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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彩虹剑【第二十三章】佳人相救

作者:haiweb
    -----    「第二十三章」佳人相救

    范子云双脚立在屋瓦上,人还没有站定,耳中听到一声娇脆的声音叫道:“范公子,我在这里哪。”范子云定眼瞧去,就在自己对面不过三尺距离,俏生生站立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小姑娘。她看去不过十六七岁,生得清新、娇美,脸上略带稚气,手中举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钓竿,望着自己在掩口轻笑。

    这个小姑娘看来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范子云凝视着她,问道:“姑娘……”

    紫衣姑娘低笑道:“我叫商小雯,此时无暇和你多说,这是三颗解毒丹,你快吞服一颗,剩下两颗快去分给你小书僮和慧善大师,好了,他们已经追上来了,我送你下去,服下解药,要一盏茶的时光,才能恢复功力,我还要多逗他们一会。”一边说话,一边左手一伸,递过三粒药丸。

    经他一说,范子云立时想起来了,商小雯不是自己在夏家堡时,有一天晚上,她把自己引去堡外,告诉自己师傅给索寒心下下毒,要自己立即离开夏家堡的那位姑娘么?这两句话的工夫,后来的慧善大师和两个青衣僧人,已经追了出来,三条人影一前二后,疾如鹰隼,飞快的扑上屋来。时间宝贵,他无暇多想,伸手接过药丸,把一颗迅速纳入口中。

    只听商小雯低低的道:“好啦,你小心,哦,你快大笑一声,我送你下去。”范子云依言发出一声长笑,突觉后颈衣领一紧,一个人随着笑声「呼」的一声,迎着飞扑上来的「后来的慧善大师」飞撞过去。

    这一下,直看得范子云大吃一惊,自己功力全失,只是由一根钓丝悬空吊着,如何能和「后来的慧善大师」硬撞,他只须发出一掌,自己就得身负重伤。但商小雯钓丝已经甩了出来,来势奇快,自己身不由己,你想不和「后来的慧善大师」硬碰硬撞,也无法可以避免了。

    后来的慧善大师冲出禅房,双足一点,身子刚刚凌空飞起,向屋上扑来,陡听范子云一声大笑,瞥见一道人影,有如泰山压顶一般,迎着自己飞扑而下,风声飒然,来势极为劲急。这老和尚心思深沉,生性多疑在未弄清事情真相以前,岂肯冒险?他手掌一立,凌空劈出一掌,人却趁势一个筋斗,向斜里翻了出去。

    范子云笔直凌空撞下,眼看「后来的慧善大师」果然举掌击来,心中暗暗叫了声:“糟糕。”

    就在此时,自己身子陡然升高了一丈左右,避开掌风,身子又复迅速往下沉落,耳中只听商小雯的声音道:“范公子,脚上用点力,从窗口进去,手中也得准备好药丸,很快就得纳入你书僮的口中。”话声入耳,人已垂落到禅房窗口,「砰」然一声,把两扇板窗踢开,呼的破窗而入。

    禅房中德清大师正好背窗而立,听到一声巨响,一道人影已破窗飞入,心头蓦然一惊,急忙向右闪开。商小雯果然手法精妙,范子云飞入的人,一下就飞落到叶玲身前。范子云因商小雯事前已经叮咛过了,早有准备,身形一落,探手就把一颗解药纳入叶玲口中。

    那守卫在叶玲身边的两个青衣僧人一见范子云破窗而入,凌空飞落,只当他要来救人,口中吆喝一声,两柄戒刀同时朝前递出。范子云来得快,退得更快,刷的一声,往左飞开,他这一飞开,正好又落到了「先前的慧善大师」身前,这回他有了经验,更不怠慢,又把手中一颗解药以极快手法,塞入他口中。

    等到守着「先前的慧善大师」的青衣僧人发现敌人欺近,范子云飞荡开去,一下落到右首壁角,领上一松,那根钓丝也已悄然从窗口退了出去。这真是快得像电光石火一般,德清大师闪身让开,再定睛看去,范子云已经跌坐在右首壁角了,口中大声喝道:“拿下,还不给我拿下?”

    守着「先前的慧善大师」的青衣僧人,共有四个,听到方丈喝声,立即应了声「是」,分出两人,朝范子云走了过去。这时那「后来的慧善大师」因范子云飞落屋面,又破窗而入,回入禅房,急忙率同追出去的两个青衣僧人匆匆赶入禅房,目光一瞥,发现范子云已经坐在壁角地上,只是喘息,不由怒声喝道:“好小子,你敢戏弄佛爷。”

    喝声甫出,陡觉后颈衣领一紧,被人凌空拉了起来。不,呼的一声,凌空朝范子云飞了过去。德清大师看得一惊,他只当「后来的慧善大师」心头恼怒,要向范子云下手,只要看范子云委顿在地,分明功力已失。此人是庄主的世侄,是庄主下令要把他截回去的,自然不能受到丝毫伤害,这就大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出身少林,身为报国寺方丈,依附夏家堡,担任金章令主,夏庄主答应他的条件,是夏云峰当上盟主之后,稍假时日,由他去担任少林寺的方丈。就在德清大师喝声出口,朝范子云飞扑过去的「后来的慧善大师」忽然身子一偏,「砰」的一声,撞在奉方丈之命赶过去捉拿范子云的两个青衣僧人右首那个僧人身上。

    这一记互撞,自然力道极大,立时把右首青衣僧人震了出去,一个人猛然撞上墙壁,撞得他眼前金星乱冒,脚下踉跄,哪想站立得稳。后来的慧善大师空有一身武功,脚不着地,自然用不上力道,他和右边青衣僧人互撞之后,忽然身子一转,又朝左边那个青衣僧人撞了过去。

    他像空中飞人,来去极快,左边青衣僧人自然闪避不开,又是「砰」然一声,一下把他撞出去一丈开外。这下力道比方才更重,那是因为「后来的慧善大师」双手双脚在空中用力挣扎之故,直撞得那青衣僧人闷哼一声,跌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德清大师看出情形不异,急忙问道:“师叔,这是怎么一会事?”

    「后来的慧善大师」身在空中,哪能由得了他?口中刚说了个:“我……”突然身发如箭,猛向德清大师迎面扑了过去。

    德清大师不防他话声未落,就朝自己扑来,睹状一惊,要待躲闪,已是不及,而且他也深知「后来的慧善大师」一身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哪敢丝毫大意,到了此时,只好双掌一立,掌上运起六成力道,迎着「后来的慧善大师」,朝前推出。

    这一招正是少林寺「降龙伏虎拳」中「当门拒虎」,是一记寓攻击于防卫的刚猛掌势。后来的慧善大师朝德清大师飞来,乃是他后领上被钩着身不由己之事,他在禅房中飞来飞去,全由系着钓钩的一根钓丝在指挥。

    这时眼看自己迎着德清大师飞撞过去,正待出声警告,瞥见德清大师双掌一立,迎着自己推来。他自然知道自己身在半空;有力无处使,但此时要待解释也解释不清,而且他也自然认得德清大师这一记「当门拒虎」,虽是防卫招式,力道沉猛,可以拒虎。

    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再开口,只好运起全身功力,气聚百穴,功凝双掌和德清大师硬接一记了。两人虽是同党,但这一记交接,两人却都用上了全力,空中飞人,自然来势奇快无比,只听蓬然一声大震,四掌接实。

    「后来的慧善大师」吃亏在悬空飞来,有力难使,掌势乍接,他但觉胸口欲裂,两眼一黑,一个人被震得直飞出去两丈来远,砰的一声,跌在云床之上,血气翻腾,喉头一甜,满嘴都是血腥气,他总算久经大敌,及时压住涌上喉咙的血气,立时闭目坐定,不再作声。

    德清六师和他硬接了一记,因「后来的慧善大师」飞来之势极猛,同样的被震得心头狂跳,血气翻腾,脚下浮动,往后连退子两步之多,站定下来,也立即凝神运气。这时只听窗外响起一声清脆的笑声,说道:“真好玩,范公子,我走啦。”

    德清大师猛地抬起头来,喝道:“什么人?”窗外人声寂然,哪有人影?德清大师目光隐射凶光,举步朝云床走去。

    后来的慧善大师双目微睁,骇然道:“德清,你要做什么?”

    德清大师目注「后来的慧善大师」,沉声道:“无尘,方才你突袭本座,可是想取得罗汉堂住持之后,再晋升一级,去谋少林方丈的宝座么?”

    后来的慧善大师和他硬对一掌,伤得实在不轻,经过一阵运气调息,翻腾的血气虽已平息,但尚未复原。他为人城府极深,看出德清大师神色不善,话声低沉的道:“你怎么会有此想法呢?方才贫僧是被人用钓钩悬空吊起,身不由己,再说庄主要贫僧接替罗汉堂,是为了黄山大会各派推举盟主。少林寺领袖群伦,举足轻重,故必须取得少林寺的支持,待庄主登上盟主宝座,少林寺方丈一席,自然非你莫属了。”

    德清大师脸色阴沉,嘿然道:“本座只是少林寺下院报国寺的方丈而已,你当了罗汉堂住持,就是少林五院长老之一,晋升方丈,自然要比本座容易得多了。”

    后来的慧善大师道:“你此时忽发此言,难道竟敢违抗庄主的命令吗?”

    德清大师沉笑一声道:“本座怎敢违抗庄主之命,只是本座认为你本非少林寺的人,岂可入主少林罗汉堂?”

    后来的慧善大师也一声阴笑道:“你若是此刻杀了贫僧,岂非坏了庄主大事?你可曾想到它的后果么?”

    德清大师大笑道:“这个本座早已想好了,你机密外泄,死在少林慧善大师掌下,此刻黄山大会,已在眼前,少林寺远在河南,再要派人参加已是不及,本座奉慧善大师叔遗命,前往黄山,参与大会,怎会误了庄主大事?”

    后来的慧善大师目光闪烁,冷然道:“这么说,你是早已存心要杀贫僧的了?”

    “不错。”德清大师沉声道:“本座是金章令主,杀了你,庄主也未必怪罪于我。”

    “好,你既有此心,贫僧那也只好认命了。”后来的慧善大师点着头,又道:“可惜庄主还有一道密令,要我去完成的一项任务,我尚未完成,此事关系极大,完成了乃是一件大功,贫僧索性成全了你,不过贫僧有一条件,我将密令交与你,我死之后,你不得毁我遗体,必须当作少林罗汉堂住持厚殓,你可答应?”

    “好,本座答应你。”德清大师正是工于心机的人,口中虽然答应,但人却并未再逼上前去,和他保持了五尺距离,问道:“庄主密令呢?”保持五尺距离,正是「金刚掌」威力可以击中的有利范围之内。

    后来的慧善大师故意装作话说多了,胸口起伏,一阵喘息,右手从衣袖中取出一件东西,依然有气无力的道:“庄主的密令,是要贫僧杀你。”他取出来的,正是那支化血针筒,说到最后二字,突然声音转厉,手指一扣扳机,一下射出五支「化血针」来。

    德清大师早就有了戒备,看他取出来的是一管针筒,哪还容他发射?口中大喝一声,右手一记「金刚掌」,直劈而出,人已随着喝声,迅疾向旁闪开。双方几乎是同时发难,而且在两人之间,只有五尺距离,「化血针」射出之时,无声无息,快如电闪,德清大师纵然见机得快,也因距离太近,如何躲闪得开,但觉胸口一麻,口中惊诧的道:“毒……毒……”

    他只说了两个「毒」字,身子一阵颤动,砰然跌坐下去。但德清大师这一记「金刚掌」,也是蓄势已久,掌力乍发,迅如雷奔,「后来的慧善大师」伤势未愈,自然更无法闪避得开,口中闷哼一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往后便倒。

    ※※※※※※※※※※※※※※※※※※※※※※※※※※※※※※※※※※※※※※范子云服下解药,早已超过一盏茶工夫,身中奇毒,也早就消失,他因对方二人互对了一掌之后,形势突然之间,急转直下,变成了争少林方丈。因此依然坐在地上,要看看他们如何结果?同时也可以从二人口中,听出一些内幕来。

    同时他怕叶玲奇毒一解,就一跃而起,抢着发难,这一来,可能又会促成他们联手对外,一面就以「传音入密」要她不可妄动。这时眼看两人落得两败俱伤之局,不觉倏地站起身来。守着他的两个青衣僧人,正感惊惶失措,一看范子云站了起来,口中发出一声吆喝,两柄戒刀不约而同同时递到。

    范子云身形一偏,左手疾发,一把抓住右首僧人劈来的刀柄,右手及时挥出,三根指头弹中了他右胸「将台」、「期门」、「章门」三处穴道。左手夺来的刀,向左一封,「哨」的一声,架住了左首青衣僧人的戒刀,上身随着左转,右手疾穿而出,一下啄在对方左胸「气门穴」上。这两手当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两个青衣僧人戒刀递出,就被制住了穴道。

    在他站起身来的同时,叶玲也有了举动,她可没有范子云那么好说话,等人家攻来了才还击。蹲着的人身形未起,双手早已暗中蓄势,看准了左右两个僧人的穴道部位,手先人后,双手乍发,人才随着站起。这一下事出仓猝,右首僧人骤不及防,应指往后摔倒下去,左首一个及时警觉,急忙跃退一步,避开指锋,挥刀攻来。

    另外两个青衣僧人趋近德清大师身边,俯身察看,才发觉方丈业已气绝身死,此时又见三个同伴被人制住,不由一惊。两人不约而同疾退一步,迅快拔出戒刀,口中发出一声忽哨,招呼押着「先前的慧善大师」的两个青衣僧人,共同对敌,挥刀向叶玲攻来。

    那押着先前的慧善大师的两个青衣僧人,眼看形势紧急,先前的慧善大师一直瞑目趺坐在地,不见他有何动静,两人一抡戒刀,纵身朝范子云扑来。叶玲制住了一个青衣僧人,跨上一步,俯身从地上拾起自己的短剑,冷笑道:“你们还想顽抗?”

