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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彩虹剑[第二十五章]伪选盟主

作者:haiweb
    -----    第二十五章伪选盟主

    万老夫人匆匆回到第三进右首的一进院落,这是在归云山庄中,万家留下来自已住的一进院落,一排五楹楼宇。他们只带了四名使女,四名男仆,少庄主万选青,和妹子万飞琼,都住在楼上。

    万老夫人匆匆上楼,先看了万选青,再到女儿房中,果见他们和议事厅上中了「开口散」,昏迷不醒的人一样,双目紧闭,看去似是睡热了,实则是在昏迷状态之中。万老夫人看得暗暗切齿,迅速从怀中取出解药,喂两人服下,一面守在边上。

    直等到万选青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万老夫人,忙道:“娘,有什么事么?”随着话声,正待翻身坐起。

    万老夫人轻轻推着他身子,蔼然道:“孩子,你只管睡,娘刚开完会议,过来看看你的。”替他拉上薄被,就转身走出,随手掩上了房门,又走到万飞琼的房门口,轻轻推门而入。

    万飞琼早就醒了,万老夫人跨入房中,她就一跃下床,说道:“娘,今晚好奇怪,女儿方才回房之后,觉得一阵头晕,口也渴得很,想叫小娟到一盅茶,只叫了两声,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直到刚才才醒过来呢。”

    万老夫人到:“这怎么会呢?一定是你在胡思乱想……”

    万飞琼道:“真的,后来小娟闻声进来,她还在女儿耳朵边一只喊着:「小姐,小姐」。女儿口虽不能说话,心里清楚得很,后来她又去把李嬷叫来,把女儿抬到床上,后来就不知道了。”

    万老夫人点点头道:“娘听李嬷说过了,你是中了痧气,才昏倒的,多休息就会好的,快上床去歇着吧。”

    万飞琼道:“女儿还不想睡。”

    万老夫人慈蔼的道:“时间不早了,明天是大会正日,大家还得忙一阵子,娘也要去休息了,你听娘的话,早些休息吧。”说罢,便自退出,随手替她带上了房门。

    她当然无暇休息,现在儿女都已经没事了,但议事厅上,九大门派的人,还在昏迷之中,使她无法放得下心来,因此又匆匆走下楼梯,正待赶往第二进议事厅去。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年轻女子声音,叫道:“老夫人。”

    万老夫人只当是使女,连头也没回,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去休息吧。”

    只听那年轻女子声音又道:“老夫人能否请留步一谈?”

    “留步一谈?”这口气不是使女了。万老夫人听得一怔,立即转过身去,只见自己身后不远,站着一个青布衣裙面貌甚丑的女子。她虽然一身布衣荆钗,貌象甚丑,但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有如两点星星,晶莹发亮,万老夫人镇静的道:“姑娘是什么人?”

    青衣女子目光左右一瞥,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老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万老夫人虽然不知对方来意,但看来人情形,似非夏云峰一党,这就点头道:“好,姑娘请随老身来。”她引着青衣女子,走入一间密室,随手掩上了门,回身道:“姑娘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青衣女子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嫣然一笑道:“妾身花真真,见过老夫人。”她这一取下面具,奇丑的面貌,登时变成了绮年玉貌的娇美佳人,柳眉如黛,凰目如星,粉脸含娇,桃腮凝春,好不风姿绰越。

    万老夫人呆得一呆,徐徐说道:“原来是花门主,老身失敬得很。”万老夫人身为盟主夫人,自然听说过百花门花真真了。

    “老夫人好说。”花真真举手掠掠鬓发,说道:“妾身易容而来,事关紧急,而且也时机紧迫,老夫人请容妾身不作客套了。”

    万老夫人道:“花门主有何见教,但请直说。”

    花真真道:“妾身是奉笑面神丐游老前辈的指示,来见老夫人的。”

    “游老前辈。”万老夫人又是一怔,接着点头笑道:“游老前辈是老身公公的至交好友,老身年轻时,见过他老人家几次,算来也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他还健在?”

    花真真一笑道:“是的,这位老前辈几天前指示妾身,此次黄山大会,只怕有变,因为对方处心积虑,已有周详布置,如果老夫人一个应付不当,就会给九大门派带来极大危机,因此要妾身乔装来见老夫人,要老夫人忍辱负重……”

    她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佩玉,交到万老夫人手中,续道;“游老前辈怕老夫人不认得妾身,而且百花门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未能取信于老夫人,故而要妾身把这方佩玉带来,游老前辈说,此玉原是万盟主尊翁之物,因游老前辈生肖属猴,这佩玉雕刻的正好是一只长臂神猿,万盟主尊翁就举以相赠,老夫人一定认识了。”

    万老夫人本来确有些疑信参半,接过佩玉,仔细一看,认得确是公公昔年之物,一时疑念尽去,慌忙把佩玉还给花真真,惊喜的说道:“游老前辈有何吩咐,目前老身已处于万分无奈之境,有游者前辈相助,九大门派就得救了。”

    “怎么?”花真真接过佩玉,收入怀中,一面惊异的道:“老夫人,这里已发生什么事故了么?”万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声,就把方才大议事厅发生之事,详细说丁一遍。

    “他们发动得真快。”花真真道:“游老前辈得到的消息,就是夏云峰要在此次大会中取得盟主必须强迫老夫人跟他合作,此事游老前辈已略有所闻,才命妾身赶来和老夫人相见,就是他箭在弦上,已经非发不可,万老夫人不允所请,反而会激起更大的乱子,所以要老夫人忍辱负重。”

    说罢,从身边取出一封密柬,说道:“游老前辈有密柬一封在此,请老夫人依计行事,妾身还有事去,如果有事,自会命人持佩玉来见老夫人的。”

    万老夫人收起密柬,说道:“有劳花门主了。”

    花真真一笑道:“老夫人不用客气,百花门能为老夫人效劳,已经深感荣幸了。”说罢,戴上了面具,启门走出。

    万老夫人送到门口,便自转身回入室中,关上门,取出密柬,拆开封口,抽出一张笺纸,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纸包,把密柬在火上烧了。这一瞬间,她本来积压在心头的沉重心情,登时轻松了不少。因受到胁迫而变质的黄山大会,本来这副重担,全落到自己的肩上,自己也成了黄山大会、九大门派的罪人和帮凶。如今天幸有游老前辈出面,他已洞烛先机,自己只要依计行事就好了。

    万老夫人轻轻吁了口气,吹熄灯火,启门而出,回到议事厅。总管万仲达依然站在阶前,一眼看到万老夫人行来,立即趋了上来,垂手道:“夫人,选青、飞琼已经没事了吧?”万老夫人铁青着脸,口中「唔」了一声,依然举步朝阶上行去。

    万仲达出卖了黄山大会,出卖了黄山万家,他居然脸也没红,巴结的抢在前面,替万老夫人拉开厅门,躬身道:“夫人请进。”厅上,由索寒心主持的会议,早已结束,但大家依然围坐如故。

    索寒心早就料到万老夫人必然会回来,站在门首,神色恭敬的抬抬手道:“老夫人请。”

    万老夫人步入议事厅,看到大家均已清醒过来了,不觉一怔,问道:“索总管,你已喂了他们解药么?”

    索寒心连忙陪着笑,压低声音说道:“回老夫人,还没喂他们解药呢,老夫人放心,在下一定会办好的。”他转过身,朝围坐的众人含笑道:“诸位道长,这位就是此次黄山大会的东道主,黄山世家的万老夫人,大家请起立,鼓掌。”由假华山派掌门人商翰飞为首的九人,果然依言纷纷站起,鼓起掌来。

    万老夫人不明就理,自然不知道这些人中,有七个是西贝货,心中大感惊讶,索寒心既没喂他们解药,他们何以会和好人一样了呢?莫非这姓索的会巫术不成?她是盟主夫人,当然不能失礼,这就朝大家点着头,说道:“请坐,请坐。”大家回身坐下。

    索寒心陪着笑道:“老夫人可有什么指示?”

