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谢氏公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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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夫得到博物馆杀人劫宝案的报告，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p>
范春阳小心翼翼地说，案发已经是凌晨了，所以我就没惊动您。</p>
真是想不到啊，何秀夫长叹一声，痛心地说，那些出土文物，包括陵墓发掘遗址，我可是准备大做文章的，可现在全完了。国宝展示搞不成了，招商引资就更别谈了。我们怎么向国家，向老百姓交代！</p>
范春阳说，请何书记放心，我已经把任务交给重案大队，限期破案，缉拿凶手，追回被盗文物。</p>
何秀夫说，限期破案？别给我来你的专业辞令，你给我个准确时限。</p>
范春阳说，一个月。</p>
一个月？何秀夫沉吟一下说，好吧，我就等你一个月。到时候别给我讲客观。你要亲自指挥，让征东平挑头主办。</p>
范春阳忙说，是，征东平已经展开调查了。</p>
范春阳从何秀夫办公室里出来，差一点与匆匆赶来的潘汉民相撞。</p>
潘潘民怔了下说，范局长，案子向何书记汇报了？</p>
范春阳说，汇报了。我先回去了潘市长。</p>
去吧。潘汉民冲他挥挥手，叹声气整整衣服，走进何秀夫办公室，恭敬地问，何书记，您叫我来……</p>
何秀夫伸手示意他坐下，严肃地盯着他问说，老潘，博物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p>
潘汉民愧疚地说，知道了。是我的工作没做好，辜负了您和市委的指派。我……</p>
何秀夫伸手打住，不要说了。你马上安排两办，给各地客商联系，就说骊山王陵出土文物展示和招商项目推介会因故推迟，举办时间另行告知。</p>
好，我这就去办，潘汉民欲走又停，说何书记，省委、省政府那边？</p>
何秀夫叹了声说，省委、省政府领导，我来报告。国家文物局有省文物局报告。你去落实吧。</p>
潘汉民说了声好，摇头叹息着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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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市检察院，一幢高大气派的检察大楼。</p>
侦查监督处处长冯静娟提着包，沿着高高的台阶匆匆走进办公楼，直奔副检察长宁光平的办公室。</p>
宁检，我想提前介入博物馆杀人劫宝案，引导重案大队侦查。她一进门就说。</p>
可以，我正说跟你交代这事呢。宁光平说，这个案子已经惊动国家领导人了。能引导他们尽快破案，当然好了。你直接跟重案大队联系吧，抓紧。</p>
冯静娟当即拨打征东平的手机，打一次占线，再打还是占线。</p>
打他们副大队长李大刚的。宁光平说。</p>
冯静娟又打李大刚的手机，电话通了可她没讲几句话就挂断了，气呼呼地说，这个李大刚，怎么就这么个素质！</p>
怎么了？宁光平忙问，他怎么说？</p>
冯静娟哼了一声，他说他们破案不比我们差，让我们不要跟他们争功。还说公安部、省公安厅的刑侦专家马上就到了，说你们要自以为比他们高明，就过来比试比试。</p>
什么话这是！宁光平也生气了说，他们不欢迎，咱们就不介入了，审查批捕的时候，好好给他把把关，看他们尿的有多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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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雪梅上午一上班就打开电脑，开始浏览网上的举报信息。</p>
检察门户网的页面上是灵州市城市标志物大鹏展翅、检徽配黑体字“灵州市人民检察院举报中心”。</p>