    短剑挥动,朝三个僧人抢攻过去。要知她方才出手,只是骤出不意,才把右首一个僧人制住,实则这八个僧人出身少林,乃是德清大师的心腹死党,一身武功,可着实不弱。尤其少林寺以刀、棍、拳法并称于世,三柄戒刀这一联手,品字形围着叶玲,宛如奔雷闪电般劈攻而出,风声震耳,刀光耀目,攻势十分凌厉。

    叶玲一柄短剑,力敌三人,顿时便有难于应付之感,转眼工夫,七八招下来,除了封架对方刀招,渐渐失去还攻之力,但听一阵「哨」「哨」之声,不绝于耳,一串串火星,连续进发。

    叶玲究是小姑娘家,内力如何能和专练外功的三个少林弟子相比,这一连几刀,记记都逼得她只有硬封硬架,把她一条右臂震得隐隐发麻,脚下跟着连番后退。就在这一阵惊心动魄的刀剑交接声中,左首一个青衣僧人正待逼近之际,突然无声无息的扑倒下去。

    叶玲脸上忽然有了喜色,抬头叫道:“大哥,你帮我把这个也杀了。”她左手朝中间的青衣僧人指了指。

    中间的青衣僧人闻言大吃一惊,他只当背后来了敌人,赶忙回刀护胸,转脸往后望去。他这一分神,叶玲左手指点之时,已经射出了一支「化血针」,那僧人回头不见人影,心知上当,但觉胸口一麻,连哼声都未出口,就倒地死去。

    叶玲精神一振,短剑朝前一指,喝道:“现在只有你一个了,姑娘只要三招,就可取你狗命。”跃身发剑,抢攻上去。这时扑向范子云的两个青衣僧人,不出几招,就被范子云制住,禅房中只剩下他一个,心头一怯,刷刷两刀,把叶玲逼退了一步,一个急转,往门外窜去。

    叶玲一声娇叱:“你还往哪里走?”一个箭步,追掠过去,人还未到,左手一抬,一支「化血针」已经悄无声息的射出。那青衣僧人刚刚掠到门口,就一声不哼,扑倒下去。

    叶玲回过身来,才见范子云一手紧抵着慧善大师后心,正在助他行功疗伤。这是不能有人惊动的,她悄悄走到方丈德清大师身边,低头瞧去,他被「化血针」射中左胸,已在逐渐腐烂,急忙用剑挑开他衣襟,但听「叮」的一声,一面圆形金牌,滑落地上,俯身捡起,正是夏家堡发给金章令主的金牌,仔细检点德清身上,除了一面金牌,别无他物。

    再走近云床,翻过无尘的身子,原来他早已气绝多时,撕开衣襟,从他怀中取出一面银牌,一个蓝花小瓷瓶,和几两碎银子,心中暗道:“原来无尘的身份,还是银章使者。”

    就在此时,突听「砰」「砰」两声传入耳中,回头看去,方才被范子云制住穴道的两个青衣僧人,本来还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不知怎么会忽然倒了下去?心中觉得奇怪,这就走近过去,低头一瞧,这两人不知何时,也被「化血针」射中后心,已溃烂成碗口大一个窟窿,这会是谁施放的「化血针」呢?

    叶玲心中一动,急忙再去检查最先被范子云制住的两个和被自己先发制人拂中穴道的一个。这一看,才发现这三个青衣僧人,本来就躺在地上,此时也全已被人用「化血针」补上了一针,无一活口。叶玲暗暗吃了一惊,忖道:“看这五人中针情形,分明还是刚才之事。”

    她一紧手中短剑,突然身形闪动,一下朝禅房后面一道小门扑了进去,这是方才范子云和她隐匿的一间小禅房,地方逼仄,一目可以了然,当然隐藏不了人。但她发现通向后进的一扇小门,已经开着,这扇小门是方才德清领他们进入屋中之后,就已关上了的。此时既已洞开,可见方才果然有人隐匿于此了。

    叶玲左手握着「化血针筒」,右手短剑一拨,掠出屋外,举目四顾,哪有什么人影?心中猛然一动,暗道:“范大哥正在帮助慧善大师运功疗伤,自己怎好离开?”一念及此,急忙一个旋身飞快的回入屋中,眼看范子云依然一手按在意善大师后心「灵台穴」上,不言不动。她看到二人无恙,心头才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手仗剑,静静的守在屋中,这样足足等了顿饭时光。

    慧善大师才长长吁了口气;双掌合十当胸,缓睁双目,低喧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多谢小施主了。”

    范子云早已收回手掌,含笑道:“大师好说,若非大师修为功深,在下也无能相助。”

    叶玲收起短剑,喜孜孜的道:“老师傅已经痊好了么?”

    慧善大师站起身,合掌道:“贫僧方才功力全废,伤重垂危,多蒙二位救助,贫僧不敢言谢,只是有一事未明;还望小施主赐教。”

    “大师太客气了。”范子云还礼道:“大师有何垂询,但请明说。”

    慧善大师道:“贫僧记得今日午后,曾在路中和小施主相遇,当时小施主曾以「传音入密」告知今晚再作详谈,听小施主言外之意,似已预知今晚发生的事了。”

    范子云微微一笑道:“在下和这位叶姑娘就是为了大师今晚之事,才赶到庐州来的,只是未曾料及这里的方丈,竟会是贼徒一党,以至差点功亏一篑,几为贼党所乘,若非另有高人在暗中相助,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慧善大师朝叶玲合十一礼,说道:“原来是女施主,贫僧失礼了。”

    叶玲粉脸一红,眨眨眼睛,问道:“对了,范大哥,你那解药是哪里来的呢?”

    范子云含笑道:“你且别忙,大师问的话,我还没说完呢。”一面朝慧善大师说道:“方才德清方丈和假扮大师的无尘两人说的话,大师大概已经听见了?”

    “阿弥陀佛。”慧善大师低诵一声佛号,道:“德清这孽障从小出身少林,不意他竟然自坠魔道,那时贫僧奇毒初解,虽是伤重垂危,但二人说话,贫僧都听见了。”他望着范子云,问道:“不知小施主如何知道他们这项阴谋的?”

    范子云含笑道:“这也是一时巧合,给在下无意碰上的。”接着就把自己准备赶去黄山,如何在北峡山迷路,因腹中饥饿,捕捉到一头飞鸽发现脚下缚有一个铜管,纸条上写着「初一晚初更金神墩向土地爷求签」字样。

    当日赶到三十里铺,在一家酒馆中,正好有人问起金神墩,引起自己注意,当晚如何跟踪一个黑衣人,在金神墩土地庙发现求签秘密,无尘如何在齐家庄杀死总管薛大可,如何救了叶玲。叶玲听他说起往事,粉脸更红,一颗头垂得低低的。范子云又把自己如何劝叶玲弃邪归正,如何赶来报国寺,详细说了一遍。

    慧善大师听得只是连声诵佛不止,一面说道:“夏堡主在江湖上侠名甚著,想不到他为了争取武林盟主,竟然使出这等毒辣阴谋,实在令人齿冷。”他看了德清大师和无尘二人尸体一眼,又道:“这两个佛门败类,可说咎由自取,自食恶果,但不知其他几人,是否也和他们同谋?”

    范子云道:“这几个师傅,看他们身手,想必也是贵寺弟子,在下只不过制住他们穴道,大师可以问问他们。”

    叶玲道:“他们全都死了。”

    范子云道:“他们只是穴道受制,如何会死的?”

    叶玲道:“他们全都死在「化血针」下,再过一时三刻,就会化成一滩血水……”

    范子云作色道:“是你……”

    “不是我。”叶玲呼冤道:“是刚才有入躲在里面一间,暗使「化血针」杀他们。”她把刚才发生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范子云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此看来,这寺中必然另有他们同党。”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慧善大师连连合十,说道:“少林不幸,出了这些孽障,这是贫僧平日疏于督察之故,贫僧实在惭愧得很。”他是罗汉堂住持,专管江湖上和各大门派之间的联络事宜,报国寺是少林下院,方丈出了问题,都一无所知,难怪他痛心疾首了。

    叶玲从革囊中取出无尘的那张人皮面具,递给了慧善大师,说道:“这是夏堡主的罪证之一,大师如能在黄山大会上提出,揭开阴谋,只要他谋夺不到武林盟主的宝座,也就可为未来武林清弭许多祸乱了。”

    慧善大师接过面具,一面微微摇头道:“难,难,夏堡主侠名在外,为许多武林同道所推崇,仅凭这张人皮面具,也无法把他扳倒,何况这面具假冒的是贫僧,他不但可以推得一千二净,而且反过来,他还可以说这是敝寺内部派系之争,贫僧岂非自讨没趣?”

    叶玲道:“大师还不知道呢,若是让夏堡主登上武林盟主宝座,江湖武林,从此只怕永无安宁之日了。”她自然不会关心武林盟主谁属,她担心的却是夏堡主一旦当上了盟主,天下虽大,范大哥和自己二人,就无容身之地了。

    慧善大师合十道:“姑娘说得极是,此事待贫僧到了黄山,和大家商议之后,再作定夺……”就在他话声甫落,突然惊咦出声。原来这几句话的工夫,方才还躺在地上的方丈德清、和八个僧衣的尸体,已然一个不见,地上只剩了几滩黄水。

    叶玲道:“他们中了化血针,骨肉毛发,全已化去了。”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慧善大师连声诵佛,徐徐说道:“如此歹毒的暗器,武林中应该一致禁绝才是。”

    叶玲道:“禁有什么用,你禁你的,他使他的,几百年来,禁得绝么,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大家都使用这种暗器,给他来个以毒制毒,以牙还牙,俾这些贼人知所畏惧。”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说道:“大哥,时间不早,我们该走了呢,这里的事,那就由大师处理了。”

    慧善大师合十道:“二位施主只管请便。”范子云、叶玲朝老和尚拱拱手,便自退出禅房,仍由寺后围墙,飞身而出。

    范子云正待纵身掠起,叶玲轻轻拉了他一把,说道:“我们还得赶快翻墙进去。”

    范子云道:“方才不是你说要走的么,还进去作甚?”

    叶玲道:“你不管,你只要依我的话去做,就没错。”

    范子云道:“好,好,听你的,就听你的。”

    叶玲咭的一笑,伸手挽着范子云的胳膊,轻声道:“咱们进去之时,不可露出半点声音,悄悄折回去,你听到我口中喊出一个「疾」字,你就要赶快出手,夺下那人手中的东西,不得有误。”

    范子云问道:“你说的是谁?”叶玲道:“那你不管嘛,只要听我的口令行事就成了。”

    范子云道:“好吧。”叶玲道:“那就快进去了。”身形闪动,抢先一点双足,宛如燕子剪水,贴地飞起,一下越过围墙,悄然飞落。范子云不敢怠慢,跟踪而起,越过围墙,落到地上。

    叶玲朝他打了个手势,两人迅快隐入了暗陬!就在此时,果见一条人影,躲躲闪闪的在不远处出现,看他身法相当俐落,只是行动有些鬼祟。那人渐渐走近,现在和两人相距已不过丈许光景,范子云认出他正是报国寺的知客僧弘道。

    这时弘道已经走近慧善大师住的禅房,在门口停住,合十躬身道:“师叔已经睡了么?”

    慧善大师刚送走二人,自然未睡,问道:“门外何人?”

    弘道躬身道:“弟子弘道,有机密之事特来禀告师叔。”

    慧善大师道:“进来。”

    弘道合十道:“弟子告进。”他神色恭敬,举步走入。叶玲悄悄拉了范子云一下,两人迅快掠近窗下,隐住了身形,侧着脸往里望去。弘道走入禅房,朝慧善大师行了一礼,说道:“弟子见过师叔。”

    慧善大师问道:“你有什么机密?”

    弘道抬起头,突然间发现禅榻上躺着一个人,不觉大吃一惊的失色说道:“师叔,这里已经发生了事……”

    慧善大师道:“怎么,你也知道了?”

    “是的。”弘道恭敬的答应了一声,说道:“方才弟子巡夜之时,拿住了一名奸细,从他身上搜出一个针筒,据他供称……”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大袖中,取出一管黑黝黝的针筒,双手捧着,朝慧善大师面前送了过去。

    叶玲心头一急,急忙叫道:“大哥快制住他。”她话声甫出,范子云振腕一指,凌空射出,一下点住了弘道右肩「天府穴」。

    慧善大师目光一抬,喝道:“窗外什么人?”

    范子云道:“大师,是在下。”两人同时穿窗而入。

    慧善大师看到二人,惊异的道:“二位去而复回,必有见教了?”

    叶玲咭的笑道:“我要范大哥一起走,就是为了替大师清除报国寺的贼党咯。”

    慧善大师看了被定住的弘道一眼,说道:“姑娘大概是指弘道了,是他擒住了一名奸细,特来向贫僧报讯的。”

    叶玲冷笑一声道:“大师相信他的鬼话呢,他故意编好了说词,让大师相信,不信,大师且看着他手中的针筒,为什么对准了大师胸口,他拇指不是已按在机簧扣上,只差没发射罢了。”说到这里,回头朝范子云道:“大哥,你轻轻碰他一下手臂看看?”

