粗,好极了,插得真过瘾……”她玩弄着宝贝,一副**随着胸部的喘动,一起一伏的上下抖动,阴穴里又不住地痒起来。该是春情亢奋的关系,**又自肉缝里汨汨的流出。

    “呀……大宝贝……真好……你的……好粗……好迷人……”用两条浑圆修长的**,紧夹住他的腰身。叶玲要求着:“啊……啊……哥……快……快给我……给**……来重的……重重的插……插痛快些……我好痒……里面痒死了……哥……快插……求你……”

    叶玲用阴核和**,不住地磨擦**,一丝丝的**黏满了宝贝头上。于是范子云躺在她的身旁,笑着说道“小玲,我们换一个姿势。”说着,将叶玲一条粉腿侧举,大磨大擦起来。右手也抚摸着她的那对**。磨磨擦擦了好一阵子,**又**顺势顶住阴核。

    “哟……痒死了……酥酥的……”酸得叶玲吃吃地笑起来。

    “你侧身睡好……”叶玲自己也侧身,握住宝贝,对准**进来了。随着她把**往**塞,想解决洞里的酸麻和痒,可是范子云就不让它进去。这时的叶玲,经过这样的挑逗,只觉得下面的**,那**又流满了。令她感到欲火难耐,心里的酸痒很不好受。她将**再凑了过去,把两片**,含住了他的**后,便慢慢的轻磨慢搓。

    范子云感到像一团有温度,又暖热的棉花所擦着一般,被磨得酥痒起来,于是屁股一挺,但见「滋」一声。她感到那**腔里,像插进一条粗大而烧红的铁条,而且又觉得是长长的,直达内里深处的花心上,叶玲不由自主的将身子一颤,**里的**,更加春潮初涨一般,由**缝直流而下。范子云被那窄窄的**,夹实了宝贝,在抽送时候,从**开始有一阵的酥爽感觉,直传到心里。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各自把屁股重重的摇动着,挺顶着,乐得叶玲口里含糊不清的叫喊:“哎呀……哎呀……哥……哥……我的心……心头……被你……被你……弄得……弄得……啊……啊……好爽……好舒服……哎唷……哎……乐死人家了……你的……宝贝……怎……怎么这样利……利害……把……花……花心……插得……痒……痒死了……”

    范子云听了她的娇喊,也是气喘喘的,低声说:“小妹子……你……你的花心……也不错……像一朵花……触得我**……好酸……啊……好像吸……吸吮着……全身……麻麻痒痒……”

    “哦……哦……你看……你看……这么多**……哈哈……把……把我的腿……也弄得……**……”

    叶玲睨着眼,笑道:“哥……你……你也快乐……吗……”两人虽然说着话,可是下面的东西,仍然疯狂的**着,不,**得更快、更猛,插得**滋滋大晌。

    叶玲又柔声的说:“哥,这样不行……我痒死了……哎呀……我的……我的阴穴……要被……被插破……哎……哎……不要这样擦……擦得穴里……好痒……好痒……啊……哥……有劲……有力顶……顶……啊……嗯……”

    原来范子云猛干,那大宝贝上下左右乱闯,就在嫩穴里,四周翘动磨擦。他那浓密的性毛,也就不停地将叶玲的**和阴核磨弄着。这种突来的刺激,更便她乐得怪叫,**更是好像小河不断流呀又流呀地。叶玲挺着胸部,用丰满的**贴着他的胸部,一双粉腿曲扭着,她闭上了眼睛,两片湿润的香唇微微开启,一条香舌不断自己舐着嘴唇。

    “美……美死人家……我……我……你……你的……太大……太大……我……舒……舒服……好舒服……”叶玲要**把整条宝贝吃进,一边挺着**,这样,她才觉得「充实」方能满意。全身热得发烫,**又麻又酸,不可表达的快感,使她更紧张、更放浪。

    叶玲梦一样的呻吟中,娇躯一阵又一阵的颤抖,屁股一次又一次的挺动,使**和宝贝做密切的合作。她舒服透了,自从客栈中与范子云春风一度之后,被老子山副总管擒住,又被「丐婆」所救,再无机会碰见范子云。今天旧梦重温,太舒服,太畅快了,使她又陷于半昏迷中,她已被大宝贝磨得欲仙欲死,快乐似神仙。

    “喔……好哥……我……我……我要丢了……丢了……唔……唔……啊……”叶玲娇叫一声,娇躯乱抖,一阵舒适的快感,传遍全身,小腿乱蹬,双手紧紧拥抱范子云,昏迷过去。

    范子云并没有中止,他缓缓地抽,再慢慢地插进去,缓缓的,每次碰到花心,有劲顶住,她哼着、呻吟着。叶玲本能地抬起粉腿,**挺,又挺、更挺。急促的娇喘,美丽的娇脸蛋上,呈现出满足的表情:“好……好哥哥……啊……唔……我会……会给你……插死……干死……嗯……唔……”

    范子云又急速地猛插猛闯,次次尽插到底。叶玲只觉得**里,**如山洪爆发,往外直流,两腿不断地缩张,全身蠕动,血液沸腾:“好……好……好哥哥……不……不能动了……嗯……嗯……我……我要死掉了……哎呀……哎唷……你……你真……要……我命啊……”泄了又泄,讨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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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由呼吸急促而渐渐恢复平静,范子云双手环抱着她娇躯,低下头,用嘴吮着她晶莹的泪珠,柔声道:“玲妹,你哭了。”

    叶玲没有避开头,眨眨眼睛,含着明珠玉器般的眼泪,嫣然笑道:“我是高兴得哭了,大哥,我永远是你的人,我只要你心里头有几分之一对着我,我就够了……”她一颗头忽然埋在他怀里,真的哭了,但一双玉腕,却抱得他愈紧。

    范子云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秀发,说道:“玲妹,我不会辜负你的。”

    叶玲用力的点着头,说道:“我知道,我相信你,只要你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两人依然紧紧的互相搂抱着,不知过了多久,叶玲才轻轻推了他一把,羞涩的道:“我们可以上去了。”

    范子云道:“你先上,还是我先上去?”

    叶玲脸上娇红未褪,双手拢拢散乱的秀发,嫣然一笑,说道:“这根钓丝很细,你可以上得去吗,还是我先上去,把你钓上去好了。”

    范子云道:“只要有一点凭仗,我自可上得去。”接着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到养心山房去,那里怎么走法,我看还是你先上去吧。”

    叶玲道:“是了,你先上去也要等我去开门呀,好,那还是我先上去的好。”

    范子云附着她耳朵,低低的道:“娘子请。”

    “你坏。”叶玲举手轻轻打了他一下,然后一个飞旋,轻快的举手拔起匕首,把一圈钓丝,交给范子云,说道:“我先上去了。”身子一纵,双手抓住钓丝,迅快的揉了上去。

    范子云身上好像充满了活力,轻轻吸气,紧随着叶玲身后,沿丝而上。两人凭着一口真气,双手轮替,揉升而上,十数丈距离,自然很快就揉到了。原来叶玲早就把钓丝系在对面崖洞口子,这一揉到洞口,身子一弓,嗖的一声,窜子进去。范子云跟在她身后,跃入崖洞。

    叶玲惊喜的啊了一声道:“大哥,你来得这么快。”

    范子云道:“我是不放心你,所以跟着你上来的了。”

    叶玲只觉心里一甜,回头撇撇嘴道:“当面说得这么好听,只要转过背去,早就把我忘了。”

    范子云道:“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他扳过肩头,又要凑过头去吻她。

    叶玲轻轻把他推开,说道:“快别这样了,被人家听到了,多难为情。”说完,扭动腰肢,迅快的往里行去,随手「嗒」的一声,打燃了一只精致的火筒。

    范子云目能夜视,自然并不需要火简,跟着她身后走去。这是一条黝黑的甬道,约可二人并肩而行,走了约莫二十来步,前面果然有着一道黑漆的铁门,门上锁着一把大铁锁。叶玲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铁锁,推门进入,但见一间宽敞的大石室中,有不少人盘膝席地而坐,看到两人走入,纷纷站起身来。

    范大成一眼看到儿子,急忙叫道:“云儿,是你来了。”范子云慌忙叫声「爹」。”

    夏云峰叫道:“贤侄,你是如何进来的?”

    范子云连忙替叶玲介绍道:“她叫叶玲,是闭眼老婆婆的门下。”

    叶玲裣衽道:“堡主不认识小婢,小婢从前是老子山夫人手下。”

    夏云峰呵呵一笑道:“叶姑娘,你是老婆婆门下,以后不可如此称呼了。”范子云又替她引见爹。

    叶玲粉脸上骤然飞起一片红云,低下头去,一面裣衽,一面低低的道:“晚辈叶玲,拜见伯父。”她脸上这一飞红,似是不胜娇羞模样。

    范大成如何看不出来,心中暗自奇怪,忖道:“这叶姑娘和云儿似乎很好,不然,见了我怎会如此娇羞?”一面忙道:“姑娘不可多礼。”

    范子云忙道:“小妹子,你快把解药拿出来,分给大家,再说不迟。”叶玲答应一声,探怀取出一个天青小瓷瓶,倾出解药,分与大家。范子云就把闭眼婆婆要叶玲假冒金萍,窃取解药,闭眼婆婆自己假扮谢大娘,就在对崖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夏云峰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如此就好。”

    范大成道:“那你是如何进来的呢?”范子云又把一行人赶到西高庙中了贼人暗算,自己如何夤夜赶来,以及方才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把自己和叶玲之事,略过不提。叶玲站在一旁,还是听得羞红了脸,低垂粉颈,不敢作声。

    华山掌门人商翰飞攒眉道:“于大侠一行,全体中毒,此事也刻不容缓,少兄……”

    范子云道:“商伯父放心,解药已由游老人家送去了。”

    少林慧善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目前咱们这些人,都已服下解药,该当如何行动?范少侠可曾听游老施主如何安排呢?”

    范子云道:“此事晚辈方才听叶小妹说过,西高庙的人,因所中奇毒,共有七种之多,服了解药之后,尚须有一段时间,调息运功,方可完全恢复,才能赶到,妖妇只当晚辈和金萍同时跌落百丈湖底,此处又有谢大娘把守,不会有什么戒心,这里诸位前辈,今晚可以养足精神,待明日中午,再破壁而出,和西高庙的人会和,就可把太阴教贼众,一网打尽了。”

    形意门掌门人祝立三道:“叶姑娘,你已经来了几天,可知太阴教主脑人物,究竟是谁么?”

    叶玲道:“晚辈虽然假扮金萍,来了已有三天之久,但金萍是邢氏的心腹使女,掌管毒药,而且终日随侍邢氏身侧,除了见过邢氏姐姐之外,其他的事,晚辈怕露子马脚,不敢多问,好像教主就是邢氏的姐姐,另外还有一位总护法,旁的就不知道了。”

    “唉。”祝立三轻轻叹了口气道:“知彼知己,咱们这些人,枉自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辈子,连人家底细都一点不清楚。”

    夏云峰大笑道:“别说祝兄了,兄弟被他们利用了十多年,这老子山别墅,还是兄弟的产业,兄弟连山后还有这处石窟,不是被他们迷昏了送进来,还一点都不知道,说来真是惭愧之至。”

    衡山掌门人陆宗元道:“这也不能怪夏兄,总之太阴教处心积虑,经营了十余年之久,江湖上居然会一点风声也没有,只此一点,可见太阴教办事,是何等机密了。”

    形意门祝立三笑道:“兄弟所以还是佩服小兄弟,初出江湖,就一连串发现了不少太阴教的阴谋,也揭发了太阴教不少活动,小兄弟,不是老夫替你说句大话,再过十年八年,武林盟主就非你小兄弟莫属了。”

    范大成道:“祝老哥,你别夸奖他,小孩子家,懂得什么?”

    祝立三大笑道:“范老哥,令郎少年英俊,是武林后一辈中,唯一杰出隽才,兄弟可不是瞎说,将来几十年,江湖武林的安危,全落在他一人身上呢。”

    慧善大师道:“祝老施主这话不错,老衲也有如此看法,范少施主老成持重,英年有为,九大门派老实说已经渐趋式微,也只有少施主这样一位杰出之士,才能担当重任。”叶玲听大家夸奖着范大哥,她自然内心喜悦,脸上山不期浮起了甜甜笑意。

    这情形看在夏云峰眼里,心中暗暗忖道:“看来此女和范贤侄的交谊极深了。”

    祝秀娥拉着叶玲的手,悄声道:“叶姑娘,时间还早,我们也好休息一会呢。”这许多人中,只有祝秀娥一个女的,如今来了叶玲,自然有了伴了。叶玲今晚心头一直甜甜的,但究竟是折腾丁大半夜,难免有些娇慵,就随地在一旁席地坐下,两人唧唧哝哝的谈得十分投契,直恨相见晚了。

    夏云峰,范大成等人,也各自席地坐下,大家围成了一圈,交谈的无非是明天如何对付太阴教行动的事,暂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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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西高庙方面,自从花双双走后,虽然勉强应付过来袭的人,但众人之中除了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三人之外,其余的人,因体内散功奇毒,正在逐渐发作,功力随着时间的过去,逐渐递减。对方的人,虽然花双双铩羽而归,难保不有第二批人继续赶来,心情自然十分沉重。

    尤其范子云走了已有一个更次,依然不见回来,也不禁使人替他暗暗担心。对方经营老子山,已有多年,不说高手如云,就是太阴教手法阴毒,一向神秘莫测,范子云武功再高,究竟年事尚轻,江湖经验总嫌不足,单身只剑,进入龙潭虎穴,该是如何危险之事?

