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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敌踪无痕,硝烟已是弥漫天

作者:和田靖元
    第二章:敌踪无痕,硝烟已是弥漫天

    副题:土着堡里析敌情

    作为使团副使的张瑾,一路上的精明强干和谨慎细致,的确让张骞省了不少心。.当然,张骞在汉帝面前举荐张瑾,除了张瑾个人素质强以外,这其中还有另一段源渊。

    张瑾出于羽林孤儿。他七岁时,父亲战殁,母亲随之过世,由朝廷供养羽林,学殳、矛、戈、戟、弓矢;妹妹尚在襁褓,被寄养大夫家,就是张骞家里。因为这层特殊的关系,张骞、张瑾从小混得厮熟,义同手足。张骞长两岁,张瑾以兄事之。其后,张骞入庠序,进泮宫,游太学,四书五经七坟八典广收博采,儒道释法墨杂诡辩百家涉猎;张瑾则遵从孝景帝“男子年二十始傅”的敕令,着名籍,入行伍,习勒御骑战阵,更拜名师学艺,练就一身好拳脚,精骑射,尤善击剑,向以荆轲为砥砺,常说“人生一世,务要成就一番英雄伟业,若不如此,当如荆轲样,生命虽短,却是光芒四射荡千古。”存了这样的心思,更是潜心研习技艺,至今尚未婚娶。建元元年,才识不凡,沉勇敦厚的张骞举为侍郎,入值内庭,掌翰墨,备顾问;张瑾也因身手矫健,武艺超群,成为当朝皇帝近身侍卫,这也是当初张骞提出要张瑾随使而让汉帝颇费踌躇的原因。

    张骞举荐张瑾也是要助他“成就一番英雄伟业”,而且,应募聘使,最初还是张瑾的主意。

    少年皇帝践祚不久,偶然召见匈奴降者,都说在老上单于时,匈奴联合乌孙大破月氏,杀月氏王,把王头从眉骨以下锯去,掏空弄净镀金,外面裹以生牛皮,用作溲器;月氏大恚恨,常常想寻找机会雪此鸿耻。皇帝听说后,雄心勃发,生出要联合月氏东西夹击匈奴的奇想,但苦于无人往月氏通使,便颁下《天下募才诏》,募聘敢过匈奴使月氏的能臣干吏。

    有天晚饭后,张骞端坐在案前翻阅着《战国策》,当读至《苏秦说齐闵王》“今虽干将莫邪,非得人力,则不能割刿矣;坚箭利金,不得弦机之利,则不能远杀矣。矢非不銛而剑非不利也,何则?权藉不在焉。”一文时,不由得住目拈须沉吟;觉得门外像有窸窣声响,惊怵抬头,案前竟立着个人:是张瑾,手中还在抖着块黄绢。

    “仲瑾怎么悄没声地就进来了,唬了为兄一跳。”张骞笑着嗔怪说。“汉平,看,皇帝下诏,天下募才!”张瑾顾不上接张骞的话,抖了抖手中的东西,急急地说。“知道了。”张骞仍是浅浅地笑着,合上简札,站了起来。“嗳,兄作何想?”见张骞兴致不高,张瑾楞了愣,兴头顿减。“应诏出使西域?”张骞摇摇头,“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小,不像仲瑾你,三十七岁的人了,还是孓然一身;这样也好,了无牵挂。”“你是挂虑家里呀,这个好办。我把妹妹一家子接过来,伯母和嫂侄就交给他们夫妇照顾。”张瑾快人快语,“当今圣上,雄才大略,英武盖世,我们适逢其会,就要趁时一展抱负,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光宗耀祖。把控机遇,是大丈夫之任;儿女情长,不是男儿所为,也不是大哥你……”“父母在,不远游。老母已是寿登耄耋,为兄的还能再尽几日孝?仲瑾勿再言。”张骞不想再听张瑾啰唣,打断了他的话。“汉平兄,你……”张骞如此决绝,张瑾一时语塞。“勿再言,勿再言。”张骞摆摆手,又坐回几案打开*潢色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战国策》。

    张瑾呆立良久,忽然灵机一动:既然汉平以老母亲做挡箭牌,那好,我就去找老太太去。主意既定,便跺跺脚说:“好,我找伯母去!”张瑾深知,老母亲明大义,定能理解和支持自己的主张。果然没过多久,张骞找到张瑾,不但告诉说他已应了募,而且说皇上恩准,张瑾为副使随同出使西域。

    远远地,张瑾便闻到了前方有股像毛发燃烧的焦糊味。他勒住马,待张骞走近,说:“快到了,应该就在前面。”在谷道内转了个弯,眼前豁地大亮:砾石遍布荒芜死寂的谷道突然消失,现出个满是葱绿的温馨世界!绿草如茵在脚下阔气地铺张着,铺出高低参差的原野、大小不一的丘陵,并蔓延着一直向前铺去;已经偏西的透过远山苍林直射过来的斑驳阳光,似也蓄满了绿意。

    看到自己的座骑连同赤色驌驦都抻着脖子把嘴攮进草丛不愿移动,张瑾说:“汉平,我们干脆步行吧。”“好!”张骞应声把缰绳递给卫士。“注意警戒!”张瑾对卫士们交代了一句,睃见跟在后面戴着尖顶风帽的甘屈罗,笑哈哈地招呼:“老甘也来啦,走啊!”