她输入密码，一进入网络举报系统，就看一行醒目的标题：地矿局长韩佩成的财路：滥批滥发小煤矿开采许可证吃干股。举报的内容是，地矿局长韩佩成为了吃干股，滥用职权关闭小煤矿，为谢氏公司垄断小煤矿开采开绿灯，造成隐患多多，伤人事故频发，重大矿难随时可能发生……</p>
侦查员刘雅莉推门跑进来，心急火燎地喊说，佟局长！</p>
佟雪梅抬头看看她，问，有事吗雅莉？</p>
刘雅莉说，我刚在网上举报系统里看到，地矿局长……</p>
佟雪梅说，噢，我正看呢。你对这个举报怎么看？</p>
刘雅莉说，地矿局肯定有问题。我早听说了，全市十几座小煤矿都是谢氏公司开的，有人说小煤矿经常出事，而且他们的许可证……</p>
佟雪梅说，这些我也听说了。这样吧，我先向宁检报告一下，看他怎么说。</p>
佟雪梅当即把举报材料下载打印，送给副检察长宁光平。宁光平看看材料问，这是什么？</p>
佟雪梅说，举报材料。举报韩佩成滥用职权，乱发采矿许可证，在谢氏公司吃干股。</p>
宁光平一怔，说，望风捕影吧？这材料哪来的？</p>
佟雪梅说，网上举报，我下载打印的。</p>
宁光平接过材料看看，不屑地说，不要听风就是雨。说韩佩成滥批小煤矿开采证，给小煤矿安全造成很多重大隐患，还在谢氏公司吃干股？老韩这人我认识，不可能的事嘛。</p>
佟雪梅说，怎么不可能？这几年群众对小煤矿问题有很多议论，韩佩成关掉许多小煤矿，后来又把这些小煤矿都批给谢氏公司，这不都是事实吗？</p>
宁光平说，是事实又怎么样？只要符合条件，批给谁不是问题。再说，许多重大安全隐患，是哪个矿上有，又是什么隐患，怎么个重大法？这要由安监部门说了算，不能随便说。</p>
佟雪梅说，结论在调查之后，不查怎么知道举报实不实？</p>
宁光平说，这么说，你这个反渎局长，是真想查韩佩成喽？</p>
佟雪梅说，不是我想查谁。是想给举报人一个说法。我们查了，有渎职腐败惩治渎职腐败，没有问题还他清白，这也是对干部负责嘛。</p>
宁光平勉强地说，好吧。你看这样行不行，先给地矿局发个检察建议书，让他们对采矿许可全面复查，尽快向我们反馈，看他们的复查情况再说。还有，你们可以先摸一下情况，别动不动就调查，弄得干部人人自危，那不好。</p>
佟雪梅回到办公室，把宁光平宁的态度对刘雅莉说了，刘雅莉气呼呼地说说，哼，他就是老好人！</p>
也许他有别的考虑。佟雪梅安慰她，领导嘛，考虑问题可能跟咱们角度不一样。</p>
刘雅莉说，什么考虑不一样？还不是怕得罪人？陈检要是在家，肯定会……</p>
好了好了，现在陈检不是不在家嘛。佟雪梅拍拍她的肩膀，咱们就按他说的，先给地矿局发个检察建议吧。</p>
刘雅莉说，那不是打草惊蛇吗？</p>
佟雪梅说，宁检的考虑也有道理。看看地矿局答复的情况再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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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东平正在地下室门前盯着密码锁观察思索，潘梦丽的电话打来了。</p>
东平你在哪儿？她在电话里问。 </p>
征东平说，我在博物馆现场呢。</p>
潘梦丽高兴地叫道，哎哟太好了，我马上过去采访！</p>
征东平说，不行，案还没破采访什么采访？</p>
潘梦丽娇嗲嗲地说，不嘛，我就要现场采访你，独家报道嘛！</p>
征东平耐心地说，梦丽，真不行。案子不破绝对不允许报道，这是规定。</p>
潘梦丽仍然发嗲，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是我准老公，你说行不就行吗？</p>
不行就是不行，谁也不行。就这样了，我正忙着呢，挂了。征东平急忙关掉手机，嘟囔着凑什么热闹，继续盯着门上的密码键盘琢磨……</p>
背后突然传来李大刚的声音说，怎么，敢顶撞公主了？</p>
征东平吓了一跳，瞪他一眼说，你啥时候来的，不声不响，幽灵？</p>
嘿嘿，李大刚笑笑，我来看你这可有什么新发现。</p>
征东平说，不是说好的吗？各自为战，你怎么还不行动？</p>