    万老夫人心头好不焦急,但她看得出来,自己女儿、夏玉容、商紫雯这几位姑娘,似乎芳心全系在范子云一个人身上,她纵然心头一直悬挂着放不下心来,却不敢吐露只字,为的是怕几位姑娘着急。

    于化龙一手捋须含笑道:“夏姑娘和二位商姑娘,方才和花双双动手,功力好像丝毫未失,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商小雯咭的笑道:“于前辈,我和大姐、二姐,方才送三哥出去的时候,师傅给了我们一人一颗雪莲子,毒早已解啦。”

    “尊师?”于化龙一怔,大喜道:“莫非闭眼老前辈已经来了?哈哈,你们怎不早说?”

    商紫雯看她已经说了出来,只得含笑道:“晚辈方才没跟大家说明,是老婆婆不愿在此刻现身,怕被老子山的人知道了,所以一直不敢说出来。”

    于化龙眼神一亮,问道:“闭眼老前辈人呢?”

    商小雯道:“师傅已经走啦,她老人家说还有事去。”

    于化龙关心的道:“她老人家可曾说什么时候来么?”

    商小雯摇摇头道:“师傅没说。”

    于化龙轻咳一声道:“范小兄弟单身入险,如有闭眼老前辈暗中相助才好。”

    商小雯道:“师傅说过,三哥此去,自会有人暗中相助。”

    于化龙眼神飞闪,问道:“不知她老人家有没有说,暗中相助的是什么人吗?”

    商小雯道:“没有,我问了,师傅连话都设有说清楚,就匆匆走了。”

    伏虎丐连三省大笑道:“老祖宗既然说过小兄弟有人相助,那就绝对错不了啦,老叫化这下可放心了。”

    只听门外有人接口道:“你本来就该放心,谁又要你不放心来了?”

    连三省忽然眼睛一亮,大喜道:“老祖宗来了。”话刚出口,笑面神丐已经嘻着嘴,像老猴精一般,一脚跨了进来。于化龙目中精芒飞闪,和万老夫人等人一起站起身来。

    笑面神丐哈哈一笑道:“好,好,你们没事就好。”

    商小雯一下钻了出去,拉着笑面神丐的手臂,叫道:“师公,你老人家来了就好,你知道三哥怎么了?”

    笑面神丐被她摇着手臂,一个人摇摇晃晃的摆着,叫道:“小丫头,你别急,慢慢的说好不?再摇下去,我老人家的手臂,快被你摇断了。”

    商小雯道:“我才不急呢,我们的大哥、二哥可快急坏了呢。”

    商紫雯给她当着大家一嚷,粉脸飞红,叱道:“小雯,你不许对游老人家这样没大没小,一点规矩也不懂。”

    “没关系。”笑面神丐嘻嘻一笑道:“我老人家就喜欢年轻人这样蹦蹦跳跳的,没大没小才天真可爱。”

    商小雯朝商紫雯得意的扮了个鬼脸,咭的笑道:“听见不?师公就喜欢我对他没大没小呢。”

    于化龙道:“前辈请坐。”

    笑面神丐道:“大家都不用客气,都坐下来。”

    商小雯嚷道:“师公,你老人家还没回答我呢,三哥究竟怎么了?”

    “嘻嘻。”笑面神丐伸手一指屋顶,说道:“你问范小子,嗨,他和堡主夫人的贴身丫头金萍,坐在藤兜里,被邢氏手下的谢大娘一下割断了绳索,从百丈高空,掉了下去……”夏玉容惊啊一声,几乎昏倒。

    商紫雯、商小雯、万飞琼、艾红桃、冷梅萼等人都像被人在脑门上重重击了一下,脑子有些昏沉沉的,一双秋水般的眼睛中,也起了一层雾水。商小雯急得睁大双目问道:“后来是不是师公救了他们?”

    所有的人听到范子云掉下百丈深崖。也全都感到无比的震惊,但给商小雯这一说,心头不觉全都浮起了希望,目光也集中笑面神丐一个人身上,要听他的下文。笑面神丐目光一瞥,叫道:“万总管。”

    万仲达忙道:“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笑面神丐低低的道:“这里有没有酒,我老人家口干得很。”

    商小雯没待万仲达回答,抢着道:“酒自然有了。”

    “那好。”笑面神丐道:“快去拿来。”

    商小雯道:“现在人家都要听师公的消息,你老人家快说出来了,马上就去拿。”

    笑面神丐耸耸肩道:“一定要我老人家先说出来,才能去拿酒?”

    商小雯道:“万总管也要听听师公的消息咯,他去拿酒,下文就听不见了。”

    “好,好。”笑面神丐摇着头道:“你这小鬼头,偏和我老人家作对,我说,我说。”

    商小雯催道:“那你老人家快说呀。”

    笑面神丐拗不过她,嘻嘻一笑道:“告诉你,那金萍就是你师姐改扮的。”

    商小雯道:“但藤兜的绳索给割断了,两个人不是全掉下去了么?”

    笑面神丐道:“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屠夫谢东升的河东狮谢大娘,就是你师傅乔装的。”

    商小雯道:“这么说,师傅没割断绳索了?”

    笑面神丐道:“邢氏也在崖上,绳索自然割断了。”

    商小雯道:“这不是白说,绳索割断了,两个人还不是掉下去了?”

    笑面神丐嘻嘻笑道:“你这丫头,平时鬼灵精,今晚怎么变得笨了,有你师姐和范小子在一起,就是掉下去,也摔不死呀。”

    “哦,我知道了。”商小雯喜形于色,拍手笑道:“师姐早就把钓丝挂在崖上了。”大家听到这里,心头一块大石才算放了下来。

    商小雯道:“但有师傅在那里,把邢氏一下制住就好了,何用再割断绳索,多此一举呢?”

    “不多,不多。”笑面神丐道:“制住邢氏只是举手之劳,只是邢氏知道范小子和金萍跌下去了,她就不会再有疑心,回转屋去,那里是一个山腹,本由谢大娘守着的,邢氏走了,范小子和你师姐,就可从容救人。”

    “救人?”商小雯问道:“还要救谁?”

    “救的人多着呢。”笑面神丐道:“那是两座突出的山崖,中间相距足有二十来丈宽,那边的崖洞里,被囚禁着夏云峰和各大门派的人,而且还全被他们下了散功毒,是你师姐假扮邢氏贴身使女金萍,才偷到解药,这些人要从对面山崖,而且一次最多只能站四个人,这要多少时间……”

    说到这里,口中忽然「啊」了一声道:“糟糕,这是极端机密的事儿,你这丫头真是多嘴,我老人家酒虫等着要酒喝,就口不择言,要是给太阴教的人听了去,这还得了。”

    商小雯道:“师公,这是你老人家多虑了,这里又没有太阴教的人,会被谁听去了?”

    “哈,你丫头知道什么?”笑面神丐脸色一沉,说道:“我老人家刚才从老子山回来,就是听你师傅说的,她是听你师姐告诉她的,因为你师姐乔装金萍,已经有三天了,她听到的消息自然不少,据说咱们这里就有太阴教的奸细……”这话听得大家又是一怔,这众人之中,竟然会有太阴教的奸细。万老夫人、于化龙全都不禁脸色大变。

    于化龙道:“游前辈可知这人是谁么?”

    笑面神丐摇着头道:“我那老太婆也问过她徒弟,只知这里有他们的人,这是机密事儿,她假扮金萍,内情不熟,怕露出马脚来,所以不敢多问。”他右手握着拳头,朝左手心打了一下,嘻的笑道:“这个并不太难,我老人家只要有酒喝,慢慢的一定可以查得出来。”忽然两眼一瞪,喝道:“万总管,你还不快去拿酒来?”

    万仲达苦着脸道:“游老人家,小的不瞒你说,这儿是和尚庙,哪来的酒……”

    笑面神丐顿着脚,气道:“混球,十万八千个混球,原来你是骗我老人家的。”

    万仲达道:“游老人家……”

    “别叫我老人家,我酒虫发作起来,比你毒药发作还要难受,你知不知道?”笑面神丐气呼呼的往外一指,说道:“这里附近就有村子,庄稼人家哪一家没有酒,你不会去敲敲门,跟他们买一坛总可以吧,就是偷,也要去给我老人家偷一坛来。”

    “是,是。”万仲达连声应「是」,拖着沉重的脚步,正待转身往外行去。

    商小雯叫道:“万总管,这是我惹的事,你剧毒未解,还是我去吧。”

    商紫雯怕妹子惹出事来,忙道:“小雯,我和你一起去。”

    笑面神丐点点头道:“你们两个去就好,哦,记着,村口第三家,姓程的老太婆家酿的酒最好,只是他们不是卖酒的,一定不肯卖,你们非去偷不可。”

    商小雯道:“你老人家真的要我们去偷?”

    笑面神丐道:“买不到,自然只有偷了,嘻嘻,那程老太婆小气得很,我老人家打这里经过,总得趁黑摸进去,偷偷的喝她半坛不可,她家的酒,都放在厨房的隔壁,你们找到她后面厨房,就可以找到了。”

    商小雯道:“好,我们那就去了。”

    笑面神丐叮嘱道:“偷到酒就走,不可和人家动手。”

    商紫雯道:“晚辈会跟他们商量的。”

    笑面神丐双手使劲一摔,泄气的道:“你丫头真是老实,这姓程的老太婆,软硬不吃,你这一惊动了她,我老人家的酒虫全完了,千万不可去敲门,只有偷才行。”

    商小雯咭的笑道:“老人家只管放心,我们会把酒给你老人家弄来的。”

    笑面神丐连连挥挥手道:“那就快去,越快越好。”万老夫人虽不知笑面神丐为什么一定要她们去偷酒,但心知游老人家必有用意,也就没有阻拦。于化龙多年江湖经验,自然也看出来了,目中神光闪烁不定,同样没有开口,目送商紫雯姐妹两人翩然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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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离西高庙,不过里许光景,商紫雯、小雯抵达村口,就停下步来。商小雯伸手一指,低声道:“就是那一家了。”

    商紫雯道:“我知道。”

    商小雯道:“那就快过去了。”

    商紫雯道:“游老人家指定要我们到这一家来,而且还说只能偷不可惊动他们,更不可和人家动手,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商小雯道:“去偷他们的酒,自然不能惊动人家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然。”商紫雯道:“我虽然想不出道理来,但其中必有缘故。”

    商小雯道:“你就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东顾虑,西顾虑,那就不用去偷了,和你一起出来,真没意思。”

    商紫雯沉吟道:“我想,这也许是游老人家派给我们的一件差使……”

    商小雯道:“来偷酒,也是差使呀。”

    “不对。”商紫雯摇着头,说道:“游老人家怎么会知道这家人家的老太婆姓程呢?”

    “这有什么稀奇?”商小雯道:“你没听游老人家说,他每次打这里经过,总要摸进去偷喝她半坛么。”

    商紫雯还是摇着头道:“不对……”

    商小雯急道:“我的大小姐,你到底要不要进去?偷一坛酒,不要煞费心机的去推详个老半天,你没和我一起来,我早就抱着酒坛子回到庙里去啦。”

    商紫雯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是急性子,像你这样毛毛躁躁,不偾事才怪。”

    商小雯道:“像你这样子,慢吞吞的,只怕到八十岁才会养儿子呢。”

    “你……”商紫雯被她说得粉脸一红,要待发作。商小雯早已「咭」的一声轻笑,身子一扭,像一阵风般逃了开去。不,她双足一点,人如飞鸟投林,像一缕烟般往第三家的墙边掠去,一下就隐入暗处,失去了她的踪影。

    商紫雯来不及喝阻,但看着妹子的身法,心中不禁点头,妹子只不过是闭眼老婆婆的记名弟子,经老婆婆指点,也不过三个月光景,轻功造诣,就比从前精进了不知多少。她不放心妹子一个人涉险,也立即跟着过去。

    这第三家是一幢古老的房屋,虽然座落在村子里,墙外还有一片黄泥的空地,围墙不高,此时三更已过,四更不到,主人自然正在梦乡之中。她略为瞻顾,轻轻越过墙门,跃落庭中,这不过前后脚的功夫,商小雯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庭院不大,左右各种着一棵大可合抱的桑树。一排三间平房,左首还有一条狭小园地,种着青菜,可以通向后院。商紫雯心知小雯已经抢先往后面去了,正待跟去。只听屋中响起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叫道:“媳妇儿,外面好像刮风啦,你窗户关好了没有,别叫大宝招了凉。”

    接着另一个妇人声音接口道:“婆婆,外面没有刮风呀,那只是有两片树叶子飘落下来,你老人家睡吧。”商紫雯心头登时一惊,这婆媳二人好灵的耳朵,自己和小雯飞落墙内,都瞒不过她们,还好她们只当作了树叶。

    只听那老婆子又道:“上了年纪的人,下半夜就睡不安稳,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往耳朵里直钻。”

    妇人声音道:“婆婆,现在还不到四更天,你老人家再睡一会咯。”商紫雯不敢大意,悄悄从菜畦间绕了过去。

    转到后院,那是一个小天井,也有一排三间,中间一间,很浅狭,放了一座石磨,两边各有一道门户,门都没关,右首是厨房,左边是柴房。她放轻脚步,跨进中间一间,依然不见妹子的影子,也没听到一点声音,不禁暗自忖道:“这丫头抢在自己前面进来,人会到哪里去了呢?”