    范子云依言举手在弘道手臂轻轻碰了一下,但见一缕针影,无声无息的平射而出,一下射在禅榻后面的木板之上。叶玲道:“大师现在看清楚了,幸亏大哥出手快了一步,他拇指按上机簧,还没用力按下,他若无杀害大师之意,为什么要对大师按下机簧呢?”

    “阿弥陀佛。”慧善大师看得不禁一呆,口中低声说道:“善哉,善哉。”

    范子云道:“妹子,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叶玲道:“他用针杀了被你制住的几个青衣僧人,那自然是为了灭口,为什么要灭口呢?自然是报国寺还有贼党,怕他们供出来了。”

    慧善大师合十道:“姑娘推断得极是,才救了贫僧一命。”

    叶玲低首一笑,接道:“但在我追出去的时候,却不见有半个人影,我想此人必然是轻功极好,而且心机极深之人,因此就没有再搜索下去,他也因有大哥和我在场,不好下手,一直隐匿不出,所以我要大哥佯言回去,再暗中进来,果然他不耐久等,就明着向大师求见了。”

    慧善大师合十道:“姑娘机智过人,贫僧佩服之至。”

    叶玲得意一笑,伸手从弘道手中取下针筒,交给了慧善大师,说道:“好啦,现在人贼俱获,大师可以问问他口供了。”右手随着一掌拍开丁弘道穴道。

    弘道自知无法抵赖,扑的一声,跪倒地上,连连叩头,说道:“师叔在上,弟子该死,弟子一时糊涂,听信了德清大师兄之言,做出这种犯上之事,还望师叔慈悲为怀,给弟子一条自新之路,弟子感激不尽。”

    “孽障。”慧善大师一手拨着檀木念珠,徐徐问道:“你说,德清和你说过了些什么?”

    弘道道:“德清师兄曾说,他是金章令主,不日就可入主少林,只要弟子听他吩咐,他可以派弟子当这里的方丈。”

    慧善大师一指禅榻上的无尘,问道:“你可识得此人?”

    弘道说道:“弟子听德清师兄说过,他叫无尘,是上面派来的银章令主,即将代替师叔,前往黄山赴会。”

    叶玲道:“你可知德清说的「上面」,是什么人吗?”

    弘道忙道:“不知道,因为德清师兄乃是方丈,贫僧不敢多问。”

    叶玲道:“这管针筒,是什么人给你的?”

    弘道说道:“也是德清师兄交给贫僧的,他吩咐贫僧守在外面,如果……如果二位逃出这座方丈精舍,要贫僧格杀无论。”

    叶玲道:“他可曾给你什么信物么?”

    “有。”弘道答应得很快,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双手呈送给慧善大师,说道:“德清师兄给了弟子一块铜牌,就是这块了。”

    慧善大师把针筒、铜牌一起收过,说道:“佛门最重回头是岸,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你既知悔过,老僧看在我佛如来面上,就饶过了你,以后你得好好做人,不可自误了。”

    弘道连连叩首道:“师叔恩典,弟子没齿不忘。”

    慧善大师道:“好,你起来,叫人把无尘尸体抬出去火化了。”弘道连声应是,站起身来,恭敬的行了一礼,匆匆退出。

    范子云拱拱手道:“大师,现在时光不早,在下真的要告辞了。”

    慧善大师合十道:“多谢二位施主二次出手相救,贫僧不敢言谢,只不知范施主是否也要去黄山赴会?”

    范子云道:“在下自然要去,只是在下仍将化名樊鹏程。”

    慧善大师点头道:“贫僧记下了。”他忽然「哦」了一声,问道:“范施主可有大会的请柬么?”

    范子云一怔道:“这个在下倒是没有。”

    慧善大师道:“这么说,范施主大概还不知道黄山大会的规矩吧?”

    范子云拱手道:“还请大师指教。”

    慧善大师道:“黄山大会与会之人,都有黄山万家发的请柬,始可获得黄山万家的接待,若是没有请柬之人,只能在大会正日,到始信峰上参观了。”伸手入怀取出两张笺纸,又道:“黄山大会,由九大门派所发起,因此除了黄山万家的请柬外,各大门派可推荐观礼之人,这是敝派的推荐书,范施主既然不以本名参加,正好在暗中监视敌方活动,在这推荐书上,只要填上姓名就好。”

    范子云伸手接过,揣入怀中,拱拱手道:“多谢大师了,在下告辞。”

    慧善大师叮嘱道:“范施主到了黄山,务请和贫僧取得联系。”

    范子云道:“这个自然。”别过慧善大师,两入仍由精舍后面围墙飞身而出。

    ※※※※※※※※※※※※※※※※※※※※※※※※※※※※※※※※※※※※※※

    叶玲道:“大哥,我们还没吃晚餐呢,肚子好饿。”

    范子云道:“不要紧,时光虽已不早,但庐州是大地方,你还怕找不到吃的?”

    叶玲道:“那就快点走了。”两人脚下加快,赶到市区,这时已快近亥时,大街上行人不多,酒楼也全已打烊,只有横街上几家勾栏院,依然灯火辉煌,悦耳的丝竹弦管杂以妙曼歌喉,还有男人的猜拳喝令之声,隐隐从楼上传出。

    叶玲驻足问道:“大哥,那是什么地方?”

    范子云道:“走,那不是好地方。”两人转到了一条小街,但见两旁灯火通明,摆着十几个摊子,都是卖的吃食,有酒菜,也有馄饨、面食,许多人围着摊子而坐,吃得津津有味。

    叶玲喜道“总算给我们找着了。”两人找了一个面摊坐下,要了两碗排骨面,范子云又在隔邻一个摊子上,买丁十五个煎包。

    叶玲道:“你吃得下这么多?”

    范子云道:“你不是说很饿么?先吃两个包子垫底。”这时伙计也把两碗面一起送上,范子云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面,瞥见街上走过两个人,一个是瞎眼婆婆,手中拿着一支青竹棒,一个是身穿浅紫衣衫的少女,梳了两条黑油油的辫子,一手扶着瞎眼婆婆而行。

    范子云乍然看到那个紫衣少女,不由一怔,那不是方才给自己解药的商小雯,还有谁来?一时不觉别过头去,几乎要站将起来。叶玲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只顾看着那个紫衣少女,不由的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问道:“大哥,你看什么呢?”

    范子云哦了一声,凑过头来,附着她耳朵,说道:“你看到那个紫衣姑娘么,待会到客店里,我再告诉你。”

    叶玲撇撇嘴,轻哼道:“我才不像你呢,看到人家姑娘,像馋猫似的,也不怕扭了脖子。”

    范子云赧然笑道:“贤弟又说笑了,我和你说的是正经话;你缠夹到哪里去了?”两人吃过面,范子云会了账,叶玲跟在他身后,只是没和范子云说话。

    范子云心知她犯了小性,也就由着她,回到客店,范子云推开房门正待跨入,忽见叶玲一语不发,转身往隔壁房中走去。这就伸手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到我房里去坐一会,我有话和你说。”

    叶玲任由他拉着手,走入房中,说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范子云含笑道:“你不是问我那解药哪里来的么?”

    叶玲撇撇嘴道:“总不成是那紫衣姑娘送给你的吧?”

    范子云潇洒一笑道:“你说对了,正是那紫衣姑娘送给我的。”这句话,引起了叶玲的兴趣,眨眨眼睛,问道:“你认识她。”

    范子云道:“从前见过一次,她叫商小雯……”

    叶玲道:“你快说给我听嘛,你们怎么认识的呢?”范子云就把自己在夏家堡时,商小雯如何把自己引出去,以及今晚商小雯如何用钓丝救自己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叶玲听得抿抿嘴,咭的低笑道:“她心里有一个情郎的影子,所以也暗地里一直跟着情郎,只要情郎有难,她就会出现,这就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咯。”

    范子云被她说的俊脸一红,说道:“你胡说什么,看我怎么整治你。”说着抓住她的手腕,叶玲一挣,范子云顺势搂住她的香肩,把她按在床上。范子云盯着她娇俏艳丽的面庞,心中暗赞,果真美丽非凡。他笑着道:“你叫我声好哥哥,我就放了你。”

    叶玲娇嗔道:“我才不叫呢,何况我也没有胡说,你要是心里没有她,干么脸红了?”

    范子云道:“好,我让你不叫……”说着低头就吻。

    叶玲一惊,急忙转头躲避,正好被范子云吻在粉颈上。范子云打蛇随棍上,他的牙齿像吸血鬼似的咬着她的脖子,咬一下,她不由得就全身颤抖了一下。范子云一面咬,还一面吸吮;每咬一下,就又吸吮一下。吸吮着她的脖子,让她既兴奋又痛苦地呻吟起来。这美妙的声音让他更细致更小心地,噬咬她那柔嫩细致又香甜的粉颈。

    范子云已经把她粉颈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咬遍了,留下了无数个清晰的牙齿痕。接着,他捧起她的秀脸,要侵入她的小嘴里。叶玲已经有些意乱情迷了,但她还是紧咬玉齿,不让范子云的舌头伸到自己嘴里。可范子云是何等样人,这位花丛圣手轻巧地用舌头拨开她紧闭的贝齿,伸进去绞住了香舌。

    “唔……唔……”叶玲挣扎了几下,在范子云纯熟的挑逗下,慢慢地平静下来。她只觉得舌尖上似有电流一**的传向全身,使身子软软的,这感觉非常舒服,於是叶玲竟迷迷糊糊主动伸出香舌和范子云吸吮起来。范子云乐呆了,施展出过人的舌技,尽情地吮吸她的舌头。

    蹭磨了半天,范子云慢慢离开她那那醉人的唇,向下转移,吻过晶莹的脖颈,到达饱满的玉峰。范子云将叶玲柔软的玉体向後仰起,让少女的曲线更加凸起,他只觉少女发育完好的双峰又柔软、又坚挺,衣襟隐隐传来少女让人心醉的**,让他快发狂了。他抓住她的乳峰一阵揉搓,弄得她媚眼如丝、呼吸急促。范子云知道是时候了,不再迟疑,快速褪去了叶玲的衣物,一具至美的晶莹玉体展现在眼前。

    不等她有丝毫的反抗,范子云便低首吻向她的美乳。舌头在**根部转着小圈子。他吻着她的**,还用牙齿轻力的噬咬着**,而舌头则在舔弄着乳晕,另一只手也攀上了另一座玉峰,使劲地揉捏着。叶玲的玉体扭动着,喘息声大了起来,她感到到一股股热流从**向四处传去,冲到喉头不禁变成一声回肠荡气的呻吟。良久,范子云目标惭惭下移,吻过小蛮腰,平坦的小腹,最後到了「禁区」。

    叶玲剧烈地扭动起来:“不……不要……亲……那里……脏……”

    范子云长吸一口气,轻轻分开她的双腿,手慢慢伸向前,抚在**上,叶玲大声呻吟起来,修长的**不安地绞动着。抚摸了一会儿,范子云竟伏身吸住她的那粒阴核,用力地吮吸着。叶玲已经叫不出声了,全身香汗淋淋,**不停扭动着,**里已流出滑腻的**。

    范子云只觉得下体胀得快要爆炸了,他以最快的速度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露出健壮的身体。底下的一根青筋暴跳,雄纠纠,气昂昂的大家伙,足足有七、八寸长。

    叶玲吓了一跳:“你的……怎麽……这麽大……”

    范子云将宝贝挺至她面前,笑道:“就是这个东西可以让你欲仙欲死的,不信你摸摸。”

    叶玲迟疑了一下,俏脸羞得通红,纤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去,才堪堪握住**,只觉宝贝壮硕无比,热得烫手,心慌得忙摔下手,转身伏在床上。少女背部雪白细致的曲线,暴露在范子云的面前,白玉无暇的肌肤,浑圆小巧的丰臀,让范子云欲火大炽。

    范子云将少女柔软的玉体慢慢地转过来,再分开少女修长的**,使**尽量张开,然後把手指按在**中轻轻磨擦旋转,同时逐渐塞进**,而且逐渐推进。他的手指头技巧地拨弄她的大小**,在**口进进出出,使她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愉悦当中。

    叶玲的俏脸红扑扑,挺直的瑶鼻上挂着一滴滴汗珠,她不安地扭动着道:“啊……啊……好痒……怎麽办……啊……”范子云见时机已到,抓住她修长的**分至最大,挺动那吓人的大宝贝向前送去,一下子就插个全根尽没了。

    叶玲浑身猛然一震,惊呼一声:“啊……痛……好痛呀……”

    范子云抚摩着她滑腻的**,安慰她道:“好妹妹,你忍一下子就不会再痛了,我保证你妙趣无穷,舒服得如登仙境一样。”

    叶玲已痛得粉险发白,眼眶中泪光涌现,但是她果然忍痛不出声。范子云仍然继续他的挑逗工作,同时把**顶住花心,频频跳动。这一着果然见效,不到一会儿,叶玲的**里又渐渐痒起来,而且疼痛渐消了。范子云见她已黛眉舒展,妙目含春,知道她此时已苦尽笆来,尝出滋味了。他轻轻抽出,又缓缓的送进去,然援不停的轻抽慢插。

    叶玲的处女**非常狭窄,范子云需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进出^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他采用九深一浅之法,细细开垦着她的**。渐渐地,她的玉津流出,**润滑了许多。他开始用他那巨大的宝贝冲刺着她的**,猛烈地全部插进去,又猛烈地全部抽出来……叶玲情不由己的两臂紧搂他,出於本能的扭腰摆臀,极力迎合着他。

    “嗯……嗯……嗯……好舒服……唔……嗯……唔……嗯……”

    “啊……啊……啊……这……种……感……觉……好……特别……好……大哥……好……舒……服……用力……对……真棒……大哥……你……怎……会……这……样……厉……害……呢……”

    “啊……啊……啊……大哥……我……要……丢……了……我……要……丢……了……我……真……的……要……丢……了……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此大战了大半个时辰,叶玲已呼吸急促,吐气如兰。她两腿剧烈地抖了抖,收紧又伸直,两臂一松,花心一阵阵痉挛。突然,一股炽热的少女阴精,从她子宫里直冒了出来,要不是他紧贴着她狭窄的肉壁,**恐怕早已被阴精的推力推到洞口。

    叶玲手脚冰凉,浑身软软的,范子云知道她已经丢泄了。他被她烫热的阴精一浇,宝贝更为粗涨,不禁紧顶着子宫口上揉了揉,然後搂紧着叶玲浑身发颤的娇躯,不管她死活用足了力气,一起一落,下下见肉,继续狠干,就像雨点似的点撞着花心。

    叶玲娇声连连,连丢泄了好几次,最後「啊」地娇喊一声,昏了过去。范子云也快到极限了,他大喊一声,直抵花心,滚烫的精液射入她的子宫,烫得她玉体一颤。只见叶玲气若游丝,还在昏迷中。范子云知道这是因为她初经人道就受到这麽强的刺激,抵受不住,昏过去了。

    半晌,叶玲呻吟一声,悠悠地醒过来。初经**後她玉面娇若桃花,更美了。范子云贪婪地吻着少女每一寸玉体:“小玲,舒服吗?”

