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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冷香谷【第一章】灭门之恨

作者:haiweb
    -----    「第一章」灭门之恨

    寒风怒吼,厉雪纷飞,天地一色,一片银妆。重峰连绵,气势雄伟的摩天岭,完全被皑皑白雪吞噬了,往日参天的古木,耸拔人云的孤峰以及磷峋嗟峨的断壁突崖已复不见,看到的只是斑斑黑点。正在天空飞舞着鹅毛大雪之际,鸟兽尚且绝迹,而在北麓的原野上,却不时响起一声烈马怒嘶,只见雪花旋飞,冰屑疾走中,一点黑影正打着北山口疾驰。

    渐渐已能看清那点影子,是一匹极为神骏的青鬃烈马。只见它昂首竖鬃,狂驰如飞,不时发出一声忿怒长嘶,虽然天气寒冷刺骨,但在它的肩股和颈下,仍渗出了片片汗渍。而它鼻中喷出的热气,也化为一缕白烟,随风而逝。在青马的鞍部上,躬伏着一个绿衣人影,飞舞的绿缎风帽和风学,不时现出她娇小的身躯,根据她肩后的绿丝剑柄和激烈飞飘的剑穗看来,显然是一位驰骋江湖的武林侠女。

    只见她躬伏马鞍上,挥鞭打着马股,一双绿绒小剑靴,不停的催着马腹,冷辉闪闪的杏目,不急切期望的看一眼模糊难辩的北山口。每当她抬头察看路径时,便露出一张绝美的桃形脸蛋和挺直的琼鼻,樱桃般的小嘴,以及一双秋水杏目,和安在一起的两细月弯眉,在她的神色和表情上,更透着急切、期待、悲忿、和哀痛,因为她不但以珠贝般的玉齿咬着樱唇,而且在她的两眼内,尚含有泪水,看她年纪,芳龄最多也不过二十岁。只见绿衣少女驰至北山口前,丝毫不停,纵马直入。

    山口积雪甚至有时深及马腹,但马上的绿衣少女,依然紧咬玉齿,不停的急声叱和挥鞭打着马股。青鬃虽然是一匹神骏健马,但是到了这等雪深及腹的困境下,也只有纵跳跪爬失蹄挣扎的份了。马上绿衣少女一见,只得拍拍马头,流泪蹩声说:“青儿,不是我萧琼华忍心将你丢下,事迫眉睫,实在已到了片刻必争的时候了,愿苍天保佑你吧……”吧字出口,身已腾空,踏着厚厚积雪,展开轻功,直向深处驰去。

    青马一见,竭力挣扎,同时马目流泪,仰首发出声声悲嘶。绿衣少女萧琼华,一面踏雪飞驰,一面痛心频频回头,但寒风凛例,厉雪飞舞,不出十丈,已被狂飞疾走的冰屑雪雾将视线隔阻。火急般的事体,令她无暇回头多看,虽然听到身后青马的声声悲嘶,但她不得不紧咬玉齿,毅然加速飞驰。

    山区中风雪尤厉,寒风卷着雪花冰屑;形成无数个旋飞的雾团,掠峰越谷,不时响起尖锐刺耳的厉啸,声势格外惊人。绿衣少女萧琼华,心中的怒火,抵御了刺骨的寒风,心头的悲痛,已不觉得冰屑雪花打在娇靥上的疼痛,她只知道狂奔,狂奔!根据她小剑靴下时深时浅的足印,显示出她的轻功尚未达炉火纯青的境地,但能在积雪数尺的山道上纵跃飞驰,她的轻功也称得上登堂入室了。

    绕峰越岭,沿着断崖飞驰,足足个半时辰,方到了一处雪积数尺的谷口,那尊矗立在谷口的巨碑,背面虽被积雪堆住,但前面三个斗大的红漆石字的「冷香谷」,仍看得清清楚楚。绿衣少女萧琼华,一见「冷香谷」的谷口巨碑,热泪再度夺眶而出,口中也不时发出强抑悲痛的呜咽,同时,身形又增快了许多。一进谷口,风势稍减,大雪依旧,但往日矗立谷中松林间的崇楼丽阁已不复见,举目看来,茫茫一片银色。

    由于进谷不远即是松林,笔直的石道上积雪不多,已能隐约可辨,直达数十丈外的堂皇庄门前。只见庄门紧闭,高阶石狮上覆满了积雪,只见门楼内两扇黑漆大门上的环,闪着黯淡的金光。绿衣少女萧琼华一见庄门紧闭,惊得不由脱口一声轻啊,一种不祥预兆闪电掠过她的心头,须知她是一个新受严重创伤的惊弓小鸟,经不起肃煞景象的恫吓。

    因为往日庄门大开,门下总有三五个男仆坐在长凳上谈笑聊天,显示出他们内心的安祥,生活的愉快。如今,寂静深沉的有些怕人,怎能不令她惊目惊心?但是,她仍然鼓足了勇气,飞身向庄门前扑去。到达门前,飞身跃上高阶,但她却没有举手叩环的勇气,因为,她怕看到的景象就像她自己的家一样,尸体狼藉,血流满地,一片腥风可怖的景象。

    但是,想到了父母惨死,家人的伤亡,悲戚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她的心田,令她毅然举起玉手,在门环上拍了两下。「铮铮」之声击落,立即有了脚步声。绿衣少女萧琼华,一听脚步声响,心头立即升起一阵悲、喜、惊、惧的情绪,因而,她本能的双手护胸,缓缓后退,瞪大了杏眼注视着庄门。一阵门响,庄门沉重的启开了,开门的竟是个身穿灰缎皮袍、头戴飞翅皮帽的老苍头。

    开门的老苍头一见门外站着的绿衣少女,神色一惊,脱口急呼:“啊,表小姐,这大的风雪怎的来了?”

    绿衣少女萧琼华一见老苍头,宛如见到了亲人一样,哭喊一声「蓝福」,飞身扑进老苍头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老苍头蓝福,阅历丰富,昔年曾随老谷主「金背刀」蓝崇仁出生入死,闯荡江湖,一看这情形,心知不妙,不由慌得宽声说:“表小姐别哭,我们厅上坐。”

    这时在门房内围火谈天的几个男仆,闻声也惊惶得奔出来。老苍头蓝福一见,一面扶着绿衣少女萧琼华向里走,一面急急吩咐男仆们,说:“快去请老谷主。”其中一人,惶声应是,转身向内,如飞奔去。

    老蓝福扶着绿衣少女萧琼华穿过门楼,绕过迎壁,向对面一座装有风门暖帘的高阶大厅走去。这时,大厅内已闻声走出一个神色惊愕的青衣小僮,一见老蓝福扶着哭泣的萧琼华走上厅阶急忙将暖帘掀起来。老蓝福扶着萧琼华走进厅门,立有一阵暖意扑来,厅内另一侍女则急忙拿起鸡毛掸子拂去萧琼华身上的雪花。

    恰在这时,屏后也急步走出一个头戴毡缨帽,身穿烟缎袍,花白胡须,面目清瘦老人来。身穿烟缎袍的清瘦老人,目光炯炯,正是摩天岭「冷香谷」的老誉主「金背刀」蓝崇仁蓝老英雄。萧琼华一见蓝老英辑,「哇」的一声扑跪在地上,同时放声痛哭说:“舅舅,我爹娘死得好惨呀。”

    蓝老英雄一听,浑身一颤,面色大变,急上数步,伸臂将萧琼华扶起来,同时,颤抖着声音说:“琼儿起来,快些将全殿经过讲给舅舅听。”说话之时,似有不祥预感的望着小童,催促说:“快去请少爷来。”小童恭声应是,飞步奔出厅去,侍女也将悲声痛哭的萧琼华扶坐在椅上。

    萧琼华知道事急迫切,只得一面哭泣一面抽噎着说:“昨夜三更时分,琼儿已经就寝,突然被数声怒喝惊醒,接着便传来兵刃相击的打斗声,琼儿匆匆着装背剑,正待下楼,侍女已连滚爬的奔上楼来,说前厅来了厉害仇家,爹娘伤重垂危,要我赶快前来通知舅舅,先有个准备。”

    话未说完,全背刀蓝老英雄已忧急的问:“你娘可说明来人是谁?”

    萧琼华领首哭声道:“娘告诉侍女说是五年前在长白山下,劫缥杀人的对氏双雄。”金背刀蓝老英雄听得心头一震,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怔了。

    就在这时,前厅暖帘启处,急步走进一个头戴银丝方巾,身穿银缎亮花公子衫的俊美少年。少年约十七八岁,生得眉如古剑,目似晓星,胆鼻方唇,面如冠玉,和善中透着英气,根据他的匆匆步履和神色,显然他已知道了萧琼华冒着大风雪前来的事。银衫少年看了垂首哭泣的萧琼华一眼,急步走至蓝老英雄身前,躬身一揖,恭声说:“鹏儿参见爹爹。”

    「金背刀」蓝老英雄一定神,立即指着椅上的萧琼华,低沉的说:“见过你表姐。”

    银衫少年又转身向着萧琼华,躬身一揖,说:“表姐你好。”萧琼华一听,悲从心起,非但未起身还礼,反而玉手掩面,放声哭了。银衫少年看得神色愈加愕然,不由望着蓝老英雄,震惊的问:“爹,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老英雄见问,想起兄妹之情,也不由老泪夺眶而出,伤心的说:“你姑父和姑母,昨夜三更时分,已惨遭仇家杀害了……”

    银衫少年听得浑身一颤,俊面立变,星目中也缓缓流下泪来,但他略微一顿,立即望着萧琼华,忿声问:“不知加害姑母的恶人是谁?”

    掩面哭泣的萧琼华,立即抬起头来,哭声说:“娘说舅舅知道。”

    银衫少年一听,又以急切的目光转首望着蓝老英雄,刚呼了一声「爹」,蓝老英雄已黯然一叹,说:“五年前我和你姑父前去塔拉访友,回途路经长白山下,正赶上对氏双雄追杀四散逃命的镖师和镖头等人。为父和你姑父觉得对氏兄弟拦路劫镖已经令人不齿,怎能再容他们斩尽杀绝,是以挺身而出义伸援手,结果对氏兄弟双双败走,并誓言十年之内必报此仇。之后,风闻他们兄弟含恨投奔五台山,拜在「铁臂头陀」净凡门下学艺,净凡以「毒沙铁掌」著名,双臂已练至刀剑不入,此番对氏双雄艺满下山,必然是有待而来。”

    一旁哭泣的萧琼华接口说:“对氏双贼,手辣心狠,当时琼儿觉得父母生命危急,怎能贪生的逃走……”

    蓝老英雄一听,立即含意颇深的插言说:“你这说话就不对了,须知你爹娘久闯江湖,阅历渊博,衡情量势,自知难保,所以才令你尽快逃跑,前来通知舅舅,试问你去了,替你父母又帮得了什么?”

    萧琼华一听,不由痛哭失声说:“琼儿去时,厅上尸体横阵,鲜血遍地,爹娘早已躺在乱尸血泊中,我娘被剑穿透前胸,爹爹早已气绝,男女仆人死了二三十……”

    话未说完,俊面带煞的银衫少年,星目一亮,突然插言问:“表姐是说你去时姑姑尚有气是吗?”

    萧琼华哭声说:“我奔至前厅时,对氏双贼早已走得不见踪影,当我抱起母亲哭喊时,母亲突然睁开满布血丝的眼睛,厉声说:「快去,快去通知你舅舅,为娘报仇……」话还没说完,母亲就气绝了。”

    蓝老英雄听罢,一面流泪,一面神情悲忿的偏首苦笑地说:“对氏双雄,报仇心切,看来此时正奔本谷来了。”

    银衫少年一听,剑眉飞剔,星目射电,切齿恨声说:“对氏双贼不来便罢,果真前来,我蓝天鹏定要他们粉身碎骨……”

    话未说完,蓝老英雄突然睁目怒声说:“闭嘴,你有何本领夸此海口?你自信你的功夫胜过你姑父姑母?夸父追日,自不量力,血气之勇,终无大成,平素为父是怎样教导于你?”

    银衫少年蓝天鹏,一见蓝老英雄发怒,慌得赶紧恭身垂首,一旁的萧琼华,也已吓得停止了哭声。蓝老英雄见蓝天鹏震住,趁机望着肃立一侧的老蓝福,怒声说:“蓝福,事已燃眉,片刻必争,快引少爷小姐由庄后逃走……”话未说完,银衫少年蓝天鹏和老蓝福,「嗵」的一声,几乎是同时跪在地上。

    老蓝福也俯伏在地说:“老奴追随老谷主,数十年未离一步,如今老谷主势危力孤……”

    话未说完,金背刀蓝老英雄已倏然起身,怒目厉声说:“仆失主言即是不忠,子违父命即是不孝,难道你们愿意做个不忠不孝之人不成?”成字方自出口,厅外风啸厉雪中,突然传来隐约可闻的惨嚎。

    蓝老英雄听得心中一惊,自然知道对氏双雄到了,急怒间,用袖一拂吃惊的老蓝福,含意颇深的低沉斥声说道:“势成垒砌,汝还不知,真是愈老愈糊涂了。”说罢,又转首望着青衣小僮,急声吩咐说:“快取金刀。”

    蓝天鹏再不迟疑,也飞身纵至防风门前一看,只见一人穿黑衣年约四十余岁,黑脸、虬须、打量未完,也在身旁偷看的老蓝福已悄声说:“少爷,这两个狗贼,老爷子决不会看在眼里……”

    蓝天鹏觉是这话有些矛盾,因而不自觉地驳声说:“既然未将二贼看在眼内,爹爹又何必命你带我和表姐逃走?”

    老蓝福被问得一怔,但他却迅即悄声解释说:“老爷子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进可以攻,退可以走,兔去后顾之忧。再说,少爷不出去,二贼也许和老爷子单打独斗,否则,「白面无常」一见少爷出去,立即和你交上了手,老爷子怕你有失,自然要分神旁顾……”

    话未说完,厅外已传来蓝老英雄强抑忿怒的声音,谦和地说:“原来是贤昆仲,请恕老朽未曾迎候。”

    老蓝福一听「金背刀」蓝老英雄的口气,显然是因为蓝天鹏和萧琼华仍在厅内尚未逃走,有意拖延时间,是以碰了一下蓝天鹏,悄声催促说:“少爷,我们该走了。”

    话尚未完,厅外已传来「铁掌太岁」对宝雄的哈哈厉声说:“姓蓝的老狗,别给大爷装糊涂了,五年前的血债,我们也该算算了。”

    已至阶下的蓝老英雄,早知不能善终,但他为了爱子和外甥女的安危,不得不虚与应付,因而淡然一笑,说:“老朽业已封刀,久已不历身江湖……”

    话未说完,「铁掌太岁」已厉喝一声:“废话少说,你封了刀,就不偿大爷的昔年血债了?”厉喝声中,飞身前扑,黑毛茸茸的巨掌迎空一挥,竟以「泰山压顶」之势,猛向蓝老英雄的天灵击去。

    老蓝福一见,知道「铁掌太岁」的双掌有毒,一经接触,片刻必死,为了保全老主人的性命,只得望着悬在大厅中央的金背刀,喝声对小僮说:“快将老爷子的刀送出去。”说话之间,回头再看,阶前的老英雄,身形一闪,让开了。

    「铁掌太岁」一见,再度一声厉喝,揉身疾进,两臂一圈,疾演「双雷贯耳」,逼向蓝老英雄的左右太阳穴击去。蓝老英雄哪能再忍,只得大喝一声:“恕老朽失礼了。”大喝声中,不用「大鹏展翅」,竟以「白猿献桃」之势,低头躬身,中宫直进,右掌如钩竟去扣「铁掌太岁」」的咽喉。

    「铁掌太岁」作梦也没想到蓝老英雄会发出险招,惊得飞身后倒,但他一双毒掌,仍企图扣住老英雄的掌腕。就在这时,捧刀奔出厅外的小僮,已大声说:“老爷接刀。”

    蓝老英雄本待进步欺身,挤着老命不要,也要先毙了「铁掌太岁」,这时听了小僮的声音,只得疾演「脱袍让位」。就在他演「脱袍让位」的同时,他的左掌已被「铁掌太岁」的毒掌拍了一下。蓝老英雄心头猛然一震,但他无暇多想,因为他仗以成名的金背刀已幻起了一道寒光飞到了面前。

    也就在金背刀飞向蓝老英雄的同时,木然立在风雪中的「白面无常」面上毫无表情的扬腕一抖,一丝蓝光一闪已到了小僮的左颊上。小僮一声厉哮,翻身栽倒,双手掩面,翻腾哮叫,直向阶下滚去。蓝老英雄接刀在手一看,神情如狂,厉喝一声,挥刀前扑,直奔「白面无常」。

    「白面无常」冷笑两声,也不发话,一挥狼牙棒,猛向蓝老英雄的金背刀砸去。蓝老英雄自知必死,因为他的左掌已开始麻木,是以,一见「白面无常」挥棒砸来,反而运集数十年潜修内力,不闪不避,猛向狼牙棒砍去。铮然一声金铁交鸣,在历雪大风中,仍溅起了无数火星,老英雄竟被「白面无常」一棒震得蹬、蹬、蹬退了数步。

    厅内观战的蓝天鹏和萧琼华一见,齐声怒喝,飞身向暖帘扑去。老蓝福已得到老英雄的暗示,这时一看,果然情势悬殊,为了忠于老主人的最后叮嘱,身形一闪,伸臂将萧琼华的娇躯拦住,同时,就指点了蓝天鹏的「黑憩穴」。