    万老夫人道:“老身只是不放心,才回来看看的,他们既然都很好,老身也就放心了。”

    索寒心道:“老夫人尽管放心,明日午刻。在下保证他们完全清醒,决无半点差池。”

    老夫人看他如此说了,只得点点头,口中说了声:“好。”

    索寒心忙道:“诸位道长,欢送万老夫人。”他当然不希望万老夫人在议事厅多逗留。

    假华山掌门商翰飞为首的九人,又一齐站了起来,这回他们没待索寒心教他们鼓掌,就纷纷鼓起掌来。万老夫人至此,就不得不走了,她依然朝大家点首为礼,又说了句:“大家请坐。”就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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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是黄山大会的正日。归云山庄门额上,昨天悬挂的红绸子上几个金字还是「欢迎各大门派莅临黄山」,今天一早已经换上了「九大门派第四届会议」。「九大门派」,只是通称,实际上应该称之谓九派一帮,但黄山万家并不是门派,那么八派加上一帮,依然是九大门派也。

    归云山庄前是一片大广场,进入大门,大厅前面,又是一片铺了石板的大天井,因为这座归云山庄是专门为九大门派在黄山集会而兴建,因此这座大厅也和一般的大厅不同。大厅左右,各有一条十分宽敞的长廊,一直延伸到第二进围墙为止。

    大厅左右两边,不是墙壁,而是落地长窗,开会之时,卸去了两边的长窗,大厅和左右长廊就连成了一片,使坐在两边长廊的来宾,有如在会场中一般。因为大会十年才有一次,武林中人,自然都想躬与其盛,因此连日来,涌上黄山的武林人物,为数着实不少。

    黄山大会是公开的武林大会,归云山庄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任何人都可以进来观礼。但这些不请自来的人,只限于大天井和左右两廊之间,若要进入大会场,就得凭黄山大会的请柬和九大门派的推荐书才行。所以在大厅阶上,厅门左右两边,各放着两张长条桌,桌上覆以红布。

    左首桌上,放着平摊开的一张紫缎精裱的洒金长卷,和笔砚,那是给与会来宾签名之用。右首一张长条桌上,放着的是名条,分为紫红、淡红二色,上面是写着金字的「贵宾」和「来宾」字样。「贵宾」当然只有九大门派参与大会的代表,和九大门派以外的各派掌门人,「来宾」是各地知名人士前来观礼的人。

    长条桌后面,站着四名一色天蓝长衫的执事人员,「贵宾」和「来宾」到了门口,先在左首长条桌上签名,然后由右首长条桌后的执事人员替你在衣襟别上「贵宾」和「来宾」的名条,你才有资格昂然进入大厅会堂。大厅上首,中间是一张覆着紫色桌毡的条桌,左右各放置六把锦披太师椅,这是九派一帮代表的座位。

    下面是围着的观礼席次了,但也有分别,前面三排,是「贵宾席」,紫红绣披的椅子,椅旁有几。三排以后是「来宾席」,淡红绣披椅子,没有茶几。这时已是已初时光,大厅两边长廊上,早已挤满了人,大天井上,也都是拥挤的人头,只有中间由大门进入大厅的一条铺着紫红毯的上面,没人去踩。

    武林中人虽然未必个个都是守法的人,但这是武林大会,最不守法的人也不敢站在红毯之上,因此人头纵然拥挤,出入依然保持畅通无阻。大厅「贵宾席」上,今天赶来的有点苍派掌门人谢友仁,和自称扫花门门主的花双双,她脸上垂着白纱,没人能看得到她的面貌,因她生得一头银发,大家还以为她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婆呢。

    最使人侧目的,还是她四个随身侍女,扫花、葬花、锄花、摘花,也一起进入了「贵宾席」,虽然侍立在她身后,并没坐下来,因为这四个如花如玉的窃窕少女,谁不要多看上一眼?另外则是**门的齐子绥,华山派的铁胆盛锦堂,峨嵋派的紫面神娄树棠,四川唐门的唐文涣、妻子祝秀娥、丐帮的传功长老王镇海,执法长老宋仁民等人。

    「来宾席」上,也几乎都坐满了来宾,除了九大门派与会代表随行弟子,就是各省各地的江湖知名人士。凡是能坐上「来宾席」的人,自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等到回去之后,还可以在亲友面前,大大的自我吹嘘一番。

    如果是镖局中人,他来黄山参与大会,他走的镖,也是一帆风顺,很少失事了,因为劫镖的人,多少要顾忌一着,他参与过黄山大会,可能和某一门派有关系,自然少自找麻烦的好,因此也有人把黄山大会的邀请书,装潢成轴,高挂在镖局大厅上。

    来宾几乎全到齐了,只有四个人没来。那是大会邀请的两位特别「贵宾」,三湘大侠于化龙、淮南大侠夏云峰仍然未到。另外两人,则是范子云和乔装书僮的叶玲了。现在归云山庄的大门外,忽然放起一串「带于入朝」的鞭炮,和九响地铳,轰轰齐鸣。

    但见一行人由大门外,鱼贯踏着红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妇人,正是本届大会的主人、连任一、二、三届武林盟主万晓峰的夫人,黄山世家万老夫人,她由儿子万选青、女儿万飞琼一左一右扶持而行。其实万老夫人武功精湛,哪里用得着儿女扶持,不过这是气派罢了。

    跟着万老夫人后面的,则是华山派掌门人商翰飞、峨嵋派掌门人青云道长、衡山派掌门人陆宗元、八卦门掌门人封自清、**门掌门人齐子厚、形意门掌门人祝立三、少林寺罗汉堂住持慧善大师、武当派玉清道长、丐帮代理帮主柯长泰等十人。

    他们原是住在归云山庄之中,但到了大会正日,前面大厅所有通道,已经封闭,故须由大门进来。一行人刚跨进大门,大家就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一直连续不歇,他们由大门而天井,由天井进入大厅,所过之处,掌声如雷,如今掌声已在会场上接连响起,一行人已经走到上面了。

    万老夫人在中间站定,朝大家抬抬手道:“诸位请坐。”万选青、万飞琼迅快的往后退下。

    由华山商翰飞为首的各大门派掌门人、代表一齐依次在两边锦披太师椅上落坐。万老夫人并未随着坐下,她依然站在中间,朝来宾席连连躬身道:“谢谢各位来宾,莅临黄山,谢谢,谢谢。”她虽已年近六旬,大厅又极宽敞,随口说来,不但厅上之人,听得字字清晰,连厅外两廊之人,也如同对面说话一般。

    老夫人虽无自炫之心,但这份功力,已使与会之人,莫不衷心钦佩,她这几句话刚刚说完,全场就爆出了如雷掌声。万老夫人等大家掌声一落,才接下去道:“今天是五月五日,九大门派第四届集会黄山,推举武林盟主,天下武林,当然不止九大门派,但因为三十年前,这武林大会是由九大门派发起的,故而一直沿用下来,这一点,老身以地主身份,谨向天下武林其他门派深致歉意。”在场的人,又热烈鼓起掌来。

    万老夫人续道:“先夫万晓峰,在世之日,蒙各大门派抬举,三次荣膺武林盟主,不幸于五年前逝世,当时距离会期还有五年之久,老身敦请九大门派遴选一位暂代之人,但大家认为十年任期,是当时所公决,不宜更动,好在还有华山、峨嵋二位掌门人为辅,一切都有既定规章可循,要老身勉为其难,不容老身推辞,幸好五年时光,很快过去,自问尚无陨越,到今天,这五年岁月,已经届满,老身可向武林同道,及先夫在天之灵,有了交代,老身也可以稍卸仔肩了……”在场之人,又报以一阵热烈的掌声。

    万老夫人接着续道:“今天的大会,是九大门派推举武林盟主的大会,推举武林盟主,是天下武林的公事,并非九大门派可以包办,九大门派只不过是代表天下武林提供意见,在座的来宾中,自然有很多不在九大门派之内的,譬如今天贵宾席上就有点苍派谢掌门人,和扫花门的花门主,四川唐门少庄主等,是大会特别请来观礼的,也许来宾中还有老身不认识的各门各派高人在内,大家都可以发言,都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见,给大会鞭策指导,好了,老身报告,到此为止,现在请华山派掌门人商道长、峨嵋派掌门人青云道长二位报告昨日审查盟主候选人会议的决议。”