    叶玲娇羞地低下头,却发觉他的宝贝竟还插在自己的**里,她娇嗔道:“不嘛,你坏死了。”范子云又抽动了两下才拔出来,两人相拥而卧。

    ※※※※※※※※※※※※※※※※※※※※※※※※※※※※※※※※※※※※※※休息半刻,两人起身清理「战场」,因为是在客栈,男女同房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叶玲还是回到自己的屋中。叶玲脸上带着娇笑,扭动着纤腰,一下推开自己房门,一个人就像一阵风般,轻盈的闪入。她没有关门,房门已经自动关上了。

    叶玲一怔,倏然回过身,这下她脸上的笑容登时凝结住了,一颗心直往下沉。房门后,一声不响,赫然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脸长如驴,脸寒如冰的瘦高黑衣婆子。她一双比冰还冷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盯注着叶玲身上,就像两把利剑,要射穿叶玲的心一般。

    叶玲差点叫出「副总管」来了,但她心里明白,隔壁住着范大哥她只要开口叫一声,范大哥准会赶来,因此她尽管打从心底打着哆嗉,人却还算镇定,目光望着黑衣婆子,讶异的道:“你是谁呢?”

    黑衣婆子笑了,她笑起来比寒着脸还要难看,阴森的笑道:“很好,叶玲,老婆子一手把你拉扯大的,你居然吃里扒外,连老婆子都不认识了?”

    叶玲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不叫叶玲,你一定认错人了。”

    黑衣婆子逼上一步,冷声道:“叶玲,你这小蹄子,在我老婆子面前,还敢嘴硬,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叶玲又后退一步,张口想叫「大哥」。

    但她才一张口,黑衣婆子比她还快,身如魅影,一下就闪到她身前,干瘪得有如鸡爪的手指一下捏住她的喉咙,阴笑道:“小蹄子乖乖的跟我老婆子走。”五指一松,叶玲一个人已经软绵绵的躺了下去。黑衣婆子出手快得有如闪电,一手挟起叶玲身子,一手推开前窗,人像一缕轻烟,穿窗而出,脚下轻轻一跃,就翻上屋脊,纵掠如飞。

    就在她越过几座民房,纵身落地之时,忽听身后响起一个低沉老妇声音问道:“喂,你手里挟着的小哥是什么人哪?”黑衣婆子蓦然一惊,急忙回头看去,身后空荡荡的哪有半点人影?

    “莫非是自己听错了不成?”黑衣婆子四顾无人,飞身掠起,正在奔行之际,只听那老妇声音又在身后道:“老婆子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黑衣婆子这下听得清清楚楚,明明有人在背后说话,她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心知这人跟踪自己,若是立即回过身去,她可能会躲闪起来,因此脚下丝毫没停,一下掠出去三丈多远,身子快速无比划了个弧形,才倏地转过身去。

    这里正好是一片空地,视野较为广阔,任你身法再快,也无所遁形。哪知她转过身去,身后依然空荡荡的连鬼影子也没有。就在她身形一停,那老妇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怎么,你是哑巴,不会说话?”

    黑衣婆子心知遇上了高人,不觉冷笑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算得什么人物?”

    只听那老妇的声音道:“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

    黑衣婆子细听她说话的声音,离自己身后不过三尺,暗想:“大概你只是仗着轻功身法,才一直被你躲在我身后。”一面冷峻的道:“都可以。”

    身后那妇人声音道:“可惜老婆子有个脾气,一向只有我问人家,不喜欢人家问我……”

    黑衣婆子听她说话的声音,一直站在老地方,并没移动,和自己不过三尺光景,心中暗暗冷笑,就在她说话之时,右手闪电朝后挥去。这一记她听声辨位,计算好方位而发,而且掌势横扫,身随掌转,旋若陀螺,就算你躲闪得再快,也无法躲闪得开!哪知一掌出手,身子打了一个圆圈,依然空荡荡的没打到人。

    那老妇声音却又在身后说道:“好一记「阴罗手」,你出手果然阴毒得很。老婆子好好的问你,你居然敢对老婆子动手动脚……”就在老妇人慢条斯理说话声中,黑衣婆子一声不作,身形旋转如风,右手迅疾无伦,一口气往后劈出七掌。

    但老妇人的声音始终在她身后,微哂道:“你要跟老婆子动手,还差得远哩,你瞧,老婆子若要取你性命,那不是易如反掌,这是「灵台穴」、这是「凤眼」、「凤凰入洞」、「凤尾」、「精促」、「笑腰」,你躲也没用,哪一记能躲闪得开?”在她说话声中,黑衣婆子一直在施展身法,左右穿花,急如旋风。

    但老妇声音每报一处穴道,黑衣婆子的穴道上,都被人家或轻或重的敲了一下,对方手法不但拿掐得极准,下手也极有分寸,敲是敲上了,就是没制住穴道。这一阵工夫黑衣婆子惊骇欲绝,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身子一停,厉声道:“你究竟要待怎的?”

    身后老妇声音笑道:“老婆子还是那句话,你手上挟的小哥是谁?”

    黑衣婆子道:“他是我的徒弟。”

    “只怕不对吧?”身后老妇声音道:“这小哥方才在面摊上,我见过他,他是我老婆子一个后辈的书僮,你挟持他作甚?”

    黑衣婆子心里明白,这老妇声音原来是为了叶玲才跟下来的,以自己的武功,连她影子都没见到,可见今晚之事,自己若是不放下叶玲,只怕绝难讨得便宜,心念一动,不觉嘿了一声:“原来你是为这丫头才跟下来的,好,你接着了。”左手一松,把挟持的叶玲,突然往身后摔了过去。

    黑衣婆子想来,你若是伸手接住叶玲,我就可以看到你是谁了,因此她把叶玲摔出之时,身子已然随着转了过去。这一着,本来也没算错,但等她转过身去,只见叶玲一个人晃悠悠的斜飞出去,根本没人去接,就像是一片落叶,随风飘荡,轻轻落到地上,自己身后,依然没见人影。

    只听身后老妇声音微哂道:“你想见我?我不想见你,你是永远见不到我的,你可以走了,顺便替我告诉你家主人,少兴风作浪。”

    黑衣婆子道:“你既要我转告主人,总该亮个万儿吧?”

    身后老妇声音道:“不用,我不喜欢有人跟我噜嗦,你话太多了,是不是留个记号回去?”

    黑衣婆子听得一惊,忙道:“好,我会把话带到的。”双足一顿,身形扑空掠起,箭一般射了出去。

    黑衣婆子去势极快,她刚离开,左首暗影中突然飞起一道人影,飞射过来,口中叫道:“师傅,你老人家这一手奇妙极了,该教给徒弟咯。”飞落地上的是一个紫衣少女,她正是商小雯。

    她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子一个一头白发的老叫化婆,脸含微笑,双目只露一线,手中拿着一支八尺长碧光莹莹的打狗棒,蔼然道:“艺精于专,像你这样见一样,就想学一样,一辈子也休想学得好,还不过去看看,那小丫头是不是给她点了穴道?”

    商小雯答应一声,回身道:“你老人家这是答应徒儿了?”一个旋身,落到叶玲身边,俯下身去,看了一眼,忽然吃惊的道:“师傅,不好了,她嘴角有血,好像……好像死过去了呢。”

    这老叫化婆,就是昔年江湖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闭眼丐婆,她听到商小雯这一嚷,目中不觉射出一线精光,沉哼道:“这老虔婆居然敢在我老婆子面前,施展了手脚?”一步跨到叶玲身边,凝目看去,果见叶玲双目紧闭,脸白如纸,嘴角间血迹殷然,已是气若游丝。一时不禁白发飞扬,怒恼的道:“好毒辣的手段,她居然用「阴手」击伤了她的内腑。”

    商小雯双眉紧锁,问道:“师傅,她还有救么?”

    闭眼丐婆哼道:“这老虔婆当着为师的面伤人,为师就是拚耗真气,也非把她救活过来不可,不然,为师还能在武林中走动吗?”说罢,把打狗棒往腋下一挟,双手抱起叶玲,回头道:“小雯,你跟为师来。”

    「第二十四章」变生肘腋

    叶玲迷迷糊糊的,但觉胸腹之间,隐隐作痛,但背后却有,股滚烫的热流,汨汨的冲入自己体内,好像每一根经脉,都胀得快要爆炸了。人像浮在天空中的白云,无法踏实。她有感觉,那么她的感觉就是如此而已。这样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也不知是昏睡,还是昏迷?她只感到全身燠热,几次想大声呼叫,都没有喊得出声音来。

    是梦魇吧?她心头明明十分清楚。好像自己背后,有两块烧红了的烙铁,在不住的移动,有时好惊有两只烧红了的钢爪,抓住了自己腰部,这会是什么呢?她一点也想不出来。她自己认为心头已经清楚了,其实还是迷糊的。

    渐渐她真的有些清醒,她开始发现自己是盘膝坐着,背后有一个人正在以极高的内功,给自己运功疗伤。一股巨大的气流,循行在自己经络之间。宛如水到渠成,舒畅无比。她终于想起自己昨晚被副总管拿住,神智昏迷之中,感到内腑一阵剧痛,那一定是副总管对自己下了毒手。

    这救自己的人,一定是范大哥了,除了他,谁有这么精纯的内功呢?她一想到他——范大哥,心头登时充满下喜悦,还荡漾着一份甜甜的感受。范大哥终于救了自己,自己早知道范大哥一定会及时赶来救自己的。忽然,只听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在背后说道:“好了。”抵在自己后肋的两只手掌,缓缓收了回去。

    接着只听那老妇声音又道:“徒儿,现在可以喂她「九死一生金丹」了。”接着只听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答应一声,就有人把一颗苦中带甘的药丸,纳入自己口中。那药丸有着强烈的芳香,奇涩的苦味,随津化成了一口又一口的苦水,顾着喉咙流了下去。

    叶玲心头蓦然一怔,救自己的不是范大哥,这会是谁呢?她努力的抬起眼皮,埋缓睁开眼来。只听娇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师傅,她醒过来了。”叶玲的眼睛终于睁开来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上穿着一套浅紫色衣裤,生得秋水如神,芙蓉如脸,很美,但美中还有稚气,一种清新娇憨的美。她不就是在面摊旁经过的紫衣少女么?范大哥说过,她叫商小雯。另一个是白发婆婆。也走过来了。这位老婆婆怕不有**十岁了,一头银发。根根如丝,但脸色却红润得如同婴儿,生得一张高额狭腔。

    本来这种脸型狭长褥像男人的女人,一定相凶,像副总管一样,但这位老婆婆,却很慈祥,一双只露两条缝的眼睛,里面包着星星般的亮光,使人不可逼视。这白发婆婆,正是昔年江湖上出名难惹,黑白两遁闻名丧胆的闭眼丐婆。她缓步走近,蔼然道:“小姑娘,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老婆婆,是你救了我?”叶玲想挣扎蓍坐起,但这一动,顿觉全身骨节,都像散了一般,胸口痛楚更甚,她忍不住低低的「啊」了一声。

    商小雯慌忙伸手攒住她身子,说道:“你快别动,胸前断了三根肋骨,师傅刚给你接上。”

    闭眼丐婆含着意笑,徐徐说道:“孩子,别怕,你已经不碍事了。”

    叶玲仰着脸道:“多谢婆婆。”

    “不用谢了。”闭眼丐婆道:“那老虔婆当着我老婆子的面杀人,者婆子焉得不管?就算我上阎王殿。我也非得把你这条小性命要回来不可。”

    叶玲心中暗想:“这老婆婆口气大得很,不知是什么人?”