    心中想着,先探首朝左首门内张望了一眼,柴房里一片黝黑,堆满了一捆捆的稻草,不像是放酒所在。这就转向右首厨房,跨进门才发现厨房很大,除了一座砖砌的大灶,靠北首窗下,还有一张板桌,和两条板凳,左首靠壁处是一座碗橱,橱边还有一道门户,木门敞开着。

    商紫雯想起游老人家说过:“他家的酒,都放在厨房隔壁,找到厨房,就找到了。”

    这三间房,相当深广,只要看厨房有这么大,就可以想到了,中间的磨房,很浅很狭,可见磨房后面有很大的一间,正是藏酒之处了。心念一动,这就很快的闪了过去。跨进门,鼻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香,黑暗之中,但见这间酒房果然堆放着许多酒坛,而且一坛坛的叠得比人高。

    商紫雯凝足目力,才发现妹子在进门右首的墙角边,倚墙而立,心中觉得奇怪,忍不住低声叫道:“小雯,你怎么了?”商小雯不言不动,站在那里,生似没有听到一般。

    商紫雯心中不由一惊,迅快忖道:“莫非她着了人家的道?”急忙走到面前,只见商小雯闭着眼睛好像睡熟了,浓重的酒气,就是从她口中喷出来的,心中更觉奇怪,暗自忖道:“妹子向来不会喝酒,当然不会偷酒喝的,怎么会喝醉了呢?”就在此时,她觉得身后似有微风一飒,心头不觉一动,急忙一个旋身,转了过去。

    她这一转身过去,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经多了一个白发婆婆,黑暗中,她一双眼,就像两点星星一般,直注着自己,冷然道:“你们两个丫头,胆子不小,你们进来之时,者身已经警告过你们了,还敢潜入我宅里来。”

    商紫雯略为躬身道:“前辈果然功力过人,舍妹大概是被前辈制住了?”

    白发老婆婆冷声道:“她敢来偷老身藏酒,老身就灌了她一碗陈酒,她是被醉倒了。”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沉,哼道:“你们既然敢来,想必学过几招,老婆婆有个规定,只要能够接得住我三招,或者能喝下我老婆子三碗陈酒不醉,都可以自由离去,老婆子让你自己挑选。”

    商紫雯道:“老婆婆……”

    白发老婆婆截着她的话头,说道:“不用多说,舍此之外,说也没用。”

    商紫雯心中忖道:“这老婆婆好生怪癖?”她暗自寻思,妹子虽然不会喝酒,但一个练习内功的人,就算不会喝酒,喝上几碗,也绝不致于醉得不省人事。从她口气听来,她的三碗陈酒,和三招武功并列,一定十分厉害了,自己也不会饮酒,还是接她三招的好。

    白发老婆婆看她沉吟不语,催道:“你想好了没有?”

    商紫雯道:“老婆婆功力深厚……”

    白发老婆婆截然道:“不用说这些废话,你选择哪一样,就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商紫雯道:“晚辈那就选择接老婆婆三招好了。”

    白发老婆婆点头道:“好,你小心,那我就要出手了。”

    “且慢。”商紫雯道:“老婆婆就要在这里赐教么?”

    白发老婆婆道:“只要有一步迥旋,就可动手,你嫌这里地方不够大?”

    商紫雯道:“只是舍妹……”

    白发老婆婆不耐的道:“只要你接得下老婆子三招,我会给她一粒解酒丸,让她随你回去。”

    商紫雯道:“那就多谢老婆婆了。”

    “不用谢得这么早。”白发老婆婆哼了一声,道:“你接着了,第一招。”

    喝声出口,右手突然平伸,朝商紫雯纤腰横扫过来,—指风飒然如刀,出手第一招,正是华山派「飞云掌法」中「华岳流云」,你如果出手硬封,他就可以迅速变为「岚烟流霞」,以五指飞弹,施展「穿云指法」,像飞瀑惊涛,一下可以点你七八处穴道,这一手,正是「飞云掌」精奥之处。

    她自幼得乃父教导,自然识得厉害,这就迅快后退半步身形微蹲,左手横胸如托,右手五指轻舒,从下往上,疾托对方手腕。这一招她使的也是「飞云掌法」,叫做「仙人掌上玉芙蓉」,乃是专门化解「华岳流云」的手法。

    白发老婆婆口中嘿了一声,右手一缩再仲,喝道:“第二招。”突然五指一敛,朝商紫雯当头疾落。

    商紫雯当然认得她这一招是「南峰落雁」,五指如雁敛翼,若是被她插中,别说人的头盖骨,只怕连山石也可以一插两半。她看她两招使的都是本门手法,心中暗自嘀咕:“不知这老婆婆和本门有什么渊源?”一面急忙身形轻旋,右手五指张如龙爪,手腕转动,朝头上笔直伸起。这是一记「苍龙九转」,也正是化解「南峰落雁」的招法。

    白发老婆婆这一记「南峰落雁」刚施展到一半,看到商紫雯使出「苍龙九转」来,她插下的手势,忽然停在半空,冷笑—声道:“小丫头,你可知道这一招如果接实,你这条手臂,九转下来,就得被老身震为九截了。”

    商紫雯说道:“这是老婆婆功力胜过晚辈之处,但晚辈只有使这一招,才能化解老婆婆的「南峰落雁」。”

    白发老婆婆脸色异样难看,哼道:“你是华山门下了,想不到堂堂华山派的弟子,竟然也投靠了太阴教,好,老婆子看在历代祖师份上,前两招就算放你一马,这第三招,老身可不再留情了。”话声一落,正待出手。

    商紫雯急忙喊道:“老婆婆慢点。”

    白发老婆婆凛然道:“他们知道老身是华山派的人,所以才派你来的,你还有何说?”

    商紫雯道:“晚辈不是太阴教的人。”

    “你不是太阴教的人?”白发老婆婆目射异光,冷声道:“那你是什么人门下,来此何事?”

    商紫雯到了此时,已知笑面神丐要自己姐妹前来,可能就是因自己是华山门下的关系了,但不知此行究是为了何事?这就躬身道:“晚辈商紫雯……”

    她刚说出「商紫雯」三字,白发老婆婆目光一亮,问道:“你姓商,商翰飞是你什么人?”

    商紫雯躬身道:“老婆婆说的乃是家父。”

    白发老婆婆神色稍霁,问道:“来此作甚?”

    商紫雯粉脸一红,说道:“晚辈是奉命偷酒来的。”

    “偷酒?”白发老婆婆刚霁的神色,不禁又寒了下来,沉声道:“你爹既然知道老身在此,不亲自前来见我,居然叫你姐妹来偷酒,真是岂有此理。”

    商紫雯听她口气,这位老婆婆的辈份,显然比爹还高了,一面躬身道:“老婆婆误会了……”

    白发老婆婆年岁虽大,竟是个火爆脾气,没待她说完,就截然哼道:“我哪里误会了?”

    商紫雯道:“晚辈姐妹是笑面神丐游老人家要我们来的。”

    “笑面神丐?”白发老婆婆脸上有了惊疑之色,问道:“游老人家还在人世?”

    商紫雯躬身道:“是的。”

    白发老婆婆道:“游老人家怎么会要你们来偷酒的?”

    商紫雯道:“这次为了挽救武林浩劫,联合各大门派,进剿太阴教。都是游老人家在暗中策动,如今大家都在西高庙,因为庙里不备荤酒,游老人家心一动,就要晚辈到这里来偷……”她说到「偷」字,粉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白发者婆婆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你怎不早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倾了一粒白色药丸,纳入商小雯口中,举手在她肩上拂了一下。

    商小雯果然立时清醒起来,口中「啊」了一声,睁眼道:“我不喝。”原来她这句话,是被白发老婆婆抓住她脖子,灌下一碗酒去之时,逼在喉咙里,一直没说出来,这时酒醉一醒,第一句话,就是方才要叫出来的话了。

    商紫雯喝道:“小雯,快见过老婆婆。”

    商小雯眼睛转动,但她刚清醒过来,但酒房中一片黝黑,自然看不清楚,而且她方才被人灌酒,也没看清楚对方的人,闻言问道:“姐姐,你在哪里?”

    白发老婆婆道:“这里大暗了,你们到外面来。”

    外面厨房中忽然亮起了灯光,一个妇人声音接口道:“婆婆,我已经把灯点上了。”白发婆婆引着两人退出酒房,板桌上果然点燃起了油盏。

    一个青衣妇人含笑站在桌边,看她年龄,约莫四十出头,皮肤白皙,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美人胎子。白发老婆婆含笑道:“这是老身的媳妇翠娘。”一面指着商紫雯姐妹说道:“这两姐妹是咱们华山派商掌门人的女儿。”

    青衣妇女颔首笑道:“二位姑娘请坐。”

    商紫雯道:“老婆婆,晚辈还不知你老人家的辈份,该当如何称呼呢?”

    白发老婆婆笑道:“算起来你娘就是老身的师侄,你们就叫老身婆婆好了,我媳妇,你们就叫她声婶娘吧。”

    商紫雯、小雯连忙拜了下去,口中说道:“晚辈拜见婆婆。”

    白发老婆婆双手把两人拉了起来,笑道:“嘴里叫就好了,何用行此大礼。”

    商紫雯、小雯站起身,又朝青衣妇人裣衽为礼,叫了声:“婶娘。”

    青衣妇人笑着道:“两位姑娘快坐了好说。”

    白发老婆婆已经拉开了板凳,坐了下来,说道:“游老人家要你们来这里偷酒,可曾交代过你们什么吗?”

    商小雯跟着在边上一张板凳坐下,抬头道:“姐姐,婆婆要我们坐下来说呢?”

    商紫雯回身道:“婶娘,你也请坐咯。”

    青衣妇人含笑道:“两位姑娘请坐,我还要回房照顾小孩去。”

    白发老婆婆道:“那你就去吧。”青衣妇人朝两人点点头,回身往外行去。

    商紫雯和妹子并肩坐下,说道:“游老人家并没有交代晚辈什么呀。”

    白发老婆婆说道:“你方才说你们一行人是围剿太阴教来的,现在住在西高庙,是不是人手还没等齐呢?”

    商紫雯道:“这倒不是。”她把众人中毒之事,大略说了一遍。

    白发老婆婆忽然咧嘴一笑道:“这就对了。”没待商紫雯姐妹开口,接着笑了笑道:“游老人家要你们来,虽没交代什么,老身倒可以猜到三分了。”

    商小雯奇道:“婆婆,你老人家猜到什么了呢?”

    白发老婆婆笑道:“游老人家的意思,老身自然知道,第一、老身的老伴,昔年人称终南醉叟、善于酿酒,他遍历五岳名门,采了不少灵药异材,泡了两坛药酒,取名叫做「功力酒」,据他说,练武的人,如果真气消散,不能凝固,失去了武功,此酒可以使之恢复功力,老伴把这两坛酒,视为天下第一奇酒。”商紫雯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些明白。

    白发老婆婆接着道:“有一年,少林寺黄石禅师,和五台山微尘尊者交手,连拼三昼夜,微尘尊者中了一记「般若禅掌」,黄石禅师也中了一记「大手印」,两人落得个两败俱伤。等到少林掌教和老伴闻讯赶到,俱已奄奄一息,一身功力拼耗已尽,连少林「大梅檀丸」都失去验效,就是老伴用一坛「功力酒」挽救了两人性命。后来老伴自己运气入岔,走火入魔,接连服用了半个月,也治好了,剩下半坛,就视若珍宝,老伴去世之后,这半坛「功力酒」,一直密封珍藏迄今。”

    她微微一笑,接道:“你们一行人身中太阴教的「七毒散」其中的散功毒,最是消耗真力,纵有解药,真气一时也无法复元,游老人家虽然没有明说,自然是要你们来跟老身索取那半坛「功力酒」的了。”

    商小雯口中「啊」了一声道:“这就对了,村子里都是庄稼人家,哪一家都有酒,游老人家就偏偏要我们到婆婆家来偷,果然是要我们跟婆婆乞取「功力酒」来的了。”

    白发老婆婆微微叹了口气道:“老身虽然珍惜这半坛酒,但一来游老人家武林前辈……”

    商小雯道:“游老人家辈份化婆婆还要高么?”

    白发老婆婆笑道:“游老人家昔年和老身先父是朋友,后来又和老身老伴结了忘年之交,老伴比他整整小了三十岁,算起来该是两代交谊呢?”

    商小雯道:“这么说,当今武林,是我师公的辈份最高了。”

    白发老婆婆惊讶的道:“你师公……”

    商紫雯道:“我妹子是闭眼老婆婆的记名弟子。”

    “啊。”白发老婆婆惊喜的道:“姑娘原来还是闭眼婆婆的记名弟子,你真是天大的福缘,能得老婆婆垂青,这一来,老身和你这笔帐,真是永远也算不清了。”

    商小雯道:“你老人家是我娘的师叔,永远是我们婆婆咯。”

    白发老婆婆失笑道:“但游老人家是老身先父的朋友,老身岂不又和你平辈。”

    商紫雯道:“游老人家和婆婆令尊只是朋友,婆婆是先母的师叔,自以师门为重了。”

    白发老婆婆点头笑道:“好个师门为重,你们姐妹真会说话,婆婆真是高兴,商掌门人有这么一对掌珠,真好福气。”

    商小雯道:“婆婆一向住在这里么?”

    “搬来快三年了。”白发老婆婆忽然切齿道:“还不是为了万恶的太阴教。”

    商紫雯道:“婆婆和太阴教有仇?”