    她话一落,立即退到右首第一把太师椅落座,大家又纷纷鼓掌。华山商翰飞、峨嵋青云道长相继站起,走前了两步。首先由华山商翰飞朝大家拱手为礼,话声清朗的道:“黄山大会,按照规定,在大会前一天,九大门派先有一次预备会议,因为各大门派,兄弟所说的各大门派,并不限定九大门派,凡是天下武林各门各派,只要有三派联名,都可以向大会推荐武林盟主候选人,但必须经过预准会议审查通过,昨天的审查会议,由在座的九派一帮代表,全体列席,收到推荐书,共有两份,一份推荐的淮南大侠夏云峰,联名推荐的三个门派是武当、峨嵋、八卦门,另一份推荐的是三湘大侠于化龙,联名推荐的乃是华山、衡山、形意门,这两位被推荐的盟主候选人,都是侠名久著,素为江湖同道所崇敬的正人君子,故而审查会议一致通过。”

    淮南大侠夏云峰、三湘大侠于化龙,都是久孚众望,领袖群伦的人物,因此商翰飞此言一出,大家又报以热烈的掌声,历久不歇。接着峨嵋青云道长向大家打丁个稽首,也以清朗的声音说道:“现在由贫道向大家报告了,在昨天审查会议进行之中,收到三湘大侠于化龙派人急足送来的一封手书……”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封柬,抽出一张笺纸来,接着道:“于大侠的来信,因迩来体弱多病,坚决恳辞本届盟主候选人,并在信上郑重推荐夏大侠以自代,这就是他的亲笔信,审查大会经讯问衡山派掌门人陆宗元道兄,据说于大侠患的是风湿症,确然有病,因此九派一帮一致通过推荐夏云峰夏大侠为本届盟主候选人。”他此言一出,与会之人,有的热烈鼓掌,有的却窃窃私语。

    尤其是铁胆盛锦堂、唐门少庄方唐文焕,以及万老夫人的子女万选青、万飞琼等人,都是大感惊奇不止。他们对三湘大侠于化龙坚辞盟主候选人,和一致通过推荐夏云峰这件事,事前竟然一无所知。商掌门人、万老夫人、祝立三等人,都已知道夏云峰的阴谋,何以会不加阻止的呢。至少九派一帮中,自己这边有五个门派,可以加以反对,只要有半数反对,夏云峰的候选人就不能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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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青云道长续道:“各位来宾中,如果没有人提出异议的话,淮南大侠夏云峰就正式成为盟主候选人,大会就继续进行,由九大门派公举盟主……”

    “且慢。”来宾席上,突然有人高声喝阻。

    青云道长举目看去,说话的是来宾席上一个右臂折断,只剩了虚飘飘的一只空袖的驼背老头,此人身穿一袭黑色麻布长衫,前额下凹,鼻梁已断,双颧高耸,颏下留了一把苍中泛红的山羊胡子,可说貌相奇丑,神态大是诡秘。在场之人,竟然没有一个认得他的。

    青云道长朝他打了个稽首道:“这位道兄如何称呼?”

    那驼背老人这一站起身来,身子向右斜倾,原来还跛了一足,只见他嘿然道:“道长应该询问的是在下有何意见?至于在下姓名,那并不重要。”

    青云道长本是个生性高傲的人,碰了他一鼻子灰,心中不觉微有怒意,脸色一沉,冷然道:“道兄有何意见,贫道自然要问,但道兄既是大会来宾,自然不会是没头没脸之人,何况道兄又有高见,即将提出异议,就该先报万儿,让大家听听,也好衡量有没有发言的资格?贫道问你姓名,又有何不对?”

    那驼背老人阴笑一声道:“你以为只有你青云是一派掌门,难道老夫就不是掌门人么?”

    青云道长听得更气,冷声道:“贫道不管你是不是掌门人,要在大会上发言,就得先报姓名,如果连姓名都不肯说,藏头露尾之辈,还在大会上发什么言,有什么异议好说的?”

    驼背老人眇着右目,一道炯炯精光,突然暴射,沉喝道:“青云子,你太狂妄了,老实说,你们峨嵋几个杂毛,老夫还不放在眼里,今日大会之后,老夫倒要伸量伸量你是不是仗着几手只能唬唬人的「乱披风剑法」,就可以目空四海,狂妄自大?”这话,无异对骂起来。

    青云道长变了脸色,大声道:“贫道忝为峨嵋掌门,从不与无名之辈交手。”

    华山商翰飞眼看两人越说越僵,急忙跨前一步,走到青云道长身边,说道:“道兄,在大会上不宜和人意气用事,此人由兄弟来应付吧。”

    青云道长自恃峨嵋派掌门人身份,而你这华山掌门人,却是个西贝货,居然和自己称兄道弟起来,他本在火头上,给商翰飞这一说,心头更怒,冷然道:“贫道之事,从不要别人干预。”

    这时万老夫人也起身走近,说道:“道长先请坐下,犯不着生气,此时此地,千万以大会为重。”青云道长眼看万老夫人说了,只得强忍着怒气,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在椅上坐下。

    商翰飞朝驼背老人拱拱手道:“老哥有何异议,现在可以说了。”

    那驼背老人道:“老夫羊令公,忝掌长白一派,这样够了吧?”

    长白一派,一向很少到关内走动,因为长白派的人,大半都为参客,终年在长白山上打转,哪有闲工夫来闯江湖,但长白派武功诡异,人数众多,是江湖所共知的。长白派掌门人羊令公,虽然没到关内来过,但他的大名,江湖上人,自然全都知道。

    商翰飞一怔,连忙抱拳道:“原来是羊老哥,兄弟闻名久矣,幸会幸会。”

    万老夫人更是惊奇,同时站起身形道:“老身不知羊掌门远莅,黄山门下,接待不周,还望多多海涵,羊掌门人请到前面坐。”

    羊令公道:“老夫人好说。”也就老实不客气,一拐一拐走到前面「贵宾席」落座。一名青衣使女立即奉上一盏香茗。

    商翰飞再次拱手道:“大会正在进行之中,不知羊老哥有何高见,那就请说了。”

    羊令公道:“夏云峰沽名钓誉,外有大侠之名,实乃险诈之人,不配当选为盟主候选人。”他这话听得盛锦堂暗暗称快,这就所谓礼失而求诸野,中原九大门派,没人敢说的话,乃出之于从未在中原武林走动的长白派掌门人之口。

    商翰飞淡淡一笑道:“羊老哥应该知道在武林大会上,说话必有所据,羊老哥指责夏大侠,何所据而言?”

    羊令公道:“老夫说的自然有据,十年前,夏云峰为了觊觎「旋风掌」,把他义弟青衫客范大成诱至巢湖白石山,击落悬崖,如此阴险小人,哪能配当武林盟主?”他此话真是惊人之笔,听得在场之人,不觉齐齐一怔。青衫客范大成突然在江湖失踪,确然已有十年了,他说的难道真是事实?

    突听东首长廊上,有人大声道:“这位羊掌门人说的「旋风掌」,乃是南海风雷门的武功,青衫客范大成不是风雷门的人,如何会「旋风掌」呢?”众人回目看去,那说话之人,个子瘦小,双目深陷,看去一脸俱是病容,但说话的声音,却十分洪亮。

    羊令公道:“不错,「旋风掌」确是南海风雷门的武学,但据说风雷门失传已近百年,那是十五年前,夏云峰和范大成在皖山一处石窟中无意中得到了一册武功秘笈,上面就记载了「旋风掌」和「雷火指」两种绝学,他们二人原是结义兄弟,于是一个得了「雷火指」,一个分得了「旋风掌」。”

    那满脸病容的汉子说道:“你是说范大成分得「旋风掌」,夏云峰分得「雷火指」了?”

    羊令公道:“正是如此。”

    那满脸病容汉子道:“羊掌门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羊令公道:“十年前老夫游历中原,是夏云峰亲口告诉老夫的,难道还会错么?”

    那满脸病容汉子拱拱手道:“多承指教。”

    羊令公突然目光一注,问道:“老哥是什么人?”