    闭眼丐婆续道:“说也真险,你不但被那老虔婆挟断三根肋骨,连内腑差点都被她夹碎了,要不是我身边还有一颗九华山老尼姑的「九死一生金丹」,你的伤势就不会好得这般快了。”

    叶玲心中暗想:“她说的九华山老尼姑,那不是夏玉容小姐的师傅九华神尼吗?听她口气,和九华神尼像是同辈旧识,这么说来,这位老婆婆果然是前辈高人了。”一面问道:“老婆婆,我伤势很快就会好么?”

    闭眼丐婆笑道:“照你伤势来说,就算治疗得法,没有一百天是不会痊愈的,你刚才服了「九死一生金丹」,又经老婆子以真气替你疗伤,目前伤势已无大碍,但也需有三五天静养,方可复原。”

    叶玲急道:“那怎么办呢,这一两天,我还有事……”她生长在老子山,久经训练,不知这老婆婆来历,怎肯说出实话来?

    商小雯眨眨眼睛,笑道:“你要赶到黄山去,对不?”

    叶玲望望她,说道:“你……”

    商小雯笑道:“你不用瞒我了,你要跟范大哥一起去,对不?”

    叶玲道:“他叫樊鹏程,姓樊梨花的樊。”

    “咭。”商小雯笑出声来,说道:“你还瞒我作甚?范子云,我认识他,比你还早得多呢,我姐姐比我更早,他和我姐姐很好,所以我要帮助他。”

    闭眼丐婆微微一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口没遮拦,好,你们好好谈谈,我坐功的时候到了。”说罢,转身朝外行去。

    「他和我姐姐很好」,这句话听得叶玲心头起了一阵震撼,范大哥到底认识多少女孩子呢?据自己所知,夏玉容虽是夏堡主作的主,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他,但听邢夫人和副总管的口气,夏玉容对范大哥也情有所钟。另外,据范大哥告诉过自己,他还认识黄山万家的姑娘万飞琼,百花帮的艾红桃,如今商小雯又说范大哥和她姐姐很好,她姐姐会是谁呢。

    叶玲眨着眼睛,问道:“你叫商小雯?”

    商小雯轻啊道:“你怎么知道的?唔,一定是范大哥告诉你的了。”

    叶玲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在报国寺救了范大哥和我,我还没谢谢你呢。”

    商小雯道:“那是师傅叫我去的。”

    叶玲试探着问道:“你姐姐呢,叫什么名字?”

    商小雯毫无心机,率直的道:“我姐姐叫商紫雯,啊,你一定认识她。”

    叶玲道:“我没见过你姐姐,怎么会认识她呢?”

    “我说你认识,你自然认识了。”商小雯神秘一笑道:“本来我不该说的,现在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

    叶玲道:“你说的是什么秘密呢?”

    “也可以说是好消息。”商小雯道:“我只是师傅她老人家的记名弟子,不能传她老人家的衣钵,你知道师傅她老人家为什么不惜耗损真气救你?”

    叶玲心中一动,说道:“我不知道。”

    商小雯低低的道:“师傅摸了你的骨格,说你资质很好,有意收你为徒呢。”

    叶玲终于猜着了,心头不禁狂喜,兴奋的道:“真的?”这一叫,胸口不禁又隐隐作痛。

    “自然是真的了。”商小雯道:“所以咯,不久你就是我的师姐了,我就可以放心和你说了,我姐姐就在夏家堡里。”

    叶玲道:“我一直住在老子山,很少到夏家堡去。”

    商小雯道:“我姐姐混进夏家堡去,已经有两年了,范大哥就是在夏家堡认识我姐姐的。”她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范大哥和我姐姐好,我姐姐当然不会和我说的,是有一次……”

    叶玲急着问道:“有一次怎样?”

    商小雯咭的笑道:“有一次我偷偷溜进夏家堡去看姐姐,看到他们两人很好……很好……”她一张粉脸蓦地红了起来,就没往下说。

    叶玲催着问道:“你怎么不说了呢?他们到底怎么了呢?”

    商小雯双颊酡红,羞涩的道:“他……吻我姐姐……”叶玲脸也红了,她没有作声。

    商小雯道:“你一定也很喜欢范大哥,对不?不然,你也不会女扮男装,帮范大哥了。”

    叶玲胀红了脸,矢口道:“没有,我……没有……”

    商小雯道:“没有就好,你干么要脸红,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范大哥是我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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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范子云起身之后,盥洗完毕,等着叶玲同进早餐,只是不见叶玲开出门来,还当她昨晚折腾了半夜,先是在少林寺经历一场风波,接着又被自己破了身,自然身子疲乏。范子云只当她还未睡醒,也不去敲她房门,在自己房中坐着等她。

    过了一会,红日已上三竿,依然不见叶玲出来,范子云心中不觉渐感不耐,站起身来,要待去扣她房门,想想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吧,又回身坐下。这样又过了一阵,还不见叶玲起身,站起身,走到叶玲房门外,轻轻扣了两下房门,口中喊道:“小玲,你该起来了。”房中还是没人答应,伸手一推,房门竟然并未关上,应手而启。

    范予云心头忽然起了预感,急忙举步走入,房中果然不见叶玲的踪影,举目一看,连床上被褥都未动过,显然昨晚并未在床上睡觉,但房中杂物并未凌乱,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么她会到睡里去了?莫非她回老子山去了?但不可能,要跟自己到黄山去,也是她自己说的。莫非昨晚遭人劫持去了?

    这也不可能,自己就住她隔壁,就是发生事故,只需叫喊一声,自己就可听见了。他站在房中,心头紊乱已极,目前距黄山大会,已只有一天,兼程赶去,也要明天才到,再节外生枝,岂非来不及了?但叶玲无故失踪,自己又不能弃她而去,袖手不管。

    正感为难之际,只听店伙在门外叫道:“樊公子,有人找你呢?”

    范子云急忙回身走出,问道:“什么人找我?”

    店伙道:“是个庄稼人,就在店门口。”

    范子云问道:“他怎么说?”店伙道:“小的没问他,好像很急。”

    范子云口中「噢」了一声,急步走出店堂,果见一个庄稼人模样的汉子,站在那里。

    店伙跟在他身后,说道:“公子爷就是他了,他说有要事求见公子爷来的。”一面朝那庄稼人招招手道:“喂,这位就是樊公子,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那庄稼汉子朝范子云抱拳道:“樊公子,小的是给公子你送信来的,公子有一位贵价……”

    范子云不待他说完,急急问道:“他怎么了?”

    庄稼汉子道:“今天一早,天色刚刚吐鱼白,小的起身之际,听到茅舍前有人呻吟的声音,小的出去一看,才发现一位过路的官人倒卧在茅檐下面只是呻吟。小的问他怎么了?那官人口中只喊着「水、水」,小的舀了半碗水,给他喝了,才扶他进屋,那官人才说出是公子的尊价,要小的赶进城来给公子送信……”

    店伙在旁奇道:“公子爷那位小管家,几时出城去了?”

    范子云也懒得和他多说,一面朝庄稼汉子说道:“老哥请等一等。”他三脚两步,奔回房中,取了包裹、剑囊,又急步而出,取了一锭碎银,交给店伙手中,说道:“你到柜上去给我结帐,多的不用找。”说罢,回身朝庄稼汉子道:“老哥,麻烦你带路,我们走吧。”

    庄稼汉答应一声,领着范子云离开客店,一路急行,不多一会,就出了南门。范子云跟在他后面,问道:“老哥,你家在哪里呢?”

    庄稼汉子脚下不停,只回头道:“不远了,就在黄家冈。”他确是庄稼汉子,没练过武,脚下走得并不太快,这样足足奔行了一顿饭的时光,才赶到黄家冈。那是连绵的小山冈,山势不高,山脚下有一簇小村庄,约有十来户人家。

    庄稼汉子伸手指指山脚东首一间茅屋,说道:“公子,那就是小的家了。”范子云不疑有他,两人转到东首山脚,走近柴门。庄稼汉子回身道:“樊公子请进,小的家里,只有家母一人,大概留在家里照顾尊价呢,公子请随小的来。”

    说罢一手推开柴门,走在前面领路。范子云跟着他跨进茅屋,中间是一间客堂,摆着一张方桌,两把竹椅,但却寂无一人。庄稼汉子说过,他家里只有母子二人,因此范子云并不起疑。客堂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门,垂着布帘。

    庄稼汉子领着范子云一直走到左首房门口,脚下忽然一慢,一手掀起布帘,低声叫道:“娘,孩儿把樊公子请来了。”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低沉的老妇人声音,沙哑的道:“樊公子来了就好,快请他进来,这位官人刚醒过来呢。”范子云只觉这老妇人说话的声音,低沉而阴,听来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老妇人的声音咯,天底下的老妇人,声音都差不多,这和天底下少女说话的声音,都是娇而且脆一样,喉咙嫩,说来自然娇美,等到喉咙老了,说起话来,哪得不又沙又哑?庄稼汉子应了声「是」,往后退一步,朝范子云抬抬手道:“樊公子请。”

    范子云不知叶玲伤势如何?不待他说「请」,早已抢着跨上一步,一手掀帘,走了进去。这间房中,只有南首一个窗牖,光线甚是黝黑,他看到一个身子瘦高的黑衣老妇,背着身子,站在一张木床前面,因此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而已。

    床上仰躺着一个身材瘦小的青衣人,脸色苍白,那不是叶玲还有谁来?心中一急,急忙趋近过去,低低的叫道:“小玲,你怎么了?”

    叶玲口中沉嗯一声,叫道:“公子……”这一瞬间,范子云陡然发现躺在床上的青衣人,只是有些像叶玲而已,她并不是叶玲。但也在这一瞬间,躺着的青衣人已经挺身坐起,手中粉帕扬处,迅快的拂到范子云的面前。范子云只觉鼻孔闻到一股浓馨的香气,背后同时已有七处穴道,被人急遽的点落,眼前一黑,身子扑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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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山大会,当然在黄山举行。天下名山很多,为什么九大门派要在黄山集会呢?这当然有缘故的。远在三十年前,那时因时势承平已久,江湖各大门派的人也习于安乐,很少互有联系。那时有一个心怀叵测的人,拉拢各门各派门人弟子,暗通声气,不久创立了天地教,在江湖各地作乱,日形坐大。因为有各门各派中的门人弟子参与,被教酋利用作为颠覆其门派张本,以致各大门派几乎尽覆。

    黄山万家原是武林世家,世代相传,练的是家传武功,就因为万家世代住在黄山,江湖上也就称他们为黄山派,其实黄山万家并不是门派。黄山万家当年的当家是万晓峰,那时不过四十出头,发现天地教到处倡乱,遂柬邀各大门派商议围剿事宜,与会的人,就公举万晓峰为盟主。经过三年工夫,才算把天地教扑灭,九大门派第二次集会黄山,正式推万晓峰为武林盟主。

    当时并未规定武林盟主十年改选一次,但万晓峰觉得九大门派人才辈出,如果自己一直占着武林盟主的宝座,别人就无法脱颖而出,因此到了第五年上,就再次柬邀九大门派集会黄山,表明心迹,希望各大门派另选贤能。那是各大门派第三次集会,但与会的人因万晓峰声望正隆,又在壮年,大家一致决定盟主十年改选一次,而且定在五月五日举行。

    这次大会,总算拟定了许多细则,除了盟主之外,还另举九派的两派,担任值年副盟主。等到十年届满之期,大家仍在黄山集会,万晓峰在众人一致推举之下,又蝉联了第二届盟主。

    十年前,万晓峰又蝉联了第三届盟主,并由华山、峨嵋两派当选值年。但不幸五年前,万晓峰六十五岁那年,忽然因病过世,当时因离盟主选举,尚有五年,决定由万老夫人和华山掌门人商翰飞、峨嵋掌门人青云道长共同负责,至第四届大会为止。

    因为各大门派在黄山集会有五次之多,大家口头上,就称之为「黄山大会」,这第四届大会,自然也顺理成章,在黄山举行了。黄山大会,每次都在万家「归云山庄」举行。归云山庄是万晓峰当选武林盟主后才斥资兴建的,地址在天都、莲花二峰之间,是黄山风景最佳的地方。

    九大门派中,僧道占了半数,归云山庄虽有许多屋宇,但开会之日,各大门派随同师长前来的门人弟子,为数自是不少,好在这里和文殊院极近,同来的僧道,还可以在文殊院落脚。黄山大会,定在五月五日举行,是因为五月五日节号天中,武林盟主有替天行道、中正光明之意,而且在民间习俗上,端午也是邪魔辟易的日子。

    今年端午是推举第四届武林盟主的大会,也是九大门派第四次在黄山集会。黄山万家老夫人平日很少管事,万家的大小事儿,鄙由总管万仲达处理,把处理的事儿向老夫人禀报一声,让老夫人点个头就成。万仲达原是万晓峰远房堂弟,自幼追随万晓峰,为人干练,深得盟主信任,他办过三次集会,自然经验极丰,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钜细无遗,使得每一位与会来宾,都有宾至如归之感。