    也就在这时,厅外已传来「铁掌太岁」的声音说:“老二,你收拾这老狗,我去厅里……”话未说完,厅外又传来老英雄的疯狂厉喝:“狗贼站住,老夫与你拚了。”

    老蓝福一听,知道老英雄已操刀阻止了奔上厅阶的「铁掌太岁」,哪里还敢迟疑,扶起已经昏睡过去的蓝天鹏,望着萧琼华,急声催促说:“表小姐,快走。”说话之间,飞身已奔至屏后,掀开后厅门的暖帘,匆匆奔了出去。

    萧琼华自然了解蓝老英雄的苦衷,有心和自小相爱的鹏弟弟走,又舍不得丢下势单力孤无援的舅舅,如果留下来,又怕真的误了舅舅抽身逃走的机会。正在进退维谷之际,扛着蓝天鹏奔出后厅门的老蓝福,又神情惶惶的转回来,在屏后一探首,立即焦急的说道:“表小姐,将来能替姑老爷报仇,只有你和少爷了。”了字出口,倏然转身,扛着昏厥的蓝天鹏,再度奔出后厅门。

    萧琼华听得惊然一惊,觉得舅舅的意思也正是如此,于是,一咬玉齿,再不迟疑,飞身向老蓝福追去。出了后厅门,天空已经黑了,风势愈猛,大雪依旧,游目一看,老蓝福在角门处等,于是挥手飞身扑了过去。转过角门,是—道夹道,奔到夹道的尽头,便听前厅方向传来一声悲忿的惨叫。老蓝福听得浑身一颤,心如刀割,但他却望着身形一顿的萧琼华,快意的说:“好,老爷子终于干掉了他们中的一个。”说话之间,非但不转身回去协^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杀另一个,反而加速身法,如飞纵跃。

    萧琼华的方寸已乱,无法定神思虑,她觉得蓝老英雄有刀在手,如虎添翼,杀了其中一人,另一人自然也不敌,倒是鹏弟弟昏睡不省人事,需要妥善保护,当然,在大雪纷飞中,她没有注意到蓝老英雄的左掌已渐乌黑。心念间,已绕过了几座跨院长房,来到一处高墙小门下,前面的老蓝福匆匆拉开小门,当先纵了出去,萧琼华也紧跟其后。就在萧琼华纵出小门的同时,身形一顿,脱口一声惊啊。

    前面急急飞驰的老蓝福一听萧琼华惊啊,不由回头硬咽着说:“表小姐,不要忘了老爷子的嘱托,少爷还需要您照顾。”说话之间,身形不停,加速向前面的巨木树林奔去。

    萧琼华看了老蓝福泪痕斑斑的老脸,这才恍然想起方才那声惨叫就是发自舅舅蓝崇仁之口,而老蓝福却早已听出来了。想到父母和舅舅的血海深仇,以及年方十七岁的表弟需人照顾,萧琼华玉牙一咬,芳心一横,热泪夺眶而出,飞身向老蓝福追去。

    这时天色已黑,由于雪光的反映,远近景物隐约可辩。但是一进巨木树林,立变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萧琼华只得紧钉着老蓝福,以防失去联络。老蓝福见萧琼华追上来,放心不少,立即低声说:“表小姐,出了林子就是斜崖,一登上斜崖,我们就安全了。”

    萧琼华却一面急急回头后看,一面担心蓝天鹏的穴道被制的太久伤了身体,是以答非所问的说:“蓝福,出了林子就将鹏弟弟的穴道解开吧。”

    岂知,老蓝福却断然说:“表小姐不可,您还不知道我家少爷的脾气,现在解开穴道,他仍会奋不顾身的奔回去,老奴到时……”话未说完,已到林缘,发现林外地面的雪光更亮了。

    由于林内漆黑,萧琼华和老蓝福误以为是的错觉,也未在意,但奔至斜崖近前回头一看,两个几乎是同时暗呼一声「不好」。只见「冷香山庄」上,浓烟腾空,火苗点头,显然二贼杀了蓝老英雄和庄汉仆妇后,意犹未足,还要放火焚烧庄院。阅历丰富的老蓝福却机警的地说道:“表小姐,我们要快些登崖,火苗升起,我们就逃不脱了。”

    萧琼华听得竦然一惊,恍然似有所悟的说:“你是说他们是在放火照明,借光寻找我们?”

    老蓝福立即回答说:“老奴正是这个意思。”说话之间,两人已飞身纵上斜崖,直向崖巅奔去。

    往日斜崖即已崎岖难登,这时风强雪大,不辩崖势,十分吃力,但是,身后庄上的大火,却风助火势,火仗风威,眨眼之间,已火蛇飞窜,光亮烛天,将白皑皑的斜崖立即照红了一片,而辛苦奔驰的老蓝福和萧琼华的身影也清晰可见。萧琼华扶着老蓝福,心中又惊又急,仆倒起立,急急奔驰,时时慌张回顾,深恐二贼发现追来。片刻挣扎,终于登上了崖巅,也就在他们登上了崖巅的同时,崖下已传来一阵得意的哈哈厉笑。

    萧琼华芳心一惊,急忙回头,只见崖下雪地上,在火光雪光的反映下,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正风驰印掣般追来。经验丰富的老蓝福,却看也不看,尽展轻功,加速飞驰。萧琼华虽有心与对氏二贼一拚,但她双拳难放四手。且功力悬殊,即使能抵挡一阵,另一人仍可去追老蓝福。衡情之下,毅然转身,加速向老蓝福。

    崖上是片较平坦的广大平地,前进不足十丈,身后已响起「铁掌太岁」的厉声大笑说:“掌下游魂,还不停身受死吗?哈哈哈……”二贼的身法好快,话声甫落,已距身后不远。

    老蓝福一听,知道二贼已到,急忙将蓝天鹏放在一方雪岩后,反臂解下腰间的练子飞抓,同时悲忿的急声说:“表小姐向东跑,老奴在此挡他们一阵。”

    萧琼华早已翻腕撤剑,娇靥带煞,横目瞪着对氏二贼,横剑蓄势以待,显然是关心蓝天鹏的安危,不愿单独逃走。跟在「铁掌太岁」的身后飞奔的「白面无常」一见萧琼华,阴沉着苍白呆板面孔,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哥,这个妮子我要了。”说话之间,一提手中狼牙棒,向萧琼华奔去。

    「铁掌太岁」则咬牙切齿,面露狰狞,炯炯双目盯着老蓝福,张着一双黑掌,十指弯曲如钩,直向老蓝福扑去。老蓝福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满面悲忿的望着「铁掌太岁」,一等对方来至适当距离,大喝一声,猛掷飞抓,闪电向「铁掌太岁」的面门击去。

    「铁掌太岁」嘿嘿两声狞笑,根本没将老蓝福放在眼内,虽见飞抓掷到,依然不闪不避。老蓝福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恶贼的双掌不避刀剑,于是一抖健腕,急抖练,企图将飞抓撤回另击恶贼的下盘。但是,就在他抖腕抖索的同时,「铁掌太岁」一绕双掌,已将飞抓扣住,紧接着在喝一声:“老狗奴还不撒手?”手字出口,忿力猛收,迫使老蓝福松手。

    岂知,老蓝福非但不松手,反而趁势飞扑。「铁掌太岁」一见,大吃一惊,再想出手,双掌已被飞抓绕住。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铁掌太岁」惊愕的一刹那,老蓝福已飞身扑空,运集功力的右掌也向恶贼的面前劈到。「铁掌太岁」的身手究竟不同凡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恶贼大喝一声,猛然甩头扭身,同时,双掌抱抓为锤,猛向老蓝福的前胸捣去。

    几乎是同时「蓬」的一声,老蓝福的一掌击中恶贼的右肩,而恶贼的一双铁掌,也正捣在老蓝福的前胸之上。「铁掌太岁」被老蓝福击得闷哼一声,身形猛的一个踉跄,老蓝福也被恶贼双拳捣得眼冒金星,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加之老蓝福的满腹怒火,「哇」的一声,那道血箭不偏不斜的喷射在恶贼的狰狞黑脸上。「铁掌太岁」既怒且恼,厉喝一声,飞起一脚,「蓬」的一声踢在老蓝福的身上。已经进人昏迷状态的老蓝福,哼都没哼一声,一个矮小的身躯,直向数丈以外飞去,「蓬」的一声,跌进一片深雪里。

    也就在恶贼「铁掌太岁」将老蓝福踢飞的同时,那边也响起了「白面无常」的凄厉惨嚎!「铁掌太岁」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只见绿衣少女倒在雪地上,忿怒的娇靥上透着惊愕神色,手中已没有了长剑,想必是被击飞了。而他的恶弟「白面无常」却痛苦的蹲跪在地上,右手握着左腕,鲜血由指间射出来,染满了身上的白衫和地上的白雪,显然「白面无常」的左手已被折断了。

    恶贼「铁掌太岁」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一声,飞身纵了过去,急忙扶住「白面无常」,慌急的问:“老二,怎么回事?可是这贱婢?”说话之间,怨毒地指着仰面倒在雪地上怒目瞪着他的萧琼华。

    「白面无常」只疼得浑身颤抖,汗下如雨。不停的痛苦呻吟,已不能言语。「铁掌太岁」一见,满面杀气,一脸怨毒,双掌箕张,十指如钩,向地上的萧琼华走去,同时,切齿恨声说:“不知好歹的贱婢,竟敢对二爷下手?”手字出口,已走至近前,黑毛茸茸的巨掌,向萧琼华抓去。

    就在恶贼躬身伸掌的同时,不远的雪岩石,一道淡黄身影。一缕轻烟,挟着一道寒光,一闪已到了「铁掌太岁」的身前。只见寒光在恶贱的身前如电一闪,「卜」的一声如击败革,而淡黄身影也同时而没。「铁掌太岁」大吃了一惊,魂飞天外,怪啸一声,飞身暴退,震惊的游目一看,除了飞舞的风雪和摇晃的孤松外,哪里有半个人影?恶贼心里明白,知道遇见了高人,「白面无常」的左手,当然是这人用萧琼华的剑斩断的,摸摸自己的右手,仅被斩去了一片茸茸黑毛,若非练就一双铁掌,这时的右手早不见了。

    根据那人快速身法,功力显然高出自己多多,莫说「白面无常」的左手已断,痛苦难忍,而恶贼自己的左肩也被老蓝福击了一掌,即使二贼完好如初,也非那人的敌手。恶贼衡情量势,自知不敌,飞身纵至「白面无常」身前,低声喝了声「走」,扶起痛苦呻吟的「白面无常」,直向正北驰去,眨眼已消失在风雪中。

    倒身雪地的萧琼华,一见二贼惶惶逃走,心中暗庆得救,她渴望那位救命高人出来解开她的穴道,因为她急切的想去看看蓝天鹏和老蓝福。但是,当她的目光看向那方雪岩时,发现那身穿淡黄长衫的救命恩人,正俯身挟起她的鹏弟弟,展开轻功,向正西驰去。萧琼华既不能飞身追赶,也不能出声叱喝,也没有看清那人面目,仅看到飞飘黑须,想到那个黄衫救命高人,明知自己被点了穴道,竟然不睬不理,任由自己活活冻死,心中一急,顿时晕了过去。

    就在挟走蓝天鹏的黄衫中年人走后不久,另一道淡灰身影,快如惊鸿电掣般也恰在崖巅上飞过。当那道淡灰身影经过萧琼华身边不远处时,惊「咦」一声,大袖疾拂,倏然刹住身势。刹住身势的那道淡灰身影,竟是一位身僧袍、头戴灰尼帽,霜眉慈目,身材瘦小,手持一柄银鬃拂尘的慈祥老尼。

    灰袍老尼,俯身伸手,略微一探萧琼华的鼻息,神情一怔,不由迷惑的转首看了一眼正西,显然,她在远处曾经看到那位黄衫中年人挟走了一人,何以没有救走这个资质奇佳的少女?老尼回头看了一眼崖下谷中的熊熊大火,低声诵了句「阿弥陀佛」。扶起萧琼华,又沿着来时的方向,电掣驰去,根据老尼的飘逸奇快身法,较之方才身穿黄衫中年人的武功,不知又高出了多少倍。

    忠义老仆蓝福的尸体冻僵了,渐渐又被大雪掩没,「冷香山庄」上的大火也愈燃愈小,挟着萧琼华的慈祥老尼也早已走得踪影全沓。但是,被黄衫中年人挟走的蓝天鹏,却到了山下的大镇上,被放进一辆密封暖蓬的大马车上沿着宽大官道,直奔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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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晕睡中的蓝天鹏已被车声惊醒,他倏然撑臂坐起,发现四周漆黑,但他下意识的知道是在车中。一阵剧烈头痛,令他不由自己的呻吟一声,缓缓地又躺了下去。他竭力回想晕厥前的情形,他想起了对氏二贼,想起了小僮送刀被杀。想起了父亲奋勇抗贼,想起了表姐萧琼华和老蓝福。一想到老蓝福,顿时恍然大悟,他必是被老蓝福点了「黑憩穴」,强制将他放上马车,逃出「冷香谷」。心念至此,顿时大怒,不由猛的一撞车壁,怒声大喝:“蓝福,蓝福,快些停车。”一经大喝,喉如刀割,头痛欲裂,心跳气浮,喘息不止,而且浑身酸疼难忍。

    蓝天鹏心中一惊,搞不清怎会这个样子,只得闭目凝神,暗提真气。但他的心中,仍惦念着老父的安危,表姐萧琼华是否也安全逃出。就在这时,车帘外缓缓送进一只水壶,而且,准确的将壶口送至他的嘴边。蓝天鹏喉干欲裂,不疑有他,张口对正壶嘴,「哆哆」喝了两口。液体人喉,寒凉如冰,但甘冽无比,味极芬芳,蓝天鹏口渴之际,哪管许多,一气喝了七八口。甘液人口,十分舒畅,不觉又沉沉睡去。蓝天鹏在梦境中,忽沉忽浮,有时身心静止,有时凌虚飞驰,有时似乎又饮酒,却无法睁开眼睛。

    很久之后,蓝天鹏终于睁开了眼睛,蓝天鹏的两眼一睁,神情不由一愣,因为他发现眼前有窗有房,满室光亮,而且,他正躺在一张石床上,有草、有席,身上尚覆着薄被。看了这情形,蓝天鹏不由失声自语问:“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音。

    蓝天鹏自然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在他的记忆中,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当然他记得老蓝福点他「黑憩穴」的事。一想到老蓝福,他急忙掀被挺身下床来。但是,当他挺身跃起时,身如疾燕,直向窗上撞去。蓝天鹏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一声,疾坠身形,心念方动,身形疾闪,竟轻如柳絮般的飘落地上。

    这一从未有过的奇异现象,蓝天鹏的确惊呆了,他急忙暗运真气,气发丹田,周身流转,顿时觉神肖气朗,舒畅至极。蓝天鹏又惊又喜,格外迷惑,他不知道他功力增长的原因,转身看了看方才睡过的石床。一看到石床上的凉席薄被,蓝天鹏这才惊觉到极端的差异,因为昨夜尚寒风厉雪,冰天雪地,气候严寒无比,今天怎的身覆薄被,有如暮春?心中一惊,脱口喊了一声「蓝福」,飞身纵出门外,游目一着,倏然刹住身势,完全给惊呆了。

    只见眼前,峰岭嵯峨,青葱翠黛,绵延不尽的山势,一望无际,几座孤峰,嶙峋峭拔,云气蒸腾,险峻无比。尤其,峰巅半山上,苍松翠竹中。不时发现隐约可见的金碧飞檐和殿脊,在高照的艳阳下,闪闪着点点金星和金辉。再看眼前,稀疏的奇种云松,整洁的碧绿青竹,遍地野花,细草如茵,绮丽织锦,红娇绿媚,令他看了心旷神怡,只是不知身处何地?顺着他立身的卵石小径向右看,数丈以外一株巨大如盖的云松下,是一座三间木顶石屋,较他身后自己的石屋,至少大了一倍。

    在三间石屋的右前方,是一间较小石屋,由于脊上有烟囱,想必是煮饭的厨房。蓝天鹏看罢,心想,这是什么地方?一觉醒来怎的会在此地?心念间,不由喊了声「蓝福」,同时,迳向正中石屋前走去。正中屋门虚掩,门外既未加锁,里面也没落闩,侧耳一听,里面静悄悄的。蓝天鹏觉得既然老蓝福将他带来此地,必是父亲的知已友人,由于屋门虚掩,也就伸手推门举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门,蓝天鹏吓了一跳,不由自己的站住了。只见屋内陈设简单,正中一张高高薄团,上覆黄缎,右边是一张小几,上置书卷,而在薄团后方的墙壁上,却挂着一个令人一望就知是奸诈之徒的巨幅画像。画像的人穿黑衣梳发誓,看来年约三十**岁,生得獐头鼠脑,三角眼,扫帚眉,唇上几根稀疏胡须,明明是个诌胁之徒,偏偏身着长衫,手拿折扇装成一个多学之士。

    蓝天鹏仅看了壁上的人像一眼,便立即引起一丝厌恶之感,心想,这人难道就是爹爹昔年的老友?转首再看左间,不由又是一愣,就在山墙的下面,却横倒着另一个以木板锯成的人像。蓝天鹏觉得奇怪,轻巧的走了过去,俯身一看,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一起了。