    满脸病容汉子已经坐下,闻言笑了笑,说道:“在下只是无名小卒,一时好奇而已。”

    商翰飞道:“羊老哥说的,只是空言,凭证不足,大会碍难采信。”一面回身朝万老夫人及在座九大门派代表拱了拱手,说道:“万老夫人,诸位道长,以为如何?“

    盛锦堂心中暗暗起疑,忖道:“听掌门人的口气,颇有偏护夏云峰之意,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突听羊令公大喝一声,他右臂虽断,但在喝声中,虚飘飘的衣袖,忽然卷了起来。在场的都是武林人物,目光何等锐利,等他衣袖卷起,大家也已发现他衣袖上钉着一簇五支蓝汪汪的飞针,显然有人用淬毒飞针暗算于他。

    羊令公也是大行家,右手衣袖卷住五支飞针,目光如电,已向那飞针来处射了过去。只见东首长廊上一个瘦高人影,匆匆离座而去。羊令公大喝一声:“你暗算老夫,还往哪里走?”

    身形突然离座而起,你别看他方才起步之时,一拐一拐,好像步履艰难,此刻人随声起,宛如大鹏凌空,从大厅「贵宾席」上横空飞掠,一下就从众人头上掠过,追出东首长廊。

    那瘦高人影堪堪离座走出,回头一看,羊令公随后扑到,他轻功之高,也异乎寻常,身形晃处,就已登上东首墙头,双足一点,去势如箭,朝外飞了出去。羊令公岂肯容他逃走,口中长笑一声,衔尾追了出去,笑声摇曳,霎时之间,少说已在数十丈之外了。众人眼看羊令公和那瘦高人影轻功如此了得,也不禁为之耸然动容。

    羊令公这一走,只听万老夫人起身道:“商道长说得甚是,大会继续进行。”

    峨嵋青云道长随着站起,朗声道:“九大门派已经审议通过夏云峰为本届盟主候选人,现在请大家公决。”

    他话声甫出,已经回身坐下的万老夫人,和武当玉清道长、少林慧善大师、衡山陆宗元、八卦门封自清,**门齐子厚、形意门祝立三、丐帮柯长泰都相继站起,连同本来站在前面的华山商翰飞、峨嵋青云道长等十人,神情肃穆的举起手来,异口同声的道:“推举夏云峰为第四届武林盟主。”

    大厅上,左右两廊,和大天井上所有的人,纷纷鼓起掌来,掌声热烈得如同雷鸣,为庆祝第四届武林盟主的诞生。盛锦堂看得呆了,这是不可思议之事,夏云峰居然会赢得九大门派全体的支持,心中疙瘩,也愈来愈深,只是寻思着:“这次参与大会的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对?”

    就在他心头疑云重重之际,万老夫人已在中间站定,发言道:“本届大会,公推夏云峰夏大侠为武林盟主,大会圆满结束,谢谢诸位的光临。”她话声一落,大家又纷纷鼓起掌来。

    归云山庄大门前,又燃放一串鞭炮,鞭炮声中,由万老夫人为首,接着是九派掌门人首先鱼贯退出会场。所有观礼的天下武林人物,也纷纷离席。

    第二十六章」纷纷中伏

    万老夫人一行,回到第二进议事厅,索寒心已在门内恭候,一脸笑容,迎着道:“恭喜老夫人,大会圆满结束,老夫人向天下武林也有了交代了。”

    万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老身希望索总管,不要忘了答应过者身的话才好。”

    “这个自然,在下对老夫人,岂敢食言?”索寒心连连陪笑,回过身朝九位代表抬抬手道:“诸位现在可以去休息了。”他话声出口,商翰飞等九人果然依言鱼贯朝右首厢房推门而入。

    万老夫人道:“他们去做什么?”她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西贝货。

    索寒心连忙从怀中取出来一包解药,陪笑道:“老夫人若是不放心,在下可以陪老夫人一同进去看看。”万老夫人口中「唔」了一声。

    索寒心立即趋前一步,陪笑道:“老夫人请。”

    万老夫人也没有多说,当先举步往右厢走去,索寒心也急步跟着走入。这右厢房,分为前后两间,前厢略呈长方,地方相当宽敞。万老夫人跨入厢房门内,目光一转,就已看到方才跟着自己回来的九位代表,此刻已经一个挨一个的躺在地上,双目紧阖,又陷入了昏迷之境,心中暗暗感到惊凛不已,忖道:“索寒心教他们休息,他们果然全躺下来了。”

    她并不知道中了「开口散」的人,神志昏迷,始终不曾清醒过,另外有人假扮了出去开会,回来之后,悄悄的从后厢走了。只有峨嵋青云道长和丐帮柯长泰二人,并未被迷,但他们也随着躺了下来,那只是为了掩入耳目而已了。

    索寒心跟随万老夫人身后走入,但迅快的趋前几步,欠欠身道:“老夫人,在下现在就喂他们解药了。”

    随手打开纸包,用两个指头取出一粒白色药丸,纳入丐帮柯长泰的口中,接着一个个依次喂去,把躺在地上的九人,一同喂了解药。万老夫人眼看他逐个喂了解药,才算放心。索寒心喂完解药,退到门口,举手轻轻拍了两掌。

    站在门口的万仲达急忙奔入,陪着笑道:“索总管,可有什么事吗?”

    索寒心弯下腰抱起丐帮柯长泰,一面说道:“万总管帮个忙,把这些人抱出来。”口中说着,已经抱起柯长泰,把他放到议事厅原来的座位上。

    两人轮流搬人,很快就把九个人放在原位上坐好。索寒心朝万老夫人躬身,陪笑道:“老夫人,敝上差不多已可到达,这里的人,将在一盏热茶时间清醒过来,老夫人最好亲移玉趾,陪同敝上进来,庶不致启人疑窦。”

    万老夫人冷冷的道:“夏大侠已经来了么?”

    索寒心道:“敝上预定午刻赶到,此刻应该到了。”

    “好。”万老夫人沉应一声,转身往外行去,回身朝万仲达道:“仲达,你快去叫选青来,和我一同出去,迎迓夏大侠。”万仲达躬身应「是」,匆匆走了。

    万老夫人刚跨出前厅,就见一名庄上的执事人员急步走入,看到万老夫人连忙脚下一停,双手呈上一份大红名帖,躬身道:“启禀老夫人,夏盟主已经来了。”他说话之时,万选青、万飞琼兄妹和总管万仲达一齐走出。

    万老夫人朝那庄丁抬了下手,就回头朝万选青道:“夏云峰大侠已经来了,你们兄妹,随我出去迎接。”

    万选青低低的叫了声:“娘……”他觉得这次大会,有很多的疑窦,想探探娘的口气。

    万老夫人催道:“快走。”急步朝前走去,万选青、万飞琼只得跟着娘身后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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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前,赶来参加黄山大会的各路英雄,尚未全散,如今夏盟主来了,大家谁不想一瞻夏盟主的丰采?有些人更是想攀龙附风,和盟主握手,或者攀谈上一、二句,往后在江湖上,也可以在人前炫耀一番。于是夏盟主一到归云山庄门前,就被各路人物包围了起来,欢呼之声,此起彼落,好不热烈?

    夏云峰人称淮南大侠,二十年来,颇得人望,获得江湖上人人尊敬,但像这种被大家高声欢呼,被拥挤的人潮包围,还是当上盟主才能尝到的滋味。他原善作伪,也趁机收拾人心,堆起满脸笑容,和大家亲切的握手,招呼,藉以显出他这位武林盟主,气度雍容,态度诚恳,风度可亲。

    于是他一路行来,人丛中随着鼓起雷一般的掌声,表示大家对这位新当选的武林盟主十分满意。随同夏盟主前来的,只有一个人,那是夏家堡的总管翟开诚。现在翟开诚已经走近门前,朝站在阶上的执事人员道:“烦请老哥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淮南夏云峰来拜。”双手递上了一张大红名帖。

    一会工夫,从二门走出来的是万老夫人和万选青、万飞琼兄妹,降阶相迎。照说这里是归云山庄,并不是黄山万松山庄,而此刻来的是新当选的武林盟主,该由九大门派代表一齐出迎才是,不该由万老夫人以地主身份出迎的了,但如今九大门派代表,刚服下解药,尚未清醒,那么自然只好由万老夫人出迎了。

    夏云峰在众人鼓掌声中,龙行虎步走近大门,万老夫人也正好从正门迎了出来。夏云峰急忙趋上去,连连拱手道:“老嫂子请了,兄弟因事来迟一步,怎敢有劳老嫂子出迎。”

    万老夫人对他使用卑鄙手段,谋取武林盟主,心鄙其人,勉强笑答道:“夏大侠远来,老身自该恭迓。”她没称他盟主,也没向他道贺。

    夏云峰何等人物,万老夫人口气冷谈,他哪会听不出来?口中呵呵一笑道:“老嫂子言重。”

    万老夫人一抬手道:“九大门派代表,正在议事厅上,夏大侠请。”

    夏云峰满脸笑容,谦虚的道:“老嫂子请。”口中说着,举步跨上石阶,由万老夫人陪同,进入大门,再由左廊进入第二进。

    这时华山掌门商翰飞等,全已清醒过来,索寒心早已悄悄离去,大家发觉围坐在议事厅上,恍如打了一个瞌睡,不禁相顾愕然。衡山陆宗元首先「咦」了一声,目光一扫,说道:“诸位道兄,这是怎么一会事?”