    “杀子之仇。”白发老婆婆道:“方才老身的话,还没说完哩,游老人家要你们来的另一用意,也许是要你们前来通知老身,十年血债,已经到了可以偿还的时候了。”

    她不待两人再问,接下去道:“十年前,老身儿子程中龙在河南开设神龙镖局,有一次保了一笔红货的暗镖,道经大洪山,一夜之间,红货竟然不翼而飞,中龙也死在大洪山下一家小客店里,事后老身才知道当晚有一个单身女子也在那小客店投宿,第二天已经走了,同时也发现他是中了太阴教的「阴极针」致死的……”

    商小雯惊啊道:“我娘也是死在「阴极针」下的。”

    “老身知道。”白发老婆婆点头道:“经老身几年明查暗访,才打听到太阴教的巢穴,是在老子山,因此就悄悄搬到这里来住,但这三年来,老身几经查证,又毫无所获,由此可见他们如何隐秘了,直到上个月,终于给老身逮到了一个太阴教的贼党……”商小雯要待开口,却被商紫雯悄悄拉了她一下衣角,意思是要她不可开口,听老婆婆说下去。

    白发者婆婆续道:“那贼子找上门来,藉故盘问老身姓什么?老身看他来意分明是已经对老身一家起子怀疑,老身也就不用客气,出手制住了他,逼着他供出老子山太阴教的情形,可惜此人只是一个铜章剑士,知道的并不多,甚至连他们教里的主持人是谁,都不知道,老身看他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了,也就放他走了。”

    商小雯道:“婆婆怎能放他走呢?”

    白发老婆婆笑了笑道:“老身在他身上,点子死穴,大概刚好走到老子山不远,就会在路上暴毙,这样就不会怀疑到老身身上来了。”

    商小雯道:“后来就没人来过么?”

    白发老婆婆笑道:“此后,他们果然对老身一家起了怀疑,有两次派入夜里来踩盘子,都没生事故,所以今晚你们潜入后宅,老身也只当是老子山派来的了。时间不早了,两位姑娘也该走了,老身这就去把酒拿来。”

    随着话声,起身往前进行去,过不一会,只见她手中抱着一个坛身满沾着泥土的小酒坛走入,郑重地说道:“这就是半坛「功力酒」,大姑娘,老身这就交给你了,路上小心些。”她目光何等锐利,早就看出商紫雯较为稳重,不像小雯那样蹦蹦跳跳的。

    商紫雯双手接过,说道:“多谢婆婆了。”

    白发老婆婆蔼然笑道:“你还和婆婆客气作甚?”一面又朝商小雯笑道:“二姑娘,你也有件差使,游老人家尝酒如命,你给老身带坛回去,算是老身孝敬游老人家的,今晚时间太晚了,老身明日一早,再去拜见老人家,追随大家之后,参加剿灭太阴教的行列。”回身走入酒房,抱了二十五斤一坛的酒坛出来,交给了商小雯。

    ※※※※※※※※※※※※※※※※※※※※※※※※※※※※※※※※※※※※※※两人各自抱起酒坛,别过白发老婆婆,出了院子,就一路奔行,赶回西高庙东院。只听笑面游龙沙着喉咙笑道:“好了,好了,来了,来了,你们两个丫头不来,我老人家肚肠要给酒虫咬穿了。”商紫雯、小雯各自抱着一个酒坛走入。

    商小雯叫道:“师公,我和姐姐幸未辱命。”

    “我老人家知道。”笑面神丐抢着道:“你们两个各自抱着一个酒坛回来,准是和程老太婆见了面,也吃了些小亏,结果还是抬出你们老子的名头,和她攀上了亲故,又抬出我老人家的名头,说是我老人家要你们去偷的,程老太婆心里一喜,才让你们捧着两坛酒回来的子。”

    商小雯咭的笑道:“师公,你怎么知道的?”

    笑面神丐没有理会她,一手从她手上抢过酒坛,直起脖子,大声叫道:“喂,喂,我的小老弟媳妇儿,到了门口,怎么不进来见见我这老哥哥,喂,你快来,别走了,我还有话和你说哩。”大家不知他大声嚷着,是对谁说话,但分明是外面有人。

    外面来了人,这满屋子高手,居然没有一个人发觉。只有于化龙、万老夫人、花真真、羊令公、桂豪年、连三省等有限几人,看出笑面神丐使的是「千里传音」之术,这人可能还在庙门之外。笑面神丐话声一落,也不再说话,一手拍开酒坛泥盖,撕开封口,两手捧起酒坛,对着口咕咕嘟嘟喝了起来。

    这一阵猛喝,有如长鲸吸水,几乎连气都没透一口,这样猛喝了一阵才放下酒坛,举袖拭拭嘴角,嘻的笑道:“真痛快,真过瘾,嗨,你们这酒酿得真是不错。”这句话,他又不知是对谁说的了。

    就在他话声方落,门前微风一飒,这回厅上许多人都已发觉有人来了。只见一个青衣白发老婆婆,一脚跨了进来,朝笑面神丐裣衽一礼道:“晚辈本来要等到明天一早才来拜见前辈的……”

    笑面神丐笑道:“你是不放心那坛陈酒,才一路护送两个丫头来的,但既已到了门口,自得进来和大家见见面了。”大家听他口气,才知这白发老婆婆敢情就是商氏姐妹去偷酒的程老太婆了。只是大家不知道「功力酒」的来历,心中暗暗奇怪,这程老太婆何以会不放心半坛陈酒,要暗中一路护送来呢?

    白发老婆婆一笑道:“晚辈是因这里和老子山近在咫尺,怕两位姑娘万一在路上遇上……”

    “唔。”笑面神丐口中唔了一声,用手一拍胸脯,嘻的笑道:“有我老人家在这里,这里把路,还罩不住,我老人家只有买一块豆腐去撞死了。”说到这里,回头朝大家笑了笑,道:“这两个丫头走后,我老人家不是一直伸着脖子没有说话么?不吹牛,我老人家的元神,就是出了窍,守在一里外的村子口,只要她们遇上老子山来的匪人,我老人家焉得不知?”

    众人听他一说,回想方才情形,商紫雯姐妹走后,游老人家果然坐在大门口,一直没说过半句话。元神出窍,这自然是骗人的了,想来他是在施展「天视地听」之术,但「天视地听」最多也不过能听到一、二十丈之外,他居然可以听到一里之外去,这位笑面神丐的功力之高,当真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万老夫人早已站起身来,笑道:“老人家,这位老姐姐远来是客,你老人家还没给大家引见呢。”

    「第四十章」兴师问罪

    “哦,哦,你看,我老人家几口老酒一喝,就糊涂了。”笑面神丐用手一拍后脑,笑道:“来,来,我给大家引见,这位是我老人家小老弟的媳妇儿,我小老弟,就是人称终南醉叟的便是,她可也不是等闲之辈,四十年前,江湖上出了名的女煞星,大家都称她夺命麻姑程大娘,哈哈,你们现在都知道了吧?”

    程老婆婆道:“晚辈正要向游老人家讨令,明天进剿太阴教,晚辈十年杀子之仇,终能得报,这是晚辈的有生之年的唯一大事,要你老人家派个差使才好。”

    笑面神丐耸肩一笑道:“我老人家要她们前去偷酒,就是给你送信去的,太阴教这些年着实网罗了不少高手,其中有一个老不死,出手歹毒得很,一提起这个人,我老人家就头痛得紧,所以想来想去,只有你这小老弟媳妇儿才能对付……”

    程老婆婆道:“你老人家别开玩笑了,连你老人家头痛的人,晚辈如何对付得了?”

    “我说的可是真话。”笑面神丐忽然正容道:“咱们的人手,我老人家都计算好了,就只有这个老不死,还没有人料理。”

    程老婆婆问道:“这人是谁呢?”

    “哦,哦……”笑面神丐「哦」了两声,才道:“法不传六耳,天机不可泄漏。”他说到这里,嘴皮微动,敢情是以「传音入密」和程老婆婆说话了。

    “晚辈遵命。”于化龙看在眼里,目中不禁神光闪动。

    笑面神丐一挥手道:“好了,你可以走了。”程老婆婆应了声「是」,又朝大家一一作别,转身往外行去。

    “好了,好了。”笑面神丐双手一合,站起身道:“现在大家都来喝一杯了。”他拿起满坛泥巴的一个小酒坛,道:“这是我那个小老弟媳妇儿在土下埋了已有二十多年的好酒,天下第一奇酒,不喝可惜了,来,来,每个人拿个酒杯来,最多大概也只能分得一杯呢,挨个儿来,我老人家给你们斟酒。”

    商小雯道:“师公,有事弟子服其劳,还是我来给大家斟吧。”

    笑面神丐道:“你这丫头毛毛躁躁的,这小半坛酒,你知道多名贵,溅出一滴,有多可惜,还是我老人家来倒的好。”

    万老夫人问道:“老人家,这酒有那么贵重么?”

    笑面神丐又接道:“你总听盟主老弟说过吧?这就是昔年「终南醉叟」酿制的「功力酒」,功能大补真元,恢复功力,这里有许多人中了散功毒,纵有解药,但功力消散,没有两三天休养,休想复元,咱们明天就要和人家去全力相拼,功力打了折扣,还能和人家拼个屁?所以这酒就成了大家的救命菩萨。”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青色瓷瓶,又道:“这是太阴教「七毒散」解药,现在挨个儿来,一人一粒,用这酒送下。”商紫雯早已取了几只茶盅来,放在桌上。笑面神丐一掌击碎酒坛上的泥盖,抓去封口,大家鼻中都可闻到一阵浓郁的异香。

    羊令公道:“果然好酒。”

    笑面神丐哼道:“你想多喝也不行。”说着,举起坛来,在几个杯中倒满了酒,催道:“来,于大侠,你先来。”一面把解药小瓷瓶递给了商紫雯,命她每人分给一粒。

    于化龙道:“于某那就有僭了。”走到桌前,商紫雯倾了一粒药丸,递给了他。

    于化龙伸手接过,就纳入口中,商小雯就递过一杯酒去。于化龙一饮而尽,笑面神丐突然伸手一掌,击在他后背「灵台穴」上。于化龙蓦然一惊,变色道:“游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

    笑面神丐朝他微微一笑道:“于大侠莫慌,你身中散功奇毒,我老人家这一掌,是给你震开全身经络,使药力,酒力,能迅速的散开,循经运行,你现在可以去坐下来运功调息了。”

    于化龙笑道:“原来如此,你老事前没有说一声,差点教于某大吃一惊。”

    笑面神丐嘻嘻一笑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快点去运功吧。”

    于化龙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才退后几步,席地坐下,心中兀自有些放心不下,偷眼看去,但见羊令公、凌江涛等人,都是用酒吞下药丸,笑面神丐也依样葫芦,在每人背后拍了一掌,这才放心。接着万老夫人、花真真等一干女将,也各人一杯,用酒吞下解药。

    笑面神丐又朝夏玉容、商紫雯姐妹道:“你们三个,服过老太婆三位雪莲子,每人再来喝一杯酒,功效更大,这是千年难得的好机会,莫要错过。”三人依言也喝了一杯。

    笑面神丐随手把酒坛封好,叫道:“万仲达。”

    万仲达连忙应道:“小的在。”

    笑面神丐道:“你过来。”万仲达应了声「是」,走到他面前。

    笑面神丐朝「功力酒」酒坛一指,说道:“这里还有小半坛酒,从现在起,你的任务,就是抱着这个酒坛子。”

    万仲达道:“明天大家不是都要到老子山么?小的也要抱着坛子去么?”

    笑面神丐道:“我老人家不是说了么,从现在起,一直到大破太阴教,别的事你都不管,你的任务就是抱着这个坛子,但你可不准偷喝。”

    万仲达道:“小的遵命。”

    笑面神丐道:“好,你现在抱着它,去运气行功吧。”万仲达答应一声,抱起酒坛,退了下去。

    全厅的人,服下解药,都在地上坐下,运功调息、只有夏玉容和商紫雯姐妹,依然分别站在门口,替大家护法。笑面神丐捧起身边酒坛,喝了一口,叫道:“喂,你们三个丫头,刚才喝了一杯「功力酒」,也该去坐息一会,这里有我老人家坐镇,诸邪不侵,保管没事,用不着你们戒备了。”三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就傍着老夫人等人,席地坐下,运起功来。

    偌大一座大厅,刹那之间,静得不闻一丝声音。不,声音是有,那是笑面神丐不时捧起酒坛喝酒,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咕咕」之声。渐渐,那「咕咕」之声,也听不到了。不,大厅上除了运功调息的人之外,方才还踞坐在木椅上喝酒的笑面神丐,已经不见踪影,连那个酒坛子也不见了。

    ※※※※※※※※※※※※※※※※※※※※※※※※※※※※※※※※※※※※※※

    现在已经四更天了,大概再过一会,天就快亮了。一个晚上,虽然都称之为黑夜,但一夜之间,真正最黑最暗的时候,却是在天色将要快亮前的一段时间——四更天。月色已坠,参星已横,大地一片黝黑,西高庙像一只黑熊,峙立在黑沉沉的夜雾之下,庙前,几乎对面看不清人影。

    这时突然像两只飞鸟一般,有两道黑影,从天空疾坠而下。那是两个黑袍人,但就在他们飞泻落地之时,突然右首那人脚下一绊,上身一个前冲,几乎倾跌下去,他赶忙右脚一点,身子往上拔起,再飘落地面。左首那人同样在落地之时,突觉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身子斜倾,几乎往左倾跌,他也同时左脚向左跨出,站住了桩。这原是两人飞身落地时,在一瞬之间发生的事。

    右首黑袍人身形一停,突然双目之中射出两道炯炯神光,盯住着左首那人,嘿然道:“阎老哥,你是和兄弟争功?”