    只见横倒在墙下的木板人像,俊眉细目,身着银衫,颚下蓄着五柳黑髯,像貌轩昂而飘逸,一望而知是位正直人士。但是在银衫人像的几处死穴上,却都绘上一朵梅花,花蕊就是死穴的中心,但中心花蕊却完好如初,而五个花瓣却已被钉刀等物打击得失去了原形。

    蓝天鹏看罢,疑惧丛生,心想父亲的这位友人,难道是邪恶之人不成,由于对室内一片死寂,断定里面必也无人,为了避免被石屋主人发现,所以匆匆退了出来,依然将门虚掩。将门掩好,方始发现屋后的不远处即是悬崖,走至崖边一看,十数丈下,云气蒸腾,深不见底,但听「隆隆」的水声!举目前看,远近几座高峰上,巨瀑倾泻,有如雷鸣,崖下深涧激流,想必是由那几道瀑布汇集而成。

    蓝天鹏顺着崖边前看,发现形势非常奇特,崖势愈向前愈高,形似斜陵,崖下数十丈中空,形似木门,巨瀑汇集成的「隆隆」激流,其下澎湃汹涌,势如万马奔腾,不知流向何处了。而在斜陵最高处的中央,却横筑着一道高达两丈的木桩。长墙沿着陵脊向南,一眼看不到尽头,不知通到何处,根据墙上生满藤萝和班剥,这道木桩墙,显然已筑成多年了。

    蓝天鹏觉得奇怪,怎么会在深山矮峰的中央棱脊上筑一道木桩墙?这时,他不知道立身之处是墙里抑或是墙外?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这道木桩墙的对面,可能就是绿林山寇的大寨。由于处身新环境,加之好奇心的驱使,以及想尽快知道他一夜之间便来到了什么地方。所以展开轻功,迳向数十丈外的木桩墙前驰去。

    蓝天鹏一经展开轻功,身法快速至极,只是他自己只知道飞驰轻松,运气部畅,而不知进境了多少而已。驰至桩近前,恰有一道班剥裂隙,蓝天鹏用手分开藤叶,向内一看,再度愣了!只见对面远处,有一片峰上天池,方圆约十数亩,在池边不远的竹林内,同样的筑有两间木顶石屋。在石屋的周围种有花木,而靠近这边木桩墙的几处土地上,尚有数方菜圃,蔬菜肥大,十分茁壮。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恍然似有所悟,这道沿陵脊安插的木桩,原来是一道界墙,只是不知那两间石屋内住的是谁?看情形,那两间石屋的主人必是与父亲故友不和,也许就是方才在屋内墙下看到的那个银衫木板人。心念未毕,目光倏然一亮,就在那两间石屋的竹林内,不疾不徐的走出一位紫衣少女来。蓝天鹏凝目一看,只见紫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生得黛眉凤目,挺鼻樱唇,肤色似雪,貌似鲜花,远远看来,虽未真切,但已肯定她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绝美少女。

    紫衣少女用一方紫缎金花方巾,在如雪的秀发上束了个荷叶帽,半垂着峰首,微盛着黛眉,似有满腹心事和隐忧,她的左手提着一柄除草小铲,左臂挽着一个青竹菜蓝,沿着小径向这面走来。蓝天鹏看了情形,暗自欢喜,知道紫衣少女是前来挖菜的,稍时只要问她,便知此地是什么地方了。心念之间,紫衣少女到了数丈外的那片小菜园,蓝天鹏凝目再看紫衣少女,果然美艳如花,实不输他心目中的美丽仙子——表姐萧琼华。

    只见紫衣少女站在几方菜圃之间,略微看了一下,在一方种有胡瓜的莱圃前蹲了下来。蓝天鹏知道在人家工作时打忿问话是不礼貌的事,只得耐心的等,直到紫衣少女又挖几颗青菜,才礼貌的和声问:“喂,请问姑娘……”

    话刚开口,紫衣少女不由惊得神色一惊,抬头朝蓝天鹏看来,很惊异地打量了蓝天鹏半晌,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儿来的?”声音果然如出谷黄莺,煞是好听。

    蓝天鹏心切知道身处何地,急忙道:“小可是摩天岭的「冷香谷」的蓝天鹏,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紫衣少女满脸疑惑,想必是不明白蓝天鹏到了此地,居然不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话落倏然转身,拿起挖菜小铲,提起菜篮急忙走开。

    蓝天鹏骤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要开口喊紫衣少女。就在这时,身后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端忿怒的命令厉喝:“回来,回来,快给我退回来。”

    正在发愣的蓝天鹏,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喝吓了一跳,急忙回身一看,只见一个蓄有黑须的黄衫中年人,正由他方才睡醒的石屋前如飞驰来。但是,黄衫中年人的奇特身法,却令他感到惊异和迷惑,因为黄衫中年人非扑非纵,似跃似飘,与一般轻功身法调然不同,而且,奇快无比。

    随着距离的拉近,蓝天鹏又看清了黄衫中年人的真实面目,浓浓如飞的入鬓剑眉,冷电闪闪的含威虎目,颚下一蓬凌乱黑须,黄衫陈旧,直拖到地,一望而知是位平素不喜修饰仪容衣着的人。由于他的满面怒容和一脸的煞气,以及他的出言急厉,显然也是个性情急躁、孤傲、而又暴戾的人。打量未完,黄衫中年人已到了数丈以外,身材尚未立稳,再度怒目厉声说:“我命令你回去,你听到了没有?”

    蓝天鹏看到黄衫中年人声严厉色,毫不客气,不由怒火也起,但他不知道黄衫中年人究竟与老父有何关系,不便失礼开罪,只得拱手礼貌的说:“晚辈方才醒来……”

    话刚开口,黄衫中年人立即指着数十丈外的三座的石屋,再度厉声说:“回去,有话回去解释。”

    蓝天鹏觉得黄衫中年人蛮横无礼,有失长者风度,不自觉的沉声说:“前辈可是因为晚辈前来此地?”

    黄衫中年人见问,立即怨毒的一点头,切齿恨声说:“不错。”

    蓝天鹏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无意,是以和声解释说:“此地既未竖碑警告,也未说明禁止……”

    话未说完,黄衫中年人已横目怒声问:“你在教训我是不是?”

    蓝天鹏身为「冷香谷」的少谷主,又是「金背刀」蓝老英雄老年天赐的独子,虽然幼受庭训,知书达理,但仆妇家人的骄纵,多少感染了一些傲性,他觉得老爷的这位友人,孤傲自大,不可理喻,决心问明来此经过,即刻离去。是以,忍了忍上冲的怒气,拱手和声说:“不瞒前辈说,晚辈无法和您相处,请告诉晚辈,家父怎样了?表姐萧琼华现在哪里?”

    黄衫中年人神色凄厉,面含杀气,未待蓝天鹏说完,阴沉的冷冷一笑说:“你要想走可以,但必须留下你身体的血和你身上的皮。”

    蓝天鹏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凭什么?”

    黄衫中年人冷冷一笑,切齿说:“我由冰天雪地中救你来此可以,但不能将九死一生盗来的「雪参冰果琼冰露」白白的给你吃……”

    蓝天鹏一听「救你来此」,脑际不由「轰」的一响,朗目中立即涌满了泪水,脱口忿声问:“您是说,您由「冷香谷」将晚辈救来此地?”

    黄衫中年人见问,反而冷冷的说:“既你无法与我相处,说也无益。”

    蓝天鹏急切想知道父亲的安危和表姐萧琼华的下落,不由流泪要求说:“只要前辈说出那晚救我的经过,晚辈绝对遵照您的意思,在此地侍奉您一辈子。”

    黄衫中年人一听,得意的冷冷一笑,点着头,赞声说:“很好,现在马上跪在地上拜我为师父。”

    蓝天鹏由于知道黄衫中年人是救命恩人,加上自己也没有拜过师,是以,毫不迟的双膝跪地,伏身叩首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蓝天鹏大礼参拜。”说话之间,一连恭谨的叩了四叩。正待起身,攀闻黄衫中年人沉声说:“且慢起来。”

    蓝天鹏听得一惊,只得跪立不动,迷惑不解的望着黄衫中年人。黄衫中年人神色肃然,暗透冷酷,低沉的说:“还要向天宣誓,表明你的忠实心迹。”

    蓝天鹏一听,不由解释说:“弟子已拜您为师父,自然忠心不二……”

    话未说完,黄衫中年人已毅然摇着头,坚定的恨声说:“不行,现时之人,多是邪恶奸诈之徒,看来满面忠厚,实则狡猾无比……”

    蓝天鹏一听,只气得气血浮动,眼冒金星,是以未待黄衫中年人说完,已仰面望天,双手抚心,说:“苍天在上,弟子蓝天鹏在下,今后如有二心,不听师父教诲,人神共弃。”

    弃字方自出口,黄衫中年人已接口说:“还要承担我未完了的心愿和我的恩仇。”蓝天鹏懒得急辩,依言宣誓,伏身叩首,但他并未即时起立,以防黄衫中年人还有未说完的誓词。

    黄衫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赞声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说罢起身,当先向数十丈外的石屋驰去。

    就在黄衫中年人转身之际,蓝天鹏心头猛然一震,因为他发现黄衫中年人的两腿自膝下断掉了,代之的是一对乌黑铁杆。蓝天鹏看了这情形,这才明白黄衫中年人的飞驰身法何以与众不同,而他的性情暴戾,衣着不整,想必也与失去的两腿有关。心念之间,发现已在二十丈外的黄衫中年人,不时回头察看,只得展开轻功向前追去。一经展开轻功,身疾如燕,几乎是黄衫中年人同时到达中央石屋前。

    黄衫中年人是神色一惊,不由沉声问:“蓝天鹏,你以前便真有如此惊人的轻功?”

    蓝天鹏由于和黄衫中年人的轻功相比较,这才发现自己的轻功的到了惊世骇俗的境地,这时见问,也惊异的摇着头说:“弟子的轻功虽然也经常得到家父的赞许,但弟子深信,以前绝不及现在。”

    黄彩中年人神色凝重,似有所悟,举手一指眼前一方三尺花岗石,沉声说:“你再以它试试你的掌力。”

    蓝天鹏迷惑的看了黄衫中年人一眼,转身面向花岗石,暗动真力,功集右臂,大喝一声,右掌猛然推出——轰然一声骇人暴响,坚石四射,青烟旋飞,碎石破空带啸,刺耳惊心。蓝天鹏愣愣的望着眼前一堆花岗石的残屑,完全惊呆了。

    但是,黄衫中年人却仰面望天,放纵的厉声哈哈笑了。蓝天鹏又是一惊,转首一看,发现黄衫中年人面色铁青,眉透煞气。冷电闪闪的眼角,含有一颗晶莹泪珠,旋滚欲滴。暗自惊讶的蓝天鹏看了这情形,知道这位新拜的师父,心中必是积压了太多的羞唇和愤恨。

    心念未毕,狂笑的黄衫中年人,突然笑着说:“有此功力,何愁奇耻不雪,大仇不报?”报字出口,咬牙切齿,狠狠的挥却了一下紧握的双拳。由于面颊的颤动,含在眼角的那颗泪珠,终于滚了下来。泪珠一落,黄衫中年人顿时惊觉,倏然转身,怒声说:“到屋里来。”说罢转身,衣袖一拂飞身向中央石屋门前飞去。

    石屋房门虽然虚掩,但黄衫中年人的身法却毫不稍停,紧跟身后的蓝天鹏,并未看清黄衫中年人伸手作势,门已大开,径自飞入。蓝天鹏进人屋门时,黄衫中年人已立在蒲团一侧。黄衫中年人一等蓝天鹏走进门内,立即举手指着壁上人像,说:“蓝天鹏,这是你的结义师叔,也是为师的救命恩人,你先向他的画像拜过。”

    蓝天鹏方才已见过壁上画像,不知怎的,心中对他总有几一分厌恶,这时乍然命他跪拜,自然有些不愿。黄衫中年人一见,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难道你也是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辈?”说罢,举手一指横在墙下的银衫人像,继续厉声说:“看,那就是一派儒雅,面带忠厚,而内心卑诈,狠如蛇蝎的无耻狂徒。”话声甫落,浑身颤抖,冷汗直流,面色苍白,喘息急促,身形摇摇欲坠。

    蓝天鹏一见,大吃一惊,脱口叫了声「师父」,急步奔了过去,伸臂将黄衫中年人扶住,同时扶他走至蒲团前。黄衫中年人一面就坐,一面颤抖着说:“快到里面将那个磁壶拿来。”

    蓝天鹏恭声应了个是,急步奔进寝室内。室内陈设简陋,除了桌凳和石床,再没有什么了,桌上一杯大瓦壶的旁边,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磁壶。蓝天鹏急步过去,伸手拿起,一阵似曾熟悉的清馨异香,直扑鼻内,蓝天鹏神情一愣,顿时想起在车中醒来时,似乎饮的就是这个磁壶里的液体。正在惊疑,外间的黄衫中年人已喘息着说:“里面没有了,加一点壶里的泉水也可以。”

    蓝天鹏掀开壶盖一看,清香之气更浓,壶内果然没有了,磁壶壁上粘满了乳黄色颜色,于是依言将大壶的泉水倒进一些,捧着磁壶走出来。黄衫中年人一见,立即伸出颤抖的双手将壶接过去,同时,将磁壶摇了摇,对准磁壶嘴一口气饮了下去。将壶交给了蓝天鹏后,立即闭目调息,额角上的冷汗、及一滴一滴的泪落在他的陈旧黄衫上。

    蓝天鹏捧着磁壶,静静的立在黄衫中年人的一侧,等候他调息完毕醒来,想到这位新拜的师父武功不俗,身体何以会染上隐疾,必是怨忿积郁,仇恨难消,激动狂怒,暴喝厉笑结果。心念间,发现黄衫中年人的面色已渐红润,呼吸也已均匀,额上的冷汗也变成了白气。

    蓝天鹏看得暗暗称奇,他猜不透磁壶内是什么灵丹珍品,竟有如此神奇的效力,黄衫中年人仅饮了少许磁壶的泉水,便能立愈内疾,他蓝天鹏在车中一口气喝了那么多,获益之多,也就可想而知了。以前他的掌力只能击砖裂石,如今却能一丈之外,遥空碎石,四溅如飞,在摩天岭上攀崖登峰,自觉捷如猿猴,但与方才追及黄衫中年人的奇速相比,自然拙劣低俗。

    心及至此,蓝天鹏也觉得这绝不是一夜之间能成功的事,而屋外的青山绿树和温暖的气候,也绝非严寒北方的山区。当然,这一连串的谜,必须等黄衫中年人调息完毕,由他的口中揭开了。片刻之后,黄衫中年人的两眼倏然睁开了,依然是冷辉闪闪,含威逼人。蓝天鹏一见,立即躬身呼了声:“师父。”

    黄衫中年人经过蓝天鹏的服侍,肃然的面孔上,厉色缓和了不少,他看了恭立的蓝天鹏一眼沉声问:“你知道原先碰壶里是什么吗?”

    蓝天鹏赶紧躬身说:“弟子不知。”

    黄衫中年人立即正色说:“那里面是举世闻名的「雪参冰果琼浆露」。”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说:“那不是「长白神尼」精心炼制的稀世珍品吗?”

    黄衫中年人略微有些羞惭的说:“为师就为了前去长白山「寒绿谷」,偷盗「长白神尼」的「雪参冰果琼浆露」,所以才在中途救你前来此地。”

    蓝天鹏本待问黄衫中年人如何不向「长白神尼」求,而要去偷?但他急切想知道父亲的安危和表姐的去向,只得关切的急声问:“不知师父在何处将弟子救来此地?”

    黄衫中年人淡然的说:“在一处斜崖上。”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俊面立变,不由惊急的问:“斜崖下的谷中可有一座大庄院?”

    黄衫中年人微微颔首,无动于衷的说:“不错,当时庄上正燃烧着大火,而且有不少男人呼喝、妇人哭嚎之声……”

    蓝天鹏一听,知道父亲已凶多吉少,不由热泪夺眶而出,不觉哭声埋怨说:“师父当时为何不去阻止贼人放火?”

    黄衫中年人一听,淡淡一笑,说:“当时正有两个贼人企图对一个绿衣少女下手……”

    悲忿垂首哭泣的蓝天鹏一听,倏然抬头,目如寒星的急声说:“那是弟子表姐萧琼华,师父可曾救她?”

    黄衫中年人轻蔑的一笑,不屑的说:“为师痛惩了那两个无耻恶徒。”他继续恨声说:“当为师到达斜崖上的时候,一个手持狼牙棒的恶贼,正将一位绿衣少女的长剑击飞,那柄剑也恰巧向为师的面前飞至,为师接剑在手,恶贼已将少女点到,为师已提剑飞到,顺势斩掉了那贼的左手……”

    蓝天鹏一听,立即切齿恨声说:“师父斩得好,实在应该砍下那厮的脑袋。”

    黄衫中年人并未接话,继续说:“另一个踢飞一位灰衣老人的恶贼……”

    蓝天鹏一听,立即又流泪哭声说:“那是老仆蓝福。”

    黄衫中年人对忠仆老蓝福的死,依然无动于衷,继续说:“身穿黑衣的恶贼见他的同伙左手已断,误以为是绿衣少女所为,当他挥掌要击毙绿衣少女时,为师再向他的右掌斩去,但是人的手掌却是铁的……”

    蓝天鹏立即解释说:“那贼练就了一双铁沙毒掌,刀剑不人,人称「铁掌太岁」,他的恶弟对人雄尤为恶毒,人们给他的匪号叫「白面无常」,就是师父斩掉左手的那个恶贼。”

    黄衫中年人不屑的淡然一笑,继续说:“二贼无暇再杀绿衣少女和你,仓惶向北逃去,为师也迅即将你救起,离开原地,直奔正西。”

    蓝天鹏一听,浑身一颤,不由张大了泪眼惶声问:“我那表姐呢?”