    **门齐子厚装了一简烟,刚吸了一口,就道:“兄弟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形意门祝立三道:“不错,兄弟好像睡熟了。”

    华山掌门商翰飞心中暗自思索,方才自己也好像睡着了,梦中有人在耳边低低说着第四届大会开会盛况,三湘大侠于化龙上书大会,说他因体弱多病,恳辞盟主候选人,并推荐淮南大侠夏云峰以自代,于是九大门派一致推举夏云峰为盟主。不但把开会情形述说得十分详尽,连会场上如何布置,有些什么人发言,都说得一字不漏,使你有如身历其境一般。

    当然在场七人耳边都有人这样说着,这自然是索寒心的杰作,使你在恍恍惚惚之中,加深印象,好像自己真的参与了这场大会。商翰飞默默思索着:“这中间莫非有什么阴谋?难道自己等人,真的糊里糊涂,受人利用,公椎夏云峰当了盟主?”

    他们这几个人因在昏迷之中,被人施以「****」,神智受了影响,以致昨日身中「开口散」之事,一时之间,不复记忆,心中虽觉疑窦丛生,真伪莫辨,却是想不起来。青云道长朗笑一声道:“三位道兄在万老夫人离座去迎迓夏盟主之时,确曾打了盹,怎的迷糊起来了。”

    **门齐子厚听了他一说,好像觉得确是如此,不觉吸着烟笑道:“看来兄弟确是老朽了。”

    少林智慧大师精研佛经,虽觉事有蹊跷,但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此时但感头脑甚是昏胀,只是瞑目而坐,口中低低的连诵佛号不止。就在此时,只见议事厅两扇大门,忽然被人推开。黄山大会总管万仲达迅快的闪身而入,大声道:“夏盟主驾到。”

    历届黄山大会会后,盟主按例须在议事厅和九大门派代表商议武林大事。因此万仲达这大声一叫,峨嵋青云道长、丐帮柯长泰已经随着从坐位上站起身来。其余七人心中虽还在犹豫,但因有人已经站起,也只好纷纷起立。

    只见淮南大侠夏云峰高大的身形,已由万老夫人陪同,施施然从门外走入。这议事厅,乃是九大门派的禁地,除了九大门派与会代表,任何人都不准擅入,故而随同夏云峰前来的夏家堡总管翟开诚,侍奉万老夫人同来的万选青、万飞琼,一同到了阶前,便自停下。

    两名青衣使女替各人面前送上香茗,立即退下,总管万仲达在两名使女退出之后,也躬身而退,随手带上了两扇厅门。夏云峰满脸春风,朝与会九人连连拱手,说道:“兄弟下驷之材,何德何能,承蒙诸位掌门人、大师、道长抬举,责成兄弟,当此大任,兄弟实在深感惶恐之至。”

    柯长泰道:“这是大家的意思,也是众望所归,盟主不用客气,先请上座。”

    夏云峰再三谦让,才行到中间的盟主宝座,又朝万老夫人,和两边连连拱手道:“老嫂子,诸位掌门人、大师、道兄,请坐。”万老夫人在左上首一张交椅上落座,大家也纷纷坐下。

    峨嵋青云道长起身说道:“今日此会,是九大门派第四届推举武林盟主之后的第一次会议,按照惯例,在此次会议中,要互推二位副盟主,轮流担任值年,以襄赞盟主,处理武林大事,现在就请各位道兄公举两位副盟主。”

    夏云峰站起身道:“兄弟才疏学浅,又不属九大门派之人,平日对处理武林大事,实在陌生得很,好在万故盟主连任了三届盟主,许多事情,都已立下良好的规章,兄弟自可萧规曹随,遵循前人的方向行进。因此兄弟之意,今天公举的二位副盟主,由前任中,留任一位,俾兄弟可以随时请益,有所讨教,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柯长泰立即大声附和说道:“盟主说得极是,这叫做驾轻就熟,本席深表赞同,那就请盟主提名好了。”

    夏云峰目光转动,朝峨嵋青云道长拱拱手道:“青云道兄能否帮兄弟这个忙?”中了「开口散」的七人,虽然列席而坐,但各人心头却有着疑虑,因此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柯长泰道:“大家无异议,那就通过了。”

    夏云峰微微一笑道:“那么还有一位副盟主,请大家公举。”

    青云道长道:“贫道觉得丐帮一向以忠义传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门人弟子遍布各省,消息灵通,这副盟主一席,如由柯帮主担任,可以襄助盟主,相得益彰,因此本席提议公举柯帮主为副盟主。”

    夏云峰目光转动了一下,含笑道:“诸位可有意见么?”大家自然没有作声。

    夏云峰一笑道:“诸位既然没有意见,那就通过了。”大家也没有鼓掌,二位值年副盟主,就在他们三人一拉一唱声中,顺利产生了。

    万老夫人冷眼旁观,越想越觉气愤,也越想越觉愧对丈夫,愧对各大门派,更愧对天下武林,不知这武林盟主,落入此獠手中,江湖会发生何种惊人巨变,但事已至此,一时也无可奈何?夏云峰又道:“二位副盟主,既已推出,不知诸位还有什么宝贵意见,给兄弟指教的?”

    大家依然默坐如故,谁也投有发言,只有**门的齐子厚,口中呼呼的狂喷着旱烟。万老夫人站起身道:“依老身看来,各大门派既无意见,现在午牌已过,归云山庄敬备水酒,聊伸贺忱,大家可以入席了。”

    夏云峰看大家也谈不出什么名堂来,还不如看风落篷,趁机结束这场会议的好,这就含笑道:“诸位如果别无意见,老嫂子这位东道主,已经设下盛宴,咱们那就去叨扰了。”万老夫人已经站起身来,其余众人也纷纷站起。

    夏云峰一抬手,谦虚的道:“老嫂子请。”

    万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夏大侠方才不是说老身是东道主吗?老身既然忝为主人,自然该诸位来宾请先了。”她始终没称夏云峰「盟主」。

    青云道长一拍手道:“盟主请。”夏云峰这回不再谦让,当先昂然举步,往外行去。柯长泰当了副盟主,当仁不让,跟着盟主身后行去。

    还是青云道长脚下一停,含笑道:“诸位道兄请。”大家依然一言不发,鱼贯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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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前面大厅已经摆上了十几桌筵席,席上铺以红布,银盏牙箸,好像办喜筵一般。上首品字形三席,中间是盟主席,两边两席,是九大门派与会代表的席次。下面共有八席,是应邀前来观礼的来宾席。

    此时下面八张席上,已经坐满了人,包括点苍派掌门人谢友仁、扫花门主花双双、四川唐门少庄主康文焕,少夫人祝秀娥、峨嵋派紫面神娄树棠、华山派铁胆盛锦堂、**门齐子绥、丐帮王镇海、宋仁民,以及各派随行弟子,和应邀赶来黄山观礼的各地知名人士,济济一堂,热闹非凡。

    大会总管万仲达匆匆走入,站到上首品字形三席前面,大声道:“诸位来宾,请静一静,现在夏盟主进来了。”他声音洪亮,这一叫,大家果然立时静了下来。

    夏云峰由副盟主峨嵋青云道长、丐帮柯长泰,暨其他七大门派代表、万老夫人、万选青、万飞琼等人,鱼贯进入大厅。早有峨嵋娄树棠、丐帮王镇海、宋仁民,以及扫花门主花双双等人鼓起掌来,其余来宾自然也纷纷响应,一时之间,大厅上掌声雷动。