    今天已经是五月初四了,各大门派已经到的计有:武当三于中的老二玉清子,代表武当掌教前来。峨嵋掌门青云道长、紫面神娄树堂、华山掌门人商翰飞和师兄盛锦堂、衡山派掌门人陆宗元、八卦门掌门人封自清、**门掌门人齐子厚、齐子绥。形意门掌门人祝立三和她女婿四川唐门少庄主唐文焕、女儿祝秀娥。丐帮代理帮主柯长泰、传功长老王镇海、执法长老宋仁民。下午少林罗汉堂住持慧善大师,率同两名罗汉堂护法弟子赶到。

    现在九派一帮人,全到齐了,只有由大会名义邀请出席的二位「贵宾」,却依然尚未到达。这二位大会的贵宾,就是淮南大侠夏云峰和三湘大侠于化龙。自从武林盟主万晓峰在五年前去世之后,各大门派就开始物色未来的武林盟主人选了。

    江湖上,除了已故盟主万晓峰,如论声望,南有三湘大侠于化龙,北有淮南大侠夏云峰,都是侠名久著,刚正不阿的人。因此由华山、衡山、形意三派联名向大会推介了于化龙,作为盟主的候选人,峨嵋、武当、八卦三派联名向大会推介了夏云峰为盟主的候选人。各大门派之间,如果推举了两位以上的候选人,那就得在大会上由大家投票决定。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这两位贵宾依然不见前来。

    大厅西首自成院落的一进,便是西花厅,这时已经灯火通明,晶字形摆起三张花梨木的八仙桌,每一张桌子四周,围着八把锦披椅子。从黄山万家调来的干练庄丁,一式身穿蓝布长衫,胸前挂着红底金字绸条,上书「归云山庄执事」六字,此刻穿梭般忙着摆上银盏牙箸。

    这是大会前夕,身为地主的万老夫人给各大门派与会来宾的洗尘宴。总管万仲达眼看筵席已经安排妥切,这就急步向东花厅趋来,东花厅当然也是自成院落的一进。归云山庄原是已故盟主万晓峰斥资兴建,专为九大门派集会之用,故而早就设计好了,西花厅是与会来宾进膳之处。东花厅却是大家休息之处,一排五楹,打通了成为一座敞厅,壁间挂满名人书画,厅中椅几,也分作了几组。

    有的围着小圆桌、有的围成半圆形,既可让大家随便闲聊,也可几人聚在一起,商讨要事。每一组椅几,都经过精心设计,布置得宜。这时大家都在东花厅上,各大门派平日散居各地,也难得见面,有的已有数年未见,自有一番寒喧。

    黄山万家的少庄主万选青,万飞琼兄妹,是各位来宾的晚辈,自然恭陪末座。来宾之中,只有形意门掌门人祝立三的女儿祝秀娥,是唯一女宾,她和万飞琼是在夏家堡认识的,两人更是谈得投机,像姊妹似的,进进出出,形影不离。总管万仲达走到东花厅门口,朝万选青招招手。

    万选青急忙走出,迎着道:“仲叔有事么?”

    万仲达含笑道:“该开席了,你和飞琼去陪老夫人出席,这里的人,由我来招呼好了。”万选青点点头,就和妹子一起走了。

    万仲达高声道:“诸位掌门人、大师、道长,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移驾西花厅用餐。”大家互相谦让了一阵,就由峨嵋青云道长,华山商翰飞为首,随着万仲达离开东花厅,一行人穿行长廊,进入西花厅。厅上三桌酒席,海陆杂陈,荤素兼备,早已摆满了席面,六名青衣使女,手执银壶,伺立两边。

    万老夫人左首侍立万选青,右首侍立万飞琼,早己站在阶上恭候,看到众人,立即降阶相迎,含笑道:“诸位掌门人,今晚老身特备粗肴淡酒,为诸位洗尘,也稍尽地主之谊,诸位请入席了。”

    峨嵋青云道长稽首道:“老夫人太客气了。”

    商翰飞脚下一停,含笑道:“兄弟和青云道兄,忝为本届值年,也算得是半个主人,诸位道兄请上坐。”

    大家又互相谦让了一阵,终于公决由少林慧善大师、武当玉清道长、峨嵋青云道长、八卦门封自清等释道,同坐第一席,用的是素斋。俗家的华山商翰飞、衡山陆宗元、**门齐子厚、丐帮柯长泰、紫面神娄树堂、铁胆盛锦堂、齐子绥,坐了第二席。

    唐门少庄主唐文焕、祝秀娥、丐帮传功长老王镇海、执法长老宋仁民、和万老夫人、万选青、万飞琼等人坐了第三席。六名青衣使女分别替大家斟上了酒。这一席酒,大家自然开怀畅饮,宾主尽欢,一直喝到初更时候,方始散席。

    按照惯例,今晚是大会前夕,与会的十大门派,先要开一次预备会议。这是绝对秘密的,故而要在密室中举行,参加的人,只限于出席大会的代表,随从人员,一律不得兴问,会中讨论些什么,会后也守口如瓶,绝不向外透露。

    这时酒筵将散,大家纷纷离席站起之际,万老夫人跟着站起,说道:“老身谨向诸位来宾致谢,粗肴淡酒深感怠慢,还有诸位掌门人、大师、道长,请移驾后进议事厅,讨论明天大会事宜,不参加议事的来宾,请至东花厅休息。”

    于是峨嵋青云道长、华山商翰飞、衡山陆宗元、八卦门封自清、**门齐子厚、形意门祝三立、少林慧善大师、武当五清道长,丐帮柯长泰等人,由万老夫人亲自陪同,折向后进议事厅。紫面神娄树棠、铁胆盛锦堂、齐子绥等人,则由万选青陪同,回转东花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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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事厅」在第二进的中间,位置正好是在前面大厅的后面,只是前面大厅,占地较广,可摆得下三十桌筵席。「议事厅」是密室,地方较小,除了中间放着两张拼起来的八仙桌,围着十把锦披交椅,上首放一张长条搁几,和一张半桌,壁上挂一幅「关夫子看春秋」的画像,两边是已故盟主万晓峰手书的楹联。左右两旁另有一排八把椅几,除此之外,就别无一物。

    这时议事厅上,已经点燃起四盏角灯,柔和的灯光,照得一室通明。万老夫人亲自陪同九位来宾,进入议事厅。在这里,座位早已摆定,大家毋须谦让,上首中间是主位,本是盟主坐的,现在由万老夫人坐上,左首是华山商翰飞,右首是峨嵋青云道长,他们两位是值年副盟主。其余的人,也各自依次入座。

    总管万仲达亲自率领两名青衣使女,沏好茗茶,依次送上,俟二名使女退出之后,拉起落地长窗的帷幕,随手掩上了门,悄悄退出,站在阶前。这秘密会议,只有总管万仲达遇有重要事故,可以进去,但在会议进行时间,他也只能守在外面。

    万老夫人在万仲达退出之后,就从椅上站起,说道:“诸位掌门人、大师、道长,自从五年前,拙夫过世之后,这盟主一职,本该当时就由各大门派改选,但因会期定在十年一次,距离改选之期,尚有五年,承蒙诸位以不宜更张,推举老身暂代,至今又已五年于兹,差幸尚无逾越,老身已可告慰拙夫在天之灵,也勉可向诸位作个交代了。今晚是例行的预备会议,在三个月前,老身已接到了两份推荐书,一份是推荐淮南大侠夏云峰的,由武当、峨嵋、八卦三派联名。另一份则是推荐三湘大侠于化龙,由华山、衡山、形意三派联名。”

    她口气略顿,接着说道:“推举盟主,是明天大会的事,但审查盟主候选人资格,和调查他平日的为人处世,却是今晚这预备会的职责,而且也关系今后十年江湖武林的命运,因此老身希望诸位对这两位盟主候选人,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作公正翔实的评章,现在请大家依次发言。”她话声一落,大家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

    万老夫人含笑朝大家点头为礼,说了声:“谢谢。”便行坐下。

    华山掌门商翰飞站起身道:“诸位道兄,今晚预备会议,方才万老夫人已经说得很明白,这是审查被推荐为盟主候选人资格的会议,对候选人平日言行操守,作公正而翔实的评章,兄弟对淮南大侠夏云峰,并无深交,认识不够,惟素闻此人为人正直,在大江南北,侠名甚著……”

    他推荐的是三湘大侠于化龙,但他却在会中捧起夏云峰来,足见华山掌教,果然胸怀开朗,风度泱泱。丐帮代理帮主柯长泰望着他,微露诧异之色。大家目光都集中在商翰飞的身上,静聆他下文。

    商翰飞口气微顿,续道:“只是兄弟最后从各方面所得到的消息,夏云峰大概对盟主,颇存觊觎之心,据说他笼络各地英豪,纳入他的指挥之下,每一地区的负责人,名为金章令主,其次为银章使者,再次为铜章剑士,和铁章武士,组织十分严密,究竟有何阴谋,目前还不得而知,设如一旦当选盟主,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他此言一出,在座诸人,都听得耸然动害。

    丐帮柯长泰起立道:“商掌门人,今晚此会,评审盟主候选人资格,虽然与会之人,在会中说的话大家都应严守秘密,不得向外泄露只字,但第一发言的人,所说的话,也应自我负责,兄弟想请教商掌门人,夏云峰在各地设置金章令主一事,不知可有证据?”他本人就是金章令主,自然要出言反驳了。商翰飞朝他淡淡一笑,正待开口。

    “阿弥陀佛。”少林慧善大师双手合十,低喧一声佛号,徐徐站起,说道:“商掌门人说的,贫衲也略有耳闻。”他朝商翰飞、柯长泰抬抬手道:“二位且请坐下,等贫衲把此次南来所遭遇的经过,跟大家作一报告,藉资参考。”商翰飞、柯长泰依言坐下。

    慧善大师就把此次途经合肥,在报国寺落脚,无尘如何假冒自己和报国寺方丈德清互相勾结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其中说到范子云和叶玲二人,就说成了樊鹏程主仆,一面从身边取出无尘假冒自己的人皮面具,和一支化血针筒。这件事是慧善大师亲自经历之事,由他亲口说出来,自然是可信之事,何况还有物证。与会之人,个个听得脸色大变,由此可见夏云峰谋夺盟主,不择手段,居心叵测了。

    武当玉清道长道:“大师请坐,贫道有一事请教,大师坐了再说。”

    慧善大师依言坐下,合掌道:“道兄有何见教?”

    五清道长道:“听大师之言,是有一位姓樊的少年相公,在大师未抵报国寺之前,就赶到报国寺报讯,只不知这位小施主事前如何会知道的?”

    慧善大师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又把范子云在北峡山无意截获飞鸽,无尘如何在金神墩土地庙求签,又如何在齐家庄杀总管薛大可,如何赶向报国寺送讯,源源本本说了出来。一面又向**门齐子厚含笑道:“齐掌门人,那樊小施主为了追踪无尘,曾引起令弟齐大侠误会,当晚事起仓猝,不及向齐大侠解释,特地嘱托贫衲向齐掌门人致意。”

    **门齐子厚听慧善大师说了,也抱拳道:“原来此事还有如许曲折,既经大师说明,区区误会,舍弟自是不会耿耿于怀的了。”

    慧善大师合掌道:“贫衲那就代表樊小施主谢过了。”

    齐子厚道:“大师好说。”

    形意门祝立三起身道:“兄弟听了商掌门人和慧善大师二位所说的,也有一件事,向大家报告,那是一个月前,小婿唐文焕奉他父亲之命,因黄山大会,乃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均有人出席,正是少年人历练的好机会,携同小女,前来黄山观礼,正好在途中遇上黄山少庄主兄妹,年轻人谈得投缘,遂结伴同赴夏家堡,不料却在夏家堡中,发生了一件离奇事故……”

    于是就把自己女儿祝秀娥如何在夏家堡拆穿一个假冒丈夫,如何从窗口跳出,幸为高人所救,说了出来,接着说道:“综观夏云峰种种事实,此人枭獍其心,日后必为江湖祸乱之源,绝不能让他阴谋得逞。”

    武当玉清道长望着峨嵋青云道长、八卦门封自清二人,攒眉沉吟道:“贫僧事前根本不知道还发生了这许多事故,如此说来,咱们三派联名推举夏云峰之事,理该郑重考虑才是。”

    八卦门封自清站起身,激动的道:“道兄说得是,咱们三派联名推荐之事,依贫道之见,该当撤销推荐书……”

    峨嵋青云道长脸有为难之色,徐徐说道:“兹事体大,二位道兄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万老夫人起立道:“青云道长说得极是,撤销推荐书,是一件大事,何况只要大会审查不予通过,明日大会上,他就无法当选了,又何必非撤销不可,这样吧,会议且休息一会,诸位道长不妨商量商量再说。”主人既然宣布休息,大家也就纷纷离座而起。

    总管万仲达跟着推门而入,率同两名青衣使女进来,一个给大家茶盏冲水,一个手托银盘,送上四色精美茶食。大家一面喝茶,一面各抒已见,有的认为应该撤销推荐书,有的认为万老夫人的意见甚是,只要今晚审查不予通过,明天就不会选他,又何必太刺激他?