    黄衫中年人依然淡淡的说:“她当然仍躺在雪地上。”

    蓝天鹏听得面色再变,不由流泪大声地说:“那岂不要活活冻死在雪地里吗?”

    黄衫中年人淡然一笑的说:“那到不会,当时我只能救你一人……”

    蓝天鹏一听,心痛如割,父亲遇害,表姐冻死,一直看着自已长大的老仆蓝福也遭了恶贼击毙,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亲人。由于内心的悲痛愤怒,是以,未待黄衫中年人话完,已怒目厉声说:“以你的武功造诣,你有能力将我表姐一并救出来。”

    黄衫中年人一听,说到:“为师当时处境危急,势已燃眉,一步之差,便要溅血当地……”蓝天鹏不知黄衫中年人何事危急,正待发问,黄衫中年人已倏的掀开黄衫下摆,怒声说:“你看,为师两腿已没,怎能两臂挟两人在山势奇险、冰天雪地的摩天岭上快速飞驰,何况尚有「长白神尼」的步步紧追。”

    蓝天鹏听罢,虽然无话反驳,但却悲痛的流泪说,“师父虽然为势所迫,但忍心让弟子的表姐冻死,实在太残忍了。”

    黄中年人一听,慨然一叹,说:“蓝天鹏实在不瞒你说,为师此番救你,可谓冥冥中神差鬼使,为师也得你保佑,拣了一条活命,你别伤心,你表姐定然没事……”蓝天鹏听得大惑不懈,不由停止哭泣静听,但没有抬起头来。

    黄衫中年人继续说:“为师原本沿着一道崎险削壁之巅狂奔,与「长白神尼」仅有一道宽达百丈但深不见底的绝壑相隔阻,就在这时,望见「冷香谷」方向,浓烟升空,接着火光冲天,为师灵机一动,就利用了「神尼」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怀,转向奔了冷香谷……”

    蓝天鹏一听,精神一振,立刻关切的问:“不知「神尼」老人家是否去了冷香谷?”

    黄衫中年人极具信心的说:“她老人家一定会去,当时为师将你挟起时,「神尼」正由一座积满冰雪的斜岭上飞泻下来……”

    蓝天鹏一听,自然希望表姐萧琼华能被「长白神尼」救走,但是万一「神尼」没有发现表姐,仍有被冻死之虞,因而不自觉的埋怨说:“当时师父将弟子表姐的穴道解开就好了。”

    黄衫中年人一听,唇角第一次露出微笑说:“傻话,为师若是去解你表姐的穴道,岂不是自找麻烦。”

    蓝天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师父?”

    黄衫中年人再度晒然一笑道:“你想,一旦你表姐的穴道解开,她会让我将你带来吗?即使她愿意,也会问清为师的身世、姓名、来历,试问,以「神尼」的神奇身法,能容为师—一作答吗?”

    蓝天鹏听罢,既钦佩,又惊服,眼前这位新拜的师父,武功虽然不及「长白神尼」,但他的机警灵智却极为惊人。继而一想,既然有如此高的智慧,而武功又不俗,且极痛恶为非作歹之徒,必是侠义道上的知名人物,因而恭声问:“弟子斗胆敢间师父的尊姓名讳?”

    话刚开口,黄衫中年人的笑容立敛,面色倏沉,立即沉声说:“不必多问,将来你自会知道的,总之,为师绝不会让你蒙羞就是。”

    蓝天鹏也是赋性刚强,聪慧又多智的少年,黄衫中年人愈不说出真实姓名,他愈想知道,于是故意恭声说道:“当然,弟子可以由师父的见义仰援、痛惩恶贼看出来,不过,据说「神尼」老前辈对她精心炼制的「雪参冰果琼浆露」虽然极为珍惜,但侠义道上的人士前去索讨,只要理由充实,她老人家也不吝啬……”

    黄衫中年人未待蓝天鹏说完,立即冷冷的问;“你知道「神尼」给多少?”

    蓝天鹏略微迟疑说:“据说视需要情形而定,至少也会给半小杯……”

    杯字方自出口,黄衫中年人已贪婪的大声说:“我要她一葫芦。”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惊异的问:“师父,您要这么多作什么?”

    黄衫中年人不答反问:“你可知「雪参冰果琼浆露」的神奇妙用?”

    蓝天鹏深怕江湖上以讹传讹,是以慎重的说:“有什么神奇妙用,弟子并不十分清楚,总之是练武的人梦寐难求的珍品。”

    黄衫中年人有些得意的正色说:“饮少许的「雪参冰果琼浆露」,不但可延年益寿,返老还重,而且能打通任督二脉,增加二十年功力……”

    蓝天鹏这时已经是十八岁了,只是自己尚不知新年已过,但在他的本能中自然仍潜伏着幼稚的想法,这时未待黄衫中年人说完,突然插言说:“师父要拿「神尼」一葫芦「琼浆露」,可是希望再生出两条腿来?”

    黄衫中年人一听,面色倏沉,不山沉声说:“胡说,已经被折断腿,怎么能再生出来?为师自然是为了增长功力,治愈瘤疾。”

    蓝天鹏被斥得俊面一红,但他仍迷惑的问:“师父既然有了一葫芦「琼浆露」,为何没有将搁疾治愈?”

    黄衫中年人却指着蓝天鹏捧着的磁壶说:“为师虽然冒九死一生的危险,盗得一葫芦「雪参冰果琼浆露」,但喝进我口里的却仅那么少许洗壶的泉水。”蓝天鹏听得脑际轰的一声,恍然似有所悟,瞪大了一双炯炯朗目、激动、惊疑、惶愧、感激的望着黄衫中年人,颤动着朱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黄衫中年人也有些激动的说:“你现在浑厚惊人的轻功和掌力,便得自那一葫芦琼浆露来的。”蓝天鹏一听,戚声呼了一声「师父」,嗵的一声跪了下去,双手抱壶,埋首至胸,浑身剧烈颤抖,热泪夺眶而出。

    黄衫中年人情绪激动,但他仍强抑着胸口翻腾的复仇烈焰,颤抖着声音沉声说;“但为师是有目的的。”

    蓝天鹏立即流泪嘶声说,“不管师父要弟子作什么,即使赴汤蹈火……”

    话未说完,衣袂轻响,接着是黄衫中年人应了个「好」,同时道:“蓝天鹏,抬起头来。”

    蓝天鹏抬头一看,发现黄衫中年人满面怨毒之色,已将横在山墙下的木板银衫人像立了起来,于是起身问:“师父,这人是谁?”

    黄衫中年人切齿恨声说:“这贼就是披着人皮,作着禽兽行为的「银衫剑客」。”

    蓝天鹏听得神一呆,不由惊异的说:“「银衫剑客」?「银衫剑客」不是和「东海圣僧」「长白神尼」被武林豪侠共誉为「宇海三剑」的吗?”

    黄衫中年人一听,「呸」的一声,恨恨地说:“他凭什么资格与「圣僧」「神尼」相提并论呢?凭他的机诈、欺骗、沽名钓誉,淫人之妻的卑下品德?”

    蓝天鹏见黄衫中年人说话之间,神色凄厉,眉透杀机,浑身剧烈的直抖,怕他旧疾复发,只得改口问:“请问师父,他每处死穴上为何都绘上一朵梅花?”

    黄衫中年人看了看「银衫剑客」身上死穴上的梅花,恨声说:“这厮练就了一身「移穴功」,他把周身穴道,分别移开在原穴的四周,令人不知是上是下,使下手的人捉摸不清。”

    蓝天鹏聪绝超人,因而关切的问:“师父是否肯定」银衫剑客」的穴道,一定在梅花的范围之内?”

    黄衫中年人毫不迟疑的说:“当然,人体穴道,天生形成,即使以奇功移动,也不会超出一寸,所以为师也练了一种专破他护身罡气的「子母倒刺九棱钉」。”说此一顿,突然改变口吻,问:“你可曾学过暗器。”

    蓝天鹏说道:“弟子曾练过飞蝗石。”

    黄衫中年人欣慰的道了声「好」,继续说:“这里有一个「子母倒刺九棱钉」,你拿去看看。”

    看字出口,右手一抖,一点乌黑发亮的物体,迳向蓝天鹏面前飞来。蓝天鹏知道钉上有刺,是以右手轻巧的一绕,立将来物接住。低头一看,只见掌中一个乌黑发亮,长仅三分的九棱钢钉上,在九道棱脊上锯有无数细小如针尖的倒刺,锋利无比,钉的尖部有一小孔,却未贯通。

    黄衫中年人点点头道:“嗯,很好,只要你以后多加练习,一定没有问题。今天你先休息,从明天开始就要勤练武功,知道吗?”蓝天鹏低声应「是」,自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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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话,从第二天起,蓝天鹏就在黄衫中年人的监督下练功。日复一日,在练功的过程中,蓝天鹏已经偷偷地从紫衣少女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紫衣少女原来是他的师妹丁梦梅,黄衫中年人就是她的父亲丁尚贤,母女二人与黄衫中年人分居很久,连丁梦梅也不知道父母失和的原因,只知道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和而分开了。

    蓝天鹏也看得出,丁梦梅总是满腹心事,知道她是为自己的父母失和而痛心,所以,总是尽量找机会逗丁梦梅开心,一来二去,丁梦梅开朗了许多,两人经常偷偷地一起出去散心,渐渐地,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加深,心中都有了对方。

    这天晚上,山中风声伴着不知名小虫的乐声,响遍了整个山谷,丁尚贤有事下山去了,丁梦梅悄悄地溜了过来。此时,蓝天鹏及丁梦梅俩人已陶醉在爱的世界里。梦梅媚眼看了蓝天鹏一眼后,又轻轻的合上,在享受着他所爱的人按摩与爱抚。

    蓝天鹏慢慢地把梦梅轻轻抱起,坐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抚弄着她的背,而梦梅的秀发轻柔地垂了下来。梦梅的香舌又嫩又香甜,尖尖地在他嘴里有韵律地滚动着,她用舌头翻弄着,当他将舌儿伸入她口内后,便立刻吸吮起来,使得梦梅全身颤动了起来。

    梦梅吐着气,如兰似的香气,她狂吻着蓝天鹏的舌头,一次比一次用力。梦梅的粉脸更是红透了,她轻微抖着、颤着,诗样的呓语断断续续。梦梅那爱的呻吟有如小鸟叫春,他们的体温飞快的升跃、颤抖着,他们已忘了自我的存在,连这天地之事也复不记得,最真实的,只有他们俩尽情地享受。那股青春的火花,由舌尖传遍了全身,身体上每个细胞都活跃着抚弄着,而且兴奋不已,他及梦梅开始冲动了,听他们的呼吸有如这白云飘落不已。

    他们仍在深深地接吻着、抚摸着。突然间,梦梅离开了吻,以两道火红的秀眼看着蓝天鹏,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似的。聪明的蓝天鹏也善解人意地为梦梅脱下了她的罗衫,抱到床上去。梦梅平卧著,呼吸急促而猛烈,使那对白白嫩嫩的**一起一伏地颤动。梦梅半闭着眼睛,轻声呻吟着……

    蓝天鹏抚摸着梦梅的秀发、桃红的粉颊、结实而富有弹性丰满的**、修长洁白嫩肉的**,最后是那丰满肥高白嫩凸起充满神秘地**肉穴地方。梦梅的**现在好似两个饱满的双岭,圆圆的而富有弹性。梦梅的**已呈粉红色了,当蓝天鹏含在口中吸吮时,那**在他口中跳跃个不停,真是逗人喜欢。

    尤其那块桃源地,真是神秘,还似璞玉雕成一样,整个一块真像是一块未曾雕刻过的美玉一般,那密密的阴毛黑得发亮,与那洁白的肌肤真是黑白分明,可爱极了,令蓝天鹏看得垂涎三尺。皮肤细嫩而柔软,阴毛上一片雪白细嫩的凸出**,还有那道细细的小溪,已流出的**中,更是引人入胜。

    蓝天鹏开始用手指轻轻地将**拨开,靠近**的阴核已经涨得很肥满了,而且还微微跳动着,那**的黏液沾满它的周旁,实在迷人可爱。从蓝天鹏认识梦梅已经时间不短了,大半年了,却从没机会采取真正的动作,而今天的爱抚已使得蓝天鹏情不自禁了。

    今天呈现在蓝天鹏眼前是梦梅那迷人的**了,那实在是世界上最精雅的艺术杰作,而且这个早已令蓝天鹏想往的神秘之地,已为**所泛滥,且散发出那诱人的香味,刺激着蓝天鹏的饥渴。蓝天鹏被眼前美景着迷了,梦梅的**是美的化身,于是蓝天鹏满足的平卧在梦梅的身边。

    蓝天鹏忍不住下面那宝贝的饥渴,于是右手握起梦梅那纤纤玉手,引到自己的下身来。梦梅当那纤手一碰上那又粗又壮大的宝贝,哪曾受过惊怕的她,立刻呼吸困难了起来。梦梅的细手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腹,一遍又一遍,梦梅此刻充满了春意的眼神斜看着蓝天鹏。

    渐渐地,她的下手又一次地向下触动着丛密的阴毛,她轻轻的捏弄着它,慢慢地用无明指抚弄着那大宝贝的**。梦梅轻轻地摸玩不已,最后她更是紧紧地握住了它,上下套玩着不停。那由梦梅手中传来的震憾力,使得蓝天鹏的大宝贝受了刺激,更是坚硬,更加膨胀。于是蓝天鹏趁机的抚摸着梦梅的嫩臀,又摸到她的小腹、阴毛、**再到那挺高的阴核,那白嫩嫩的肉实在太可爱了。

    当梦梅玩够了蓝天鹏那大宝贝时,这时蓝天鹏用手指轻轻地抚弄着梦梅的阴核,害的梦梅抖动不已,于是蓝天鹏再稍微翻个身,右手伸出慢慢抚弄着梦梅那坚硬的**。

    “哦……鹏哥……你……你……快……快……别……摸……了……我……实在……受……受不了……唔……好哥……我……我下面……不知……怎么……好……好痒喔……”听了梦梅的央求声,更把蓝天鹏刺激得欲火猛涨不已,于是他在梦梅的阴核及大**上下抚摸、搓弄个不停。

    “哥……哥……别……别……摸……了……快……快……停止……唔……我……我受不了……”梦梅一面叫个不停,一面又将屁股连连上抬,那圆而白嫩的臀部又是颤动个不停。

    “哼……哼……我的那……那个地方……好……好痒喔……哎呀……哥哥……还是……不……不要摸……哎……快……快停下来嘛……哼……哼……不……不要嘛……”

    蓝天鹏虽然也是第一次,但是男孩子在这方面总是能从许多渠道很早地得到这方面的知识,因此,蓝天鹏还是知道很多的。梦梅已被刺激得无法自我控制了,于是他轻轻地翻起身来,先用手将梦梅的两腿分了开来,使她那窄小的**能宽松一些,以便大宝贝的**能插入她的**去。

    于是蓝天鹏跪在梦梅的两腿之间,一只手握着那粗大的宝贝,另一只手分开梦梅那桃源洞口,使那**隐然在望。终于,蓝天鹏把**套了上去,把身体伏下,两只手支住在床上,一面用嘴来吻住梦梅,她的**散发着无比的热力,通过了宝贝更是剧烈的跳跃不停。

    蓝天鹏猛力一挺,插得梦梅痛叫了起来:“鹏……鹏哥……慢……慢点……痛……痛……我……忍受……不了……唔……哼……哼……”当蓝天鹏在向下插时,只觉得**的细肉破裂了。梦梅那**的痛楚,像针刺着她,周身颤抖不停。这种刺痛,梦梅想该是处女膜破裂了,觉得**有黏黏的东西流了出来,沿着屁股流到床上。

    “鹏……哥……慢些……里面……好痛……啊……哼……妹……妹受不了……哥……轻……轻点……”

    “梦妹……你放心……我……插慢点……就是了……等一下……就会好了……而且……你还有……慢慢舒服……哥……绝不骗你。”说完,见梦梅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心中更加怜爱,于是把嘴凑上去深深的一吻,像是对梦梅的回报,那更是兴奋,感激的综合。

    过了没多久,梦梅的**慢慢有了反应,她只觉得**深处渐渐地骚痒了起来,说不出的难受,那似乎是性的燃绕。于是梦梅情不由己的扭动她的娇躯,使她**里头的子宫颈能去碰撞蓝天鹏的**,同时娇喘道:“鹏哥……里……里头……开始……痒……了起来……我……我……好难受喔……哼……哼……快……快……快给我……止……止痒呀……哼……哼……”

    蓝天鹏已知梦梅已深受性的燃烧,于是在梦梅的娇声一毕,立即用力一顶,一根粗壮的宝贝冲了过去,直抵花心深处了。梦梅更是娇躯一颤,呻吟道:“嗯……哎哟……师兄……鹏哥……美……美极了……但……还是有……有些痛……哦……妹妹……上天了……哼……我……那**……没有一处……不是……舒服万分……哥……怎么到……今天……才……才插人家……妹……妹恨死……你了……鹏哥……你抽……插得我……我好美哦……哎哟……哼……我……我美死了……哼……哼……哼……”