    没有鼓掌的,只有点苍派掌门人谢友仁、铁胆盛锦堂,和四川唐门少庄主唐文焕夫妇等寥寥数人而已。淮南大侠夏云峰满脸笑容,频频向四面鼓掌的人群点头,如电双目自然也扫射了那寥寥几个没有鼓掌的人。峨嵋青云道长抬了抬手,让淮南大侠夏云峰坐了中间上首一位,然后由两位副盟主分坐了左右两个席次。

    这是历届以来,一定的座位,毋须逊让,与会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届的副盟主是峨嵋青云道长和丐帮柯长泰了。接着由华山商翰飞、衡山陆宗元、**门齐子厚、形意门祝立三等四人坐了左首一席,少林善慧大师、武当玉清子、八卦门封自清、和万老夫人坐了右首一席。万选青退到下首和盛锦堂一席,万飞琼也退下和祝秀娥坐在一起。大会总管万仲达招呼大会执事人员,川流不息的送上酒菜。

    万老夫人站起身,举杯道:“各位来宾,第四届黄山大会,今天已经圆满选出了盟主和副盟主,老身五年来一付重担,总算卸了仔肩,老身唯一感到不安的,是诸位武林同道,莅临黄山,老身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愧对九大门派,愧对武林同道……”

    她这两句「愧对九大门派,愧对武林同道」,说得特别沉重,有心人自然可以听得出她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心情也非常沉重。只听她口气略为一顿,接着道:“为此老身敬备淡酒精肴,聊伸对大家的谢意和歉意……”说到这里,大家一致鼓起掌来。

    万老夫人等大家掌声稍止,接着说道:“老身趁天下英雄,都在这里的时候,要向大家郑重宣布一件事……”

    她这话说得神色庄重,大家不禁立即肃静下来,只不知她要宣布一件什么大事?这下连坐在首席盟主宝座上的夏云峰都对她十分注意起来。万老夫人续道:“先夫万晓峰,只是世居黄山,黄山并不是武林中的一个门派,自从担任第一届武林盟主起,这三十年来,大家都把黄山也算在九大门派之中,其实黄山万家只是居住在黄山而已,现在九大门派另选高贤,继任盟主。老身特此郑重声明,黄山应该从九大门派中除名,也是从今天起,黄山万家从此退出江湖,黄山万家的人,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也不再在江湖走动。三十年来,诸位对黄山万家的支持和爱护,老身深表谢忱,深致敬意,好了,现在老身以万分感激的心情敬诸位一杯,谢谢,谢谢。”她举杯一饮而尽,向四座连连躬身,说着谢谢。

    万老夫人这一番话,说得有些突如其来。因为她宣布黄山万家退出江湖,使得大家不好鼓掌,鼓了掌,岂不是等于欢迎黄山万家退出江湖了么?就在大家错愕之际,盟主夏云峰站起身含笑道:“老嫂子,黄山万家,虽非江湖上的门派,但却是江湖武林世家,故而若干年前,大家把黄山万家列入九大门派之中,故盟主晓峰兄也默认了,这就可证明黄山万家乃是一脉相传,和各大门派有其相同的地位。如今晓峰兄虽已仙逝,但公子选青世兄青年英俊,前程不可限量,正是光大黄山世家的武林英材,老嫂子怎可轻言退出江湖?就是老嫂子有此想法,天下武林,多少老朋友也不会答应的,此事不妨以后再说,来,来,大家站起来,敬武林功臣的黄山万家,敬今天的大会主人老嫂子一杯。”

    他这番话,却赢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果然全体起立,举杯向万老夫人致敬,同时干杯。万老夫人也干了一杯,说道:“谢谢夏大侠,谢谢诸位来宾,黄山万家,自从先夫过世,剩下的只是寡妇孤儿,实在不宜再在江湖走动。老身只希望万家儿孙,耕读传家,不问世事,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老身此意已决,谢谢大家的好意,酒菜已冷,诸位还是请用吧。”大家看她说得极为坚决,也只得罢了。

    只有铁胆盛锦堂从今天大会上公举夏云峰为盟主,和万老夫人宣布黄山万家退出江湖,前后仔细推敲,更觉得今日推举盟主大会,似乎并不寻常,而且可能还隐藏了某种阴谋。万老夫人分明受到极大的压力,才愤而在酒席上当众宣布退出江湖的。

    到底内中发生了什么事呢?他心中疑念丛生,阴霾也愈来愈浓,深觉今日种种,大有蹊跷,但兀自令人无法解释。这时许多人已纷纷上去,向盟主和二位副盟主敬酒,一时大家的情绪也随着热烈起来。这也难怪,武林盟主的头衔,在武林入的心目中,实在不下于坐在紫禁城中的皇帝老子,不想趋炎附势的人,天下究竟不多。

    今天酒席上,只要敬盟主一杯酒,攀几句交情,日后在江湖上,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一席酒,自然吃得十分热闹,早就把方才万老夫人宣布退出江湖的事儿,丢到脑后去了。筵席几乎吃到未牌时光,方始散席。

    盟主夏云峰即席向九大门派与会代表含笑道:“今日与会的各位掌门人,大师、道兄,九大门派,平日散处各地,难得一聚,更难得的是大家都已到了江南,因此兄弟之意,想请诸位顺道至寒庄去盘桓几日,不知是否肯枉驾一行?”

    少林慧善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贫衲奉命参与大会,如今大会圆满结束,贫衲必须赶回寺去,向敝寺方丈禀报经过,只怕不克奉陪了。”

    武当玉清道长也接着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情形,和慧善大师相同,急于回山覆命,恕不奉陪了。”

    夏云峰含笑朝华山商翰飞等人说道:“慧善大师和玉清道兄既然急于回山覆命,兄弟不好勉强,但诸位道兄,都是一派掌门人身份,用不着回山去覆命了吧?兄弟这个面子,就非给不可了。”

    衡山陆宗元拱着手道:“敝派有点小事,兄弟匆忙赶来,等今日开过大会之后,就得攒程赶回去,实在没有时间了,但等敝派事毕,稍有闲暇,定当踵府趋候。”

    **门齐子厚也随着拱拱手道:“兄弟和点苍谢掌门人、舍弟齐子绥早已约定,前往点苍一行,只怕有拂盟主雅意了。”他口中总算进出「盟主」两个字来。

    形意门祝立三也道:“兄弟也另有事去,多多恕罪了。”他女儿在夏家堡作客,险遭不测,自然不会去的了。

    夏云峰脸上始终保持着愉快的微笑,朝他们点着头,这时忽然转脸朝商翰飞、封自清二人说道:“商掌门人和封掌门人呢,也不肯赏光么?”

    商翰飞总觉此次大会疑窦颇多,既然他邀请自己前往夏家堡,正好去探探他的虚实,闻言不觉朝封自清一笑道:“盟主见召,看来咱们两个情面难却,不得不去打扰几天了。”

    封自清听商翰飞这么一说,既然有伴,也就点头道:“商道兄去了,兄弟和你作个伴也好。”

    夏云峰呵呵一笑道:“多承赏光,兄弟欢迎之至。”

    丐帮柯长泰拱拱手道:“盟主宠邀,兄弟是非去不可,只是敝帮还有些琐事待办,盟主和诸位道兄请先行一步,兄弟至迟三日后也可以赶到了。”

    夏云峰含笑道:“柯兄有事只管请便,兄弟当在敝堡恭候大驾。”事情就这样决定,两位副盟主之一的峨嵋青云道长,和华山掌门人商翰飞、八卦门封自清应邀前往夏家堡。

    少林慧善大师和武当玉清子一路。衡山陆宗元,和**门齐子厚、齐子绥、点苍谢友仁同路。祝立三和女婿唐文焕、女儿祝秀娥一路。这些人所以要结伴而行,正因鉴于此次黄山大会疑窦颇多,好在路上互相讨论,以谋对策,正所谓人同此心。