    正在议论纷纷之际,只听**门齐子厚霍地站起,叫道:“诸位道兄,这茶水中被人做了手脚……不……对……”他站起来,连话还没说完,人已咕咚栽倒地上,这下直看得大家无不惊然失色。

    形意门祝立三口中唔道:“果然不对,万夫人……”他抬目朝万老夫人望去,但话声甫出,人也跟着倒下。

    万老夫人身为主人,自然更为震惊,脸色灰败,急急喝道:“仲达……仲……达……”万仲达还没进来,她人已在坐椅上昏了过去。

    衡山陆宗元是个火爆脾气,双目精光四射,沉喝道:“这一定是夏……”活声未落,也相继倒下。

    这一瞬间,眼看与会之人,倒下去了一半,八卦门封自清回目四顾,凛然道:“诸位道兄……”他一开口,也倒了下去。

    华山商翰飞较为镇定,身于坐着不动,默默运气检查,果觉真气正在逐渐耗散,一阵头晕目眩,但心中清楚,闭口不言,一面以手指沾着茶水,在几上写道:“咱们中了「开口散」,一经开口,真气尽泄,大家不可开口,还能多熬一段时间。”

    武当玉清道长也用手指沾着茶水,写道:“如今该当如何?”

    少林慧善大师跟着用手指沾了茶水,写道:“能多维持一会,就多维持一会了。”他们三人坐得较近,是以各用茶水写字,都能看得清楚。峨嵋青云道长和丐帮柯长泰坐在他们对面,中间隔着两张会议桌,自然看不到他们写些什么?

    柯长泰脸色阴森朝三人一笑道:“三位在写些什么?”身中「开口散」的人,不能开口说话,一说就会昏倒,但他说话之后,依然不见有何动静。

    商翰飞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金章令主。”一面急忙沾着茶水,写道:“此人显系贼党了。”

    武当玉清道长写道:“合我们三人之力,尚能把此人除去。”

    慧善大师道:“但咱们也只有一击之力了。”

    柯长泰看他们三人,闭口不言,依然各自用茶水在几上写字,不觉森然一笑,站起身朝三人走来,说道:“三位道兄可是已有对策?”

    三人看他举步走来,慧善大师立即把右手握住了玉清道长的左手,玉清道长也同时伸出手去,掌心暗暗抵在商翰飞的后心。商翰飞忽地回过头去,朝柯长泰微微一笑,右手突然扬手一掌,迎面劈了过去。柯长泰的目的,就是想引他们开口,此时突见商翰飞一言不发,挥掌劈来,不觉大笑道:“商兄已是强弩之末,兄弟接你一掌试试厂举手朝前推来。

    要知这三人平日功力何等深厚,如果合三人之力,只怕当今之世,谁也接不下他们一掌。如今他们纵然服下了「开口散」,体内真气,正在逐渐消散,已经只剩余了十之二三,但若是把三人的功力,加了起来,依然仍有三人中一个人的功力,何况这一记掌力,乃是孤注一掷,自然非同小可。

    华山派最厉害的功夫,乃是「飞云掌」和「穿云指」,商翰飞已经猜到今晚之事,分明是柯长泰做的手脚,心中气愤已极。他得到慧善大师和玉清道长度来的功力相助,右手这一记「飞云掌」,只不过使了三分力道,左手暗运指功,却在掌势出手之后,暗中点出。

    柯长泰不明就里,右手一掌推出,发觉商翰飞劈来的掌力,劲势不足,只当他真气已然消散,轻易就接了下来,口中不觉发出一声狂笑。但就在他狂笑声中,突觉胸口「玄机穴」上,如中巨锥,笑声未已,喉头闷哼出声,立时应指往后便倒。

    商翰飞、慧善大师、玉清道长三人,发出这一击之后,真气耗损殆尽,虽然还是瞑目而坐,其实也已昏了过去。峨嵋青云道长眼看大家差不多全已倒下,密室之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双眉紧蹙,站起又坐下,显见内心似是有着无限不安和内疚。

    正在天人交战之际,房门突然开启,总管万仲达大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柯长泰倒卧地上,不禁脸露讶异,问道:“道长,柯帮主怎么了?”

    青云道长淡淡的道:“他和商掌门人对了一掌。”

    万仲达道:“他似乎伤得很重。”急步走近过去,探手朝柯长泰胸前一摸,更为吃惊的道:“他胸前还折断了两根肋骨。”

    说话之时,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倾了七颗「万氏夺命丹」,喂入柯长泰口中,一面回头道:“道长请助他一口真气,兄弟另有要事待办。”青云道长只好走了过去,一手按在柯长泰背后,缓缓输入真气。

    万仲达急忙走近万老夫人身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有一小撮药末,他用食指蘸了药末,涂在万老夫人鼻孔之内。不过一会工夫,万老夫人倏地睁开眼来。万老夫人定了定神,目光朝厅上迅速扫视了一下,就朝总管万仲达问道:“仲达,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万仲达陪笑道:“回老夫人,是茶水中被人下了「开口散」。”

    万老夫人目光注视,沉声道:“老身一再嘱咐你,凡事小心,尤其饮食上,要特别注意,怎会让外人做了手脚?这是咱们万家最后一次会议,你这纰漏出大了,教我万家如何向各大门派交代?教老身这张者脸往哪里搁去?”

    “是,是。”万仲达连声应是,陪着笑道:“老夫人请歇怒。”

    万老夫人道:“你既知被人家下了「开口散」,该如何解法,你快想个法子才是。”

    万仲达道:“回老夫人,这解药协……小的没有。”

    万老夫人重哼了一声,才道:“老身方才分明也中了毒,那是什么人把老身救醒过来的?”

    万仲达道:“是小的,但……但小的只有这么一包……”

    万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这包解药是哪里来的?”

    她目光转厉,看得万仲达更是局促不安,嗫嚅道:“小的……小的……”

    万老夫人脸色凝重,喝道:“仲达,你是万家老人,追随盟主数十年,还不快说实话?”

    万仲达举手拭拭额上汗水,眼角溜向左厢那道门户,低着头,嗫嚅道:“小的……”

    就在此时,左厢那道门户,突然开启,从左厢走出一个身穿夏布长衫的老者。这人约莫五十开外,秃头,狭长马脸,配着一双炯炯发光的小眼睛,鹰钩鼻,颏下留一把疏朗朗的苍须,个子又高又瘦。这时耸耸双肩,嘴角挂起一丝冷峻的笑容,打着拱道:“万老夫人请了。”此人活像一个贪赃枉法的师爷。

    万老夫人神色一变,转脸向万仲达冷然问道:“他是什么人?”

    那瘦高老者诡然一笑,依然拱拱手道:“在下索寒心。”原来他就是夏家堡的总管九头鸟索寒心。

    万老夫人冷峻的道:“老身从未听人说过。”她身为盟主夫人,很少在江湖走动,自然不会听说过索寒心的万儿。

    索寒心毫不在意,阴森森的笑道:“在下江湖末流,老夫人自然没听人说过,但老夫人不知在下姓名,和咱们的谈话无关宏旨。”

    万老夫人道:“你要和老身谈什么?”这是明知故问,其实老夫人心里,早已有数了。

    索寒心狭长脸上,皱起许多横纹,陪笑道:“在下是奉敝上之命,来和老夫人谈一笔交易。”

    万老夫人哼了一声,问道:“你主人是谁?”

    索寒心走近几步,说道:“敝上就是人称淮南大侠夏堡主。”

    万老夫人心头更有了谱,但脸上丝毫不露,依然冷冷的道:“此次九大门派集会黄山,老身曾命犬子专程赶赴夏家堡,敦请夏大侠赴会,直至今日尚未见夏大侠莅止,索先生可是给夏大侠送信来的,那就该请在前厅奉茶,如何私入议事厅来?

    这是九大门派会议的密室,老身若不看在夏大侠的脸上,就该把你拿下,仲达,你还不陪同索先生到前面去,等此间事了,者身自会接见。“

    “哈哈。”索寒心大笑一声道:“老夫人不忙,这里的事,若是没有区区在下,只怕老夫人还无法收场呢。”这话已经挑明了。

    万老夫人脸色倏然一沉,哼道:“莫非茶水中的「开口散」,竟是你做的手脚不成?”

    索寒心慢条斯理的轻咳一声,一手摸着他颊下苍须,诡笑道:“老夫人这可猜错了,在茶水中下「开口散」的可不是在下索某。”他说话之时,站在一旁的万仲达朝他直递眼色,他却只作不见。

    万老夫人沉声道:“那是什么人?”

    索寒心道:“要在黄山万家的茶水中下毒,那自然是老夫人身边最亲信的人了。”

    万老夫人听得脸色一阵发白,霍地回过头去,颤声道:“仲达,真会是你。”真会是你,这话是说老夫人早就怀疑是万仲达了。万仲达不安的后退一步,低头不语。

    索寒心接口道:“那也并不重要,在下只是奉敝上之命,给老夫人送解药来的。”

    万老夫人忍着满腔怒火,点头道:“如此就好,索先生请把解药交给老身就好。”

    索寒心依然慢条斯理的深沉一笑,说道:“在下方才已向老夫人报告过了,在下是奉敝上之命,跟老夫人谈一笔交易来的。”

    万老夫人哼道:“夏大侠一向侠名在外,总不至于为了解药,要敲老身一记竹杆吧?好,他要多少银子?”

    索寒心道:“老夫人说笑了,敝上长年在大江南北各码头施药,岂是为了区区金钱?”

    万老夫人道:“那要什么?”

    索寒心接道:“敝上有一件事情,想和老夫人打个商量,只要老夫人点个头,在下双手奉上解药了。”

    万老夫人问道:“索先生在夏家堡身任何职?”

    索寒心躬身道:“回老夫人,在下忝作夏家堡总管。”

    “原来是索总管。”万老夫人冷然说道:“老身以大会名义柬邀夏大侠赴会,有什么事要和老身商量,夏大侠自该亲自前来与老身商谈才是,索总管替老身覆上夏大侠,就说老身请他亲自来面谈。”这话就是说凭你一个夏家堡的总管,还不配和我商谈大事。

    索寒心三个手指拈着苍须,深沉一笑道:“老夫人乃是盟主夫人,万金之躯,按理,像在下不过一个江湖末流,自是不配和老夫人商量武林大事,只是敝上临行命在下全权代表,向老夫人转达心意,如果老夫人坚持和敝上面谈,只怕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万老夫人道:“如何来不及了?”

    索寒心诡笑道:“因为敝上最早也要明日正午,方可抵达黄山。”

    万老夫人道:“那就明日再谈好了。”

    索寒心一笑道:“这是老夫人没想到眼前的事儿,九大门派这些中了「开口散」的人,只怕很难挨得到明天正午。”

    万老夫人怒声道:“你这是威胁老身?”

    “岂敢?岂敢?”索寒心阴笑道:“在下只是提醒老夫人一声,此次黄山大会,老夫人主持全局,如能有个圆满交代,老夫人对老盟主也有了告慰,若是因此出了大漏子,不但黄山万家声名扫地,同时也连累了老盟主一世英名,还望老夫人三思。”

    万老夫人勃然作色道:“索寒心,黄山万家从不受人胁迫,你进得了此室,只怕未必出得了此室,仲达,你替我把他拿下。”万仲达迟疑的望着索寒心,以万仲达的武功,足可把索寒心制住,但他迟迟不见动静。

    万老夫人怒声道:“仲达,你怎么了?”

    索寒心朝万仲达挥挥手,含笑道:“万总管,兄弟要和老夫人好好商量商量,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万仲达应了声「是」,果然转身退了出去。

    万老夫人气得全身发抖,口中沉哼了一声,倏地站起身来,喝道:“索寒心,你以为老身无能把你拿下么?”

    索寒心神色不变,陪笑道:“老夫人歇怒,若是平日,十个索某也不是老夫人的对手,但此刻老夫人身中「开口散」,人虽清醒,功力未复,老夫人不信,试试就知道了。”万老夫人听得不禁一怔,她醒来之后,确然不曾运气检查,不知自己功力,是否已经恢复?这就急忙暗自运气检查。

    这一运气,果然发觉自己人虽清醒,但一身功力,却依然涣散如故,任你如何提气,也无法运集得拢。心知索寒心所说不假,口中冷冷一哼,说道:“好吧,夏大侠要你前来,大概是不好意思和老身当面开口了,他有什么条件,你倒说说看?”

    索寒心耸耸肩,阴笑道:“老夫人是明白人,只要老夫人肯和敝上合作,保管九大门派的人,明天可以如期开会,黄山大会,圆满完成。”

    万老夫人道:“夏大侠要老身如何合作?”

    索寒心道:“这个敝上已经逐项写在这上面丁,请老夫人过目。”说完,从他衣袖之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呈上。

    万老夫人接到手中,就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笺纸,等她把字看完,不觉一脸俱是愤怒之色,冷声说道:“要老身出卖九大门派,出卖黄山大会,这是办不到的事。”

    索寒心陪着笑道:“老夫人请勿激动,这也谈不到是出卖九大门派,出卖黄山大会,事情也并不像老夫人说的这么严重……”

    万老夫人把信笺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哼道:“这还不严重?”

    索寒心笑了笑,他没待万老夫人说下去,就接着道:“老夫人应该想得到,如果老夫人拒绝和敝上合作,后果会更严重……”

    他偷偷的用眼角瞄了万老夫人一下,轻咳一声,又道:“这次黄山大会,与会的九大门派中,就有七位是掌门人,如果‘开口散,奇毒不解,到了明天中午……”他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万老夫人道:“他们都要毒发身死?”