    只听到梦梅娇声不绝,那粉脸上更是露出那性满足的艳丽,蓝天鹏使她太舒服了。梦梅此时更是渐入佳境,**中更是觉得酸酸麻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那股兴奋令她又娇喘道:“哼……哎哟……插……插死我了……哥……你的……宝贝……好长哟……每次……都顶得……人家……好……好舒服……我……的骨头……都要酥了……哼……哼……美……美死我了……鹏哥……我快没命了……哦……哦……美……到上天了……哎哟……好……好舒服喔……嗯……嗯嗯……我……可……可活不成了……哼……要……要……要上天了……哥……哥……我……我要……丢……丢了……快……快……快用力……哦……哼……哼……我……受不了了……我……丢……丢了……啊……”

    梦梅的阴门突然一阵收缩,阴壁肉不断吸吮着蓝天鹏的**,蓝天鹏忍不住全身哆嗦了几下,大**一阵跳跃,卜卜卜射出大量的阳精,直射得梦梅的**有如那久旱的田地,骤逢一阵雨水的滋润,花心里被热精一淋,子宫口突然痉挛收缩,一股阴精也狂泄而出。

    此时,两人深情款洽,水乳交溶,双方都达到最**,彼此享受到**的乐趣。此后,蓝天鹏和丁梦梅两人也经常趁着机会,偷偷地享受鱼水之欢,这也给蓝天鹏平淡的生活增加无穷的乐趣。

    「第二章」杀师之仇

    这天深夜,气温酷寒,倒身石床上的蓝天鹏,思潮汹涌,无法成眠,想到了老父之死,家人的惨遭杀害,而对氏二贼却逍遥法外,愈想愈气,如芒在背。倏然掀被起身,逞自走出屋外。仰面望天,夜空高远,月华如练,山风透衣生寒,远山近峰,以及数道经大而降的如练瀑布,—一可见。

    蓝天鹏转身数一数墙上划满了逐渐加深的指痕,一共是二百七十三道,算来已经九个多月。丁梦梅母女几天前就下山办事,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回来。唯一奇怪的事情就是,到现在为止,蓝天鹏还没有见过丁梦梅母亲一面。想想黄衫中年人丁尚贤仍在严厉的督促他的勤练武功,从不说下山寻找「银衫剑客」的事,真不知何年何月手刃对氏二贼,以慰老父在大之灵。

    想到悲忿处,咬牙切齿,心如汕煎,突然大喝一声,双掌猛向屋墙推去。轰的一声大响,石墙应声向屋内倒去,接着「哗啦」连响,上面的木桩屋顶也随之塌了下来。蓝天鹏非但不为所动,反而神色凄厉,满面戾气,剑眉飞剔,双掌交互劈出,疯狂的向塌屋劈去。顿时,坚石四射,青烟旋空,轰声不绝,碎木横飞。

    闻声奔出屋门察看的黄衫中年人,非但不怒声喝止,反而手摇乱须,唇晒微笑,摇晃着蓬头十分得意。因为,他对自己的弟子的功夫很是满意。正在蓝天鹏神情如狂,一掌接着一掌,恨不得把整间石屋击成粉碎,不把木桩屋顶击成木屑不停手的时候,棱脊木桩墙的那面,突然响起一声厉啸。这声突如其来的厉啸,伫立屋前观望的黄衫中年人神情一呆,面色大变,而疯狂劈击塌墙的蓝天鹏也因而停手了。

    就在蓝天鹏停止出掌的同时,正东峰巅,也响起一声凄厉惊心,直上夜空的刺耳长啸。长啸一起,逐渐接近,根据啸声的移动,显然也是向木村墙的那面移去。蓝天鹏正值心情烦闷,怒火燃烧之时,这时适巧有人前来偷袭,正是让他大放杀手,一泄积愤的好时机。但是,心念方动,蓦闻立在屋前的黄衫中年人,脱口急声说:“蓝天鹏,快看,你的结义师叔来了。”

    蓝天鹏正望着由东峰逐渐接近的厉啸方向,闻声回头一看,却见黄衫中年人举手指着西崖。于是,循着指向一看,果见一个獐头鼠脑,鹰鼻削腮,身穿一袭黑衫的中年人,正沿着西崖向前驰来,实际前来的这人,较之壁上的画像,令人看了尤感厌恶。

    黑衫中年人飞驰间,一双炯炯小眼,不时惊异的看一眼满面怒容的蓝天鹏和塌墙。一至近前,立即和黄衫中年人出声招呼,同时,紧张地悄声说:“丁大侠,请进屋内讲话。”说话之间,不由分说,拉着神情愕然的黄衫中年人,急步走进屋内。

    蓝天鹏一看黑衫中年人鬼祟举动,便恨不得飞身过去,挥掌将他的鼠脑击成粉碎。心念尚未完毕,黄衫中年人已神色凄厉的由屋内飞身纵出来,几乎落在蓝天鹏的身前,举手一指木桩墙,激动的厉声说:“去,杀尽那边所有人,不准有一个活人离开天池。”

    蓝天鹏满腹的怒火未熄,杀机正炽,浑身澎湃的雄厚内力正无处发泄,就在黄衫中年人伸手一指木桩墙的同时,己如一飞出柙的猛虎,退向木桩墙前电掣扑去。身法快如电掣的蓝天鹏,很快势如飞虎般越岭,身形凌空而起,越过木桩墙的上空,直向对面扑去。

    蓝天鹏杀气腾腾,怒火如炽,此刻,他恨不得把所有积压在胸问的怨忿仇恨,一下子发泄净尽,出尽心中的恶气。当他的身形尚在空中之时,第一个射进他眼睑的是,竹林石屋前,正晃动着数支火把、显然不止一人。就在他飞落菜圃,点足向前的同时,挟着那声长啸的三道快速人影,也到了竹林石屋前。

    蓝天鹏一见,朱唇立即挂上一丝冷笑,心头的杀机愈高了,但他仍以脱弦之箭般的身法,向竹林石屋驰去——就在他飞驰的一瞬间,他已看清了那三道人影,是三个身穿灰袍的老道,三人身后均有长剑,仅前面一人手持拂尘,剑柄则是银灰丝穗。

    手持拂尘的老道,年约五十余岁,蓄着灰花的长须,浓眉斜眼,在他高挽的道辔上横插一支银簪。其余两道,年约三十余岁,根据两人立在银管老道身后,也令蓝天鹏发现了他们道譬上的道簪,乌黑泛光,不知是何金属,而他们的剑柄丝穗也是黑丝,显然较银簪老道低了一级或两级辈份。

    而靠近石屋的几人,高矮不等,年岁不同,仅后面举着五支松枝火把的壮汉,一式身穿墨蓝劲衣。当前的灰缎劲衣老者,年约六十个岁,身材矮小,精神矍烁,颚下蓄着一柳山羊胡子,显然是那些人的首领人物。在老者身后的两人,一胖一瘦,胖矮瘦高,但两人的衣着,却俱着及膝黑衫,瘦长人,尖嘴猴腮,目光有神,蓄长发,手提练于金瓜锤。矮胖的一人,西瓜头,大白脸,小眼,厚嘴唇,拉着大铁杵,挺着大肚皮;一望而知是个臂力惊人的浑猛人物。

    蓝天鹏只是游目一闪,已看了一个大概。飞驰打量间,已见那个矮小老者,目注老道,哈哈一笑说:“松云道长,贵派新近才得一部「广成子」老前辈遗留下来的旷世秘芨,怎么着,难道心尤不足,还要插手夺取本会的「金刚降魔宝录」不成?”

    话声甫落,被称为松云道长的银簪替老道,也哈哈一笑说:“「金刚降魔宝录」乃佛家至上宝典,与贵会何干?谢堂主如此说法,不怕贫道耻笑吗?哈哈……”

    蓝天鹏一听「金刚降魔宝录」,心中不由一动,他在摩天岭冷香谷时,曾听老父谈过这部曾经引起武林浩劫的佛家神技主典。他有心刹住身势听一听究竟,但他奇快的身法已到了竹林边缘,同时,松云老道和那位谢堂主,也正惊异的转首向他望来。蓝天鹏一看,只得直扑到屋前的那片草坪上了,身形极速到达,衫袖倏然逆拂,陡然刹住身势。

    松云老道和那位谢堂主等人一看,俱都面色一变,尤其看到蓝天鹏,英俊挺拔,满面带煞,看年纪仅有十七八岁,却有如此惊人的轻身功夫,设非亲眼相见,谁能相信?蓝天鹏对谢堂主身后的两个高瘦胖矮丑汉,看得特别不顺眼,是以,首先目视那位谢堂主,毫不客气的剔眉沉声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灰衣老人谢堂主,也是时下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向心高气做,鲜少服人,试想,他焉肯受一个毫不见经传的少年沉声诘问?但是,他久经江湖,机警善变,尤其身负重要使命前来,何况一旁还有一位企图插手的松云老道。衡情之下,心念电转,强搽心头怒火,但仍傲然回答说:“老朽谢常春,身为「龙风会」长沙会堂的分堂主,统辖三湘四十九舵,蒙武林朋友的谬赞,赠给老朽一个匪号,人称「飞叉三雁」。”

    蓝人鹏一听「龙凤会」,先是一惊,这时再听了「飞叉三雁」,心头又是一震,因为「龙风会」是时下武林中势力最最庞大的帮会,各大门派,无不惧怕三分。而这位「飞叉三雁」,原是威震三湘的厉害人物,由于他飞叉出手,三雁同落,故而得了「飞叉三雁」的美号。

    但是,蓝天鹏正值满腹怒火,是以,对谢常春的傲态回答,格外有气,因而,未待「飞又三雁」话完,已冷冷的一笑说:“你就是那位震惊大江南北,终年以特大金氅罩住头脸全身,而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女龙头的部下吗?”

    「飞叉三雁」微一颔首,尚未开口,早已满面怒容的矮胖提杵人,突然厉声说:“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蔑视我家龙头?”头字出口,竟然飞身而出,手里大铁杵,一式「泰山压顶」,迳向蓝天鹏砸去。「飞叉三雁」一见,大吃一惊,脱口怒喝:“退回来。”

    但是,剑眉飞剔的蓝天鹏,上身神妙的一偏,巧妙的向前一滑,身形已到了矮胖提杵人的身后,同时,也沉声说:“你是什么东西,要你多嘴?”说话之间,闪电挥拳,一式「倒打金钟」,猛击对方的后脑。

    矮胖提杵人,自恃皮坚肉厚,虽然铁杵击空,毫不震惊,再度怪啸一声,企图反臂回身——但是,就在他怪啸出口的同时,「蓬」的一声,后胸已被击中,圆鼓如桶的矮胖身躯,竟挟着他那声怪叫,直向数丈以外滚去。

    也就在矮胖挥杵人被击中的同时,瘦长人已厉喝一声:“小辈不得伤人。”厉喝声中,一科手中练子金瓜锤,「呼」的一声,猛击蓝天鹏的耳门。蓝天鹏动手之间,早已有备,趁右掌反臂打出之势,上身急剧一扭,左掌已将飞索握住,运足劲力猛带金瓜锤。瘦长人救人心切,用劲过足,这时再经蓝天鹏奋力一带,顿时收势不及,暗呼一声「不好」,身不由己的飞身向蓝天鹏扑去。

    蓝天鹏看也不看,身形一旋,飞起一腿,大喝一声「去吧」。「蓬」的一声踢个正着,一道瘦长身影,挟着刺耳噪声,越过「飞叉三雁」等人的头上,直向数丈以外飞去。「飞叉三雁」自恃辈份,爱惜声誉,不愿当着松云老道落个「两打一」,是以没同瘦长人同时出手。没想到,竟然在银衫少年举手投足之间,连折手下两员大将,不由气得怒目厉声说道:“小小年纪,手辣心狠,老夫万万留你不得。”说话之间,飞身前扑,右掌还空一挥,一式「力劈华山」,挟着破风掌声,运向蓝天鹏的天灵劈去。

    蓝天鹏虽然杀机已起,但仍想问一问「飞叉三雁」有关「金刚降魔宝录」的事,是以一见对方右掌劈到,右掌闪电一绕,已将对方的右掌握住!「飞叉三雁」早已看到蓝天鹏的右掌迎空一绕,他也急忙变劈为抓,但是竟然没有脱掉,依然被蓝天鹏提牢!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不妙,大喝一声,正待踢腿,耳边却听到蓝天鹏,大声说,“倒下吧。”「吧」字出口,果然身不由主,一连几个悬空翻滚,「咯」的一声跌在地上。

    「飞叉三雁」数十年鲜逢敌手,从来就没有栽过跟斗,这时身形落地,杀机突起,双手一抖四叉同时出手。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只四道寒光红影,快如电掣,一闪而至。蓝天鹏久闻老父谈过「飞叉三雁」的利害,是以早已有备,这时一见对方飞叉出手,疾演黄衫中年人传的绝技「风摆柳」。脚根为轴闪电后倒,飞叉擦身而过,惊险万分,但是,下面飞过的两刃他却出手握住了叉尾的红绸。

    于是,猛提真气,脚下一扭,身形旋飞而走,双叉正待向卧地惊呆了的「飞叉三雁」掷去,蓦见松云老道三人,已匆匆逃至数丈以外,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大喝声中,双腕齐抖,两支飞叉,挟着破风尖啸,势如惊虹。一闪已到了两个年青道人的背后,同时,也飞身向松云追去。

    就在起步的同时,两个年青道人,已两手扑出,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踉跄数步,相继仆倒。也就在两道仆倒的同时,蓝天鹏已越过松云老道的头上,截在他的身前。松云老道一见,魂飞天外,厉噪一声,拂尘猛挥而出,虽然胡乱一招,却有十分劲道,迳向蓝天鹏扫到。蓝天鹏杀机已起,闪过横扫的拂尘,右掌斜劈而出。就在这时,木墙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急怒喝:“蓝天鹏住手,是自家人。”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但收掌已经不及,惊急之间,只得变劈为按,急卸真力,虽然如此仍听「蓬」的一响,闷哼一声,松云老道,身形踉跄,蹬蹬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松云老道,面如金纸,冷汗直流,双手猛的一抚前胸。「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蓝天鹏转首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那个獐头鼠脑,身穿黑衫,方才和师父进屋谈话的鬼祟家伙。由于内心的厌恶,一等獐头鼠脑的那人驰到,立即沉声问,“是谁要你前来阻我?”

    岂知,黑衫人身形不停,怨毒的看了蓝天鹏一眼,竟慌张的蹲至微微喘息,汗水如雨的松云老道身侧,慌急的说:“观主不要心慌,运功稳住浮动的气血,真该死,我来迟了一步。”说话之间,急忙在怀中取出一个小磁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松云的嘴里。

    蓝天鹏见黑衫中年人尽自照顾松云,对他的问话竟然不理,心中愈觉可气,不由倏然上前一步,剔眉怒问道:“我问你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獐头鼠脑的黑衫人,心中一惊,倏然跃退数步,也蓄势怒声说:“蓝天鹏,你对我讲话怎的竟敢如此无礼?须知我「黑手三郎」是你师父的结义弟兄,救命的大恩人。”

    蓝天鹏一听「黑手三郎」心中愈加厌恶,不由怒目驳声说:“你是我师父的救命恩人,与我何干?”

    獐头鼠脑的「黑手三郎」听得一愣,顿时无言答对,只得伸手一指闭目盘坐在地上的松云老道,沉声问:“你可知道这位道长是谁?”

    蓝天鹏连毙数人,杀机仍炽,说道:“我只知道凡是进人这个区域的人,不管是谁,一掌一个,斩尽杀绝,不准走出一个活人……”

    「黑手三郎」听得暗暗心惊,面色大变,但他仍强自镇定的佯怒解释:“你师父要你杀的是「龙凤会」的人,没有要你杀「崆峒派」的弟子……”

    蓝天鹏一听「崆峒派」,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闭嘴,我师父常说,崆峒派暗自扩充势力,蓄意制造祸源,门下弟子,良莠不齐,且多行不义,难道我师父独独让我放过崆峒派的弟子?嘿嘿,方才你出声阻止,救了这个老道,如果不说出谁的意思,可别怨我手辣心狠,连你一并毙在此地。”

    「黑手三郎」听得浑身一战,急忙举手一指木墙方面,惶声说:“当然是你师父,不信你去问。”

    蓝天鹏究竟还是一个大孩子,这时见他说得理直气壮,立即冷冷一笑,说:“我当然要去问,不过你休想打逃走的主意。”意字出口,身形已起,快如惊鸿般,直向木桩墙前驰去。

    当他起步之时,早已游目看了一眼,石屋前的草坪上,「飞叉三雁」等人,早已走得无踪无影,悄悄插在岩石缝隙里的数支火树。依然是火苗熊熊。于是,腾身飞至上木桩墙,倏然刹住身势,回头一看,发现「黑手三郎」仍立在松云老道的身边。蓝天鹏见「黑手三郎」仍在,多少有些相信了,但他仍不敢冒险过墙,奔向石屋方向,是以就在墙头上,望着石屋,朗声高呼:“师父……”

    呼声方自出口,蓦然发现「黑手三郎」的神色有些不安,心中一动,正待再度高呼,数十丈外的石屋方向,突然传来黄衫中年人的嘶哑呼声:“天……鹏……天……鹏快来……”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大吃一惊,顾不得再监视「黑手三郎」,展开轻功,御气凌空,直向中央石屋前驰去!由于内心的惊急,恨不得一步踏进石屋,是以竭尽全力,飞身前扑,仅两三个起落,已扑进了石屋内。进屋一看,只见满地凌乱,蒲团撕烂,那几本书也被扯得张张片片,黄衫中年人并不在屋内。蓝天鹏这一惊非同小可,飞身退出石屋,再度呼了声「师父」,呼声甫落,屋后己传来黄衫中年人的嘶哑应声:“天……鹏……我在……崖下……”

    蓝天鹏又是一惊,飞身奔至屋后,立身崖向下一看,但见云雾蒸腾,冷气扑面,水声深沉「隆隆」,由于明月已斜身后,崖壁黑暗,无法看见黄衫中年人究在什么地方。于是,再度急呼道:“师父,师父,你在什么地方?”