    黄山大会,在主人万老夫人的欢宴席散之后,才真正的落幕了,曲终人散,各自赋归。铁胆盛锦堂是和掌门人商翰飞一同前来赴会的,但在席散之后,他只得到掌门人的指示,要他先回金陵去。他虽然不明了掌门人的意思,但大概可以猜想得到,掌门人应邀前去夏家堡,要他先回金陵去,必有深意。老江湖不用多交代,他自然也没再多问,因此就约了祝立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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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公堂,是青弋江分叉处的一个小市集,但你如果从黄山参加会议归来,要往宣城去,这里却是必经之路。这条路,当然不是官道大路,只是乡村间的小径而已,走官道和走小径,往往会差上三分之一的路程,所以一般赶路的人,都宁愿走小路,为的就是节省时间。

    晏公堂路边,有一座茶亭,因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赶了半天路,就得在这里歇歇脚再走。茶亭,就是供给过路人茶水的地方,青石建的六角亭,还有几条石凳,可供坐息。就因为茶亭经常有来往的客人经过,在此歇脚,于是附近居民,就在茶亭里摆上个摊儿,卖些食物饼饵,博取蝇头之利。

    这时正当午牌时光,南首石板路上,一行四人,不徐不疾的往茶亭而来。这四人正是形意门掌门人祝立三、铁胆盛锦堂,和唐文焕、祝秀娥,他们一早从旌德来,已经走了五六十里路程。五月毒太阳,照在人身上,比大伏天还要灼热。

    盛锦堂走近茶亭,一手拭着汗水,呵呵一笑道:“茶亭到了,这条路兄弟已有十几年没来了,风景依旧,人可者了。”

    祝立三道:“盛兄老当益壮,这些年,你一点也不显老。”

    祝秀娥道:“爹,咱们歇歇脚再走吧。”

    祝立三道:“这时已是日直午时了,正该歇息再走。”说着,四人已鱼贯走入茶亭。

    茶亭旁边有一个卖茶兼卖食物的小摊,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赶忙站了起来,道:“四位客官,可要喝茶,我这茶水,是上好六安茶泡,已经凉了一会,解渴清心,喝一口,保证你满口清香。”

    茶亭中,放着一大桶茶水和两个木瓢,任人舀着喝个痛快,但那是贩夫走卒喝的,木瓢你喝我喝,那有多脏?老妇人卖的茶,是烧好一大壶水,泡好茶叶凉着的,客人要喝,她用白瓷饭碗斟上一碗,送到你面前,自然比喝大桶里的茶水,要干净多了。

    四人围着亭子中间一张青石圆桌坐下,唐文焕朝那老妇人道:“大娘,你先倒四碗茶来。”

    老妇人没命的应「是」,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四个白瓷碗,给大家面前斟了大碗茶,一面陪笑道:“四位客官,想必还没用午饭吧?老妇人包的粽子,有卤肉、赤豆、白米三种,都是今天一早起五更才包的,四位可要尝尝?”四人各自喝了一碗茶,老妇人又给大家斟上了第二碗。

    祝秀娥道:“好吧,大娘来四个卤肉粽,四个白米粽吧。”

    老妇人满心欢喜,这对她来说,可是一笔大生意了,她连声应着,从摊边一个木桶中,取出八只还热气腾腾的粽子,四双竹筷,和一碟白糖,巴结的送到石桌上来。她没把粽子剥开来,让客人自己剥着吃,当然要卫生得多。

    祝秀娥立即接了过去,轻轻的捏断草绳,把八只粽子一齐剥好,嫣然笑道:“盛老伯、爹,你们要不要吃甜的?”

    盛锦堂呵呵一笑道:“我和你爹,都吃碱的,甜东西只有你们年轻人才喜欢。”大家各自举筷,夹着粽子吃了起来。

    老妇人包的粽子,手艺可真不坏,不但松软适宜,吃起来腴而不腻,而且还有一股细细的清香气味。那是包粽子的竹叶,都是取用新箬,故而还带着竹香,一人吃了两个,还津津有味。老妇人伺候着陪笑道:“客官们还要再添几个么?”

    祝秀娥抬目道:“盛老伯、爹,你们二位还要么?”

    盛锦堂道:“够了,你们要,就再叫好了。”

    唐文焕道:“我们也够了。”说完,举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就在此时,突觉下唇一麻。

    要知唐文焕是四川唐门的少庄主,四川唐门以善制毒药,驰名天下,他举碗喝茶,突觉下唇发麻,分明是碗口外被人做了手脚,,使你在喝茶之际,不知不觉的中毒。他急忙「呸」的一声,把喝到口的茶水,一齐吐去,顺手把茶碗摔到地上,沉喝道:“你胆敢在茶碗上使毒,说,是什么人指使你来的?”

    他这一举动,看得祝立三等三人齐齐一怔,但听说老妇人在茶碗中使毒,更是大吃一惊。那老妇人也给吓傻了,瞪大双目,望着唐文焕,说道:“这位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如果嫌茶水太凉了些,老婆子在炉上搁一会就好了。”

    唐文焕冷笑道:“你不用装作了,是什么人叫你在咱们茶碗上做的手脚?”

    “啊……”那老妇人忽然惊啊着,说道:“公子说的是这四只茶碗?那……那是方才……四位客官没来以前……”她忽然望望四人,没再往下说去。

    祝秀娥催道:“你快说下去呀。”

    老妇人为难的道:“但……但那人给了老婆子一绽银子,不让我说的呀。”

    祝秀娥取出一绽银子,往桌上一放,说道:“你说出来了,这绽银子就送给你。”

    “真的。”老妇人贪婪的看了银子一眼,道:“好,老婆子那就说了,方才有一位过路的客官说,马上有四位客官要来,他替老婆子拿出四只茶碗,放在一旁,要老婆子用这四只碗,给四位倒茶,就是这样。”

    盛锦堂问道:“那人生得怎么一个模样?”

    老妇人想了想,道:“那客官约莫四十出头,个子不高,穿了一件竹布长衫,闭着一只眼睛,啁,还有两颗大匏牙,嘴上有两撇黄苍苍的鼠须……还有……那人右手有六个指头……”

    盛锦堂没待她说完,双目一注,沉喝道:“你敢在老夫面前,胡说八道?”

    老妇人露齿一笑道:“这位老客官好大的火气。”她本来说话慢吞吞的,喉咙又沙又哑,这回她的话声,忽然变得年轻,变得又娇又脆,连笑的时候,露出来的一排牙齿,也洁白整齐,还闪着瓷一般的亮光。

    祝立三嘿然道:“好个妖女,原来你是乔装来的。”挥手一掌,劈了过去。盛锦堂也在此时,霍然站了起来。

    那老妇人竟然不让不避,笑吟吟的道:“祝老爷子,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祝立三乃是形意门的掌门人,一身功力,何等深厚,但这一掌,竟然半点内力都没有发得出来,不由得猛然一惊,嗔目喝道:“你……”唐文焕、祝秀娥发觉不对,正待伸手掣剑。

    老妇人斜睨着唐文焕,娇笑一声道:“亏你还是唐门少庄主,天下用毒的^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大行家,还不如姑娘我呢。老实说,我要让你发觉有毒的话,还能算老子山十二金钗?”

    随着话声,伸手轻轻从面颊上揭下一张蝉翼般的面具,再举手拍拍她花白的头发,弹去了洒在上面的一层白灰。现在呈现在四人面前的,竟是一个眉目如画,秀发披肩的妙龄少女。祝立三、盛锦堂、唐文焕,祝秀娥四人,站是站起来了,但已是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那妙龄少女嫣然一笑,道:“我是奉夫人之命,来恭迓四位的,总算四位赏了我的面子,真是多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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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同一时候,在黄山山脉的西部,马鞍山麓,少林慧善大师,和玉清子也遇上了事。这马鞍山由东向西,只是一条崎岖的山石小路,盘着山脚而行,少林慧善大师和武当玉清道长,各有两个门人随行,一行是六个人,当他们盘过马鞍山西麓,地势稍见宽敞。

    前面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停放着两辆华丽的双辔马车,漆黑的车身,光可鉴人,配上漆黑的油布篷,雪白的纺绸车帘,高骏的马匹,停在这山区荒地上,真使人有委屈了名驹香车之感。石子路上站着一个一身花色衣裙,黑油油长发披肩的俏佳人,静静的好像在盼望着什么?