    “死是不会死的。”索寒心阴恻恻的道:“开口散是几种麻痹经络的毒药配合而成,十二个时辰之内,毒性未解,就永远变成了失去记忆、失去行动的人。他们是赴黄山开会来的,别人不明内情,岂非怀疑是黄山万家做的手脚?因为这些与会的人中,只有老夫人一个是清醒的,那时老夫人纵有百口,也无法向天下人解释……”万老夫人铁青着脸,没有作声。

    索寒心眼看自己说的话,已渐奏效,瘦削脸上飞过一丝得意的诡笑,续道:“再说,万盟主一生正直,数十年来,一直为武林同道所崇敬,他过世五年之后,黄山大会传出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对万盟主一世英名,也不无影响……”万老夫人依然没有作声。

    索寒心又道:“老夫人自从万盟主过世之后,不但持家有道,使黄山万家和盟主在日一样,而且还在扰攘武林,也维持了盟主在日的威望,但这场黄山大会之后,老夫人辛勤维持了数十年的黄山万家,和辛勤维持了五年之久的武林大局,均将毁于一旦……”

    万老夫人愤怒的道:“你说完了没有?”

    索寒心深沉一笑道:“老夫人不爱听,在下可以不说,但最后一点,却和老夫人的关系更大……”说到关系更大,就停下来了,正是他故意卖关子了。

    也正因他说到关系更大,就停下来了,万老夫人心头忧虑更甚,冷冷的道:“你倒说说看?”

    索寒心脸上浮起很多皱纹,谲笑道:“万盟主一世为人,膝下仅有一位令郎,一位千金……”他话还未说完,万老夫人蓦地一惊,急急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阴谋?”

    “老夫人别急。”索寒心好整以暇,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万少侠、万小姐只是和九大门派的人一样,等着需要「开口散」解药而已。”他口气说得轻松。

    万老夫人却心头又是一紧,强忍着怒气,说道:“你们手段果然毒辣得很。”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索寒心耸耸肩,陪笑道:“自古以来,要成大事,立大业,就不得不用点手段,老夫人想开些,也就是了。”九大门派的人生死就在自己点头与摇头之间。

    尤其是自己一子一女,设若「开口散」奇毒不解,变成了失去记忆、失去行动的白痴,自己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丈夫?九大门派的兴废,这和许多人的命运,等于全操在自己手中,事情已经到了不容你有所抉择。万老夫人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虚弱,轻轻叹了口气。

    索寒心心知时机已经成熟,急忙凑上一步,谄笑道:“老夫人是否同意了?”

    万老夫人道:“老身如何信得过你?”

    索寒心道:“这个老夫人只管放心,敝上一向侠名在外,争取盟主,也只是为了一个名字,并无什么野心,更无和各大门派为敌之意,自然也不至于存心想毒死这许多人,只要老夫人点个头,在下立时呈上解药,这样老夫人总可以相信了吧?”

    万老夫人到了此时,除了点头,已别无善策,口中「唉」了一声,说道:“好吧,你把解药交给老身。”

    索寒心大喜过望,连连应「是」,从怀中取出三个纸包,放到桌上,一面说道:“老夫人,这里一共是三包解药,这一包是给老夫人、万少侠、万小姐三位的,里面共有药丸六颗,黑白各半,每人须服一黑一白二丸,不过盏茶工夫,即可完全恢复了。”

    他没待万老夫人开口,接着道:“至于这两包解药,是给这里几位的,这包是黑色药丸,可解「开口散」之毒,但人却仍在昏睡之中,须待服下这包白色药丸,方可清醒,这包白色药丸,就暂存在下之处,须待明日大会之后,再行奉上了。”话声一落,又伸手把那包白色药丸,依然收起,揣入怀中。

    万老夫人看他处事十分谨慎,不禁冷笑一声道:“老身既已答应,还怕我反悔么?”

    索寒心陪笑道:“这是老夫人多心了,在下奉命行事,总得向敝上有个交代。”

    万老人人伸手取过给自己母子的一包药丸,收入怀中,她既要担心子女的安全,又不放心这里议事室中昏迷不醒的九派人士;如今她因追随丈夫多年的万仲达都不可靠,感到除了自己,已无信赖的人,一时之间,去也不好,留也不好,大是左右为难。

    索寒心老奸巨猾,自然看得出来,忙道:“老夫人请先把解药服了,如果不放心万少侠、万小姐,也不妨回去看看,亲自喂他们服下解药,在下守在这里,至少要待明日午前方行离去,老夫人信得过在下,这几位的解药,就交在下喂他们好了,如果再有什么纰漏,老夫人可以惟在下是问。”

    万老夫人想想也觉得事已至此,就是不相信,也只得相信他了,当下点点头,打开纸包,取出一黑一白药丸,吞入口中,一面又把那包黑色药丸往索寒心面前推去,说道:“好,老身相信你,那就烦请索总管给他们每人服下解药。”

    索寒心拱拱手道:“多谢老夫人的信任,在下立即给他们服下。”他接过纸包,果然当着万老夫人,给每一个人口中喂了药丸。

    万老夫人目光一掠峨嵋青云道长和丐帮柯长泰二入,冷冷问道:“这二位呢?”

    青云道长盘膝坐在地上,他本来一手按在柯长泰后心度入真气,给他疗伤,但万老夫人醒来之后,他迅快收回手去,装作正在运气逼毒,闭目瞑坐,一直没有作声。当然索寒心和万老夫人二人的谈话,他全都听见了,只是故作不闻而已。

    索寒心含笑道:“回老夫人,青云道长和柯帮主,已经服过解药了。”

    万老夫人冷冷的说道:“喂过了就好,索总管,老身要告诉你一件事,老身已经答应了贵上,希望索总管别在老身面前再耍什么花招,在这里的九位各大门派贵宾,若是有一个出了差错,老身就惟你是问。”

    “这个自然。”索寒心没口的答应,陪笑道:“老夫人但请放心,这九位之中,在明日午前,若是有一位出了差错,索某当以项上人头作抵。”

    万老夫人说了声「好」,她暗暗计算时间,差不多已有一盏热茶工夫,运气一试「开口散」奇毒,果然业已消失,气机畅通无阻,心知解药不假,再看索寒心说话神色,也似乎不会要玩什么花样,心中惦记着子女安危,这就站起身道:“有索总管这句话,老身那就放心了。”举步往外行去。

    索寒心拱拱手,送走万老夫人,急忙回身朝柯长泰拱手道:“柯帮主伤势不碍事吧?”

    柯长泰缓缓睁开眼来,舒了口气道:“商翰飞这一掌,几乎要了兄弟老命,现在大概已不碍事了,这老贼我柯某决不与他干休……”

    索寒心阴恻恻一笑道:“那是他们合三人之力,给你的一掌,也怪你柯帮主太以性急,以致泄露了行藏,柯帮主若是再要向他们寻衅,误了明日大事,这责任兄弟就负不起了。”

    柯长泰虽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代理帮主,但这位夏家堡总管索寒心可也不敢得罪,一面嘿嘿干笑了两声,才道:“兄弟只是说说气话而已,明天是盟主的大日子,兄弟怎会节外生枝?”一面又朝青云道长连连拱手道:“方才多蒙道长以真气相助,兄弟这里谢了。”

    青云道长淡淡的道:“柯帮主不用客气。”索寒心在人们说话之时,举手轻轻击了两掌。

    只听呀然一声,右首厢房两扇木门启处,鱼贯走出七个人来。这七人一个身穿青纱长衫,儒生打扮,一个是灰衲僧人,两个道装,另外三个俗家装束。凑巧的很,他们几人的衣着打扮,和室内或坐或卧昏迷中的七人,几乎完全一样。

    不是么?华山掌门商翰飞身上穿的就是一袭青纱长衫,儒生打扮,少林慧善大师穿的是一件灰衲,武当玉清子、八卦门封自清都是道装,衡山陆宗元、**门齐子厚、形意门祝立三是俗家装束,若论衣衫、式样、颜色,完全相同。

    不,这七个人的身材,也和昏迷中的七人,大相近似。天底下哪有这般凑巧的事儿?这当然是索寒心早已安排好的了。七人进入这间议事厅之后,就朝索总管抱拳为礼。索寒心没有说话,只朝他们打了个手势。那七人也没说话,又朝索寒心躬身一礼,便自散开,各找各的对象去了。所谓「对象」者?就是和他们衣衫相似之人也。

    譬如身穿着青纱长衫的,对象是华山商翰飞,灰衲和尚的对象是少林慧善大师,两个道家装束的对象是武当玉清子、八卦门封自清,三个俗家打扮的对象则是衡山陆宗元、**门齐子厚、形意门祝立三是也。他们各人找到了「对象」之后,就迅速的面对面席地坐下,每人动作如一,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铜盒,和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先把面具用手绷开,放在自己两个膝盖之上,然后打开铜盒,里面是梅花形六个小格,内贮不同颜色的易容药物。

    每个人就凝目审视着他的面部「对象」,然后细心的用工笔在人皮面具上仔细描绘起来。这是一种独门的技巧,他们凝神模仿着他的「对象」脸上的每一特徵,谨慎而仔细,甚至于一条绉纹,一根细毫,都不能轻易放过。室中没有半点声音,七个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工作着。

    总管索寒心好像考场里的监考,目光不停的在七人手上,溜来溜去,看着他们临模。夏家堡总管,说穿了,只是夏云峰的当差而已,应该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如今他的身份竟然无形之中,已经凌驾乎九大门派掌门人之上了。不信,你瞧,索寒心高踞上座,他没有开口,峨嵋青云道长和丐帮柯长泰也只是陪着他坐在边上,没敢开口说话。

    不过顿饭工夫,这七人依样葫芦,已把七张面具,都描绘好了,现在他们正在审视着他们制作的手工艺品,和真本对照之下,是否尚有破绽之处。没有了,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确定自己的制品完美无缺,足以乱真,于是各自盖起铜盒,收入怀中。然后从膝盖上取下面具,熟练的往脸上覆去,再用双手手掌,轻轻的在脸颊四周,四以熨贴。

    现在这七个人戴上面具,赫然变成了华山商翰飞、少林慧善大师、武当玉清子、八卦门封自清、衡山陆宗元、**门齐于厚、形意门祝立三。索寒心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你们再演练一遍看看,举止行动,是否会被人家看出破绽来。”

    假商翰飞口中发出一声清朗的笑声,拱手道:“索总管说得极是,诸位道兄凡事须得小心才是。”他话声清朗,举止从容,果然活脱脱的华山掌门商翰飞。

    假慧善大师低喧一声佛号,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出家之人,还怕有谁来假冒不成?”

    衡山陆宗元大笑一声道:“这可难说,当上罗汉堂住持,很可能就有少林寺方丈的希望呢?”

    假齐子厚却向形意门祝立三拱拱手道:“祝兄许久不见,若非这次大会,真还找不到你老哥呢。”

    假祝立三大笑道:“你老哥真会说笑,咱们上个月还在金陵酒楼上喝过酒,老哥怎么忘了?不信,你问问封假牛鼻子看,他喝得一身大汗,还把道袍都敞开来呢。”

    假封自清忙打着稽首,说道:“善哉,善哉,祝道兄又有什么事,扯到兄弟身上来了?”

    假玉清子和峨嵋青云道长站得最近,走上一步,稽首道:“道兄请了。”“

    峨嵋青云道长一向自视甚高,江湖上人,很少在他眼中,这次实是在夏家堡作客之时,被索寒心暗中下了「迷失散」,迷失了本性。但一个人除非完全失去知觉,像「迷迭散」这类药物,主要是使你心生「服从」,其他如武功、心神,均并未迷失,那么与生俱来的傲气,自然也并未全泯。

    青云道长是亲眼目睹他们这些人戴上假面具,形同俳优,他堂堂峨嵋派掌门人身份,岂肯与假玉清于周旋寒喧?自顾自转了个身,不加理睬。假玉清于看他不屑和自己交谈,不觉轻笑一声道:“青云道兄,难道你不认识贫道了,不是来参加咱们这次黄山大会的么?”

    青云道长心头本来良知未泯,听了假玉清子的话,顿时有被侮辱的感觉,两道修眉倏然一扬,沉声道:“你说什么?”

    假玉清子虽然扮的是假武当三子,但他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江湖上人有一个通病,就是受不得气,他看青云道长一副倨傲神色,心中也不禁有了气,冷笑一声道:“道兄少自命清高了,难道你是峨嵋掌门,贫道不是武当掌门,就高攀不上了么?”

    青云道长目中冷芒飞射,喝道:“你……”

    柯长泰急忙拦着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道兄又何必认真呢?”

    索寒心高踞上坐,他眼看青云道长和假玉清子起了争执,却是一言不发,也不去喝阻那假玉清子,这自然是因为平日青云道长倨傲成性,故而有意挫挫他的锐气。同时在他眼中,说实在,你是真掌门人,和他的假玉清子,本来都是一样,并无什么轻重之分。

    这时青云道长给柯长泰劝阻之后,索寒心方才一摆手道:“很好,现在你们可把这些昏迷的人,先送到右首厢房中去。”他话声一落,这假扮的七人,立即奉命惟谨,各抱起一个送入右首厢房之中,然后回身退出,掩上了厢房两扇木门。

    柯长泰又一抬手,说道:“现在诸位请坐下来。”大家依次围着桌子坐下。

    其中最感到难堪的,还是青云道长了,他以堂堂峨嵋派一派掌门人的身份,竞和这些戴了假面具冒充之徒,坐在一起。他心里虽有耻与为伍之感,但因服过「迷迭散」的人,受到药物控制,心头纵有不满,究与他平日为人,有着很大的差距,是以索寒心要大家坐下,他还是依言坐下来。索寒心大模大样高踞首位,和坐在他两边的人,简单的述说明天推举盟主的事儿,这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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