    俄顷之后,才听到崖下嘶哑着声音喘息着说:“我就在你的脚下……”

    蓝天鹏循声凝目下看,久久才看到七八丈下,靠近云气的边缘,黄衫中年人,正双手握着一株小树梢悬空晃荡,而小树的根部,仅剩下一条主根连有崖下。只要稍微一动,黄衫中年人必然坠进深渊里。看了这情形,蓝天鹏简直惊呆了,他急忙一定心神,立即警告说:“师父,您千万不要讲话移动,我已经看到您的位置,我找两根长藤结起来,将您吊上来……”

    话未说完,悬在半崖的黄衫中年人,已绝望的喘息着说:“不用了……没有希望了……我喊你来不是救我……是希望告诉你我悲惨遭遇的经过……”过字方自出口,连在石缝内的树根突然断了,黄衫中年人的身躯突然向下坠去。蓝天鹏一见,大惊失色,不由脱口厉呼:“师父……”

    但是,倏然坠进云气中的黄衫中年人,却突然嘶哑的喊了声:“去天台……”三字如洪钟,余声历久不绝,久久仍缭绕在绝壑夜空中。

    蓝天鹏看得心如刀割,痛哭失声,无力的跪了下去,想不到这位一直不愿透露身世的师父,虽然对他终日声严厉色,性情十分暴躁,但教导他武功时,却尽心尽责,格外认真,他所以才有有今日的成就。尤其,冒九死一生之险,由「神尼」处盗得「雪参冰果琼浆露」,一滴也舍不得吃,却混合在人参内给蓝天鹏喝。同时,每天还要喂两次羊奶肉汁,至少按摩一次活血和捏拿筋骨,是什么给他这份耐心和毅力,当然是复仇的怒火。

    一想到复仇,顿时想起「黑手三郎」,师父之死,当然是那狗贼下的毒手。心念已定,起身离开崖边,飞身纵至屋前。正待飞身向前驰去,蓦见木桩墙的那一边,一片火光照天。蓝天鹏心中一惊,立即联想到竹林里的那栋石屋,必是被焚了。心念间,如速飞驰,直拜木桩墙前。驰至近处,登上木桩一看,果然不错,那一栋石屋的木方顶,已经窜起熊熊火舌。蓝天鹏再看方才「黑手三郎」和松云老道停身的地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断定他们早已遁去。

    但是,这座石屋的火是谁放的呢?难道会是「龙凤会」的飞叉三雁?心念间,飞身而下,两个起落己到了竹林前。游目一看现场。插在石缝上的数支火把已经不见,而被蓝天鹏击毙的两个胖瘦长人的尸体依然一南一北的倒在草坪上和竹林内。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顿时明白了,火是「黑手三郎」放的。因为「飞叉三雁」,即使没有匆匆逃命,也不会有时候放火而没有时候救人?心念未结,数丈外突然传来一声痛苦呻吟。蓝天鹏心中一惊,双掌运功,循声飞扑过去!到达近前一看,竟是被飞叉掷中的青年道士之一,正作垂死前的挣扎。蓝天鹏心中一动,立即蹲下身去,仰掌抚在年青道人的「命门穴」上,同时,俯首急切的问道:“你是哪个道观的道人?我可以救你回去。”

    年青道人失血过多,面色如纸,经过蓝天鹏输送真力,才开始沉重呻吟呼吸,但是,开口已经无力。蓝天鹏看罢,心中十分焦急,他知道这是查出「黑手三郎」下落最好的线索,是以掌上又加上两成真力,再度急切的问:“你是什么道观?我送你回去。”

    说话之间,同时伏身下去,将耳贴在年看道人的口边。果然,痛苦的年青道人,嘴唇颤抖,急喘吁吁,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老……龙……潭……”

    潭字出口,顿时没有了声音,那两片已无血色的嘴唇,颤抖了两下,突然吐出一口长气,头颅一偏,顿时气绝。蓝天鹏懊恼的立起身来,嘴里自语着「老龙潭」,虽然没有问清楚,但有了这三个字,总算有了一丝线索。

    老龙潭可能是一个地名或一个名胜潭湖,松云的道观,当然就在那个地区之内,但是茫茫大下,到哪里去找老龙潭呢?他想了想,丁梦梅母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此时的他也无心在此等候下去,因此,当下在一个地方留下一封信,说明了情况,这个地方是他和丁梦梅约定的地方,十分隐蔽。

    他举目看了一眼松云三人来时的高峰,再和地上两个道人仆倒的方向,他决定向东追,「黑手三郎」搀扶着松云老道,必然逃得不快,也许尚未出山区便已追上。心念已定,尽展轻功,直向正东追去。蓝天鹏一面飞驰,一面注意可疑之处,但是,除了惊起的宿鸟和狂奔的野兽,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

    一阵飞驰,已到半山,回头再看,他住了**个月的那座峰头,已然不见,但看到的却是更多的梵寺掸院。将至山麓,曙光已现,樵户家的鸡啼和山中寺院的钟鸣,像往常黎明一样的活跃起来。蓝天鹏刹住了身势,倚着一株古松坐下来,山下的民道和村庄,已能隐约可见。

    但是,蓝天鹏还不知道几乎每天都要用「子母倒刺九棱钉」射击的仇人——「银衫剑客」,究竟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为师报仇?心念至此,星目倏然一亮,他突然想起黄衫中年人在下坠的一瞬间,嘶声大喊的三个字——「上天台」。

    「上天台」的这个天台是山名?是县名?还是古迹名胜?一还是一种极为机密的影射和涵意?还是「银衫剑客」的家乡住处?一想到「银衫剑客」,顿时联想到「黑手三郎」,以前黄衫中年人只有一个切齿仇人,如今又多了一个较「银衫剑客」尤为恶毒的仇人。

    他只知道黄衫中年人丁尚贤称「黑手三郎」是救命大恩人,但是怎样的救法,和救命的经过,他却不知道,因为黄衫中年人从没说过。如今,黄衫中年人又死在「黑手三郎」手里,对以前的救命,显然是另有别的阴谋,至于将黄衫中年人丢进崖下后,又进屋内的书几蒲团等物翻了一遍,显然是在找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

    但是,那是一件什么东西呢?为何在救黄衫中年人之初不找,而事隔多年又来强索呢?蓝天鹏倚树联想,越想问题越多,譬如「龙凤会」的谢堂主,怎会和崆峒派的松云老道同时在找什么东西,而「黑手三郎」为何又在同一时间去找黄衫中年人?这时,他不愿去想那些一个接一个的迷离问题,但是,他发誓要揭开这一串的谜底,现在,他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老龙潭」,然后再「上天台」。

    因为,他断定要找到「黑手三郎」,不怕问不出来,那贼为何救命于前,又害命于后,还有黄衫中年人的仇恨,以及「龙凤会」和崆峒派何以同时要夺取「金刚降魔宝录」!心念间,不觉已达山下。由于天刚黎明,官道上尚寂静无人,蓝天鹏身形不停,沿着官道,继续向东飞驰。

    朝霞出现的同时,己到了一座小村前,恰有几位农夫。扛着农具走出村来。蓝天鹏趁农夫等人尚未注意之际,即已改变大步前进。到达近前,蓝天鹏拱手含笑,婉转的问:“诸位早,请问前面是什么村镇?”

    几个农夫早已发现蓝天鹏衣着不俗,气宇不凡,虽然是弱冠少年,但气势中却有一种慑人威严。于是,几个农夫,同时含笑停身,由其中较年长一人,和声回答说:“小村叫张家屯,住的大部是我们张家的人。”

    蓝天鹏又问:“请问此地可有个老龙潭?”几个农夫,神色惊疑,脚步不停,纷纷摇头。蓝天鹏一见,心中暗急,不由焦急的大声问:“由此地向东是什么所在?”

    几个农夫同时一惊,不自觉的齐声说:“是湘西……”西字出口,纷纷拔腿狂奔,好似碰到了瘟神。蓝天鹏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由于没有问出老龙潭在何处,他仍决心继续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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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分,已到了一座繁华大镇,蓝天鹏一夜奔腾,早餐也未曾进,里已饥肠碌碌,但是一想到吃饭讨钱,才发觉身上分文不名。仰首看着两街酒楼,锅勺叮当,酒香外溢,看看左右客栈,店伙满面堆笑,哈腰向他招呼,即使檐下的小食滩上,也坐满了吃饭叫菜的客人。

    蓝天鹏不看尤可,看过之后,更觉饥火难奈。想想自己的出身,威震塞上,赫赫有名的少谷主,呼婢喝仆的大少爷,幼承父训,清白作人岂能空口吃白食?念及身世,不由想起杀父毁家的对氏二贼,想到此番匆匆下山,更是恨透了暗算师父的「黑手三郎」。

    由于激忿怨恨的满腹的复仇怒火,暂时忘了饥饿,决心再赶一程。心念已定,毅然前进,大步向东镇口走去。就在这时,身后方向,突然来数声烈马怒嘶。接着是急如骤雨的蹄声,和行人急呼惊叫声。大步前进的蓝天鹏,本能的回头一看,原来微蹙的剑眉,这时蹙的更紧了。

    只见身后十数丈外,正有五六匹鞍蹬鲜明的快马,不时怒嘶,疯狂驰来,而马上人,依然不停的挥鞭打着马股。当前马上一人,年约二十一二岁,身穿绿红金边公子衫,发譬束紫巾,生得玉面朱唇,斜飞浓眉,唯一不衬的是一对鼠眼和勾鼻,以及那两片薄唇,在他腰上,悬着一柄长剑,上系维红丝穗,坐下胭脂马高大威猛,极为神骏。

    在绦衫青年的马后数骑上,是几个身携兵刃,俱穿鲜衣的壮汉,个个面露做态,神气十足,显然是绦衫青年的仆人。绿衫青年,目光前高,薄唇下,对街上慌张躲避的人,视如未睹,依然是纵马狂驰。由于对方是一匹名种快马,打量未完,绿衫青年已到了身后不远。

    蓝天鹏的腹中。怒火饥火高烧,正值个性暴躁,没想到绿衫青年如此飞扬跋扈?非但不闪,反而横阻中间,大喝一中:“下来——”大喝声中,挥掌向飞奔而至的胭脂马劈去。

    马上的绿衫青年,见街人纷纷躲闪,唯独蓝天鹏怒目相看,心中早已暗暗生气,决心在经过蓝天鹏身边时,趁势相他一马鞭。岂知,就在他挥臂提鞭,暗自运劲,准备狠狠抽出一鞭之际,对方银衫少年竟横身大喝,挥掌劈来。

    由于绿衫青年有备,加之身手不凡,一见蓝天鹏挥掌劈来,也大喝一声,腾身离鞍,而坐下的胭脂马,也惊嘶一声,仰蹄向左冲去——事出突然,后面的数骑,距离又近,乍然一惊,纷纷勒缓,齐声哈喝,一阵马嘶蹄乱,马上鲜衣壮汉,相断跌下地来。

    蓝天鹏对绿衫青年的腾空离马,毫不觉得意外,但对仰蹄斜纵闪过他一掌的胭脂马,却十分喜爱。俗语说:「南方人爱读书,出才子。北方人喜骑射,出将帅。」蓝天鹏自幼喜爱好马,还没见过如此矫健的宝驹。就在他右掌收回,转首看马之际,腾身空中的绿衫青年已疾泻而下。绿衫青年,手提马鞭,浓眉如飞,神情十分愤怒,马鞭一指蓝天鹏,怒声说:“我道你是个读书的小穷酸,原来你这小子还是一个会家子。”

    蓝天鹏满腹怒火,冷冷一笑,正待说什么,不远处已有人嚷着说:“慢来慢来,我老人家来了。”

    蓝天鹏循声一看,竟是一个手拿绿竹打狗棒,斜披讨饭袋一身破衣的老花子。只见老花子,步履摇晃,满面通红,灰污的白胡子和嘴唇上,油水光滑,显然是刚吃了个饱喝了个够,插手要来管闲事。再看两街檐下,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而酒楼的窗口上更是挤满了人头,有的嘴里嚼着东西,有的人啃着鸡骨头,这看在饥火高炽的蓝天鹏的眼里,不啻火上加油。跌下马来的几个鲜衣壮汉,已纷纷由地上爬起来,个个灰头土脸,俱都咬牙裂嘴,愤愤的一拐一拐的去拉自己的马匹。

    打量未完,老花子已到了近前,浑身的汕垢味,满口的酒气。由于绿衫青年,距离老花子近,所以老花子惺松着醉眼,望着绿衫青年,倚老卖老的问道:“小子,你可是黔北「恶虎庄」老庄主「丧门棍」吴胜的儿子?”

    绿衫青年铁青着脸,傲然望着老花子,沉声说:“不错,是又怎样?”

    老花子醉态一笑,又问:“这么说,你就是鼎鼎大名,红透江南的「小霸王」吴金雄咯?”

    蓝天鹏见老花子为绿衫青年大吹嘘卖字号,暗含着向他威胁,不由望着老花子,横目怒声道:“喂,你这老花子快走开。”话刚开口,老花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刺刺的挥了一个「阻止」手势。

    而绿衫青年,却得意的傲然沉声说:“不错,就是我。”

    老花子眯松着醉眼,耸耸肩,益露醉态的说:“你这么猴急的当街飞马,横冲直撞,如果不是奔丧,就是去「高家楼」为老虔婆「金鸠银杖」去拜寿,我老人这说的对不对?”

    绿衫青年「小霸王」吴金雄,早已气得咬牙切齿,面色铁青,虽然如此,却不敢向老花子出手,显然有所顾忌。这时一等老花子说完,立即剔眉怒声说:“家父并没有亏待你们穷家帮,去时大酒大肉,走时大车大斗拉粮拉银子……”

    老花子未待「小霸王」说完,已淡淡的摇着头说:“酒是吃进他们肚子里,钱是塞进他们袋子里,与我老花子毫无关系。”

    「小霸王」吴金雄一听,不由恕说:“你既然不属于湘云贵地区,那就请你报出分舵字号辈份来,本少庄主也好找你们的帮主评评理。”

    老花子耸耸肩,举起洁净的右手一指自己的鼻子,仰着脸。说:“你问我的辈份字号吗?我叫「百事赌」,排行老五,不属任何分舵,帮主叫我叔叔。”

    「小霸王」吴金雄听得一愣:知道遇上难惹人物,但他平素狂做自恃,威风惯了,这时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焉能忍得了这口气。于是一定心神,忿忿的说:“你叫「百事赌」?你赌什么?”

    老花子笑一笑,举手一指蓝天鹏,依然望着「小霸王」,说:“小子,你手提马鞭,气势汹汹,想必是要教训这小子,我赌你输。”

    「小霸王」一听,顿时大怒,想必是这口气难咽,不由飞眉厉声说:“你冷讽热嘲,公然侮蔑,明是出面劝架,实是前来打诨,少爷和你拚了。”

    了字出口,进步欺身,手中马鞭,一式「秋风扫落叶」,「嗖」的一声,猛向老花子的腰间抽了去。老花子一看,大惊失色,慌得急声嚷着说:“少庄主别生气,我老花子胜不了你。”

    嚷嚷之间,连蹦带跳,慌手慌脚,「小霸王」狠狠抽出的马鞭,就在老花子的腰前抽过,仅分毫之差没有抽着。挤满了两街看热闹的人,由于老花子滑稽可笑,俱都忍不住笑了。天鹏虽然年近弱冠,但稚气未脱,早忘了腹中的饥火和懊恼,加之看出老花子,是诚心找「小霸王」的霉头,因而也哈哈笑了。

    「小霸王」一鞭抡空,又羞又怒,这时再经当街群众一笑,越发怒不可遏,那股怨毒怒火,立即向蓝天鹏转来,是以趁马鞭抽空,身形疾转之势,大喝一声:“事由你惹起,少爷就找你……”

    你字出口,马鞭抡空,「刷」的一声,再向蓝天鹏抽去。但是,就在他运劲下抽的一刹那,人影一闪,右腕已被扣住,浑身一阵酸麻,功道劲力立逝耳畔同时响起老花子的嚷声:“少庄主,你先别急,咱们还没打赌哪,慌什么?”

    「小霸王」于一松,马鞭随之落地,大惊之下转首一看,果然是那老花子,正向着他裂嘴毗牙,嘻嘻哈哈地笑。这一气非同小可,不由厉声大喝:“你要赌什么?”

    说话之间,猛的一甩右臂,竟将老花子甩脱了五六步,一连两个踉跄,险些不支坐地。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老花子是伪装的,完全是欲擒故纵,以增「小霸王」的胆气,而达成他的「打赌」目的。老花子立桩站稳,惊悸的摇摇头说:“传说「小霸王」掌可开碑,力有伏虎,今大这一领教果然不虚……”

    「小霸王」已经吃了老花子的亏,知道他言不由衷,是以,未待老花子说完,早已切齿厉声说:“你要赌什么你就快说吧,少爷心急赶路,没有时间同你「和稀泥」。”

    老花子依然好整以暇,醉态哈哈的说:“你若是被那小子打趴下,我就要你的胭脂马。”说着,先指了指蓝天鹏,又指了指拉在一个鲜衣壮汉手中的胭脂马。

    「小霸王」一听「被那小子打趴下」,几乎气炸了肺,但他心里也有感触,不由望着老花子厉声说:“我的「血枣红」乃百年罕见的龙种宝马,万金难买的龙驹,你穷花子拿什么回赌?拿你的脑袋?”