    这样的一位俏佳人,应该悄立在画楼翠阁的听字朱栏之间,不该站在乱石颠得痛三寸金莲的石子路上。她在等人,等的是谁呢?当然是少年情郎?总不会是和尚道士吧?但就在慧善大师、玉清道长并肩转过山脚,快走近草地之时,那花裙女郎忽然间,一双秋水般眼睛漾起光芒,高兴得展齿一笑,欣然道:“老道长、老师傅果然来了,小女子已经等候多时了呢。”原来她等的不是情郎,真会是老道士、老和尚。

    慧善大师脚下一停,合十道:“女施主在此等候老衲和清道兄,不知可有什么见教?”

    花裙女郎风情万千的笑了笑道:“小女子是奉家师之命,在这里等候老师傅和老道长的。”她扭了下纤腰,侧转半个身子,用尖尖玉指指了指两辆马车,才娇柔的说道:“你没看见两辆马车么?这是家师吩咐的,等老师傅、老道长一到,就请上车。”

    慧善大师道:“女施主令师是谁?”

    花裙女郎眨动了下水盈盈的眼睛,说道:“我师傅是谁,老师傅上了车,等到了地头,不就知道了么?这时候,我可不敢说……”她在说话之时,轻轻吐了下舌头。那又红、又软、又尖、又薄的舌头,这么轻轻一吐、一撩,使人不禁会想起两句诗来:「一时含咽丁香核,羞被檀郎索舌尖」,这是多么撩人的情景。

    老和尚微微皱了下长眉,合十道:“女施主说笑了,老衲和玉清道兄,和令师素不相识岂可打扰,女施主请让路吧。”

    “你是说和家师素不相识?”花裙女郎咭的一声轻笑,说道:“一朝生,两朝熟,谁生出来就认识许多人的?家师已经等得很久了呢,老师傅、老道长快请上车才好。”

    玉清子看出此女有意纠缠,不觉沉声道:“女施主不用多说,快请让开了。”

    花裙女郎幽幽的道:“老道长好凶,小女子是奉师命差遣,身不由己,老师傅、老道长若是不肯赏脸,小女子如何回去向家师覆命呢?”

    玉清子朗笑一声笑道:“姑娘不用再装作了,你有何目的,还是干脆说出来吧。”

    花裙女郎一本正经的道:“我说的是真话咯,我师傅真心诚意要我来请二位的了。”

    慧善大师走上一步,合掌道:“要是老衲和玉清道兄不去呢?”

    “那怎么成呢?”花裙女郎眨动一双清澈的大眼,想了想,才道:“家师说过,假使老师傅、老道长不肯去的说,就要小女子动手……”她笑着把话头缩住了。

    玉清子微笑道:“姑娘要和慧善大师、贫道动手么?”

    “是的。”花裙女郎忽然白了玉清子一眼,娇嗔的说道:“老道长想到哪里去了?你们一个是少林高僧,一个是武当名家,武功高得很,小女子如何和你们动手,家师是说……”她又笑着停住了,没往下说。

    玉清子问道:“令师怎么说呢?”

    花裙女郎咭的笑出声来,说道:“师傅说的,老师傅、老道长真要不肯去的话,叫我们不可和你们动手,我们这点微末之技,如何是老师傅、老道长的对手,但可以把你们拉着去。”

    “拉着去?”玉清子含笑道:“如何拉法?”

    花裙女郎歪着头道:“这是师傅说的咯,客人不肯来,拉着他们来就是了,拉客人虽然出于勉强,但说来总是做主人的一点诚心,客人就是不愿意,总也不好翻脸吧?”

    玉清子道:“姑娘是不是想要拉呢?”

    花裙女郎反问道:“二位是不是真的不肯去呢,要是真的不肯去,那就只好拉了。”

    慧善大师低喧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再不让开,老衲只好不客气了。”

    花裙女郎小嘴一噘,生气道:“人家跑了好远的路,来迎接你们,怎么可以不去呢?”

    慧善大师沉声道:“女施主快快让开。”左手大袖,忽然朝前拂了出去。

    他这一记使的乃是少林绝艺之一的「袖里乾坤」功夫,衣袖轻轻一拂,有一股柔和的内家真气朝花裙女郎涌拂而出。老和尚原无伤人之意,他只是想把花裙女郎推出去几步,移到草地上去,就可让开挡着的路了。以他的修为,要把花裙女郎以内家气功,把她一个人原式不动移开去几步之外,原也极为稀松平常之事。

    哪知老和尚大袖才展,花裙女郎忽然腰肢轻轻一扭,就像风摆杨柳,轻盈的让了开去,口中叫道:“你们快出来呀,大家一起动手,把老师傅、老道长拉上车去呀。”

    她这一嚷,那两辆华丽的马车上,车帘倏启,像一阵风般飞跃下七个身穿花衫花裙的女子。莺燕争鸣,咭咭格格的笑声中,像一群花蝴蝶一般,朝慧善大师、玉清道长抢了过来。那随行的两个少林寺罗汉堂弟子,和两个武当门人,立即闪身而上,同声喝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些女郎一个个身穿花衫花裙,年在十七八岁之间,你根本认不出哪一个是方才和慧善大师、玉清道长说话的为首之人。这时只听有人娇声道:“先把这四个小和尚、小道士拉上去咯。”

    接着就有人附和道:“对,先把他们拉上车去……”

    于是这七八个姑娘就一拥而上,朝两个和尚、两个道人身边涌了过来,口中娇滴滴的喊着:“师傅上车去呀!道长走吧。”

    八个姑娘对付四个和尚、道士,正好是两对一,两个又娇又花的姑娘家,一左一右,拉手的拉手,挽臂的挽臂,口中连声催走,拉着四个和尚道士往马车跑去。两个少林罗汉堂弟子和两个武当门人,都是年在四旬以上,武功极高,这回不知怎的,被这些花不溜丢的姑娘们一挽一拉,和像中了魔一般,丝毫不见抗拒,迷迷糊糊的任由他们挽着拉着,在咭咭格格的笑声中,亦步亦趋,踉跄奔去。

    慧善大师看出情形不对,急忙低声道:“道兄,这些女子大有古怪,咱们一起出手,先把他们拦下来了再说。”话声出口,人已双足一顿,宛如一头灰鹤,凌空朝马车前扑落,大喝道:“你们还不放开?”两辆马车,就停在草地上,这片草地,就在石子路旁相距不过一二丈远。

    这时八个花裙女郎拉拉扯扯,已把四个门人拥到车前,骤睹老和尚凌空扑来,大家口中发出一声尖叫。尖叫,只是表示她们吃了一惊,但却丝毫没乱了步骤,因为她们已把四个门人拥到了车边。车中忽然伸出一只干瘪的手爪,一捞就是一个,迅快的把一个和尚抓了进去,干瘪的手爪再一捞,又是一个和尚被抓了进去。

    八个花裙女郎却在慧善大师扑到之时,迅快的分出四人,喜盈盈的道:“老师傅来啦。”一拥而上,朝慧善大师围了上来。

    有人叫道:“老师傅,你也来呀。”

    “老师傅。”莺莺呖呖,就有人三四只尖尖红红指甲的纤手,争相伸了过来,有的来拉老和尚的衣袖,有的一下转到了老和尚前后,来推着他走。

    她们似乎丝毫不曾想到老和尚是武功奇高的少林寺罗汉堂住持,也似乎不曾防备老和尚会用武力。这四个人拥向老和尚,另外四个当然也一窝蜂的朝玉清于奔了过去。

    “老道长,你也来呀。”

    “老道长上车啦。”同样七手八脚的去拉扯玉清于的道袍和衣袖。

    慧善大师到了此时,自然不容对方近身,口中大喝一声:“尔等莫怪老僧出手无情了。”口中喝着,两只大袖突然一抖,向外挥去。这一记同样是「袖里乾坤」,但和方才拂向花裙女郎的一记,就迥然不同了。方才他只是要把花裙女郎一个人移开去,故而出手极轻,拂出去的只是一团柔和的无形真气。

    这回眼看四个少林、武当弟子已被她们送进了马车,心知对方这些妖女不易对付,双袖一抖再挥,登时放出两道强猛的劲风,有如波涌浪卷,向四外推撞出去,威力之盛,就是普通土垣、砖墙,也休想挡得住,可以一下被劲风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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