    往前走了一截,有丘陵断续起伏着挡在前面,张瑾不打算去爬越,便带着大家顺着陵坡折向北走。他隐约地看见在西北角有个豁口,应该可以穿过去。正走间,头顶上晃出个黑影来,仰脸看时,是夕阳把个卫士的影子从丘顶上长长地投了下来,接着又闪出了一个;他们是张瑾派出的侦卒。两名侦卒也发现了张瑾一行,连蹦带跳地跑了下来。

    众人驻足,听侦卒禀报说丘陵里面是当地土着的城堡,遭到了洗劫,可能是刚发生不久的事。张瑾从张骞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手一挥,一行人爬上丘陵,看到在丘顶台地沿内缘夯着一围土墙。侦卒引领大家从土墙坍塌处的缺口钻进去,张瑾四周望了望,不由得毛骨悚然:显见地,这里曾经的与其说是战斗,毋宁说是屠戮!对面斜坡和丘顶残缺的土墙上,躺着挂着的满是尸体,断刀、烂弓、碎箭和烧焦了的残木比比皆是。张瑾指示甘屈罗带几名卫士过去查勘,自己和少年陪张骞沿墙体缓缓地踱着,巡视着四周。

    土着堡由丘陵环绕包裹着,只在西北角有个裂陷,便是张瑾前面看到的那个豁口,构筑有门楼,建成连通城堡内外的路;门楼上设有了望哨,从门楼沿丘顶向两边筑着的土墙都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而今这些岗哨里的士兵都被戗杀,尸陈狼藉。从对面的坡底涌出道泉溪,蜿蜒流入门楼前的濠堑里,形成天然屏障。堡内的房屋都傍溪建在岸边,经了燹火只剩下断垣残壁,有几处在夕照中还冒着青烟,飘出阵阵焦糊味,令人作呕。张瑾深深地叹了口气,凭自己的经验,对堡内情况估量的已是**不离十。

    “汉平,这是匈奴人干的,土着堡原是羌族部落在春冬季节驻扎的大本营。我们脚下这段坡死的人不多,对面坡段和门楼里死的较多。城堡看似险固,因为守兵不多,又多是老弱妇孺,很容易就被攻破了。估计匈兵是在门楼展开佯攻,在东面就是我们站的这个地方实施了突破。全部尸体有上百具,军士很少,大都是老人和孩子,青壮妇女和男子大概被掳走了。从现场看,当是两三天前的事了。我怀疑,这股匈兵很快就会侦知我们的行踪。”张瑾简明扼要分析了自己的判断。

    “羌人,过冬的地方嘛,这里。现在嘛,春天来了,草长了,男人放牧了出去都。老的,小的,有病的,和女人,留下了。”走了长长一段坡路,甘屈罗已然喘成了一团。大家听了甘屈罗前颠后倒的汉话,都是一乐。

    甘屈罗直裾长袍宽腿裤,个子不高却墩实魁梧,长着一个与身体不协调的大脑袋,圆胖脸,细长眼,八字须,两绺鬓发垂肩,典型的匈奴人打扮。孝文十四年,甘屈罗随老上单于侵入朝那萧关,尽覆汉廷守军,虏掠了大量的庶民畜产,在回师途中,遭遇汉庭追兵,自率本部殿后掩护,堵截汉军一昼夜,所率人马死伤过半,无奈降汉,于今已是二十七年。甘屈罗被俘后,先是安置在上谷,后转入京城做贸易,往来关塞内外。他的汉话不是太流畅,而且匈奴语习惯于“宾谓倒置”,这种语法夹带到汉语口语中便产生了滑稽的效果。

    张瑾没有笑。倒不是故作含蓄,他总觉着甘屈罗来路有些可疑,路上好像鬼鬼祟祟的,但又看不出有什么明显迹象,平常也只是提醒自己要暗中抵防。

    大家笑了一会儿,张骞吩咐说:“今晚就宿在土着堡吧。”张瑾遵了声“诺”,立即部署:“老甘去催促马队入堡;其他卫士跟我来,把城堡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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