李大刚说，正说到私企调查呢，那些地方外来人员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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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刚和协警孙小锋带着那只空气清洁剂空罐，先走访了市区几个商场，得知最近谢氏公司买了不少这玩艺儿。他一直认为，博物馆杀人劫宝案是外来人员所为，并且谢氏公司的小煤矿是外来人员聚集的地方，于是便带孙小锋到骊山矿区走访调查。</p>
李大刚带着孙小峰在谢氏公司矿区走访调查了一天，也没有什么收获。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正准备离开，孙小峰突然拉拉他，小声说，刚哥，你看！</p>
李大刚扭头一看，谢氏公司总经理谢二虎鼻子上架着副墨镜，手里牵着条狼狗，正和手下光头、二歪远远地躲在一座矸石堆后，鬼头鬼脑地监视他们。</p>
李大刚一惊，说谢二虎在跟踪咱们！</p>
孙小峰问，刚哥认识这家伙？</p>
李大刚说，干刑警的，像这种社会混混有几个不认识的？你看，戴墨镜的那个叫谢二虎，谢家老二，谢氏工贸公司的二老板，那两个一个叫光头一个叫二歪，都是他手下的狗腿子。</p>
孙小峰说，乖乖，谢氏兄弟是灵州第一富呢，手里有上亿吧？</p>
李大刚不屑地说，什么屌第一富第二富的，也就是个屌私人煤矿老板，土豪。这儿好多煤井都是他们开的。</p>
孙小峰朝远处扫一眼说，刚哥，看样子他们确实在监视咱们。</p>
李大刚冷笑说，做贼心虚。他们肯定有非法采矿的问题，以为我们是来找他们麻烦的。走，我们上车，不管他们。</p>
两人跳上警车，绝尘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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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灵大厦，一座豪华气派的大楼临街耸立，楼上灵州谢氏工贸公司的巨幅镏金牌闪闪发光。</p>
一辆黑色宝马飞驰而来，停在楼前。谢大虎下车走进大厦，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宽敞而布置讲究的办公室：红木老板桌、椅、沙发、茶几、书架、博古架，书架上摆满厚如土砖的书籍，博古架上放满各种各样的古董、奇石、工艺品，地上放有大盆大盆的名贵花木……</p>
谢大虎悠然地靠在老板椅上，电话响了。他漫不经心地抓起来听筒，哟，宝贝儿，我这几天不是正忙嘛。怎么，钱又花完了？好好，我马上给你打过去……</p>
他放下电话，拿起一本画报翻了起来。画报上是几张宋王陵出土国宝的照片：哥瓷观音、哥瓷弥勒、哥瓷财神。</p>
光头突然推门闯进来，老板！</p>
谢大虎一瞪眼，规矩忘了？出去！</p>
是！光头急忙退回门外轻轻敲门。</p>
进来。谢大虎看看按规矩重新进门的光头，慢条斯理地问，什么事？</p>
光头点头哈腰地说，老板，雪原的黄老板又来了。</p>
谢大虎冷笑，就他妈几十万屌钱，他也一趟趟跑，不怕麻烦。他怎么来的？</p>
光头说，自己驾车。他说他不能白跑这七八百里，这次是非拿到钱不走。</p>
谢大虎冷笑说，嗬，还真有要钱不要命的主。打发他走算了。</p>
光头问，怎么打发？</p>
谢大虎一瞪眼，这点小事还要我教吗，嗯？老规矩，现在就办！</p>
光头怔了下，毕恭毕敬地说，是！</p>
光头从谢大虎办公室出来，向站在走廊里待命的二歪一招手，向会客室走去。</p>
黄老板正坐在沙发上忐忑不安，不时盯着手腕上的金表想着什么，见光头和二歪推门走进来，连忙起身问，怎么样，谢老板回来了吗？</p>
光头说，回来了。不过，他现在正忙着接待市长，没时间见你。</p>
黄老板说，那，钱的事……</p>
光头说，黄老板别急。谢老板说了，黄老板为这几十万，跑几趟了。前段时间没给你是资金紧张……</p>
黄老板急切地问，这回呢？</p>
光头说，给你。谢老板说了，一次给清。</p>
黄老板忙说，好好，什么时候给？</p>
现在。走吧，先去拿钱，晚上谢董请您吃饭。光头说着一伸手，请，我们去负一楼财会室。</p>
光头、二歪引导黄老板走出负一楼电梯间，在一间房子门前停下，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说，请吧黄老板。</p>