    左首黑袍人回过头来,冷冷的道:“龚兄这话什么意思?”

    右首黑袍人冷笑道:“这还用说,你老哥不是为了与兄弟争功,兄弟飞身落地之时,你老哥就不会用脚横勾过来了,兄弟栽个跟斗,你老哥就脸上有光。”

    左首黑袍人怒哼一声道:“你胡说,方才明明是你趁兄弟飞落之时,冷不防推了兄弟一把,兄弟还没问你老哥这是什么意思呢?”

    右首黑袍人听得更气,大声喝道:“阎子奇,你才胡说,明明是你右脚横过来勾了我一下,我几时推过你了?”

    左首黑袍人怒声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是你左手推我,我会无缘无故倾跌出去?”

    右首黑袍人道:“对了,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不勾我一脚,我会站立不稳?明明是你勾了我还想胡赖兄弟不成?”

    左首黑袍人道:“龚山民,告诉你,别人怕你「横贯手」,阎子奇可没把你放在眼里。”

    右首黑袍人忽然发出一个尖厉的长笑,喝道:“你一管铁尺,唬唬江湖同道可以,也唬不倒我龚老三。”

    原来这二人,正是太阴教两个护法,左首黑袍人叫做阎子奇,陕西人,外号一尺惊天;右首黑袍人叫做龚山民,山西人,外号横贯手,原是黑道中极有名头的人。今晚扫花门主花双双铩羽回去,两人在教主面前争功,赶来西高庙。

    不想甫一飞身落地,就起了争执,这也没错,这时天色虽黑,但此地是一片空地,并没第三个人,龚山民落地之时,被人勾了一脚,阎子奇被人推了一把,这不是对方故意寻衅,还是什么?阎子奇闻言不由得怒火大炽,嘿然道:“今晚若不是公事在身,兄弟真想讨教讨教你老哥的「横贯手」,到底有些什么惊人之艺?”

    “好,好。”龚山民听得更怒,尖厉的笑道:“谈到公事,这你老哥尽管放心,西高庙这些人,别说都中了毒,如今早就功力全失,剩了几个小丫头,没有中毒,凭咱们两个,还不手到擒来?咱们先不妨搁上一搁。”

    阎子奇冷然道:“你老哥的意思,是咱们先分个高下?”

    “没错。”龚山民道:“兄弟方才向教主讨令,你老哥就在教主面前,和兄弟争功,兄弟就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划比划,看看谁比谁强,再定行止。”

    阎子奇大怒道:“原来你果然存心和兄弟争功,无怪刚才出手向兄弟榆袭了,好,好,这么说兄弟若是不让你见识见识惊天尺,倒显得兄弟小气了。”

    右手从腰间一掏,取出他插在腰上的一支紫铜尺来,沉声道:“龚老三,兄弟让你先出手。”

    龚山民尖厉一笑说道:“一支铜尺,未必能胜得了兄弟一双肉手,阎老哥何须客气,有什么绝招,只管使出来,也好让兄弟瞧瞧,你阎老哥的尺,是否真能惊天?”

    “很好。”阎子奇越听越怒,突然大喝一声:“龚老三,那你就接着了。”右手挥动铜尺,「呼」的一声,朝龚山民拦腰扫去。

    他外号一尺惊天,这一尺光听声音,就可知道此入神力惊人,铜尺一挥之下,劲势奇大。龚山民和他相距不过二尺光景,待得对方一尺扫来,身子突然一个轻旋,右手一伸,在转身之际,反手顺势朝他尺上抓去。

    阎子奇怒极,心想:“你竟这般小觑于我?”扫出的铜尺,突然回头,反向龚山民手掌击去。这一下他变招极快,正好击中龚山民的手掌。

    龚山民外号「横贯手」,他手上功夫,自然有他独到之处,趁对方反击过来,立即运功去抓。阎子奇但感铜尺犹如击在棉花堆上,柔若无物,心知不妙,急忙收尺,哪知龚山民五指一拢,已把铜尺抓在手里。阎子奇只觉他抓住尺头,往里拉夺,当即左手吐掌,朝他当胸击去。

    龚山民一下抓住铜尺,看他挥掌击来,口中忽然冷嘿一声,同样左掌如刀,朝前迎出。但听「蓬」然一声,两掌击实,竟然秋色平分,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两个身子,同时被震得往后退出一步,但两人右手紧抓铜尺,却谁也没放。

    就在此时,阎子奇突然感到颏下奇痛,自己拂胸长髯,竟然被对方在震退之时,硬生生拉断了几根。龚山民也在此时,耳中听到「呸」的一声,对方一口浓痰,吐在自己鼻子上,竟然隐隐生痛。这下两人自然火上加油,怒火可遏,身形又突然一凑而拢,右手死命不放,两只左手,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全施展了出来,狠狠的向对方要害大穴进攻。

    掌、指、爪、拳,只要能伤到对方的招术,无不尽情使出,恨不得把对方立时置之死地而后快。四更天,天色黝黑如墨,两个人这一交上手,两团人影,几乎纠缠在一起打得好不凌厉。可惜这时候没有星月,也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如果有旁观的人在场,而又有些星月亮光的话,就可以发现翻翻滚滚纠缠在一起的两团人影之外,还有一个瘦小人影,不知是在帮谁的忙,也拳脚交加,东闪西闪打得十分起劲。

    可惜两个当事人气怒之下,谁也没有发觉,只觉自己肩、背、肘、腹、腿、胫等处,不是被重重击上一拳,就是被重重蹋上一脚,有时肩头衣衫被对方撕破,有时背后衣衫被人手爪抓去。总之这一场激战,已经不是名家较手,有招有式,而是变成两个无赖汉的缠斗,打了你一拳之后,收回手去,决不是空手,把你衣服撕下一块也好,再不就是扯你头发,拉你胡须,无所不用其极。

    不消片刻功夫,两人身上黑袍,早已撕得稀烂,连内衣也都撕成一条条的,露出了上身,而且各使利爪,连身上皮肤,都被对方指甲抓得绽出一条条的血痕来。脸上更不用说了,两个人发髻披散,头发和长须,也被扯落了不知多少,脸上也打得鼻青眼肿,遍体鳞伤,就是没伤到要害。

    越是如此,两个人越是不甘心,右手抓着铜尺,越不肯放,左手也越发加紧,打得更是猛烈。从四更到天亮,时间可并不太长,不多一会,东方渐渐吐露鱼白。这时北首大路上,又有一道人影如飞而来。这是一个高仅中等身材,身上穿着一袭长仅及膝的黄色布袍,须眉稀疏,左右双颊满是红白斑点的老人。

    这老人奔行之际,双足几乎离地数寸,身子好像在悬空浮着一般。就在他快要奔进庙前之时,只见路旁慌慌张张钻出一个头戴毡帽,帽檐压得很低的小老头,双手抱着一个酒坛,一眼看到黄衣老者,赶忙迎着叫道:“龙老来得正好,快去劝劝吧,那边两个老头,快打出人命来啦。”

    黄衣老者一楞,问道:“在哪里?”

    戴毡帽的小老头回头一指道:“就在庙门口。”黄衣老者随着他手指看去,果见庙门口不远的一块空地上,正有两个人扭成一团,打得难分难解。

    此时天色已经黎明,他目光何等锐利,一眼就已看清那两人正是教主派来的一尺惊天阎子奇和横贯手龚山民。不知他们何以舍了正事不办,自己人却打起来了?突然他想到这戴毡帽的小老头何以知道自己姓龙?会称呼自己「龙老」的呢?心中疑念一动,立即回头看去。

    就在这指顾间,哪里还有戴毡帽的小老头的踪影?举目四顾,这里除了二三十丈外的西高庙,并无人家,除了路旁稀疏藏不住人的几棵柳树,根本连一点人的影子也没有。这下直把黄衣老者看得心头不禁猛然一惊,暗道:“此人好快的身法,他居然能在自己眼皮子下,毫无声息的遁走,这会是谁呢?”他一时无暇多想,双足一顿,身形凌空飞扑过去,口中大喝:“你们还不住手?”一道人影,疾然朝两人中间泻落。

    激战中的两人听到喝声,便知是副总护法来了,心头一惊,便各自松手,往后跃退。原来这黄衣老者正是太阴教的副总护法龙斗星。说起这龙斗星,却也算得是个奇人,他原是甘肃平凉县的孤儿,幼时替人牧羊,有一天,无意中在路边摘食了一颗不知名的果子,回家之后,就寒热大作,烧得不省人事,而且脸上、身上,发出红白斑点,主人看他已是不治,就把他弃置山下。

    也是他命不该绝,遇上一位异人,发现他吃的那颗果子,乃是人间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药,只是此药乃是纯阳之物,毒性也奇烈,必须配制其他药物,合成药丸,方可服食,他小小年纪,如何承受得了?

    这就把他带回崆峒山去,一面喂以药丸,一面以本身真气替他全身推拿,这样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把他一条小命挽救回来,从此也就做了这位异人的徒弟,因此他身上和脸上的红白斑点,一直没有消褪,异人因他脸上红白斑点,生得如同星斗一般,就替他取了个名字,叫做斗星,每天教他静坐练气和修道的功课。

    一晃十年,他年事渐长,自然耐不住山中枯燥无味的静静岁月,终于瞒着师傅,偷偷下山。他服了那颗异果,又经十年练气,虽然没学过武功,但内功造谐,已是十分惊人,不久就渐渐闯出万儿来了。数年之间,就有不少武林成名人物,折在他手下,大家因他生相怪异,给他取了个名号,叫做「生死判」,他也以此自豪。

    尤其凭仗着他的天赋和悟性,凡是和他动过手的人,就把人家一招一式,牢记在心,日积月累,居然给他记住了各门各派不少招式,去芜存精,融会贯通,居然独创了一套杂锦拳掌。以他内功之高,与人动手,都不出一两个照面,因此名头也就越来越响。

    龙斗星曾几次单独找上少林、武当,要去和当今领袖武林的两大门派较技。少林、武当的人,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自然不肯和他这样一位旁门出身的野狐禅较技,婉言谢却。少林、武当二派越不肯和他较技,旁门黑道中人就把他捧得越高,就这样,他也离正派越远,入邪道越深。

    不过他有一点好处,就是始终不忘恩师幼时训诫,不近女色,不乱杀无辜,因此江湖上把他看成亦正亦邪,半正半邪的人物。现在他竟然被太阴教所笼络,担任起副总护法来了。这是一位传奇人物,因此作者要把他来历,略为叙述了。

    闲言表过,却说生死判龙斗星泻落当地,龚山民和阎子奇慌忙躬着身,异口同声的叫了声:“副座。”

    龙斗星目光严厉的望了两人一眼,沉哼道:“你们忘了此行任务?”

    龚山民气呼呼的道:“副座来的正好,属下奉命赶来,不料阎老哥和属下争功,趁属下飞落之际,居然用脚横勾过来……”

    阎子奇抢着道:“副座,属下根本没有勾他,是龚兄先推了属下一掌。”

    “胡说。”龚山民道:“属下绝对没有出手推他了,明明是他勾了属下一脚。”

    阎子奇道:“属下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勾他,是他先发掌推了属下一把。”

    龙斗星道:“二位都是成名多年的人了,如何在动手之时,像街道上的无赖汉一般,乱撕乱扭,这要传出了江湖,岂不是个笑话、你们自己看看,身为本教护法,竟然如此狼狈不堪。”

    龚山民接说道:“回副座的话,属下右手压住他惊天尺,左手和他左手攻拒封拆,根本没撕他的衣衫。”

    阎子奇道:“副座,属下的衣衫,不是他撕的,还会有谁?”

    龙斗星朝阎子奇问道:“你呢,你有没有撕他的衣衫?”

    龚山民道:“属下右手使尺,被他抓住,并未放手,他左手发掌攻来,属下和他正在互击,怎会去撕他的衣衫呢?”

    龙斗星想起方才捧着酒坛的小老头形迹古怪,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问道:“当时你们可曾看到有第三个人在场么?”

    “没有。”龚山民道:“只有咱们两人是同时飞落的。”

    龙斗星朝阎子奇问道:“你也没看到第三个人。”

    阎子奇摇头道:“没有。”

    龙斗星道:“好,你们刚才把动手的情形,给本座详细说上一遍。”两人抢着把方才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龙斗星口中忍不住沉哼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在江湖上跑了半辈子,被人家耍了狗熊,还一点都不觉得么?”

    龚山民道:“副座以为有第三个人在属下两人之间,互相挑衅,这不可能。”

    阎子奇道:“当时确实没有第三个人。”

    龙斗星哼道:“据本座看来,用脚勾龚护法,用掌推阎护法的,分明另有其人,后来你们两个各有一手,互握铜尺不放,以二位的武功,只有一只手可以和对方互作攻拒,绝不可能去撕对方的衣衫。因为有机会撕破对方的衣衫,这一机会,怎不狠狠的给对方一掌?可见这撕破你们衣衫的人,也就是在你们飞身落地之时,勾你一脚,推你一掌的人了。”

    龚山民、阎子奇听得不禁一楞,说道:“此人会是谁呢?”