    话声甫落,两街看热闹的人,再度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但是,这一次蓝天鹏没有笑,因为他觉得老花子不该趁机夺取人家心爱的宝驹。老花子对蓝天鹏的不快神色,视如未见,依然摇着头,醉态的说:“不是,不是,别说是我老花子的脑袋,就是连我老花子全身的老骨头一起卖,也卖不了一万金……”说着,举起手中的绿竹打狗棒,一指蓝天鹏的右助下,佯装满脸贪婪之色,呵呵于笑着说:“噶,看到了吗?我赌的是那……”

    蓝天鹏低头一看,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肋下衫带上缀着的两个红如鲜血,大如龙眼微微泛着暗光的宝珠,据老爹讲,这是蓝家的传家之宝,心中一惊,顿时大怒,不由望着老花子,怒声说道:“你这老花子,毫无道理,怎可慷他人之慨……”

    话未说完,又听老花子,继续望着「小霸王」,说:“小子,你看到了吗?那就是价值连城的「火龙珠」。不但可防火避水,且能被避毒驱邪,莫说你一匹胭脂马,就是十匹百匹也换不了一个的。”

    蓝天鹏一听,心中愈加气恼,心想,原来这个老花子倒满识货。心念未毕,早已气得两眼布满血丝的「小霸王」,却厉声问:“若是少爷一掌将他劈死呢?”

    老花子,毫不迟疑的正色说:“那更好,绝不要你偿命,你只要把那两颗「火龙珠」送给我老花子就好了,不过,我老花子这是赌双方一出手,你小子趴下了……”

    「小霸王」吴金雄哪里听得进耳,不由暴喝一声说:“我就将他劈个脑浆碎裂给你看。”看字出口,倏然转身,右掌一式「力劈华山」,猛向蓝天鹏劈来。

    蓝天鹏根据老花子的说法,知道「小霸王」的掌力不弱,否则,也得不到这个绰号,但他对老花子的不满,心中也正恼火。这时见「小霸王」神色凄厉,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立掌下劈,劈个脑浆开花,方出他心中的恶气。心念未毕,对方右掌已经劈到,同时招式也已用老!「小霸王」见蓝天鹏昂然不动,心中一喜,大喝一声,全力下劈。老花子看得大惊失色,不由脱口惊呼:“大意不得。”

    呼声未落,眼前一花,只见蓝天鹏身形巧妙的一旋,右掌迎空一绕,「小霸王」一声惊叫,红影一连几个滚翻,「咯」的一声,果然趴在地下。两街看热闹的人,不知厉害,立即发出一阵如雷欢笑和暴采,但是,准备挥棒援手的老花子却惊呆了。

    「小霸王」摔跌在地,想是并未受伤,暴喝一声,腾身跃起,身在空中,尚未落地,跄踉一声,寒光如电,悬在腰间的长剑已撤出鞘外!被喝声惊醒的老花子,又恢复了他的嘻笑醉态,急忙一定。心神,嚷着说,“少庄主先别急,咱们是先结了上一起的,再赌下一起的。”

    说话之间,未见如何作势已到了近前,手中绿竹棒迎空一拨,宛如戮蜂窝般,已将凌空跃起的「小霸王」拨下地来。「小霸王」被一股无形潜力逼下地来,心中又惊又怒,但仍厉声问:“你说,这次怎么个赌法?”

    老花子这一次,倏敛嘻笑醉态,正色说:“这一次当然是你的脑袋。”说着,又特以警告的口吻,继续说:“小子,要怕错过了拜寿的时间,你就赶快滚蛋,要想找死,你就不如比划比划看。”

    「小霸王」经老化子一警告,头脑清醒了不少,衡量眼前形势,自知不妙,只得毅然点点头,恨声说:“好,少爷今大有事,没有时间和你们久缠,咱们是青山不改,走着瞧。”瞧字出口,狠狠地瞪了蓝天鹏一眼,迳向拉着胭脂马的鲜衣壮汉身前走去。

    老花子一见,立即嚷着说:“喂喂,客气点小子,马已经是我老人家的了。”说话之间,飞身向前,伸手将胭脂马的缰绳拉住。

    「小霸王」知道不留下胭脂马走不了,气得愣了一愣,只得伸手拉过另一壮汉手中的一匹黑马,忿忿的恨声说了声「走」,飞身上马,当先向镇口驰去。被夺走黑马的壮汉,只得和另一个鲜衣壮汉共骑,纷纷上马,这向正东追去——两街看热闹的人,见事已完,立即发出一阵欢笑,也纷纷散开了。

    蓝天鹏虽觉老花子对「小霸王」的惩罚太重了些,但想到「小霸王」的跋扈狂做,也算罪有应得由于心急再赶一程,也举步向东镇口走去。刚刚举步,已听那位老化子嚷着说:“喂喂,小伙子别走,这是你赢的,这个应该归你。”

    蓝天鹏闻声止步,转首一看,只见老花子正拉着胭脂马「血枣红」,笑嘻嘻的正向他这边行来。老花子一见蓝天鹏止步,继续笑着说:“小伙子,这等万中难选一匹的龙种宝驹,只配你骑,我老花子饭都没得吃,骑这么好的马,人家笑掉了大牙,你喜欢就送给你吧。”说话之间,已到近前,拿着胭脂马的绝绳就往蓝天鹏的手里塞。

    蓝天鹏见老花子说中了他方才的心思,不由俊面通红,但他觉得赌博赢马,形同抢劫,不由倏退两步,沉声说:“我虽然喜爱这马神骏矫健,但却不要来路不正之物。”

    老花子听得一愣,立即理直气壮的正色说:“他由「铁臂头陀」处骗去,我们由他那里赢来,这又有何不可?”

    蓝天鹏一听「铁臂头陀」,俊面立变,不由脱口急声问:“你认识「铁臂头陀」?”

    老花子久历江湖,阅历渊博,一看蓝天鹏俊面透煞的悲忿神色、立即笑着说:“你小子八成和那家伙有过节。”

    蓝天鹏忿然颔首,恨声说:“不错,小可此番下山,也正要找他。

    老花子哈哈一笑,说:“恰好,算你小子问对了头,我老人家最清楚那家伙啦。”

    蓝天鹏一听,不由趋前下步,迫切的问:“可否请你告诉我,他现在何处?”

    老花子毫不迟疑的正色说:“好呀,当然可以,但我们不能站在大街上谈呀?”

    蓝天鹏想了想,提议说:“走,我们到镇外去谈。”

    话一说完,老花子又摇头正色说:“那怎么成,至少也该找个酒楼饭馆什么的,要两样小菜来一壶老酒,咱们一边吃着一边谈才带劲儿……”

    蓝天鹏一听,不由有些生气的说:“你不是刚吃过了吗?”

    老花子一耸肩说:“可是你还没吃呀。”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喜,俊脸通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花子早在他站在食摊前迟疑时,便看出他身上分文不名了。就这迟疑间,老花子已哈哈一笑,揭开胭脂马的鞍头囊盖笑着说:“嗨,小伙子看,这里面有的是「丧门棍」的不义之财,要金子有金子,要银子有银子,足够我们喝一两个月的老酒了,走吧。”

    蓝天鹏仍待迟疑,老花子已拉马向前走去,为了知道「铁臂头陀」现在何处,只得跟在老花子后面。岂知,地举步,蓦闻前面的老花子,懊恼的说:“给你小子招了麻烦来了。”

    蓝天鹏不知何意,正待发问,蓦见前面巷口拐角处,赫然立着两个像貌酷肖的老叟。打量间,老花子却哈哈笑着说:“小伙子,真没想到,你家竟舍得将这么珍贵的「火龙珠」送给那老婆婆作寿礼,令尊大人也太慷溉了,哈哈……”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蓝天鹏绝顶聪明,怎能不知老花子是在应付那两个老叟,但他一听到「令尊大人」,不由又激起了他复仇的火焰和偏激的个性,是以恨声说:“我此番下山,绝不参与任何武林事端。”

    话未说完,哈哈干笑的老花子,立即笑声接口说:“对对对,专一前来拜寿,就办寿的事少扯别的。”说话之间,已到了一家客栈门前,老花子折身走了进去。

    店伙一见,急忙含笑接过马匹,另一店伙则躬身哈腰问:“老当家的公子爷,您们是洒楼上坐,还是另选独院?”

    老花子呵呵一笑说道:“我们随便吃些什么东西,还得急着赶往「高家楼」去。”

    店伙赶紧陷笑恭维的说:“今天往东去的客人,都是为老菩萨去拜寿的。”说罢转身,在前引导,这向一间上房门走去。

    蓝天鹏见店伙称呼高家楼的「金鸠银杖」为老菩萨,而老花子也伪称前去拜寿,吓唬那两个老叟,看来这位「金鸠银杖」老婆婆,在武林中必是位颇有声望的前辈人物。心念间,已进了上房,老花子大刺刺的坐在上首椅上,熟练的点了几道酒菜,店伙恭声应是转首走了出去。

    老花子一等店伙走出门外,立收嘻笑之态,大刺刺的坐在上首椅上,望着蓝天鹏,肃容低沉的说:“小伙子,咱们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小子一进镇口,我老人家就盯上你那两颗「火龙珠」啦……”

    啦字方自出口,刚刚要坐下的蓝天鹏,腾地又站起来,剑眉一剔,厉声说:“我就知道你这老花子别有目的,另有图谋……”

    老花子未待蓝天鹏话完,也颔首接口说:“不错,你今天必须说出你的家世,姓氏,和这两颗「火龙珠」是怎么来的?须知这两颗宝珠,是我老人家昔年在一位友人的婚礼上,送给他们新婚夫妇的见面礼……”

    话未说完,蓝天鹏而色大变,热泪夺眶而出,不由颤声问:“您排行老五,您——您一定是丐帮的侠丐马五叔?”

    老花子一听,面现惊喜,倏然立起身来,伸手握住蓝天鹏的双手,激动的说:“你小子果然是我那蓝大哥的儿子,我老花子的眼力没有错吧,哈哈,十多年没有见,刚会爬的孩子,已经这么大啦。”话未说完,蓝天鹏痛哭一声「五叔」,悲痛的跪了下去。老花子侠丐马五看得一拐,不由笑着说道:“傻孩子,异乡相逢,应该高兴才对呢,怎么哭了?”

    说话之间,准备将蓝天鹏扶起,但却听蓝天鹏哭声说:“五叔,我爹死的好惨呀。”

    老花子侠丐马五一听,浑身猛的一战,如遭雷击,蹬蹬退了两步,颤声问:“你……你……你说什么?”

    蓝天鹏依然跪地悲声说:“我爹和姑父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得罪了「铁臂头陀」的两个弟子,去年冬大的一个风雪夜晚,被对氏二贼联手夹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老花子侠丐马五一听,立即以责备的口吻,说:“你既未亲眼看见你爹惨死,怎可放声痛哭呢?你先起来将全盘经过对我老人家讲一遍,让五叔给你判断判断。”

    蓝天鹏起身拭泪,由于知道老花子是当今丐帮唯一仅存的上代长老,失去联络多年的马五叔立在一侧,不敢落座。恰在这时,店伙也将酒菜送来了。侠丐马五一等店伙走后,立即命蓝天鹏就座,同时较为开朗的说,“凡事眼见为实,胡揣乱测,往往误事,现在你先喝一杯,慢慢的说。”说着,竟提起酒壶来为蓝天鹏满了一杯。

    蓝天鹏一面拭泪,一面就位,同时抽噎着说:“鹏儿已经不饿了。”

    侠丐又安慰了几句,蓝天鹏才举杯饮了少许,并将萧琼华报惊,二贼雪夜雪仇,老蓝福点了他的穴道,背他逃至庄后,二贼焚庄追至,幸遇黄衫中年人相救,直说到昨夜师父被「黑手三郎」杀害,追下山来。蓝天鹏扼要的讲完了经过,侠丐马五已是老泪满面了,他黯然点着头说:“如照你说的情形判断,我那蓝大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蓝天鹏再度掩面哭声说:“鹏儿也是如此想法,否则,二贼便不能同时离开厅前,放火后再追至后崖,现在务请五叔告诉鹏儿,那「铁臂头陀」现在何处?”

    话未说完,侠丐马五已黯然摇着头说:“孩子,不瞒你说,五叔前去琼岛五指山,一去就是十多年,此番回来,中原武林变化极大,除一些老辈人物外,大都不记得了?”

    蓝天鹏一听,不由焦急的说:“方才您不是还说知道那家伙吗?”

    侠丐马五一听,歉声说:“傻孩子,那是叔叔想知道你的身世骗你,不过,既然姓对的两个小辈,功力不俗,想那「铁臂头陀」也不是泛泛之辈,果真那样,叔叔又担心你不是他的对手呀。”

    蓝天鹏一听,满脸愤恨,星目如灯,倏然由椅上立起来,切齿恨声说:“不管他「铁臂头陀」如何厉害,小侄也要找到他,我不相信贼头陀的武功,还高过被誉为字海三奇之一的「银衫剑客」?”

    侠丐马五听罢,立即向蓝天鹏挥了一个「坐下」手势,同时,冷静的说:“鹏贤侄,凡事不可自恃自大,孤做偏激更是败事,你师授你绝艺去找「银衫剑客」寻仇,你知道何时艺满,何时才可让你下山?”

    蓝天鹏被间得一愣,觉得这话问得有理。侠丐马五继续说:“你师父昨夜要你去御敌,那是因为他清楚你的武功到了什么火候,而你遇到的也都是时下二三流的高手,须知「银衫剑客」乃近百年武林罕见的奇才人物,无人知其来历,无人知他属何门派,武功之高,即使早在数十年前即已被武林誉为「佛门二老」的长白神尼和东海圣僧,也未必是「银衫剑客」的敌手。”

    蓝天鹏听至最后,不由神色凄厉,倏然立起,大声说:“马五叔,你别尽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您怎知鹏儿没有专取「银衫剑客」性命的神奇绝技。”

    侠丐马五一听,也正色大声说:“你师父都传了你一些什么绝技,我老花子自然不知,我也不愿问,如果仅凭你刚才摔「小霸王」的那手「乱茧抽丝」手法来看,只能和时下二流人物打个平手,要遇到崆峒派金簪级的老道恐怕就要技逊一筹。”

    蓝天鹏刚才对侠丐只是讲了一个扼要大概,至于「飞叉三雁」和松云老道要「金刚降魔宝录」的事,并没有谈及。这时听侠丐谈到崆峒派金簪级的老道,本待将松云和“飞又三雁”等人的事提出来,但他年青好胜,心有不服,因而倔强的说:“五叔不必管小侄功力如何,我只请您领我去找「铁臂头陀」。”

    侠丐马五未待蓝天鹏话完,已烦恼的叹了口气说:“莫说去找「铁臂头陀」了,就是眼前的麻烦就无法逃脱……”

    蓝天鹏一听,立即似有所悟的说:“五叔说的可是那两个长像一模一样的白胡子老头?”

    侠丐五马点点头说:“正是那两个老小子。”

    蓝天鹏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那两个糟老头子不来便罢,如果企图前来抢夺宝珠,哼,小侄就要叫他们溅血五步……”

    话未说完,侠丐已有些生气的说:“你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你知道那两个老小子是谁?”

    蓝天鹏依然沉声说:“小侄管他们是谁?”

    侠丐立即没好气的说:“他们就是青海「孪生二叟」,这两个老小子的事迹,你总该听说过吧。”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这两个老魔头的威名,的确听老父讲过,但他却沉声问:“照五叔这么说,我们只有将两颗「火龙珠」奉献给他们了?”

    侠丐莞尔一笑说,“当然不会,但我们可以智取,你可听说过,这两个老小子青年时同恋「金鸠银杖」的韵事?”

    蓝天鹏摇摇头说:“家父没有谈过。”

    侠丐「唔」了一声说:“那是因为你年岁尚幼之故,现在我们办正经事要紧,有关他们三人间的诽色韵事,咱们留到以后再说。”说此一顿,特地压低了一些声音,继续说:“我不是说去拜寿吗?现在我们势必要去一趟高家楼……”

    蓝天鹏一听,立即担心的说:“可是我们并没有接到请帖呀。”

    侠丐立即正色说:“慕名前去拜寿,有意白吃一顿的人有的是,何必定要接到请帖?”

    蓝天鹏不由有些担心的说,“届时我们不将「火龙珠」作寿礼,「孪生二叟」自然向我们下手。”

    侠丐得意的一笑说:“我老人家不是说过要用智取吗?我们只须如此,怕这两个老小子不相信?”