黄老板朝屋里看看，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惊恐地问，你，你们要干什么！</p>
干什么？给你钱啊。光头狞笑着，突然掏出尼龙丝绳猛力勒住他的脖子，拖进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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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博物馆杀人劫宝案使北京高层大为震惊，分管文教和公安工作的两位副总理当即批示，要求国家文物局、公安部迅速派员到灵州协助调查。国家公安部迅即将这一案件列为全国大要案，挂牌督办。案发第三天，国家文物局副局长杨高浦，公安部刑侦局副局长李瑞安和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总队长雷鹏就相继赶到灵州指导调查。</p>
国家文物局杨高浦副局长一到灵州，就指导省市文局成立调查组，开展内部调查，从三件宋哥瓷出土、保管、筹展、内部保卫等环节一一梳理，查漏洞，找教训，订措施，并准备向全国发出通报，让各地汲取灵州的教训，加强文物管理工作。</p>
公安部刑侦局李瑞安副局长到达灵州当晚就主持召开会议，宣布成立由他亲任组长，灵州市分管副市长潘汉民、省刑侦总队总队长雷鹏任副组长，范春阳和省市公安刑侦专家参加的灵州博物馆“4.14”杀人劫宝案专案组。</p>
专案组成立后，连夜分析案情，制定方案，决定这桩惊天大案，仍由全国公安二级英模、百佳刑事侦查员征东平和他重案大队主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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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地矿局很快对佟雪梅他们发去的检察建议作了回复：经全面复查，全市，包括谢氏公司的煤矿开采证，均为按法定程序颁发，不存在误发错发问题，也未发现有安全隐患。</p>
佟雪梅绝不相信这个答复，于是拿起材料去向宁光平汇报。</p>
这么快？宁光平浏览一下材料，说，你看，我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嘛。看看怎么样！</p>
佟雪梅说，可我们掌握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现在外面许多人都在议论……</p>
宁光平说，议论归议论，人多嘴杂嘛，怎么能轻信？</p>
佟雪梅说，韩佩成关掉许多小煤矿，后来又把这些小煤矿都批给谢氏公司，这是事实吧？</p>
又来了，是事实又能说明什么？宁光平不满地瞟她一眼，想了想又说，要不，你们先摸摸情况吧，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有人知道了，也不要说是我同意的。</p>
这……佟雪梅一脸茫然。就这样吧雪梅。宁光平说。</p>
宁检，博物馆杀人劫宝案您听说了吧？佟雪梅突然问。</p>
宁光平说，听说了。怎么了？</p>
佟雪梅说，这么珍贵的文物，竟然在这时候失劫，我觉得这里面存在渎职犯罪的可能。宁光平一怔，你也想介入调查？</p>
我们不是有个大要案提前介入制度吗？佟雪梅说，我想，静娟他们侦查监督处如果提前介入，我可以配合他们引导侦查，也顺便排查排查渎职犯罪钱索。</p>
算了算了，人家不乐意。冯静娟一提出来，公安就婉拒了。再说，市领导正急得眼红，公安也正忙得晕头转向，咱就不在这时候没事找事也好。宁光平连连摇着头，说罢想想又觉得这样说不妥，忙又解释，说不是我不想干事，我是想在临时主持这几个月顺顺当当的，别给陈检惹什么麻烦，留什么后遗症，也别跟你家春阳闹什么别扭。人家不欢迎，咱热脸硬往人家冷屁股上贴也不好，你说是不是？你们还是先摸摸采矿许可证的情况吧。</p>
佟雪梅嘴巴鼓了鼓欲说又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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