    “呵呵。”有人笑了一声,说道:“这位老哥果然把他们劝解开了,这样就好,朋友咯,有什么大不了的宿仇,非拼到底不可,小老儿一看有人打架就怕,我这几根老骨头,都发脆了,一下都碰不起,所以不敢上来劝解。幸亏路上遇上这位老哥,才请他来给二位拉扯开,现在好了,已经没事了,二位还是快些回去吧,洗把脸,换换衣衫,朋友总归是朋友,打过也就算了。”这说话的人还站得老远。

    龙斗星回头看去,只见七八丈外,一棵大树下,蹲着一个醉态可掬的小老头,头上覆一顶毡帽,身边还放着一个酒坛,那不是方才要自己过来劝架,后来一转眼失去踪影的小老头,还有谁来?一时心中有数,回头叮嘱道:“你们两个先回去,本座还有些事儿要办。”

    这时晨曦已经出来了,龚山民,阎子奇身为太阴教护法,竟然闹得个鼻青眼肿,衣衫破碎,自己也觉得狼狈不堪,闻言赶紧应了声「是」,两人同时掠身飞驰而去。

    ※※※※※※※※※※※※※※※※※※※※※※※※※※※※※※※※※※※※※※

    龙斗星脚步沉稳,缓缓的朝戴毡帽的小老头走了过去,冷然道:“老哥就是方才要兄弟过来劝解他们打架的那一位了?”

    小老头眯着眼睛,笑道:“是啊!小老儿最怕有人打架了,看到他们打架,就不敢过来,幸好遇上你,才请你来劝解劝解的……”

    龙斗星道:“你老哥知道我姓龙?”

    “你老哥姓龙?”小老头眨了眼睛,笑道:“小老儿怎么会知道呢?”

    龙斗星道:“但你方才明明叫我「龙老」,你忘了,龙某却听得清清楚楚。”

    “龙老,小老儿几时叫过你龙老?”小老头偏着头,忽然「啊」了一声,笑出声来道:“你老哥大概听错了,小老儿是苏州人,方才心里一急,就叫出依来,侬,就是你,侬老,也就是你老了。”

    “真是如此?”龙斗星右手暗暗蓄势,嘿然道:“方才他们飞落之时,不是你从中挑衅,勾了龚山民一脚,又推了阎子奇一把,他们如何会打起来的?”

    小老头蹲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瞪着两颗眼睛说道:“你老哥说什么?我几时勾他们一脚,推他们一把了,你……你这可冤枉好人了。”

    龙斗星冷然道:“光棍眼里不揉砂子,你老哥究是何人?”

    “光棍?”小老头听了这句话,不禁有些发火,瞪大一双豆眼,气呼呼的道:“你说小老儿是光棍?小老儿老伴还没死,家里儿孙一大堆,告诉你,我有七子八女十三孙,你怎么说我是老光棍?你……明明是咒我……你……你活了一大把年纪,才是老光棍。”

    龙斗星明知这小老头是故意和自己夹缠,此人分明是个高人无疑,心中暗暗冷嘿一声,突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本座不管你是谁,你既然看到我两个属下狼狈而去,你就死定了。”

    小老头敢情最忌讳「死」字,听他说出「你死定了」这句话,气就更大,双手叉腰,大声道:“你当小老儿好欺侮的,老实说我老人家的儿子都比你大了,你敢咒我老人家死,我就和你没个完,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老人家先死?”他双手掳掳衣袖,大有饱以老拳之意。

    龙斗星看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暗自冷笑,忖道:“我正要试试你。”这就右手一举,缓缓伸了过去,口中嘿的笑道:“老小于,你再敢对本座出言无状,我就劈了你。”

    “你敢劈我?”小老头胸脯一挺,大声道:“我老人家活了九十八岁,还没人敢碰我一下,你……你是什么东西,敢拿掌劈我?好,你劈、你劈。”他竟然随着话声,挺起胸脯,硬是往龙斗星手掌亡凑去。

    龙斗星不知对方底蕴,掌上自然凝聚了八成力道,此时眼看他往掌上撞来,还以为对方仗着护身真气,想乘自己不备,猛然下手,因此又增加了两成力道。哪知小老头胸脯撞上自己掌沿,才发现这小老头竟然只是一个没有练过武的普通人。

    要知他此时掌上凝足了十成力道,小老头的胸脯虽是自己凑上去的,但一凑之下,掌上立生震弹劲力,这还得了?等到龙斗星发觉对方不会武功,小老头口中「啊」了一声,一个人就像猛力的撞在弓弦上一般,呼的一声,凭空飞了出去,一下震出一丈开外,再「啪哒」一声,背心着地,跌坠在地,四肢一伸,就没再动。

    龙斗星没想到这小老头竟然不会武功,要待收掌都已来不及,他想起方才叫自己过来劝架,忽然不见踪影。也许是真的怕看打架,他身子瘦小,躲到树身后面去了也说不定,自己误把他认作了高手,心中不禁有些歉然。

    这就举步走了过去,正待伸手入怀,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喂他几粒,哪知目光一接,那小老头眼珠凸出,脸如死灰,看情形已被自己掌力震毙了。再俯下身去,一探鼻息,果然已经气绝,心中还有些不信,暗道:“自己掌力未吐,是他自己凑上来的,最多也只是被震重伤,不至于死。”

    忍不住伸手往小老头胸口摸去,但觉他胸口软成一堆,胸骨已经全碎,不觉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夫下山以来,五十年之中,从未误杀一人,你这位老哥实在太逞强了,没练过武,怎好把胸脯往我掌上凑过来呢?”

    话声方落,突然身后像一个蚊子般轻的声音传入耳朵:“是你杀了我,还不认帐,我要到阎王殿去告你一状。”龙斗星听得猛然一惊,急忙回身看去,身后哪有什么人?

    再看地上,小老头直挺挺的躺着,分明已经气绝多时。死人当然不会说话,何况小老头躺在自己面前,话声却是从自己背后传过来的。这真是怪事,而且此时又是大白天,早晨的太阳,黄澄澄的照在草坪上。生死判龙斗星一生从不信邪,但方才听到的声音却明明是小老头的声音,这使他感到无比的震惊,但人死不能复生,他内心深感歉疚的看了小老头尸体一眼,摇摇头,回身就走。

    说他走,当然有些不妥,他是双脚一顿,长身掠去,朝北奔行而去。就在他腾身掠起之际,耳中突然听到一个极细的声音在身后,喊道:“喂,喂,龙斗星,你还我命来。”

    龙斗星腾身掠起,就像流矢掠空,身法何等快速,但就在他一路飞掠之际,但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趿趿他他」的拖鞋之声,不徐不疾,一路跟了下来。龙斗星听得奇怪,忍不住脚下一停,刹住身子,回头看去,哪有什么人影?连「趿趿他他」的声音也顿告寂然。

    他自然不信邪,就继续腾身掠起,他才一掠起,身后「趿趿他他」的声音又随着响起,他也就不去理他,继续奔行。只听耳朵边又有一个极细的声音喊道:“喂,龙斗星,你跑得慢一点,我上了年纪,跟不上你呀,跟不上,又如何向你索命呢?”

    龙斗星几乎怀疑是自己心里疑心生暗鬼,但又明明听得十分清楚,不觉又停下步来。回头看去,身后实在没有半个人影,以自己的功力,若然有人,绝逃不过自己的眼睛。而且只要自己一停,身后「趿趿他他」的声音也立即随着停止,心头止不住暗暗惊异,忖道:“这到底是人是鬼?”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瞥见前见不远的一棵树根底下,蹲着一个醉态可掬的小老头,头上覆一顶毡帽,身边放着一个酒坛子,那不就是刚才被自己一掌震碎胸骨,已经身死的小老头还有谁来?这情形,不是和方才庙前一棵大树下,看到的情景一般无一?

    龙斗星还当自己眼花,不觉用手揉揉眼睛,定睛看去。太阳直接照在大路旁树下,那小者头果然蹲在树下,眯着眼睛笑道:“小老儿最怕有人打架了,看到他们打架,就不敢过来,幸好遇上你,才请你过来劝解的。”这话,也正是方才那小老头说过的话。

    龙斗星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他一个飞掠,落到小老头面前一丈来远,便自停住。小老头抬起头,霎了下眼睛,笑嘻嘻的道:“你是不是又要问小老儿,怎么知道你姓龙的了?”现在已可证实小老头果然没死。

    龙斗星心知遇上了高人,双目精光暴射,步履沉重的朝小老头走去,他每跨一步,坚实的干泥巴地上,都陷下了寸许深的脚印,可见他已把全身力道都凝聚到十二成了,左手按在腰际,右手隐在大袖之中,一直逼到小老头三步左右,才嘿然道:“阁下真人不露相,果然是位高人。”

    小老头对他的逼近身前,似是毫不在意,依然蹲立如故,仰起头,嘻的笑道:“小老儿自然是真的人,绝不是鬼,方才只是和你玩的,嘻嘻……哦,高,我可不高,小老儿站起来,还不到你肩膀,你自然比我高得多了。”不待龙斗星开口,眨着眼睛,又道:“你也跑得累了,要不要坐下来,喝一口酒,我这酒可比一般酒店卖的,要好得多,又醇又香……”

    龙斗星一袭长袍都像灯笼般鼓了起来。沉笑道:“阁下还在龙某面前扯淡?”

    小老头哦了一声,点着头道:“淡是淡了一些,但后劲可大得多。”

    龙斗星看他还在和自己缠夹,不由怒气勃发,仰首洪笑一声,喝道:“龙某手掌的后劲也不见得小。”喝声出口,右手一振,一只巨灵般的手掌,脱袖而出,快若闪电,朝小老头直劈而下。

    双方距离极近,小老头蹲在地上,龙斗星身材较高,伸手之间,几乎已经到了小老头的头顶。这一掌当真像迅雷乍发,一团掌风,轰然有声,劈了下去。小老头骤不及防,不由得吃了一惊,抬头望望龙斗星劈来的手掌,嘴里嚷道:“你这做什么?”这句话的工夫,龙斗星巨灵般手掌,压顶而下,离他头顶已不过数寸光景。

    但听砰然一声巨震,掌风旋若雷劈,把小老头蹲立的地方打成了一个大坑,泥土飞扬,黄尘弥漫,但龙斗星竟然打了个空。龙斗星连自己都不相信,这么近的距离,会打不到小老头身上,但他发掌之时,两眼一直凝注着小老头,一眨不眨,也看得清清楚楚!自己一掌劈落之时,他还抬头望了自己手掌一眼,又说了一句话,才抢起酒坛躲开去的,这简直是不可能之事。

    试想自己这一掌,何等神速,掌势一出,就可击上对方头顶,就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在自己发掌之时,再出手封解,都已嫌迟了。小老头如何还能抬起头来看自己手掌,再慢吞吞的说话,再抢着抱起酒坛,再举步跑开,这要多少时光?

    这好像自己劈下的毒掌,等着他离开了再劈下去的一般。事实当然绝不如此,这自然是小老头的动作,看来十分缓慢,实则神速无俦。龙斗星心头突然一动,忖道:“莫非此人精擅道家的「缩时之术」不成?”

    就在他一怔神之际,天风吹过,黄尘渐散,小老头居然一手抱着酒坛,就站在他右首三步之外,歪着头望着他,神色不悦的道:“我老人家看你跑累了,好心好意请你喝口酒,你怎地跟我动起手来了,这下幸亏没打上,要是给你打上了,我这几根老骨头,不是全拆散了?有话好说,何必动武呢?”

    龙斗星看他神情,分明是有意揶揄,心头更是怒恼,目射凶光,厉笑道:“老小子,你再接龙某一掌。”这回他觑定了小老头,右足猛地向右跨出,右手箕张,一记「游龙探爪」,朝小老头当胸抓去。

    小老头「嘻」的一声,耸着肩笑道:“方才你使的「泰山压顶」,是泰山派的手法,这记「游龙探爪」,是从华山派偷学来的,你怎么尽偷人家的?唔,看来还有几分蛮力。”他右手抱着酒坛子,这回没再躲闪,随着话声,右手一推,把抱着的酒坛朝龙斗星抓来的手爪上推去。

    他敢情只顾说话,忘了躲闪,等到龙斗星手爪到了身前,心头一急,才用酒坛来挡一挡。试想龙斗星在江湖上,可以算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一抓之势,力贯五指,就是山石,也得被他抓下一把来,区区一个酒坛,如何抵挡得住,不被他击成粉碎才怪。

    但怪就怪在这里,龙斗星这一记发招之快,比方才劈落的一掌,自然又加快了许多,但小老头噜哩八嗦说了一大堆话,才把酒坛推出,龙斗星期到他面前抓出的手爪,应该一发即至,却就像等着他把话说完,推出酒坛来的时候,才抓到。

    但听「扑」的一声,五指钩曲得像铜条的手爪,抓在酒坛身上,不但没把酒坛击碎,这酒坛好像生铁铸成的一般,反而震得他五指隐隐作痛。龙斗星究非等闲之辈,出手奇快,右爪才发,左手随着一掌,朝小老头拦腰横劈过去。

    “嘻嘻。”小老头笑着道:“说你没出息,你就没出息,这一记「天外飞虹」又是偷学峨嵋派的,到底有没有一招半式,是你自己的?”龙斗星左手抬出之时,右手也刚好击上酒坛,此时突觉酒坛一滑,向左移去,又是「砰」的一声,左掌也击在酒坛上。

    这回他只觉酒坛好像煨在火堆里的一般,奇烫无比,手掌击在上面,「滋」的一声,就和皮肉烫焦了一般,痛澈心肺,心头不由大惊,急忙撤掌后退。心中兀自不信,暗道:“就算你练成「三阳神功」,能运起三昧真火,把酒坛烤热,也绝非转手之间,就能办到,自己右手击上酒坛之时,酒坛还是冰凉的,如何能在滑到左首的一瞬之时,就把酒坛烤热了?这是哪一门邪功?”