    蓝天鹏听了,神色仍有些迟疑。侠丐一见,立即一拍蓝天鹏的肩头,充满信心的说:“小伙子,你放心,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保你逢凶化吉。现在先吃点东西,饭后咱们就上路。”

    蓝天鹏和侠丐马五匆匆饭罢,迳自走出店来,但是,在蓝天鹏的肋下衫带上,已经没有了那两颗「火龙珠」。店门口的店伙一见侠丐和蓝天鹏走出来。立即将胭脂马解下来。侠丐马五,再度恢复了他的嘻笑之态,转首望着蓝天鹏,笑着说:“小伙子,你这身衣着还像个公子哥儿,这匹马还是由你来骑吧,果真我老花子骑在这马上,怕不笑掉了别人的大门牙才怪。”

    蓝天鹏笑一笑,伸手将马接过来,这才看清马鞍是紫檀鞍架,上面象牙雕花,金鞍头,银踏蹬,彩鸳丝级马首系红缨,真所谓人饰衣裳马饰鞍,仔细看来,愈显得这匹胭脂马神骏高大,骑悍威猛。正打量间,一旁的侠丐已笑声催促说:“别看啦小子,上马吧,别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啦。”

    蓝天鹏一听,自然知道是「孪生二叟」正在暗中窥伺,但他却毫不在意的问:“我骑马,那您老人家怎么办?”

    侠丐哈哈一笑说:“马屁股又圆又肥又宽大,我老花子站在上面就成啦,还可以居高临下,监视着那两个老小子。”

    蓝天鹏颔首会意,飞身上马,两腿略微一碰马腹,红马一声低嘶,迳向东镇口放蹄驰去!这时未时已经过了,刚交申初,街上行人较为稀少,但蓝天鹏仍竭力勒着马势,以免惊扰行人。但是,这匹胭脂宝马,由于失去了同伴,似乎不甘单独驰骋,任你紧勒丝级,依然昂首狂奔,眨眼已出了镇口。

    蓝天鹏自幼即爱驰马,骑术已具相当火候,是以,一出镇口,立松缰绳,只觉天际旋飞,大地倒逝,两耳风声呼呼,心胸不由一畅!就在这时,鞍后突然响起侠丐的哈哈笑声说:“小伙子,向左边看,这匹胭脂宝马,虽然快如电掣风驰,恐怕仍摆不脱那两个老小子。”

    蓝天鹏一听,这才想起侠丐马五叔立在马股上。回头一看,只见老花子须发飞舞,破衣飘拂站在马股上,稳如磐石。转首再向左看,只见数十丈外的一道防风细竹后,一黑一白两道快速人影,正向着官道同一方向平行飞驰,应仅是暗中跟踪。打量间,又听鞍后的侠丐笑着说:“你别看这两个老小子已是**十岁的老头子了,兄弟俩仍是形影不分,手足情深,就因为这样,才便宜了「虎尾鞭」高明贤。”

    蓝天鹏乍然间闹不清是何意思,不由迷惑的间:“便宜了什么?”

    使丐笑声说:“两个孪生的老小子,昔年都爱「金鸠银杖」刘金花,一个刘金花怎能嫁他们兄弟两人,所以才便宜了「虎尾鞭」高明贤呀,你小子别以为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但这两个老小子依然对刘金花的爱心不变,光杆到底,至今未娶。所以我老人家的灵机一动,才说你小子是拿「火龙珠」去拜寿送礼。”

    蓝天鹏听得剑眉一嗓,不以为然的说:“「孪生二叟」会相信吗?”

    侠丐立即正色说:“当然不相信,不过我们一迸「高家楼」,两个老小子不信也得信了,你小子放心,他们绝不会抢心爱人的寿礼就是。”说话之间,跨下官道逐渐徐徐上升,一直延伸至一里外的是河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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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马驰上河堤,蓝天鹏的目光倏然一亮。只见河宽数十丈,清波荡漾,渔舟荡浆,村妇褂边洗衣烷纱,舟子村姑情歌对答,好一幅村野升平图画。但是,就在这宜人景色中,对岸的分岔河口两边,突然掀起一阵惊讶喧哗。

    蓝天鹏心中不解,循声一看,只见河口的部甜水面上,一道白色碎浪水线,上浮一个黑点,正向水河中如飞驰来。那道白线飞驰极快,眨眼之间已到河心,加之蓝天鹏的飞马前进,立即看清碎浪白花水线上的黑点,竟是一个人。

    蓝天鹏看得暗吃一惊,心想,世上竟真的有「踏波飞渡」这等绝世轻功。继而凝目一看,踏波飞渡的那人竟是一个年约六旬的灰袍老道,而最令蓝天鹏吃惊的是,那老道的发髯上,在西斜的日光映照下,竟闪烁着一点金光,显然是一支金簪。同时,也想起侠丐在店中说的话:「你的武功只能和时下二流人物打个平手,要遇到崆峒派金簪级的老道,恐怕就要技逊一筹了。」

    蓝天鹏看了河面上踏波飞渡的老道,再和侠丐马五叔的话加以对照,他不禁对师父命他找「银衫剑客」寻仇的能力表示怀疑了。心念未完,踏波飞渡的老道,距离岸边已余下两三丈了,只见他手持拂尘,背后剑柄系着金丝穗,身形略微一动,双袖猛挥,身形凌空而起。

    金簪老道身在空中,一个悬空沥斗,飞扑而下,飘然落在河滩上,吓得附近村妇村姑纷纷逃离,齐声惊呼。金簪老道见岸上村妇村姑的惊呼乱跑,看也不看,飞身上堤,越野驰去,眨眼已被防风林遮住。而河边「卜」的一声,一方长约三寸的木板,应声撞至沙滩碎石上。惊魂甫定的村妇村姑们,再度发出一声惊叫。

    蓝天鹏一见水中冲上岸来的踏板,不由冷冷笑了,同时,傲然自语说:“我以为那道果真的「踏波飞渡」,原来脚下踏板子。”

    话声甫落,鞍后的侠丐已正色说:“小伙子,「了尘」的脚下虽然踏着板子,有他这等轻功身手的人,瞩目当今武林,并不太多。”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五叔认得那个老道?”

    侠丐晒然一笑,说:“不但认识,十多年前,还数度大打出手呢。”

    蓝天鹏一听,愈加关切的说:“五叔此番返回中原,可听说崆峒派的现任掌门「玉虚上人」,受人蛊惑,野心勃勃,妄图称霸武林,先设总坛于崆峒山,继而四出网罗武林高手的事情吗?”

    话未说完,鞍后的侠丐马五,已哈哈一笑说:“玉虚老道,自得了广成子的手著秘芨后,便贪心暗起,意图称霸武林,这两年来虽然网罗了不少高手,但是仍不及「龙凤会」中的人才济济呀……”

    侠丐再度哈哈一笑说:“女人不敢以真面目见人,那还用说吗,非疤即麻,八成丑得像个母夜叉。”蓝天鹏听得深觉有理,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立在鞍后的侠丐见蓝天鹏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再度哈哈笑了,同时,打趣的说:“小伙子,你该不会想娶那位女龙头吧。哈哈,小伙子,马五叔告诉你,那位女龙头即使不是满脸的疤麻,恐怕也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啦。”说罢,又是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

    蓝天鹏一听,只气得俊面通红,脱口分辩说:“小侄自幼就和表姐萧琼华,情投意合,她在「神尼」处学艺期满,必会下山到处找我,而且……”

    侠丐马五惊「咦」一声,不由迷惑的说:“你方才在店中不是说和萧丫头逃散了吗?怎的又说在「神尼」处学艺?”

    蓝天鹏本来还想说自己还有师妹丁梦梅,但被侠丐给打断了。方才由于不便说自己的师父去盗「神尼」的琼浆露,所以将「神尼」和他曾饮琼浆露的事删掉了。这时见问,只得含糊的说:“我师父当时曾见大风雪中有一道快速身影经过崖上,根据那人的快速身法,断定就是「长白神尼」……”话未说完,数里外的半空中,突然升起无数火花。

    侠丐虽觉蓝天鹏的话不对题,但误以为黄衫中年人意在安慰蓝天鹏,免他过份感伤,或许萧琼华也丧命在对氏二贼的手下了。这时一见数里外的半空中现出火花,也有意改变话题说:“小伙子,该快一点啦,半空出现火花的地方,就是「高家楼」,看样子寿筵就要开始了。”

    蓝天鹏定神一看,这才发现红日已经落山,西天布满晚霞,己是日暮时分了!再看半空火花下,一片浓荫中,现出了阁檐楼影,尤其正中一栋高大建筑,形同高塔,已明显的看清,那上面悬满了灯笼。

    打量间,鞍后的侠丐已笑着说:“小伙子,看到了吗?上面来满了灯笼的建筑就是著名的高家楼,据说是高明贤曾祖时建的,至今已有百多年历史,传闻楼脊的泥鲤口里衔着一只玉碗,玉碗里有一对金鱼,那对金鱼就是高家的宝贝……”

    蓝天鹏一听,立即不屑的说:“那一对金鱼有什么可贵处?”

    侠丐一听,立即正色说:“据说好处很多,不但可疗伤治病,还可起死回生……”

    蓝天鹏立即插言道:“高大侠的祖父是否仍健在?”

    使丐晒然一笑,毫不迟疑的说:“莫说高大侠的祖父啦,就是高大侠本人也在七八年前寿登极乐啦。”

    蓝天鹏立即驳声说:“那为什么在高大侠弥留的时候,不拿楼脊上的金鱼给他吃?”

    侠丐被他说的一愣,不由哈哈一笑说:“小伙子,真有你的,你居然能把我老花子问倒了。”

    说去之间,距离高家楼已不足二里了,但是,全庄上都点灯火,已清晰可见。尤其应外的护庄林中,车马人声,喧嚣沸腾,显然都是前来贺寿人们的车马仆从。将至高家楼前,突然出现一条笔直庄道,直通灯火辉煌的庄门前,蓝天鹏机警的游目一看,发现四野无人,立即低声说:“五叔,现在四野无人,我们何必定要前去高家楼?”

    侠丐马五立即沉声说道:“两个老小子就在庄林里头,你只要一拨马改道,我们就有麻烦了啦。”

    蓝天鹏一听,只得纵马向庄门前驰去。这时天色已逐渐暗下来,半空中「碰碰」炸开的火花,愈显得壮观美丽,庄门前吹鼓手,吹吹打打,仰首看焰火的数百仆从,不时发出采声和欢呼,庄门上,更是悬灯结彩,真是喜气洋溢。门阶上下,垂手站着几个新衣壮汉,仍有不少人捧着红盒匣,出出进进,唱礼报名之声,此起彼落,显然是各方人物赠送的寿礼照单收下。

    蓝天鹏纵马奔至庄门前和立在鞍后马股上的侠丐马五叔,几乎是同时跃下地来。立在阶下的新衣庄汉,早已满含笑的迎过两个来,一个接过马,一个恭声说:“公子爷和老当家的,你们快请吧,寿筵就要开始了。”

    蓝天鹏谦和的颔首为礼,将马交给了另一庄汉,这才发现庄护林内,锅勺叮当!烟火腾腾,墙下堆满了未开封的酒坛,招待仆从车夫的酒筵,就在林内开起来。在庄汉的引导下,蓝天鹏跟在侠丐身后走时庄门内。庄门内的高大照壁前,一列排着数张方旧,围满了喝名报礼的人,只听人如中,高声喝礼声此起彼落:“白马寺——净云大师——谨赠商代檀炉一个——”

    “大黄庄——老庄主「镇拐镇人方」——谨赠上唐窑磁马一个——”

    “神家寨——九寨总寨主「双笔判」汪洪臣——谨赠幼貂皮袍一件,珍贵珍珠两串——”

    蓝天鹏一听,暗自焦急,不由用手碰了一下侠丐马五。侠丐会意,立即望着引导庄汉,笑着说:“我老花子姓马,是贵庄老菩萨的昔年老友,这位是关东摩天岭「冷香谷」的蓝少谷主,路过贵地,欣逢老菩萨华诞,特来拜寿,并有珍贵至宝,当面献给老菩萨,请管家直引寿堂。”

    引导庄汉一听,赶紧恭声应是,转身由屏门走进。一进屏门,蓝天鹏的目光不由一亮——只见眼前一座高阶大厅,灯火通明,红线飘风,厅阶上下,立满了三山五岳的武林人物,互相寒喧,把臂叙旧,欢笑之声,不绝于耳。但在大厅高阶上,岸然立着一位身穿长衫,鼻架眼镜的老先生,手里拿着笔纸,好似刚刚唱过了名。因为一直暗中跟踪蓝天鹏和侠丐的「孪生二叟」刚刚走进厅门。

    由于厅高数阶,蓝天鹏只能看到达厅内悬满了精致纱灯,看不见厅内情形。就在蓝天鹏的老先生,一面会意的连连颔首,一面拿笔记在纸上。匆匆写毕,老先生首先看了一眼厅内,接着又向蓝天鹏和侠丐肃手示意。就在蓝天鹏和使丐登阶的同时,老先生已开始朗声唱名:“昔年战友,丐帮的马老当家的,暨关东摩天岭「冷香谷」蓝少谷主,同来拜寿——”

    摩天岭冷香谷六字一唱出,厅里厅外顿时一静下所有人的惊异目光,一齐向着蓝天鹏身上射来。蓝天鹏一见所有武林贺客的目光一致向他望来,他立即挺了一挺胸脯,因为「冷香谷」在武林中的名声,毕竟不同。但他却忘了在响亮的名声之外,还有去年「冷香谷」被焚,老谷主被击毙,曾经轰动武林的惊人消息。

    这声高声唱名,不但震惊了三山五岳前来拜寿的各路英雄,也惊动了厅内寿婆「金鸠银杖」起身相迎。蓝天鹏登上厅阶,方始发现一道猩红地毡,直伸到内厅红烛高烧的供果前,桌后锦屏上,高悬巨大红蟑,巨樟的中央,缀着一个高达八尺的大「寿」宇。这时,正有一位一身鲜红劲衣,背着红丝剑穗的少女,搀扶着一位蓝衣黑裙,手持金鸠头银拐杖的老婆婆迎出来,显然就是「金鸠银杖」高老太。

    侠丐马五一见,赶快急走几步,向着蓝衣老婆婆,深深一揖。笑声说:“小弟马五,特来为老大姐拜寿,并愿老大姐是人世长生不老的神仙……”

    「金鸠银杖」高老太一见,也极端愉快的呵呵笑着说:“原来是你马五弟,这些年你都疯到哪里去了?”

    侠丐马五哈哈一笑说:“小弟的事说来话长,先让蓝贤侄给你拜寿再说。”说罢转身,望着蓝天鹏,介绍说:“鹏儿,这位就是今天的寿婆,没说的,快叩头吧。”

    蓝天鹏本想深深一揖算了,这时一听,只得一揖到地,恭谨朗声说:“晚辈蓝天鹏,特来为前辈拜寿,谨祝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话之间,屈膝下跪,伏身叩首。

    「金鸠银杖」慌得连忙伸手个扶,同时连声呵呵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少谷主请起快请起。”说话之间,已将蓝天鹏扶起来。「金鸠银杖」扶起蓝天鹏,目光一直不离蓝天鹏的俊脸上,这位曾经叱咤大江南的风云老婆婆,阅人无数,见过了不知多少俊美少年,但从没见过像蓝天鹏这等英挺俊秀的飘逸少年,因则神情不禁一呆。

    蓝天鹏见「金鸠银杖」如此打量他,俊面虽然微红,但心中也有些不耐。但立在「金鸠银杖」身边的红衣少女,却忍不住轻轻扯了一下「金鸠银杖」的衣袖,同时含羞悄声呼了声「娘」。「金鸠银杖」急忙一定心神,赶紧呵呵干笑两声,竟望着蓝天鹏介绍,说:“呵呵,蓝少谷主,这是小女莲英。”

    蓝天鹏拱手一揖说:“小可蓝天鹏幸会高姑娘。”

    而高莲英竟含笑娇声说:“小妹高莲英,向蓝家哥哥万福了。”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愣,急忙抬头,这才看清高莲英,年约十六七岁,生得蛋形脸,弯月眉,杏眼桃腮,小巧的嘴,看来虽然娇艳,却缺少女孩子应有的柔媚,显然是个不易招惹的小姑娘。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蔑冷哼!也就在冷哼的同时,「金鸠银杖」已慈祥的呵呵笑着说:“马老弟和蓝少谷主席间坐,请恕老身慢待。”

    侠丐马五却突然变色说:“既然前来给老大姐拜寿,礼总是要有的。”说着,早将握在手中的一个红布小包,看来两寸有余,谨慎的放在「金鸠银杖」的手里,同时郑重的说:“这是蓝贤侄唯一存有之物,自觉留在身上不便,特地赠给老大姐寿礼,还希望老大姐当面收下。”

    「金鸠银杖」久历江湖,阅历渊博,一看侠丐的慎重神色和语气,便知小红包里不是平凡东西,是以略微推辞了两句,终于笑着说:“既是这样,老姐姐我就收下了,不过,万一蓝少谷主用得着的时候,就请再到老身这里拿。”

    侠丐赶紧欢声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说话之间发现「孪生二叟」就立身不远,而蓝天鹏也看到一脸怨怒神色的「小霸王」,正咬牙切齿朝着他看。

    在这时,厅外的老先生,再度朗声高唱:“天台涵绿谷少侠欧阳紫光临拜寿。”

    「金鸠银杖」一听,再向侠丐鹏天鹏肃个手,径向厅口迎去。蓝天鹏听到「天台」两字,宛如急雷轰顶,急忙一拉侠丐,悄声说:“五叔,请这边来。”说话之间,拉着侠丐径向右厅间走去,而厅门外的高阶上,也正有另一位飘逸萧洒的,英俊美少年走进来。

    蓝天鹏本能的转首向外一看,星目一亮,脱口一声惊「啊」倏然停止了前进,顿时愣在当地。侠丐马五见蓝天鹏神色一惊,倏然止步,目光惊异的望着厅外,心中一动,也转首向厅外看去。转首一看,虎目倏然一亮,暗呼「奇怪」,也不由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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