    小老头依然没事一般,抱着酒坛,笑嘻嘻的道:“你怎么一直跟我这坛酒过不去,叫你喝,你又不喝,偏要左一记,右一记的拍着酒坛子,幸好你没用力道,要是把酒坛子打碎了,岂不糟蹋了大半坛好酒,还害我老人家连瘾都过不成了。”

    经过这两招攻击,生死判龙斗星自知绝非人家对手,不禁有些气馁了,望着小老头,迟疑的道:“龙某自知不是阁下对手,阁下究是何方高人?”

    小老头望望他,忽然嘻嘻一笑,才道:“你问我老人家是谁?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龙斗星道:“龙某洗耳恭聆。”

    小老头道:“好,我老人家被你两记重手法,逼出了我一身的气,现在浑身没劲,先让我喝口酒,提提精神。”说到这里,两手捧起酒坛,咕咕喝了两口,用衣袖揩揩嘴角,笑道:“我老人家站的时间多了,脚会麻,还是蹲着说吧。”龙斗星知道他故意如此,也就没有说话。

    小老头果然蹲了下来,笑了笑道:“大概……”他扳起指头算了算,才点着道:“唔,这故事该有五十个年头了,我有个当道士的老哥哥,住在一处山洞里,他一生别无所好,就是喜欢喝酒,洞口,堆着许多酒坛子……”龙斗星听得神情似乎一动。

    小老头没去理他,续道:“我就告诉他,要想做神仙,就不可喝酒,喝酒只能成酒仙,成不了神仙,我那道士哥哥说:“上八洞神仙,汉钟离、铁拐李、吕洞宾哪一个不喝酒的?他们不都是神仙么?他依然喝酒如故。”接着笑了笑道:“我说这话,只是说明我那道士哥哥洞门口那许多酒坛子的来历罢了。”龙斗星没有说话。

    小老头续道:“就是五十六年前的春天,我上山去看他……”他口气微顿,重又补充道:“哦,我该说清楚,我和这位道士哥哥,大概已有十二三年没见面了,既然去看他,而且又知道他尝酒如命,因此特地在凤翔去买了两篓子最好的西风酒……”

    他又举起酒坛,喝了两口,接道:“这十二三年没见面,我那道士哥哥居然收了一个徒弟,那小子才十四五岁,却天生是个调皮捣蛋的坯子,他看我左右两手抱着两个五十斤的酒篓子上山,正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口……

    他说到这里,忽然朝龙斗星裂嘴一笑,问道:“老哥,你当那小子有多淘气?刚从他师傅那里学会了弹麻雀的本领,一眼看到我老人家抱着酒篓子上山,竟然把我手上的篓子,当作麻雀来弹,幸亏那石子小。没把酒篓子弹破,我老人家一生气,就大声嚷了起来:「好小子,你欺负我老人家,等下回上了山,我就去告诉你师傅……」”龙斗星听得脸色连变。

    小老头依然自顾自的说道:“那小子年纪虽小,却蛮横得很,听我要去告诉他师傅,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虎的跳将出来,呼呼两拳朝我老人家当胸就打,嘻嘻,我老人家就是和方才一样,身子没动,只把酒篓子推过去,让他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击了两拳,那小子小拳头击在酒篓上,自然很痛,就哭了起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龙斗星身躯一颤,叫道:“你……”

    “别打岔。”小老头嘻的笑道:“我故事还没说完呢,自从那年去看了我道士哥哥,一晃眼又过了**年,我老人家再上山去,那小子已经不在了。据我那道士哥哥说,他是私自逃下山去了,我老人家听得很气,大骂那小子忘恩负义,下山去非把他揪回山去不可。哪知我那道士哥哥因为抚养了他十多年,人总是有感情的,他说:「他这里住不惯就由他去吧,反正人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自食其力,我也不用再为他操心了。」”

    “最后我那道士哥哥还再三托付我老人家,看在我们结交一场,务必要我老人家多照应照应他,这小子,如今算起来,也该有六十四五岁了……”

    龙斗星目光直注,惊诧的道:“你……究是何人?”

    小老头伸手挺挺毡帽,又似乎觉得不对,索性一下把毡帽摘了下来,露出秃得疏朗朗的尖顶,眯着眼睛,笑道:“你还记得?那就看看我老人家是不是还是老样子?像不像?”

    龙斗星看了小老头一眼,慌忙扑的拜了下去,说道:“你老果然是游师叔,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弟子有眼无珠,方才不曾认出是你老人家来,还望游师叔……”他说了一大堆,哪知抬目看去,哪里还有小老头游师叔的影子,心头方自一怔。

    只听身后响起小老头声音说道:“我老人家最不喜欢看人家做磕头虫,你小子还爬在地上不起来,我老人家一气就走啦。”这小老头不用说,自然就是笑面神丐游一夔了。

    龙斗星慌忙站了起来,说道:“游师叔,恩师他老人家……”

    “死啦,他是醉死的。”笑面神丐摇着头道:“仙道无凭,但我这位老哥酒仙是做到了。”突然面情严肃的道:“他仙逝的那天,正好我老人家在他那里,他要我告诉你,崆峒一支要你继承道统……”

    龙斗星目蕴泪水,摇头道:“我不配,我无颜见到恩师,纵然他老人家已经仙去,我不配继承他老人家的道统。”

    “你配。”笑面神丐沉着声道:“我老人家说你配,你就配。”

    龙斗星用力抓着他的头发,痛苦的道:“我真的不配。”突然转身奔去。

    “给我站住。”笑面神丐大喝一声,人已「呼」的凌空飞去,越过龙斗星头顶,一下落到他面前,沉声道:“你放下手来。”龙斗星慑于他的气势,果然依言放下掩面双手。

    笑面神丐又道:“你可知道我老人家为什么说你配吗?”

    龙斗星道:“弟子不知道。”

    笑面神丐嘿了一声,才道:“这就是你不对,既然不知道,就该问个缘故,难道我老人家还会胡说八道不成?”不待龙斗星答话,接着道:“你师傅崆峒传人虽然一生谨严,但崆峒派不在江湖各大门派之内,就是修练的内功,也不是玄门正宗,所以你师傅也修不了仙道,嘻嘻,其实玄门正宗,又有谁修成了真仙?”他说这些话,龙斗星自然不好插口。

    “咱们把话说远了。”笑面神丐耸耸肩,续道:“我老人家和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崆峒派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也不是旁门左道,这就是说,你不用自认为所作所为,不是正派而感到自卑,不肯继承你师傅的道统,你师傅的道统,你不继承,还有谁继承?”龙斗星没有说话。

    笑面神丐又道:“再说,你下山五十年,你真以为你师傅不闻不问么?因为你虽然妄自尊大,但一直不忘师训,不妄杀无辜,你师傅才算心安,否则以你这点能耐,只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你师傅不追回你的武功,废了你么?”龙斗星听得惊出一身冷汗。

    笑面神丐接下去道:“再说,你师傅仙去之后,这三年来,我老人家受你师傅重托,也一直在察看你的行为,若是我老人家看不过去,我会说你配么?”

    龙斗星道:“弟子听了游师叔的训诲,顿觉今是昨非,恩师养我教我,我竟偷逃下山,从此置恩师于不顾,我实在是罪孽深重,弟子敬遵你老人家的指示,即刻回山,面壁思过,以赎前愆……”

    “别忙,别忙。”笑面神丐摇着手道:“你自知罪孽深重,回去面壁思过,就可以赎前愆了么?”

    龙斗星一怔,问道:“你老人家的意思……”

    笑面神丐朝他裂嘴一笑,道:“眼前就有一件天大的功德,比你去面壁思过,坐一百年,一千年还好。”

    龙斗星躬身道:“还望游师叔指点。”笑面神丐一手捧着酒坛,朝他低低的说了几句。

    龙斗星恭敬的点着头道:“弟子受教。”

    笑面神丐嘻嘻的笑道:“那就快去吧。”龙斗星应了声「是」,双脚一顿,人已破空电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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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照在西高庙东院,一阵悠扬而有韵律的钟声,传到盘膝席地而坐,正在调息运功的众人耳中,一个个睁开眼来。经过这将近一个更次的运气行功,奇毒已解,再加「功力酒」补盛真元,此刻谁都感到全身真力充沛,气机流畅,比没没有中毒以前,精力更加旺盛。万仲达双手抱着小半坛「功力酒」,首先一跃而起。

    于化龙道:“这功力酒果然神效无比,当真是天下第一奇酒。”

    羊令公接口笑道:“兄弟等此间事了,也要遍历名山大川,采集灵药,浸它一坛。”

    连三省道:“羊掌门人也不用泡浸旁的灵药,只要找到一支千年参王,浸了酒,就和「功力酒」足可媲美了。”

    羊令公道:“千年参王,天材异宝,可遇而不可求,但二、三百年的野山人参,却不难找得到。”

    万老夫人道:“天色已经大亮,诸位功力也都恢复了,咱们就可以商量商量如何破老子山了。”

    花真真道:“夫人说得极是,咦,游老人家呢?”大家经她一说,回头看去,果然不见笑面神丐的踪影。

    于化龙道:“游老人家游戏风尘,有如神龙见首,他既然走了,老嫂子,这破太阴教的行动,该由老嫂子来领头才是。

    万老夫人道:“老身女流之辈,怎敢当此大任,依老身看,于大侠领袖群伦,此次行动,自该由于大侠来领导了。”

    桂豪年道:“万老夫人说得极是,于大侠不用再推辞了。”

    于化龙一手捋须,巨目朝众人一抡,轻咳一声道:“消灭太阴教是武林各大门派,干百同道求生存的唯一之道,自古道长魔消,邪不敌正,这也是千古不易之理,兄弟忝为武林的一份子,为维护正义,消弥乱源,自是义不容辞之事……”

    “说得好。”众人突然听到这句话,正是笑面神丐的声音,急忙回头看去,但见笑面神丐依旧蹲坐在昨晚坐的地方,他身边放着一个酒坛,好似一直没有动过。厅上这许多人,竟然没有人看到他何时回来的?

    商小雯喜道:“师公,你回来了。”

    笑面神丐喝得醉醺醺的,眯着眼,打了个呵欠,说道:“我老人家一直坐在这里,又没出去过。”

    商小雯道:“你老人家骗人,你没出去,我们这许多人,怎么会没看到你的呢?”

    笑面神丐嘻的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们都在这里运功调息,我老人家不是在替你们护法么?护法就是不能让敌人潜入,伤害到你们,所以我老人家摇身一变,使的是隐身术,不让什么人看到我老人家,这样就可以监视奸人蠢动,他看不到我,我可以看得到他,岂不妙哉?”

    商小雯眼睛一亮,问道:“师公,你老人家真的会隐身术?”

    笑面神丐道:“我老人家骗你作甚?”

    “啊。”商小雯喜孜孜的道:“师公,你教我可好?”

    笑面神丐道:“这是道法,你年纪还小一时也学不会,这样好子,待回咱们到了老子山,我老人家在你顶门上画一道隐身符,你可以看到人家,人家就看不到你了,你就可如入无人之境,东给他一拳,西给他一脚,没有人知道是你打了他们。你看好不?”

    “好,好。”商小雯喜得拍手道:“这才好玩呢,师公,你现在就给我画好不。”

    笑面神丐道:“这时不成,这可不能让人家看到的,现在有许多人看着,那就不灵了。”

    商小雯道:“那师公,你什么时候给我画呢?”

    “这时还早。”笑面神丐道:“而且也不能让人知道,你先站到边上去,咱们先商量正事儿。”商小雯信以为真,果然乖乖的站到边上去了。

    笑面神丐捧着酒坛,「咕」的喝了一口,用舌头砸砸嘴角,直起身,一下跳到中间一把椅子,双手一摇,道:“现在大家都坐下来,听我老人家封神了,今日一战,非同小可,不但是正邪存亡之机,也是每一个人的生死关头,不论何人,只要一个不巧,就身败名裂,那就是封神榜上有名了。”大家都知道他说话亦庄亦谐,但有时也口没遮拦,有时也隐藏玄机,因此谁也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听着。

    笑面神丐接着道:“我老人家方才说的是开场白,现在言归正传了,今天,咱们进攻老子山,必须有个领头的人,如果没有,岂不成了群龙无首……”

    万老夫人道:“游老人家,我们大家都听你的指挥,你老人家就是我们领头的人了。”

    “不成,不成。”笑面神丐双手连摇着说道:“我老人家捧着一个酒坛子,终日酒不离口,喜欢喝酒的人,容易误事,你们浩浩荡荡的杀奔老子山,我老人家半路里忽然醉倒,这该怎么办,所以一百个不成,一千个不成……”

    “嗨!你们别插嘴好不,听我老人家封神。”笑面神丐伸手一指于化龙,口中「咄」了一声,喝道:“于化龙听令。”

    于化龙起身拱手道:“在下恭候老人家差遣。”

    “咳,你这就不对。”笑面神丐道:“我叫你听令,你就该朝上拱手说「末将恭听将令」,那才像调兵遣将呀,来,再来过。”他果然装模作样的在椅背上一坐,一指于化龙又「咄」的一声,喝道:“于化龙听令。”大家看得都忍俊不禁,但谁也不敢笑出声来。

    于化龙平日是个规行矩步的人,但笑面神丐辈份甚高,不得不依着他拱拱手,道:“末将在。”

    笑面神丐半蹲半坐,屁股坐在椅背上,大声道:“老夫封你为征北大元帅,统率全班人马,征讨老子山,荡平太阴教,不可心怀贰志,若有贰心,那就是封神榜上有名的人了……”

    “啊,啊,不好……”原来他指手划脚的说话之时,一个不留神,屁股在椅背上没有坐稳,一个元宝翻身,往椅后摔了下去。

    商小雯急忙问道:“师公,你没事吧?”

    笑面神丐已经很快爬了起来,自己解嘲的道:“没关系,这样摔一跤,还摔不伤我。”他双手一甩,连连摇头道:“这不好玩,我不来啦。”于化龙给他方才这几句话,说得脸上变了颜色,但因笑面神丐从椅背上摔了下来,大家只顾看望笑面神丐,就没人注意到他。

    此时于化龙神色凝重,徐徐说道:“游老人家,咱们此行,关系重大,应该好好计议计议,不可再以儿戏出之。”他说得义正词严,自然是对笑面神丐方才的举止,大为不满,含有切责之意。

    大家也都知道笑面神丐游戏风尘,但绝不会信口胡说,方才他对于化龙说的话,虽似戏言,但也未免过份了些,难怪于化龙面有不怿之色。万老夫人连忙接口说道:“游老人家,时间不早,该如何分派,你老就派遣人手,我们也该动身了呢。”

    “嘻,嘻。”笑面神丐耸耸肩,道:“我老人家方才不是已经派好了么?于大侠是咱们这一行人的领头,统率大军,一切应对,都可由于大侠出面,你万老夫人是副主帅,率领女将,一同直奔老子山,和太阴教正面对阵。”

    于化龙道:“游老人家呢?难道不和我们同行么?”

    笑面神丐笑了笑道:“我老人家自然也要去,只是你们是堂堂正正的从大门去,我老人家却要偷偷摸摸的进去,才能里应外合。”一面朝着万老夫人拱拱手道:“不过我老人家想跟夫人借调一个人,充充我的跟班。”

    万老夫人道:“老人家要谁跟你去呢?”

    笑面神丐一指万仲达道:“自然是万总管了,他好给我老人家捧捧酒坛子。”

    万老夫人道:“仲达,你就跟游老人家去好了。”

    万仲达大喜道:“小的能够追随游老人家,这是小的荣幸。”

    笑面神丐嘻的笑道:“荣幸也没什么荣幸,只是我在你头顶画上一道「符儿」,保管谁也看不到你了。”

    商小雯抢着道:“师公,你老人家答应过我的,怎么忘了?”

    “别急……”笑面神丐挥挥手道:“你不是要凑热闹,显显身手么,这是好机会,过了今天,就算你学了一身武功,也没处用了,你如果跟着我老人家进去,隐了身,可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和人厮杀,你自己挑吧。”

    商小雯想了想,道:“那我还是跟万伯母去,好好的杀他一场,比跟你老人家不能出声、不能厮杀要痛快得多了。”

    笑面神丐笑道:“就是这么说咯。”接着回头叫道:“万总管。”

    万仲达忙道:“小的在。”

    笑面神丐道:“咱们走。”一手抱着酒坛,当先往外行去。万仲达也抱着半坛「功力酒」跟在他身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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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化龙等两人走后,才朝大家抱了抱拳,道:“老嫂子,诸位老哥,咱们此去老子山,虽是一路同行,但也要有前后左右,互相策应,因此兄弟觉得大家应该分作四起,才能灵活运用,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羊令公点头道:“于大侠说得极是,行军也有个先锋、后卫、和左右翼之分,才能互作策应。”

    万老夫人道:“于大侠看要如何分配?”

    于化龙一手捋须,看着众人,略为沉吟,才道:“由兄弟和羊兄(羊令公)、桂兄(桂豪年)和万贤侄四人领先,为中军。凌帮主(凌江涛)、连老哥(连三省)率同丐帮弟子为左翼。老嫂子率令嫒(万飞琼)、夏姑娘(夏玉容)和二位商姑娘(商紫雯、小雯)为右翼。花帮主(花真真)率同百花帮弟子为后卫;分则可以单独作战,合则可以互相支援,在行动上就灵活多了,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万老夫人点头道:“于大侠分配得宜,就这样好了。”

    连三省大笑道:“看来于大侠对行军布阵,还是大行家呢。”

    于化龙大笑道:“连老哥过奖了。”他日视众人,说道:“咱们这样分配,只是在行动中求得方便,但到达老子山后,和对方见面之时仍须大家合在一起,到了动手之时,又须分开来列阵,免得在对方包围之中,自己乱了阵脚,诸位都记住了。”大家点了点头。

    于化龙又道:“那就可以动身了。”说完,就回身道:“羊兄、桂兄、万贤侄,咱们该先走了。”率同三人,当先而行。其他的人,也跟着一同走出西高庙,大家展开脚程,一路往北奔行。

    从西高庙到老子山,不过五十来里光景,这段路虽非官道大路,却也是平稳的泥路。一行人脚下均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已赶抵老子山夏氏别墅的庄前。一路上既不见有任何人拦阻。到得庄前,也不见庄中有何动静。

    于化龙脚下一停,示意大家停住,一面朝万选青低低的道:“万贤侄,你上去通名求见。”万选青答应一声,独自走上前去,刚跨上石阶。

    就见中间两扇大门启处,走出一个青衣汉子,朝万选青身后打量了一眼,说道:“诸位远来,敝主母已在厅上恭候,请诸位入内奉茶。”万选青一怔,一时不知如何措词才好。

    于化龙呵呵一笑道:“在下于化龙和黄山万老夫人,特来拜会太阴教教主的。”

    那青衣汉子抱抱拳道:“回于大侠,咱们这里是夏盟主的别墅,敝主母是夏盟主的夫人,夏氏别墅哪来太阴教教主?于大侠大概弄错地方了?不过敝主母方才得报,已知于大侠一行人驾临敝庄,因此才命小的前来相请,于大侠有什么事,见下敝主母再说不迟,小的就恕难奉告了。”

    于化龙微微点头,含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夏氏别墅一位管家就口齿犀利,应付得体,老夫好生佩服。”

    青衣汉子冷冷的道:“于大侠夸奖。”

    于化龙道:“既然夏夫人见召,那就请管家领路吧。”

    青衣汉子道:“小的替诸位带路。”他引着众人走入大门,但听身后砰然一声,两扇大门,已经关于起来。

    花真真率领门下弟子走在最后,止不住暗暗冷笑,自己一行人既然敢来,龙潭虎穴都要闯了,何在乎区区两扇大门?青衣汉子走在前面领路,等到一行人进入二门,二门是两扇厚重门户,又砰然关了起来。大家也并不在意,越过大天井,但见三级石阶上,站立着一个一身绿衣,满头珠翠的邢夫人,她身后左右两边,伺立着四名青衣使女。

    邢夫人看到众人,立即款步降阶相迎,含笑道:“贱妾方才据报,于大侠和黄山万老夫人一行人宠莅老子山,贱妾因夏盟主不在此地,有失远迓,还望于大侠、万老夫人,以及诸位多多原谅,快请入大厅奉茶。”大家深入夏氏别墅,仍然看不到一点动静,每人心头,不禁都暗自怀疑,太阴教诡计多端,此刻摆出这副空城计来,不知究竟有什么阴谋?

    于化龙大笑一声,拱拱手道:“夏夫人好说,兄弟一行,正有事要向夫人请教呢。”

    邢氏淡淡一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诸位远道赶来,自然不会无因,有何见教,且请入内奉茶之后,再说不迟。”她目光一转,望望夏玉容,点头笑道:“啊,玉容也来了,你改穿男装,若非身佩彩虹剑,姨娘差点认不出来了呢。”夏玉容冷冷的哼了一声。

    邢氏笑道:“看,你这孩子,既然和大伙一起来了,也该帮姨娘招呼招呼客人呀。”一面抬着手腕,连连肃客道:“于大侠、万老夫人请。”

    一行人进入大厅,邢氏一抬手道:“诸位请坐。”于化龙、万老夫人、羊令公等人依次落坐,门人弟子则侍立众人身后。一时但见四名青衣使女手托朱漆木盘,送上名盏。

    邢夫人含笑道:“诸位请用茶。”

    于化龙就起身抱抱拳道:“夏夫人可知咱们的来意么””这话已是开门见山了。

    邢氏道:“贱妾正要请教?”

    “那好。”于化龙就一手捋须,洪笑一声,于某那就直说了:“于某和黄山万老嫂子、长白派掌门人、南海风雷门桂掌门人、丐帮凌帮主、百花帮花帮主等人,前来老子山,是拜访太阴教教主来的,要请夏夫人替咱们引见引见才好。”在他们说话之时,万老夫人、羊令公、桂豪年、凌讧涛、花真真等人,一个个站了起来。

    邢氏依然脸含微笑,坐着没动,一双俏目徐徐掠过众人,淡淡一笑道:“原来诸位之中,还有两位掌门人、两位帮主,贱妾倒是奇怪得很,贱妾听夏盟主时常说起九大门派,这几位掌门人、帮主大概不在九大门派之中的了。”不在九大门派之中,自然是小门派了。

    她不待众人开口,目光转到万老夫人身上,又道:“贱妾也曾听夏盟主说过,在前任盟主万晓峰过世之后,万老夫人以未亡人身份,代理盟主,统率九大门派,有数年之久,今年端阳刚刚交卸仔肩,怎么又统率起二个不在中原武林的门派,和两个不在九大门派之内的帮众来了,万老夫人要过盟主的瘾,统率几个帮派,亦无不可,怎么反而到统率中原武林的夏盟主别墅中来寻衅呢?”这话说得很厉害。

    万老夫人神色微变,凛然道:“你这里还是夏盟主的别墅么?”

    “怎么不是?”邢氏冷冷的道:“贱妾是夏盟主的继室,掌管老子山夏氏别墅,天下尽人皆知,如何不是呢?”

    花真真道:“是不是夏氏别墅,你请夏盟主出来就可证明。”

    “夏盟主回夏家堡去了。”邢氏道:“我爱清静,所以住在这里,诸位要找夏盟主,那该到夏家堡去才对。”她词锋犀利,众人一时倒是无话可对。

    夏玉容冷声道:“我们要找的就是你,你难道不是太阴教的人么?”

    邢氏看了她一眼,脸色一沉,冷笑道:“大小姐,你怎么对继母可以这样说话,我们古老相传,就有儒释道三教,信佛、信道各有自由,我并不否认我信仰的是太阴教,这和外人有什么关系呢?王法也没有规定信太阴教要砍头呀。”

    “你承认就好。”夏玉容道:“太阴教就是你们邢氏姐妹所把持,搅得江湖上一片乌烟瘴气,罪大恶极,难道还不够么广邢氏道:“你小女孩懂得什么?太阴教如何罪大恶极?罪在哪里?恶又在哪里?”

    羊令公道:“太阴教企图颠覆各大门派,用迷药囚禁各大门派掌门人,和与会代表,甚至连你丈夫都被你囚禁在后山,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么?”

    邢氏惊异的道:“这些话,你们是听谁说的?”

    万老夫人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阴教余孽潜伏老子山,总是不假吧?”

    邢氏轻轻「唉」了一声,说道:“太阴教并没有诸位想像中那么坏,而且昔年大劫余生,留下来的也只有我姐妹二人,贱妾嫔归夏盟主,家姐终年茹素礼佛,足不出户……”

    万老夫人道:“令姐就在这里了?”

    “不错。”邢氏夫人道:“她无处投奔,投奔贱妾,也是人情之常,因此贱妾特地在后进给她设立了一个佛堂,让她青灯红鱼,礼拜三宝,如何会作恶呢?诸位如是不信,贱妾可以带诸位到后进佛堂去瞧瞧,就可证明贱妾说的不假了。”

    万老夫人看她说话神情,似乎不假,心中不禁有些相信,点头道:“夏夫人愿意领老身等人去见见令姐,自然是好。”

    邢氏这才盈盈站起,说道:“贱妾那就替诸位带路。”四个青衣使女不待吩咐,立即当先走在前面。

    邢氏看了众人一眼,迟疑了一下,说道:“佛堂清净之地,诸位之中,最好是于大侠、万老夫人和二位掌门人、二位帮主同去,去多了只怕不便……”

    于化龙点点头道:“夏夫人说的也是,诸位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夏玉容道:“我们一共只有这几个人,分散了不好,太阴教手段阴狠毒辣,留在这里,难保不为所乘,如是她姐妹别无异心,多去几位人又有何妨?”

    “大姑娘,你怎么会如此多心起来?”邢氏阴笑一声道:“如果我姐妹真有异心,你们进了夏氏别墅,别说这几个人,就是再多来些人,也无济于事呀。”接着一抬手道:“诸位既然放心不下,那就一起进去好了。”说完,独自走在前面领路,她也不怕万老夫人在她背后施袭。

    万老夫人、花真真率同女将走在前面,于化龙领着男的,紧随在她们身后而行。大家走出大厅,由左首长廊,穿过两重屋宇,直达最后一进。只见两扇黑漆墙门,紧紧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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